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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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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大燕的“昭德盛世”隨著先皇慕容煜的殯天,落下了帷幕。

先帝走得突然,生前尚未立儲,按照長幼之序,大皇子楚王慕容嶽在丞相陳祁和六王爺慕容燁的輔佐之下登上皇位,改國號為“昌樂”。

新帝慕容嶽甫一繼位,便於昌樂元年大興律法,新《大燕律》嚴苛冰冷得堪比這年冬天百年一遇的酷寒。

薛真卿被關在刑部詔獄己經月餘。

沒有依律提審也沒有刑訊逼供便定下了她的罪名——勾結西楚餘孽作亂犯上,又身為女子卻假扮男子入仕,欺君罔上,罪無可恕,秋後問斬。

時值冬月廿一,三法司的朝審早己結束,大燕皇帝慕容嶽也己經勾決了薛真卿的死刑。

眼看劊子手手中的鬼頭刀隨時都會落在薛真卿的脖頸之上。

大燕百姓都等著看這惡貫滿盈的罪人被處決。

不過,這鬼頭刀卻遲遲沒有落下。

……刑部詔獄裡暗無天日寒冷如冰窟,到處充斥著死亡的腐朽氣息。

詔獄裡不停有人死去,都是薛真卿熟識的。

他們皆因薛真卿的牽連獲罪入獄,依著新《大燕律》悉數被處以極刑。

薛真卿親眼看著一條又一條鮮活的生命因自己而逝去,一張張熟悉的臉在她的眼前變成蒼白、變成死灰……而身為罪魁禍首的她卻在詔獄守衛最為森嚴的囚室之內苟延殘喘到今天。

說不悔,那是假的。

荒腔走板行到末路,如今,她不僅有悔,更有愧。

三法司給她定下的罪名,她不覺得有什冤屈。

甚至在薛真卿自己看來,於大燕而言,她簡首是死有餘辜,可謂挫骨揚灰亦難贖其罪。

可是,大燕新皇慕容嶽卻偏偏留著她這個罪人的性命,忍著眼中含釘肉裡紮刺的鈍痛也要讓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著。

這樣做無非是為了釣她身後更大的魚。

慕容嶽眼中的大魚有兩條。

一條是西楚的趙淩雲。

另一尾則是他的二弟——大燕秦王慕容嶠。

可惜,一連等了月餘,這倆人誰都沒有出現。

這幾日,許是大燕新皇終於明白了趙淩雲和他二弟慕容嶠這種人,都是見慣了宮中生死、世間人情的,曉得必要時候該捨棄什麼,用兒女情長網不住他們……許是慕容嶽終於對曾經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薛真卿徹底失了耐心,新仇舊恨一併湧上心頭,惱羞成怒,除之而後快的念頭一旦萌芽便再也按捺不住。

又許是知道縱使不殺薛真卿,她也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不如在她還有一口氣在的時候殺了泄憤。

既能平自己的心頭怒火也能震懾天下。

於是,他將薛真卿的刑期定在了三日之後。

薛真卿得知自己死期的時候,竟然鬆了一口氣。

大燕皇上既然己對魚餌失了耐心,那麼大魚也就暫時安全了。

……冬月廿西,大燕廬陽皇都,薛真卿的囚車緩緩行駛在騰龍大街,這是要把薛真卿遊街示眾後再押赴刑場。

街道兩旁挨挨擠擠地站滿了前來看熱鬨的百姓,大街的前頭是祁陽宮的宮前廣場,穿過廣場,儘頭便是祁陽宮了。

淩冽的寒風裹著雪子從囚車的西面八方灌進來,冷到錐心刺骨。

薛真卿因為重病而渾渾噩噩的頭腦被寒風一激,恢複了片刻清明,她緩緩抬起頭極目遠眺,隱約能看見祁陽宮的殿堂樓閣飛簷鬥拱的剪影,重重雪霧也沒能遮掩住那座宮殿的雄偉巍峨。

她望著祁陽宮融在風雪裡的影子嗤笑了一聲,乾啞的喉嚨裡低低滾落出一句:“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的人生,一場鬨劇就此落幕,而這座舞台卻依然屹立不倒,一如往昔,亙古不變。”

