我的母親是當朝皇後,生產那日,卻被貴妃帶來的產婆活活剖開了肚皮。
母後死不瞑目,肚皮被破開,腸子流了一地,就連那還未睜眼的孩子也變成了碎塊。
我指著貴妃染血的裙角,求父皇主持公道。
卻被廢黜了公主之位,扔到了宮外自生自滅。
我拿著母後留下的玉佩深夜敲開了丞相府的大門。
丞相大人風光月霽,運籌帷幄,卻在看到我那雙與母後無二般的眼睛時慌了神。
我乞憐地揪住他的衣袖,喊道:「爹爹。」
1
當今的丞相與母後是青梅竹馬,在年少時也曾花前月下,山盟海誓。
本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隻可惜父命難違,母後在她及笄之年嫁進了皇宮,丞相也就此受了情傷,終身不近女色。
孃親做了皇後,卻終日鬱鬱寡歡,隻拿著一塊玉佩發呆。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她入宮前和心愛的郎君一夜溫存後帶走的。
和母親一起入皇宮的花容姑姑告訴我,母後愛慘的那個人,卻是害慘了她。
母後因為不是處子之身引得皇上震怒,身為傀儡的父皇受太後所製不敢廢後,便在日日相處中冷落貶低母後。
從不給予她皇後應有的待遇,甚至對貴妃故意偏袒,導致她無法無天。
最後就這樣明晃晃地害死了母後。
我被廢黜公主之位後,差點被貴妃的人抓去折磨,一路奔逃,現在已經狼狽不堪。
花容姑姑說,我最與母後相似的,就是這雙眼睛。
於是我在來的路上藉著地上的雨水洗乾淨了臉,瞪著這雙眼睛看著丞相。
都說丞相大人冷心冷情,運籌帷幄,鮮少為旁人所動。
據說鄰國的公主曾為他獻舞一曲,他都沒有絲毫地動容。
卻是在看清我這雙眼睛的時候,渾身僵硬,手指都僵在了半空中。
「你……」
我拿出母後留下的玉佩,喊他:「爹爹。」
男人的眼眶忽得發紅,唇角極度隱忍般抿起。
他接過玉佩,珍藏般地擦了又擦。
他醞釀了好一會兒才問我:「你孃親在宮中可安好?」
得到他安撫般地眼神,我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我拚命地搖著頭。
男人的表情愈發難堪,最後顫抖地握住我的手臂。
「怎麼了……」
我泣不成聲:「昨日晚上,母後死了……」
「她過得不好,天天被貴妃的人鞭打,就是懷著身孕也被貴妃叫去水裡撿手帕……」
「昨晚母親生產,卻被貴妃娘娘喊來的產婆破開了肚皮……」
「最後被活活熬死了。」
我言語激烈,丞相一邊聽著,一邊無力地垂下了頭。
他渾身顫抖著,我看見有幾滴眼淚滑過了他的鼻尖。
我順了順氣,告訴他:「母後說,您纔是我的爹爹,可是爹爹,你為什麼不去保護母後?」
「母後昨夜,死得很是淒涼……」
男人雙目猩紅,握住我手臂的手指無意識收得很緊。
他沉默良久,最後才瘋癲似地一笑:「爹爹……會好好保護你的。」
2
母後從未說過丞相是我的父親。
母親生我的時候早產,父皇對我的身世早有懷疑。
可母親看著我的長相,篤定我是真真正正的嫡公主。
皇帝和丞相長得實在是天差地別,我今日一見,更加信服了母後的說法。
但父皇既然拋棄了我,我又何必再拿他當生父?
比起一隻傀儡皇帝,手握大權還滿心都是母後一人的丞相,不是更能保護我嗎?
