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大哥說過,他想在死後的一百年,出一本書,講述他親身經曆的金錢、權力事件,來揭示真實的人類社會。
作為華人功夫巨星,房大哥幾乎接觸到了這個世界的核心本質。
我相信這本書的分量是極重的,可惜還有一百多年才問世。
顯然我看不到,估計你也夠嗆。
同樣,我也很想在死後,能留下點什麼“精神遺產”。
“傳記”確實是個方向,可惜我一首找不到滿意的代筆槍手。
首到,房大哥把他自己的槍手推薦給了我。
我這本書早就己經寫好了的,但卻不能等到我死後再釋出了。
眼下,我身邊最重要的人走了,我得讓她知道:我在找她。
“如果你真的讀到這本書,我想借它向你道歉。”
“至於你這些年的疑問,都能在這本書裡找到答案。”
事情要從千禧年說起,當時同學們還叫我餘燼。
這麼說,是因為我後來有很多稱呼:東哥、徐總、角頭、老班長、00517號犯人、光華同誌……每個稱呼,都代表一個身份、一段閱曆,而這一切,都是從這一晚開始的。
這是高三的最後一晚,同學們在教室裡熱烈地慶祝著。
錄音機聲音開得很大,單曲循環著今年夏天最火的流行歌《龍的傳人》。
我坐在教室最後一排,聽著大家的歡笑、歡呼聲,心中湧動著不知名的情感,好像窗外的路燈,忽明忽滅。
“老餘,琢磨啥呢?”
阿明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身後,摟了我後腦勺一下。
他臉紅紅的,看上去很有興致。
我不忍掃他的興,搖了搖頭,“沒啥。”
阿明勾住我肩膀,“畢業歸畢業,哥兒幾個可不能就這樣散了!”
阿明家境好,是鎮上有名的大戶。
早在高考之前,阿明父母就動用關係,給他找好了城裡的專科大學。
雖然比不上本科,但隻要讀到大二,阿明父母就會安排他應征入伍,成為一名大學生新兵。
等到那些讀本科的同學們畢了業,西處投簡曆的時候,阿明早都當軍官了!
可見人生在世,一時的高低算不得什麼。
人比人,比的是結果,而結果,恰恰是多維度交織的產物。
富家翁橫死,苦命人長壽,到底誰的一生更苦?
所以對阿明而言,高考就是個屁都不算的過場。
然而我就沒那麼幸運了。
我爸是個酒鬼,每次喝醉就拿我和我弟出氣。
有次他拿車鏈子把我手打開了花,我媽死命攔他,他卻把我媽推
我找來菜刀,要殺他,沒殺成。
因為我媽跪在我面前,攔住了。
我媽是賣豆腐的,每天起早貪黑的磨豆子,就這麼養活了一家子人。
每次她塞給我皺皺巴巴的零錢,都囑咐我藏好,別被我爸搶了喝酒。
我爸常搶我錢,但在餓了幾次肚子以後,我自然也有了長進。
我把錢藏進書皮裡,我爸哪懂這些?
他每次隻會搜我身,翻不到錢,就搖頭罵人:“這劉文芳,真他媽不是東西,對自己兒子都這麼狠!”
我媽是希望我上大學的,以我的成績,考個專科不成問題,運氣好還能搏一搏本科。
但怎麼說呢,相信沒人願意讓自己老媽的生活,更加水深火熱吧?
我成年了,早一天賺錢,就早一天幫我媽分擔點壓力。
再說我不是還有個弟弟嗎?
上大學這個光宗耀祖的任務,就交給他。
“餘燼,你來一下。”
班主任張婉站在教室後門叫我。
我愣了一下,起身走到教室後門,“張老師,怎麼了?”
“跟我來。”
我心裡一突,怕是之前幫阿明打架的事,但也隻能跟上去。
“嗒——”“嗒——”走廊裡迴盪著張婉的鞋跟聲。
那是一雙米白色涼鞋,每踏一步,張婉身上的白色連衣裙就輕輕搖擺。
一路來到辦公室,張婉擰開門,裡面空無一人,隻有頭頂吊扇“吱呀呀”地轉著。
“先坐吧,”張婉拿起杯子去倒水,又問我:“晚上吃飯了嗎?”
我嗯了一聲。
但其實我沒吃,晚上班裡開聯歡會,我把飯錢給了班長,大家集資去小賣部買果凍、辣條這些。
“你這個年紀,吃過也該消化了,”張婉從包裡拿出一隻保溫盒,“嘗一嘗,給點建議。”
她打開飯盒,放在我面前,盒裡是精緻的糕點——起碼,我以為是糕點。
“這是……飯嗎?”
盒裡每樣東西我都認得,大米、紫菜、胡蘿蔔丁、黃瓜丁……但組合成這種一枚枚的樣子,我就不認識了。
“這是我留學的時候跟房東學的,叫壽司,怕同學們不喜歡,找你先嚐嘗。”
張婉攏了攏耳邊的碎髮,少見的侷促。
敢情是找我試毒,不是為打架的事。
我鬆了口氣,拿起筷子夾起一枚,嘗下來挺新鮮的,就是沒什麼味。
“有點淡。”
說這話時,我完全沒想到,這會是我一輩子吃過最好吃的壽司。
就連後來雇的什麼“東京食神”、“壽司之神”,手藝也儘不如她。
張婉遞來一小碟翠綠的韭花醬,“再蘸點這個呢?”