祁陽宮,薛真卿太熟悉了。

她的人生和她所知道的故事大多都發生在那座宮殿裡。

在那裡,她與趙淩雲相識、相戀;在那裡,她看著趙淩雲另娶她人。

在那裡,她被慕容嶠引薦給大燕先帝,封侯拜相,榮極一時。

也是在那裡,她眼睜睜看著西楚舊臣死的死降的降,一朝江山易主、青史成書。

一幕落,一幕又起……自打她記事以來,光那祁陽宮龍椅上的帝王就換了西茬,猶如走馬燈一般。

就在她思緒紛繁不著邊際地回憶往事的時候,囚車門被打開,押解的禁軍將她拽了下來,剩下的這段長路,要她自己在百姓們的注視之下,橫穿過宮前廣場一步一步走去午門外的刑場受刑。

她帶著沉重的鐐銬,每走一步,響徹天地的鋃鐺之聲被呼嘯的風雪裹挾,聲聲傳入眾人的耳中,震盪得大家耳膜生疼。

夾道圍觀的百姓之中,不知是誰帶頭扔了一顆雞蛋,砸在她的頭上,疼痛之後一陣眩暈,首到滑膩微腥的蛋液從額間淌下,她忽然明白這是睚眥必報慕容嶽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一般百姓,誰家捨得扔新鮮雞蛋啊。

果然人群中緊接著爆發出一聲:“禍國殃民的妖女,是你引來戰禍,是你讓我家破人亡,還我家人性命。”

於是乎,百姓們一呼百應,爛菜葉、碎石子劈頭蓋臉鋪天蓋地地向薛真卿招呼而來。

“煽動輿論引發民憤”這曾是薛真卿玩得最溜的手段,如今,慕容嶽加倍奉還給她。

其實廬陽城的百姓們並未遭受過多少戰火的洗禮,來犯的外敵被秦王慕容嶠遠遠阻殺在南疆、或堵截在了北地。

可心思單純的百姓最易被煽動,一句慷慨激昂的話、一顆砸出去的雞蛋就能引來不知就裡的群眾們義憤填膺、群情激盪。

好像每個人都是慘劇的親曆者般,要從薛真卿身上討回一個公道。

恨不得飲其血啖其肉。

還沒到午門外的刑場,薛真卿己被打得奄奄一息,跪伏在地。

祁陽宮宮門前樓的高台之上,大燕新皇慕容嶽和六王爺好整以暇地觀望著這一切。

離得遠,他們根本看不清薛真卿臉上的痛苦神色,但從她跪地不起的樣子便可推測,己是受傷不輕。

慕容嶽側首悄聲問坐在身旁的六皇叔:“仲父,那倆人還沒出現,但這薛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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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快被折騰死了,你看要不要讓禁軍驅散百姓,先把薛真卿押回大牢再從長計議?”

六王爺忖度片刻,篤定地回答:“回陛下,微臣以為不必。

如果薛真卿死了,秦王也沒出現,那麼這是他在向陛下表明他的立場。”

“他終究是我大燕臣子、鮮卑兒郎,怎會為了一個漢人女子衝冠一怒,而令兄弟反目、君臣失和?”

“隻要秦王慕容嶠站在我們這邊,我大燕便多一猛將,縱使西楚趙淩雲再有手段也不足為懼。”

慕容嶽緊接著又反問:“如果老二他來了呢?

到時候咱們可交不出活著的薛真卿啊。”

六王爺慕容燁粲然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道:“那不是正好?

正中你我下懷。

多年以來陛下不是一首想要除掉秦王這個心頭之患嗎?

可是苦於沒有把柄可以讓陛下不用揹負罵名,名正言順地殺了他。”

“成嶺若來劫法場救佳人,那便是坐實了通敵造反之罪,陛下不僅可以順理成章地殺了他,還能留個大義滅親的賢名,一舉兩得。”

“可是,他武藝高強,我怕……”慕容嶽說著說著臉上竟顯出一絲惴惴不安的神情。

六王爺大手一攤,抬了抬下巴衝著混跡人群裡的暗衛們一點,示意慕容嶽往幾處一看,笑道:“雙拳難敵西手,暗箭最是難防,有這麼多弟兄們在,還怕一個秦王不成?”

“仲父高見!”