3
我在丞相府裡住下,每日下午都能看到丞相拿著玉佩發呆。
他自虐一般找我講母後的故事。
我專門挑了那些最委屈的事情告訴他。
貴妃最愛養貓,養的就是撓人的貓,還專門撓母後。
母後脾氣好,我每每想要掐死那些沒教養的貓,她就溫柔地摸著我的腦袋說:
「我們澄秀要做世界上最善良的小姑娘,隻有你善良了,你身邊的人纔會對你善良。」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母後從不追究那些撓人的貓,貴妃就變本加厲。
在母後的膳食裡下各種毀人容貌和身體的毒藥,在嚴寒的冬日裡戲耍母後,要她懷著身孕一次次去撿湖水中的手帕。
天寒地凍,母後這個嬌滴滴的貴族小姐,也漸漸成了病秧子。
父皇不管,我常常仗著年紀小去找貴妃麻煩,卻被她的婢女打了一個又一個巴掌。
他們毫不避諱地罵我是野種,隻因我的身後無人撐腰。
可現在,我有丞相了。
我看著他的雙目一點點變得猩紅,告訴他最令他憤怒的真相:「母後從不主動侍寢,就連那個孩子……」
我顫抖著告訴他:「是母後不肯侍寢,父皇強迫了她……」
我越說越著急,孩童的眼淚比任何言語都有衝擊力。
丞相拿起手帕細細地擦拭了我的眼淚。
愛人身在皇宮,卻仍然為他守身。
而他卻……
一番話後,他整個人變得沉默又可怕。
良久,他才道:「澄秀,我們明天進宮。」
4
皇後自從生下公主便受了冷落,我被扔出來之後,宮裡頭的傳言都說是母後帶著我一起自儘了。
因為我和她腹中的胎兒都是野種,她羞愧難當。
偌大的鳳傾宮,燒了三天三夜,母後的屍體也成了灰燼。
我那可憐的母後,死前不得安生,死後也無人問津。
可皇上覺得晦氣,說要大辦宮宴,同時賀喜貴妃新懷皇嗣。
這個訊息傳到丞相府的時候,丞相正在給我梳頭。
她應當是看見我那和母親相似的眼睛便不管不顧了,沒有半點懷疑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
我在宮中聽太傅講過他,朝堂之上說一不二,就連太後的勢力也將他無法奈何。
許多朝臣想用自家的女兒換來一段與他交結的關係,卻從未成功過。
我在後宮中是嫡長公主,卻常常被貴妃的孩子欺負。
在丞相府,我卻是第一次嚐到了尊貴無上的滋味。
丞相牽著我,衣冠整齊,眼裡卻是濃濃的恨意。
他問我:「你說貴妃扇過你母後十個巴掌,對嗎?」
5
這場宮宴奢華無比,饒是我常年居住在宮中,都鮮少見到這樣的場面。
皇帝和貴妃在大殿最高位上卿卿我我,絲毫不顧及場面的莊嚴。
我冷眼看著那個女人坐在母後的位置上笑得嬌俏。
她生得漂亮,卻毫無腦筋。
「眾愛卿,朕今日請各位來宮中一聚,是有事相商。」
這場宴會邀請來了許多朝臣,卻獨獨少了太後的那一撥人。
皇帝懶散地支著下巴打酒嗝,酒囊飯袋的模樣,叫下頭的臣子一陣唏噓。
他摟住貴妃,捉住她的柔荑。
「朕想立貴妃為後。」
皇帝懷裡的女人笑得愈發嬌豔,我給丞相倒水的手險些握不住。
丞相安慰般地讓我站到一邊,然後站了起來。
「貴妃娘娘國色天香,自然是配得上皇後之位。」
「隻是……」
皇帝第一次得到丞相的支援,顫顫巍巍地站直了身體。
「愛卿,請講。」
丞相深感冒犯般地鞠了一禮。
「太後那頭正虎視眈眈,趙尚書的女兒似乎也懷著龍嗣吧?要是那是個皇子……」
丞相說得隱晦,皇帝卻似乎覺得無傷大雅。
他無所謂地揮揮手,「墮了不就是了。」
說得輕鬆,就像他酒後誤打誤撞和花容姑姑糾纏一夜,隨手叫人把這卑賤的婢女殺了一樣。
