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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故(四)(“有了這個信物我們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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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身溫涼,鋒銳藏在鞘中,靠近劍柄的地方,刻了兩個字,阿織沿著紋路撫過去,其中一個是“青”字。

  “春祀”得了主人的意思,半點不曾抗拒阿織,阿織甚至不需要刻意感受,就能覺察到劍意與自身靈氣的相通,她一下子鬆開劍柄,“春祀”便懸在她身前,發出非常輕微的劍鳴,繞著她浮動。

  阿織抿了抿唇,低聲說了句:“多謝師兄。”切斷了與“春祀”的聯係。

  靈劍於是繞著她轉了兩圈,回到夙的手中。

  劍意與自身靈力相互牽引的感覺,她已經默記於心。

  問山笑著又道:“劍引訣可記熟了?”

  他這話問了,卻不必阿織回答,他的小徒弟在修行上有多勤勉,他這個當師父的怎麽可能不知道?

  “開、開始?”姚小山詫異地嘀咕一句。阿織眼睛不好,看不清周遭的場景,眼下的劍台上可是一把劍都沒有——山腰的劍庫倒是打開了,可他們還沒把靈劍搬上來呢!

  仙人的決定,姚小山也不敢置喙,但見問山振袖一拂,解開了青荇山的結界,山中薄霧褪去,凡鳥掠過碧空。

  姚小山也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另一邊,阿織已經開始閉目誦訣。

  劍引訣不長,短短幾行字,其宗旨在以心問劍,以靈叩劍。

  一般來說,劍修到了築基就可以引劍,隻要平時修煉時不曾偷懶,遲早能夠覓得靈劍,而青荇山的小師妹,跟著世間第一劍尊學劍,生生捱到淬魂才第一次引劍,眾人滿以為她怎麽都會召來一把舉世無雙的靈劍,誰料她念過劍引訣後,四周居然一點動靜也沒有。

  幾名凡人師兄與“仙使”四下望去,不由地低聲議論:“怎麽會沒反應?”

  “要不咱們去劍庫為小師妹抬幾把靈劍上來吧?”

  阿織獨自站在劍台中央,四周隻有深雪春木,師兄們的話她都聽到了,她沒在意,又靜等了片刻,忽然間,她像是感受到什麽,側耳仔細聽著山下動靜,與此同時,夙也朝左側的山徑看去。

  姚小山疑惑地跟著夙看向山徑,他不明白都這時候了,大師兄看山徑做什麽,那條山徑下方,隻有一個劍庫啊。

  靈劍的錚鳴聲終於傳入凡人耳中,似乎它們是壓抑著,畏懼著的,到了這時,它們終於意識到如果再不出鞘,將會錯失一個怎樣千載難遇的主人。被束於劍庫的靈劍們齊齊震盪,嗡鳴之聲愈來愈大,直要響徹整個青荇山。

  劍台上等候著的凡人終於變了臉色,兩名“仙使”感受到危險,在空中打了滾,一個化為山雀飛向高處,一個變回灰鼠,想要鑽進雪洞。問山笑了一聲,喚了聲:“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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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於是祭出“春祀”,靈劍浮空,落下溫和的光,將尚未遁空的山雀與還沒來得及鑽洞的灰鼠都罩了進來。

  下一刻,隻見如水劍光從山徑襲來,百餘把靈劍倒插入阿織面前的雪地中,刃芒映著雪色,每一柄都是臣服之姿。

  “這、這這這……”姚小山驚道,“小師妹這是把劍庫的靈劍全召來了吧?“

  山中的嗡鳴聲並未因靈劍的臣服而歇止,反而越來越響,惶惶然竟似雷動,雷鳴聲彷彿從山外而來,原本如洗的碧空驀地雲氣翻湧,翔空的孤鶴驚唳一聲,藏入林中。夙眸光微微一動,下一刻,他與問山已同時浮於半空,連帶著那個罩著凡人師弟們的光罩也浮空落於他們身後,灰毛鼠在光罩裏摔了個跟鬥,一仰頭就看見雲團不知什麽時候變黑了,伴著震耳欲聾的錚鳴之音,蒼穹刹那降下劍雨。