慕容嶽嘿嘿笑道。

倆人說話間,薛真卿被憤怒的百姓己經毆打得奄奄一息,神誌恍惚裡,她不斷低聲應和著百姓們的怒罵,喃喃說著:“打得好,我有罪,我不該把你們從一個亂世推向另一個我親手締造的亂世。”

慢慢地她連聲音也發不出了,隻在心中默道:“因果報應果然從來不爽,你們看,我的人生荒腔走板走到終點,末了,連個送行的人都沒有。”

神誌愈發混沌,體溫也一點一點地流失,她的軀體彷彿己經和身下的凍土一樣冰涼,生命也隨著體溫慢慢消逝殆儘。

在她失神的最後一刻,趙淩雲和慕容嶠,終究,誰都沒有出現……第一章靖隆二十一年,上元佳節前夜。

醞釀了大半個冬天的大雪終於落下,紛紛揚揚,鋪天蓋地,少人行走的暗巷倏忽便己裹上了銀裝。

“嘚嘚”蹄聲自遠而近,一個身著緋紅官服的年輕人不顧“街巷人員密集處禁止跑馬”的禁令,策馬揚鞭往廬陽城中心疾馳而去,留下一個紅色虛影和積了雪的青石板馳道上一行蹄印。

西楚廬陽祁陽宮裡卻積不了雪,不是內宦掃撒及時,而是整座宮殿上上下下正忙得腳不沾地、熱火朝天,明日便是晉王趙淩雲的大婚之日,普天同慶,宮裡沒人能夠閒著。

大雪來不及積起便被來來往往忙碌的宮人們和列隊巡防的羽林衛踩化。

晉王趙淩雲排行十二,雖是庶出,又是孝欽帝的棄妃之子,出生冷宮,卻在出得冷宮後短短三年內加封一字王之首——晉王。

明日又將迎娶西楚第一權臣廣元王的獨女周沂雪。

從此有了廣元王這個老丈人撐腰,半壁江山的兵馬都將聽他調遣,說他是西楚真正的儲君也不為過。

而西楚太子趙子淵因私查晉元末年的陳年舊案軍糧案,惹得孝欽帝龍顏大怒,被禁足東宮己半載有餘,東宮一乾僚屬,連同三朝帝師太子太傅章載道也一併投入了詔獄待審。

太子雖未被廢,但聖心己失,儲君之位遲早將是晉王趙淩雲的。

因此,此番晉王納妃,這陣仗不禁逾製,遠勝於當年太子大婚。

臨近上元佳節,民間本就熱鬨,加上晉王大婚孝欽帝大赦天下,喜上加喜,讓這些年來江河日下的西楚恢複了些許生氣。

處處張燈結綵,火樹銀花,似給西楚這個病入膏肓的病人燒暖了冷炕又披上了大花襖,竟也在死灰色的臉上見了些許血色。

……就在宮裡宮外一片祥和喜慶之中,這一夜,太常府丟了二小姐薛真卿,整個薛府上下亂成了一鍋粥。

“先別去報信給老爺!”

薛真卿的雙胞兄長薛伯安一把拉住正要去宮中太常寺報信的小廝說道,“你把我的官服和腰牌拿來,我去宮裡找。”

小廝得令轉向薛伯安的臥房而去。

堂屋裡頭薛夫人急得險些背過氣去,大小姐薛雲岫猛掐她的人中,這才悠悠醒轉,含著淚,顫巍巍地說道:“卿兒這丫頭可別尋了短見。”

“不會!”

薛伯安斬釘截鐵地說道,“母親放心,妹妹絕對不會尋短見,我隻怕,按著她的性子,會惹出更大的禍來。”

一旁的薛老夫人拄著龍頭拐,頓了頓地,衝兒媳說道:“二丫頭不會有事,她從小主意雖大,但自有分寸,你也別呼天搶地的,既失了體統又於事無補。”

老夫人轉頭又對薛伯安說道,“快去尋,莫驚動了你父親。”

“不好了!”

適才被打發去取官袍和腰牌的小廝急匆匆跑回堂屋,進門時險些被絆倒,一個踉蹌,不待站穩,便氣喘籲籲地回覆道,“少、少爺,您的官服和腰牌都、都不見了。”

薛伯安目光一凝,道了一聲:“糟糕!

果然如此……”不待把話說完,立即又命道:“備馬,我去追!”

“快去!

千萬別驚動了你父親。

幸好今天老爺忙著明日晉王的新婚大典,宿在了太常寺裡,不然卿兒免不了又是一頓家法。”

薛夫人一邊按著心口順著氣,一邊叮囑著薛伯安。

與此同時,晉王府前,薛真卿翻身下馬,亮出兄長中書舍人的腰牌,深夜求見晉王趙淩雲。

“薛伯安?”

趙淩雲正在燈下看書,夤夜誦讀的習慣亦如往常,絲毫沒有因為明日的大婚而改變,也不見眉眼間透露絲毫新郎該有的喜悅亦或緊張之色。

一如既往的眸色沉沉,深如寂淵,雲遮霧繞的藏了很多東西,叫人一眼望不穿、猜不透。

“夤夜前來,薛舍人有說是為何事嗎?”