如此的可恨。
丞相為難道:「聽聞太後喊了好幾個太醫為趙妃娘娘保胎,此法……怕是行不通。」
皇帝坐直了身體,旁邊的貴妃也略顯緊張。
他們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抓著丞相問:「那丞相可有法子?」
丞相拍拍手,幾個穿著怪異的人頓時被帶上大殿。
「臣有法子,能保證貴妃娘娘懷的是皇子。」
6
皇帝昏庸,貴妃也是不愛讀書的花瓶。
兩人沒有其他的勢力,丞相隻是微微示好,兩個人便緊緊地貼了上來。
這幾個穿著古怪的人我在丞相府見過,天天練的都是鞭子大刀,何時像這般神神叨叨地跳大神了。
不等我細想,丞相開口:「這是臣從西域找來的神使,隻需一場求子儀式,貴妃腹中的胎兒便能保定是皇子。」
皇帝激動得瞪大了眼睛。
「薇兒,快去!」
幾個所謂的神使長得凶神惡煞,貴妃略有些不情願,卻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她嫋娜著身姿走到幾人面前,高貴地昂起頭顱。
「本宮身子虛弱,你們可要仔細完事。」
幾人沒有回話,隻是嘴裡開始唸叨著一些奇怪的話語。
不一會兒,其中一人將口中含著的一口酒噴到貴妃的身上。
愛乾淨的貴妃尖叫得厲害,皇帝有些躁動,卻被丞相勸住。
緊接著,幾人的步伐變快,竟是直直從腰間抽出了幾條長鞭。
「天母在上,今吾受這七七四十九鞭,欲得一子,誠心望助!」
貴妃花容失色,跌倒在地,皇帝幾欲站起,卻被丞相的眼神嚇退。
「皇上和娘娘可要想好了,這是一場翻身之戰。」
「娘娘隻要受了這四十九鞭,這天下,可姓不了趙了。」
貴妃一邊痛哭流涕一邊喊著皇帝,皇帝深吸兩口氣,終於是指揮著:「繼續吧。」
7
豪華的宮宴,變成了貴妃的刑場。
我在一旁看得開懷,絲毫沒有之前的躲藏。
幾個大漢是熟手,才三鞭下去,貴妃的身上已經見了血。
昔日的囂張跋扈不見,她的髮髻儘數散落,再沒有了傾城之姿。
「皇……皇上,臣妾肚子疼……」
她死死抓住桌角,朝著皇帝撒嬌。
放在以前,皇帝失敗恨不得把整個天下都送給他。
畢竟當初我母後隻是反駁她說我是野種一句話,她就靠著自己不舒服這句話,讓皇帝遣人打了我母後十個巴掌。
堂堂後宮之主,成了整個後宮的笑柄。
而現在,僅僅是因為自己完美的形象不再,她便瘋了一般遮擋自己。
她最最在意的,就是自己這張臉。
皇帝有些為難地看向丞相:「愛卿,當真再無別的法子了嗎?」
丞相故作為難:「看來貴妃娘娘……似乎不是誠心想幫助皇上。」
他長歎一口氣:「也罷,臣不過是永朝的丞相。」
他擺擺衣袖,起身欲走:「就算這天下姓了趙,臣也還是丞相。」
「慢著!」
皇帝被丞相的一番話說得大汗淋漓,隨後瘋了一般指揮幾個「神使」:「打!繼續打!」
貴妃嘶吼著喊他,他竟兩眼一閉:「薇兒,你說你最愛的是我,難道這麼一點都不肯為我付出嗎?」
貴妃泄了力,癱在了地上。
「太後那頭正虎視眈眈,趙尚書的女兒似乎也懷著龍嗣吧?要是那是個皇子……」
丞相說得隱晦,皇帝卻似乎覺得無傷大雅。
他無所謂地揮揮手,「墮了不就是了。」
說得輕鬆,就像他酒後誤打誤撞和花容姑姑糾纏一夜,隨手叫人把這卑賤的婢女殺了一樣。
如此的可恨。
丞相為難道:「聽聞太後喊了好幾個太醫為趙妃娘娘保胎,此法……怕是行不通。」
皇帝坐直了身體,旁邊的貴妃也略顯緊張。
他們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抓著丞相問:「那丞相可有法子?」