  數不清的靈劍撲簌簌落於阿織周遭的雪地中,沿著青荇山的山徑蜿蜒排下,一直延升到山腳。

  姚小山瞠目結舌:“……我記得咱們劍庫裏沒有這麽多靈劍啊。”

  “自然沒有。”問山笑道,“但方圓百裏,修劍道的門派可不少。”

  他適才臨時起了個興致,撤青荇山結界的時候,順道把別家門派的結界一起撤了。不為什麽,就為了看看他這個小徒弟多有出息。

  劍引訣以靈引劍,所以常人總以為隻要靈力是關竅,隻要靈力夠了,就能引得靈劍出鞘。

  但問山知道不是,以靈引劍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以心問劍。靈劍有靈,問劍人以心問劍,靈劍也要問持劍人的心。

  心若無比磐石,如何執穩手中之劍?

  青荇山的小師妹資質自不必提,心性纔是世間無二。

  是故纔有萬把靈劍離鞘投奔。

  問山說完這話,揮袖一拂,那些本不屬於青荇山的靈劍感受到無上威能,顫了顫,原地消失,回他們該回的地方去了。

  空中的雲氣停止翻湧,青荇山又籠上薄霧,結界重新落下,光罩載著師兄弟們回到劍台,問山也飄身落地,他看著阿織,忽地歎了一聲,對夙道:“假以時日,她在劍道上的造詣,或許不比我低,可惜……”

  姚小山聽到前半句就驚呆了,沒聽見最後那聲“可惜”,又或是問山沒打算讓他聽見。

  他飛也似地奔到阿織跟前:“小師妹,你知道仙尊怎麽說你嗎?他說假以時日,你……咦,你已經挑好靈劍了?怎麽挑的?”

  姚小山話到一半,驀地卡了殼,似乎忘了自己要說什麽,他看著阿織已經擇好的靈劍,轉而問道。

  阿織手中的劍長約三尺,劍身如水,刃如寒芒,最特別的地方,劍柄的尾端有一個孔,上頭穿了三根繩結,繩結吊著三枚白玉片,一動起來便發出“叮噹”脆音。

  阿織道:“適才那麽多劍中,它是離我最近的一把。”

  她沒有刻意挑,這柄劍適才就落在她足邊,她就把它撿起來了。

  “這、這麽隨便嗎?”姚小山驚道。

  “隨便嗎?”問山笑道,“凜然威光,近在咫尺(注),離得近不也是緣分?“

  他信手找來被阿織挑中的靈劍,仔細看了看,驀地一挑眉,“居然還是把有名字的劍。”

  靈劍在問山手中一閃,又出現在夙的手中,白玉片撞擊出歡快的清音,夙低眉看了一眼,將劍還給阿織,淡淡道:“祺。”

  劍名“祺”。

  阿織點點頭:“記住了。”

  她在心中默唸“祺”的劍名,靈劍感受到召喚,卻並不及時入鞘,它浮在空中,對著滿地沒被選中的靈劍連著打了幾個旋兒,才“嗆啷”一聲落入鞘中,頗有幾分得意的意思。

  周圍的人沒忍住都笑了。

  姚小山笑過後,暗暗吐出一口氣。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此前的擔心都是多餘的,青荇山的小師妹,劍尊的親徒弟,怎麽可能喚不來一把靈劍呢?