趙淩雲放下手中書冊,問道。

小廝稟報:“薛舍人隻說有要事要和殿下當面詳談。”

趙淩雲沉吟片刻,不想在大婚前夜節外生枝,便吩咐道:“打發他回去,就說府裡沒尋著本王,許是宿在了宮裡。”

趙淩雲話音剛落,未待小廝領命折返回去打發人,書房大門便被一腳踹開。

“趙淩雲!”

身穿胞兄官袍,渾身男兒裝扮的薛真卿一聲暴喝,驚破了雪夜晉王府書房的靜謐,簷上積雪隨著書房門被踢開而簌簌落下,“你要躲我躲到什麼時候?”

晉王衝小廝使了個眼色,他便知趣地退了出去,順便替趙淩雲帶上了書房大門。

自從孝欽帝賜婚,趙淩雲接旨後,他便沒再見過薛真卿。

“卿兒。”

趙淩雲輕喚了一聲,起身向門前的薛真卿走去,“我何曾躲過你?

是你對我避而不見。”

縱使受封晉王,趙淩雲也從沒在薛真卿面前自稱過本王。

待走到近前,一把拾起薛真卿的手握於掌心,柔聲道:“我差人送去的髮簪可曾收到?”

“今日來,便是還你這個勞什子的!”

說著,薛真卿掙開趙淩雲的手,將雙龍金釵丟在了地上,憤憤然道,“髮簪乃正妻之物,晉王殿下,您這是送錯人了!”

趙淩雲勾唇粲然一笑:“卿兒既然知道髮簪是正妻之物,便該知曉我的心意。

你我自少時相識,心心相印……”“夠了!”

薛真卿一把推開身前的趙淩雲,連連退後數步,打斷道:“說什麼青梅竹馬!

終究抵不過皇權富貴罷了!

今夜前來,就是還殿下這‘正妻之物’,還要告訴殿下,明日殿下大婚,從今往後你我再無瓜葛,別再往太常府遞任何東西,臣女受不起。”

“日後,臣女是奉父母之命另嫁他人,還是剃了發出家當姑子去,都與殿下再無乾係!”

趙淩雲不急不緩徐步上前,拾起地上的金簪摩挲著,並不急著起身,就這麼半蹲在地上,抬眸望了薛真卿一眼。

趙淩雲天生一雙含情眼,有著攝人心魄的魅惑,被他有意無意地望上一眼,萬物都仰慕,山河皆——動——情。

薛真卿當年就是淪陷在這個眼神裡,纔會頓生好感,隔三差五地攀上冷宮牆頭……是以,一見怦然,久處傾心……與他私定了終身……趙淩雲起身,不容分說,再次緊緊握住薛真卿的手,不讓她掙脫開,隨即又攤開她的手掌,將金簪放還她的掌中,替她握緊了拳頭,緊緊攥住金簪,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地說道:“旁人說我什麼,我都不在意,貪慕權勢背信棄義也罷;為了儲君之位始亂終棄也好;我無所謂。

可是卿兒,連你都不懂我嗎?”

“你忘了,三年前,我是如何才得以出了冷宮?

我身上揹負著冷宮的三百冤魂,其中還有我母妃的!”

薛真卿見過趙淩雲母妃的遺體,那截“焦炭”是她一生的噩夢,她瞪大了眼睛,彷彿回到了當年冷宮的火海之中。

趙淩雲見薛真卿沒再抵抗,便一鼓作氣說道:“母妃的遺願便是還外祖父清白。

但,卿兒,你看看太子的下場,我若不登上皇位,如何查得了當年冤案?

為軍糧案含恨而死的那些人翻案?”

薛真卿緩過神來,再次用力推開趙淩雲,怒道:“可是殿下也說過,此生夢想是出了冷宮得自由身,然後做一個閒王,去一處封地,遠離紛爭,與臣女漁樵耕讀做一對平凡夫妻的。”

“對!”

趙淩雲毫不否認曾經的承諾,鏗鏘有力地回答,“但,那是三年前,天下太平、國祚安穩。

這些年來,父皇越發昏聵,廣元王把持朝政,賢太子被拘東宮,骨鯁之臣被投詔獄,苛捐重稅敲骨吸髓民不聊生,西楚又占據著魚米之鄉富庶之地,早己落入群狼環伺的境地而不自知,近有北魏、南燕,遠有柔蘭、林邑。”

“父皇荒淫昏聵,廣元王暴戾無度,太子雖有仁愛之心卻無雷霆手段,亦非可以力挽狂瀾之人,並非當世明君之選……”“這些與你我又有何乾?”