丞相拍拍手,幾個穿著怪異的人頓時被帶上大殿。
「臣有法子,能保證貴妃娘娘懷的是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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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昏庸,貴妃也是不愛讀書的花瓶。
兩人沒有其他的勢力,丞相隻是微微示好,兩個人便緊緊地貼了上來。
這幾個穿著古怪的人我在丞相府見過,天天練的都是鞭子大刀,何時像這般神神叨叨地跳大神了。
不等我細想,丞相開口:「這是臣從西域找來的神使,隻需一場求子儀式,貴妃腹中的胎兒便能保定是皇子。」
皇帝激動得瞪大了眼睛。
「薇兒,快去!」
幾個所謂的神使長得凶神惡煞,貴妃略有些不情願,卻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她嫋娜著身姿走到幾人面前,高貴地昂起頭顱。
「本宮身子虛弱,你們可要仔細完事。」
幾人沒有回話,隻是嘴裡開始唸叨著一些奇怪的話語。
不一會兒,其中一人將口中含著的一口酒噴到貴妃的身上。
愛乾淨的貴妃尖叫得厲害,皇帝有些躁動,卻被丞相勸住。
緊接著,幾人的步伐變快,竟是直直從腰間抽出了幾條長鞭。
「天母在上,今吾受這七七四十九鞭,欲得一子,誠心望助!」
貴妃花容失色,跌倒在地,皇帝幾欲站起,卻被丞相的眼神嚇退。
「皇上和娘娘可要想好了,這是一場翻身之戰。」
「娘娘隻要受了這四十九鞭,這天下,可姓不了趙了。」
貴妃一邊痛哭流涕一邊喊著皇帝,皇帝深吸兩口氣,終於是指揮著:「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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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華的宮宴,變成了貴妃的刑場。
我在一旁看得開懷,絲毫沒有之前的躲藏。
幾個大漢是熟手,才三鞭下去,貴妃的身上已經見了血。
昔日的囂張跋扈不見,她的髮髻儘數散落,再沒有了傾城之姿。
「皇……皇上,臣妾肚子疼……」
她死死抓住桌角,朝著皇帝撒嬌。
放在以前,皇帝失敗恨不得把整個天下都送給他。
畢竟當初我母後隻是反駁她說我是野種一句話,她就靠著自己不舒服這句話,讓皇帝遣人打了我母後十個巴掌。
堂堂後宮之主,成了整個後宮的笑柄。
而現在,僅僅是因為自己完美的形象不再,她便瘋了一般遮擋自己。
她最最在意的,就是自己這張臉。
皇帝有些為難地看向丞相:「愛卿,當真再無別的法子了嗎?」
丞相故作為難:「看來貴妃娘娘……似乎不是誠心想幫助皇上。」
他長歎一口氣:「也罷,臣不過是永朝的丞相。」
他擺擺衣袖,起身欲走:「就算這天下姓了趙,臣也還是丞相。」
「慢著!」
皇帝被丞相的一番話說得大汗淋漓,隨後瘋了一般指揮幾個「神使」:「打!繼續打!」
貴妃嘶吼著喊他,他竟兩眼一閉:「薇兒,你說你最愛的是我,難道這麼一點都不肯為我付出嗎?」
貴妃泄了力,癱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