  下山的路上,等師兄弟們三三兩兩地結伴走了,姚小山忽然塞給阿織一個物件:“小師妹,這個給你。”

  他知道阿織眼睛不好,不待阿織仔細分辨,便說道:“草編的蜻蜓,你瞧好了,我的蜻蜓的觸鬚上有兩個結,眼睛用的是黑豆,僅此一家,隻要是這樣的蜻蜓,一定是我編的。”

  他訕訕地道:“之前我擔心你試劍的時候出意外,想著你如果難過,就拿這隻蜻蜓安慰你——去年你剛到青荇山,我去鎮上給你買的東西裏,你就挑了一隻竹蜻蜓。眼下想想,實在有點多此一舉。不過你還是拿著好了,我有私心的,以後我們要是分開了,你看到拿草蜻蜓的人,就會認得我了。“

  阿織道:“我不會忘了師兄的。”

  姚小山看著阿織,不知道是不是適才萬劍齊鳴,讓這個未及而立的少年頭一回意識到人仙殊途,又或是是那些臣服在阿織腳下的靈劍,讓他驀然發現小師妹已不再是當初那個需要他處處照顧的小師妹了,有朝一日,她也許會變得與仙尊和夙一樣,如星月一般不可觸及。

  姚小山搖了搖頭:“你不明白,我再在山上住一年,可能就要下山了。我是凡人,凡人每過幾年,模樣就會變得不一樣。等幾十年後,即便你認得我,我認得你。我的孩子呢?我的家人呢?有了這個信物,我們永遠是故人,不管過去多久,我們都可以再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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柄的尾端有一個孔,上頭穿了三根繩結,繩結吊著三枚白玉片,一動起來便發出“叮噹”脆音。

  阿織道:“適才那麽多劍中,它是離我最近的一把。”

  她沒有刻意挑,這柄劍適才就落在她足邊,她就把它撿起來了。

  “這、這麽隨便嗎?”姚小山驚道。

  “隨便嗎?”問山笑道,“凜然威光,近在咫尺(注),離得近不也是緣分?“

  他信手找來被阿織挑中的靈劍,仔細看了看,驀地一挑眉,“居然還是把有名字的劍。”

  靈劍在問山手中一閃,又出現在夙的手中,白玉片撞擊出歡快的清音,夙低眉看了一眼,將劍還給阿織,淡淡道:“祺。”

  劍名“祺”。

  阿織點點頭:“記住了。”

  她在心中默唸“祺”的劍名,靈劍感受到召喚,卻並不及時入鞘,它浮在空中,對著滿地沒被選中的靈劍連著打了幾個旋兒,才“嗆啷”一聲落入鞘中,頗有幾分得意的意思。

  周圍的人沒忍住都笑了。

  姚小山笑過後,暗暗吐出一口氣。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此前的擔心都是多餘的,青荇山的小師妹,劍尊的親徒弟,怎麽可能喚不來一把靈劍呢?

  下山的路上,等師兄弟們三三兩兩地結伴走了,姚小山忽然塞給阿織一個物件:“小師妹,這個給你。”

  他知道阿織眼睛不好,不待阿織仔細分辨,便說道:“草編的蜻蜓,你瞧好了,我的蜻蜓的觸鬚上有兩個結,眼睛用的是黑豆,僅此一家,隻要是這樣的蜻蜓,一定是我編的。”

  他訕訕地道:“之前我擔心你試劍的時候出意外,想著你如果難過,就拿這隻蜻蜓安慰你——去年你剛到青荇山,我去鎮上給你買的東西裏,你就挑了一隻竹蜻蜓。眼下想想,實在有點多此一舉。不過你還是拿著好了,我有私心的,以後我們要是分開了,你看到拿草蜻蜓的人,就會認得我了。“

  阿織道:“我不會忘了師兄的。”

  姚小山看著阿織,不知道是不是適才萬劍齊鳴,讓這個未及而立的少年頭一回意識到人仙殊途,又或是是那些臣服在阿織腳下的靈劍,讓他驀然發現小師妹已不再是當初那個需要他處處照顧的小師妹了,有朝一日,她也許會變得與仙尊和夙一樣,如星月一般不可觸及。

  姚小山搖了搖頭:“你不明白,我再在山上住一年,可能就要下山了。我是凡人,凡人每過幾年,模樣就會變得不一樣。等幾十年後,即便你認得我,我認得你。我的孩子呢?我的家人呢?有了這個信物,我們永遠是故人,不管過去多久,我們都可以再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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