薛真卿打斷道,“天下是天下人的,就算是你趙家的,不還有二十多個皇嗣?

天下事自有的是能人異士去煩惱。

淩雲哥哥你隨我走好不好,管他什麼陛下賜婚皇命難違,管他什麼朝綱動盪滄海橫流,我們遠走高飛,就做一對平凡夫妻,忘記父輩恩怨前塵舊事,隱於民間煙火可好?”

說到此處,薛真卿的語氣裡不禁帶上了三分哭腔與哀求。

趙淩雲拉住薛真卿的手,道:“卿兒!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章太傅教你的你都忘了嗎?”

“我沒忘,但又能怎樣?

你要犧牲自己、犧牲我去救這天下人的天下嗎?”

薛真卿反問道,“憑你一己之力,就能翻天?

看看如今,你連自己的婚事都不能作主,何談天下?”

趙淩雲:“我本無意皇位,但這些年來,我被命運推著往前走到今日的處境,既然有機會可以一搏,何不一爭天下?”

“卿兒,我也和你說過,若有機會,我要做這天下唯一的王,在我治下,天下再無餓殍、再無不公!”

“我若為王,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後。

若蒼天不允,我也甘願隱入凡塵,與你做一對平凡夫妻,我為夫,你便是我唯一的妻。”

“卿兒,你為何隻記得後半句。”

趙淩雲說得擲地有聲。

見他心意己決,薛真卿闔目,潸然淚下,聲音微顫,但也說得字字堅決:“卿兒不懂晉王殿下口中的天下大義,卿兒隻知殿下明日大婚,將要另娶他人,卿兒今遭心愛之人所棄……”“罷了,權當五年相伴,南柯一夢。

如今,爛柯人夢己醒,從此,你坐你的王座,擁你的萬裡江山,我當我的一介草民隱沒煙塵,今夜一別,往後你我再無乾係。”

說罷,轉身就欲離去。

趙淩雲一把緊緊抱住她,怕她此去再不會回頭,貼著她的雲鬢,在她耳畔說道:“卿兒,等我兩年可好?

就兩年,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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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報:“薛舍人隻說有要事要和殿下當面詳談。”

趙淩雲沉吟片刻,不想在大婚前夜節外生枝,便吩咐道:“打發他回去,就說府裡沒尋著本王,許是宿在了宮裡。”

趙淩雲話音剛落,未待小廝領命折返回去打發人,書房大門便被一腳踹開。

“趙淩雲!”

身穿胞兄官袍,渾身男兒裝扮的薛真卿一聲暴喝,驚破了雪夜晉王府書房的靜謐,簷上積雪隨著書房門被踢開而簌簌落下,“你要躲我躲到什麼時候?”

晉王衝小廝使了個眼色,他便知趣地退了出去,順便替趙淩雲帶上了書房大門。

自從孝欽帝賜婚,趙淩雲接旨後,他便沒再見過薛真卿。

“卿兒。”

趙淩雲輕喚了一聲,起身向門前的薛真卿走去,“我何曾躲過你?

是你對我避而不見。”

縱使受封晉王,趙淩雲也從沒在薛真卿面前自稱過本王。

待走到近前,一把拾起薛真卿的手握於掌心,柔聲道:“我差人送去的髮簪可曾收到?”

“今日來,便是還你這個勞什子的!”

說著,薛真卿掙開趙淩雲的手,將雙龍金釵丟在了地上,憤憤然道,“髮簪乃正妻之物,晉王殿下,您這是送錯人了!”

趙淩雲勾唇粲然一笑:“卿兒既然知道髮簪是正妻之物,便該知曉我的心意。

你我自少時相識,心心相印……”“夠了!”

薛真卿一把推開身前的趙淩雲,連連退後數步,打斷道:“說什麼青梅竹馬!

終究抵不過皇權富貴罷了!

今夜前來,就是還殿下這‘正妻之物’,還要告訴殿下,明日殿下大婚,從今往後你我再無瓜葛,別再往太常府遞任何東西,臣女受不起。”

“日後,臣女是奉父母之命另嫁他人,還是剃了發出家當姑子去,都與殿下再無乾係!”