我沒客氣,夾起一枚壽司,蘸滿了就往嘴裡送。
張婉一急,“別!”
她終是喊慢了一拍。
壽司入口,我腦子裡“轟”的一下,眼淚、鼻涕全下來了。
這是我第一次吃芥末,嗆得頭皮發麻。
張婉拿來垃圾桶給我吐,我嫌不好看,喝水強壓了下去。
稍微緩過來點,我就向她豎起大拇指,“好吃,同學們一定喜歡!”
這洋罪,哪能我一個人受?
張婉看穿我的心思,半嗔半笑地瞪我一眼,像班裡的女同學那樣……不,她更好看。
張婉是教英語的,也是學校裡最年輕的教師。
她說過自己30歲,但我看著也就20出頭。
我們是張婉帶的第一屆畢業班,看得出她很珍視我們。
名義上她是大家的班主任,實際更像一位好姐姐。
有次阿明被人尋仇,校外來了一群黃毛,揚言要廢了他。
那群人堵在學校大門前,黑壓壓的,保安隻是瞧了一眼,就縮著脖子,躲回了打更房。
我們在教室裡,正一籌莫展,突然有同學喊:“快看!”
我和阿明湊到窗前,隻見樓下一道白色倩影,大踏步往校門而去,不是張婉是誰?
明明隻有一個人,卻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尋仇的,倒像是她。
本來阿明是想認慫、掛免戰牌,但如今,城主都落到了對方手裡——說不得,隻能打!
我拿起甩棍,就往樓下衝。
阿明呢,竟然在袖管裡藏了根三棱軍刺。
看來是打算拚命的。
結果氣勢洶洶的我倆,剛衝到樓下,就看見張婉正在指指點點,訓斥著那群黃毛。
而另一隻手,竟然還掐著腰。
奇怪的是,那群黃毛讓她一訓,真就灰溜溜地騎摩托跑了。
我和阿明看得一愣一愣的,都想怎麼可能?
等她再踏進校門,我和阿明連忙迎了上去。
她臉紅撲撲的,一路大步流星,腳下有風似的,似乎還在氣頭。
但又像在警告所有人:“敢堵我學生,活膩了吧?”
正是從這時候起,班裡都叫她老大。
平時聽到最多的就是,英語課代表說的:“老大的作業,你敢不交?”
或者紀律委員說的:“噓!
老大來了!”
高中三年,我很榮幸能成為這樣一位大姐頭的學生。
可現在站在我面前的她,竟然面色酡紅,甚至略顯拘謹。
老實講,我有點怕。
張婉遞來一小碟翠綠的韭花醬,“再蘸點這個呢?”
我沒客氣,夾起一枚壽司,蘸滿了就往嘴裡送。
張婉一急,“別!”
她終是喊慢了一拍。
壽司入口,我腦子裡“轟”的一下,眼淚、鼻涕全下來了。
這是我第一次吃芥末,嗆得頭皮發麻。
張婉拿來垃圾桶給我吐,我嫌不好看,喝水強壓了下去。
稍微緩過來點,我就向她豎起大拇指,“好吃,同學們一定喜歡!”
這洋罪,哪能我一個人受?
張婉看穿我的心思,半嗔半笑地瞪我一眼,像班裡的女同學那樣……不,她更好看。
張婉是教英語的,也是學校裡最年輕的教師。
她說過自己30歲,但我看著也就20出頭。
我們是張婉帶的第一屆畢業班,看得出她很珍視我們。
名義上她是大家的班主任,實際更像一位好姐姐。
有次阿明被人尋仇,校外來了一群黃毛,揚言要廢了他。
那群人堵在學校大門前,黑壓壓的,保安隻是瞧了一眼,就縮著脖子,躲回了打更房。
我們在教室裡,正一籌莫展,突然有同學喊:“快看!”
我和阿明湊到窗前,隻見樓下一道白色倩影,大踏步往校門而去,不是張婉是誰?
明明隻有一個人,卻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尋仇的,倒像是她。
本來阿明是想認慫、掛免戰牌,但如今,城主都落到了對方手裡——說不得,隻能打!
我拿起甩棍,就往樓下衝。
阿明呢,竟然在袖管裡藏了根三棱軍刺。
看來是打算拚命的。
結果氣勢洶洶的我倆,剛衝到樓下,就看見張婉正在指指點點,訓斥著那群黃毛。
而另一隻手,竟然還掐著腰。
奇怪的是,那群黃毛讓她一訓,真就灰溜溜地騎摩托跑了。
我和阿明看得一愣一愣的,都想怎麼可能?
等她再踏進校門,我和阿明連忙迎了上去。
她臉紅撲撲的,一路大步流星,腳下有風似的,似乎還在氣頭。
但又像在警告所有人:“敢堵我學生,活膩了吧?”
正是從這時候起,班裡都叫她老大。
平時聽到最多的就是,英語課代表說的:“老大的作業,你敢不交?”
或者紀律委員說的:“噓!
老大來了!”
高中三年,我很榮幸能成為這樣一位大姐頭的學生。
可現在站在我面前的她,竟然面色酡紅,甚至略顯拘謹。
老實講,我有點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