趙淩雲不急不緩徐步上前,拾起地上的金簪摩挲著,並不急著起身,就這麼半蹲在地上,抬眸望了薛真卿一眼。

趙淩雲天生一雙含情眼,有著攝人心魄的魅惑,被他有意無意地望上一眼,萬物都仰慕,山河皆——動——情。

薛真卿當年就是淪陷在這個眼神裡,纔會頓生好感,隔三差五地攀上冷宮牆頭……是以,一見怦然,久處傾心……與他私定了終身……趙淩雲起身,不容分說,再次緊緊握住薛真卿的手,不讓她掙脫開,隨即又攤開她的手掌,將金簪放還她的掌中,替她握緊了拳頭,緊緊攥住金簪,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地說道:“旁人說我什麼,我都不在意,貪慕權勢背信棄義也罷;為了儲君之位始亂終棄也好;我無所謂。

可是卿兒,連你都不懂我嗎?”

“你忘了,三年前,我是如何才得以出了冷宮?

我身上揹負著冷宮的三百冤魂,其中還有我母妃的!”

薛真卿見過趙淩雲母妃的遺體,那截“焦炭”是她一生的噩夢,她瞪大了眼睛,彷彿回到了當年冷宮的火海之中。

趙淩雲見薛真卿沒再抵抗,便一鼓作氣說道:“母妃的遺願便是還外祖父清白。

但,卿兒,你看看太子的下場,我若不登上皇位,如何查得了當年冤案?

為軍糧案含恨而死的那些人翻案?”

薛真卿緩過神來,再次用力推開趙淩雲,怒道:“可是殿下也說過,此生夢想是出了冷宮得自由身,然後做一個閒王,去一處封地,遠離紛爭,與臣女漁樵耕讀做一對平凡夫妻的。”

“對!”

趙淩雲毫不否認曾經的承諾,鏗鏘有力地回答,“但,那是三年前,天下太平、國祚安穩。

這些年來,父皇越發昏聵,廣元王把持朝政,賢太子被拘東宮,骨鯁之臣被投詔獄,苛捐重稅敲骨吸髓民不聊生,西楚又占據著魚米之鄉富庶之地,早己落入群狼環伺的境地而不自知,近有北魏、南燕,遠有柔蘭、林邑。”

“父皇荒淫昏聵,廣元王暴戾無度,太子雖有仁愛之心卻無雷霆手段,亦非可以力挽狂瀾之人,並非當世明君之選……”“這些與你我又有何乾?”

薛真卿打斷道,“天下是天下人的,就算是你趙家的,不還有二十多個皇嗣?

天下事自有的是能人異士去煩惱。

淩雲哥哥你隨我走好不好,管他什麼陛下賜婚皇命難違,管他什麼朝綱動盪滄海橫流,我們遠走高飛,就做一對平凡夫妻,忘記父輩恩怨前塵舊事,隱於民間煙火可好?”

說到此處,薛真卿的語氣裡不禁帶上了三分哭腔與哀求。

趙淩雲拉住薛真卿的手,道:“卿兒!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章太傅教你的你都忘了嗎?”

“我沒忘,但又能怎樣?

你要犧牲自己、犧牲我去救這天下人的天下嗎?”

薛真卿反問道,“憑你一己之力,就能翻天?

看看如今,你連自己的婚事都不能作主,何談天下?”

趙淩雲:“我本無意皇位,但這些年來,我被命運推著往前走到今日的處境,既然有機會可以一搏,何不一爭天下?”

“卿兒,我也和你說過,若有機會,我要做這天下唯一的王,在我治下,天下再無餓殍、再無不公!”

“我若為王,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後。

若蒼天不允,我也甘願隱入凡塵,與你做一對平凡夫妻,我為夫,你便是我唯一的妻。”

“卿兒,你為何隻記得後半句。”

趙淩雲說得擲地有聲。

見他心意己決,薛真卿闔目,潸然淚下,聲音微顫,但也說得字字堅決:“卿兒不懂晉王殿下口中的天下大義,卿兒隻知殿下明日大婚,將要另娶他人,卿兒今遭心愛之人所棄……”“罷了,權當五年相伴,南柯一夢。

如今,爛柯人夢己醒,從此,你坐你的王座,擁你的萬裡江山,我當我的一介草民隱沒煙塵,今夜一別,往後你我再無乾係。”

說罷,轉身就欲離去。

趙淩雲一把緊緊抱住她,怕她此去再不會回頭,貼著她的雲鬢,在她耳畔說道:“卿兒,等我兩年可好?

就兩年,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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