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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問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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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出現在天邊的時候,都察司裏守著篝火吃肉喝酒的幾人也被打斷了。

  當值的兵衛走進來問:“朱川,都督今日進宮嗎?昨日陛下讓人來問了,今日要去的話,好給宮裏說一聲。”

  都察司都督按製是需要上朝的,因為霍蓮剛從外邊巡查回來,陛下體恤讓他休息。

  不過陛下既然派人來問了,那就是有吩咐。

  雖然霍蓮在朝臣面前肆無忌憚,但其實他是個很守禮的人,隻為陛下守禮。

  朱川跳起來:“怎麽到這時候纔來說!”

  說罷急急跑了。

  “我還以為你忙呢,帶著京兆府那個傻大個來。”傳話的人也抱怨。

  夜色漸漸透亮,霍蓮所在的內院悄無聲息,不見人影。

  朱川站定在門前,看著緊閉的房門,抬手輕輕敲了敲,小聲喚:“婉婉小姐。”

  隨著他的聲音,內裏有腳步聲,以及鎖鏈聲傳來。

  “小川,怎麽啦?”一個輕柔的女聲說。

  朱川忙道:“都督起了嗎?”

  女聲說:“醒了,但還未起。”

  “婉婉小姐,你幫我問,今日都督進宮嗎?”朱川說。

  內裏的女聲說聲好,然後腳步以及鎖鏈聲向內去了,片刻之後又回來,同時門被拉開了。

  室內沒有燈,將明時分昏昏暗暗,一個女子的身影模模糊糊。

  “八子讓你進來說話。”她輕聲說。

  世上早就沒有了梁八子,隻有霍蓮。

  沒有人敢再喚這個名字。

  但有個人可以。

  梁思婉,梁寺的女兒。

  梁寺妻妾成群,但一直沒有子女,直到四十多歲,才由一個舞姬生下這個女兒。

  梁寺視若珍寶。

  梁寺死了,抄家滅族的大罪,唯有這個女兒活了下來,因為霍蓮對先帝請求,說他最想當的不是梁寺的義子,而是梁寺的女婿。

  先帝並不在意一個女子,賜予了霍蓮。

  所以,如今梁思婉又被霍蓮視若珍寶。

  她隻喚霍蓮八子,因為霍蓮是她的殺父仇人,她與他不共戴天。

  但梁八子是她熟悉親近的義兄,就讓她宛如生活在先前。

  霍蓮願意讓她沉迷過去。

  霍蓮願意的事,朱川自然也願意,聽著她喚八子這個名字,朱川沒有絲毫不悅,笑著讓開路。

  “好,我知道了。”他說。

  梁思婉抬腳邁門檻,這一次不僅能聽到鎖鏈輕響,低頭還能看到她裙子下腳腕上的鐵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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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鎖鏈朱川不陌生,牢房裏死刑犯重刑犯都帶著。

  鐵鏈係住了雙腳,讓梁思婉的步子不得不邁很小,不過她已經習慣了,穩穩邁過門檻,站定在晨光中,人也變得清晰。

  梁思婉與霍蓮差不多年紀,有著大大的眼,光潔如玉的肌膚,她抬起手擋著嘴,打了哈欠,臉上帶著幾分倦意。

  “小姐辛苦了。”朱川忙說,“快去歇息吧。”

  梁思婉點點頭,蓮步款款走去。

  朱川又想到什麽:“小姐,有什麽想要玩的?我今天從南市過,給您買回來。”

  先前在梁家的時候,朱川是霍蓮的小廝,專替他跑腿,也曾為梁小姐買過很多東西。

  梁思婉回頭看他一眼,似乎在思索,然後搖頭:“沒有,家裏都有。”說罷繼續邁步。

  原本寂靜無人的院落,也突然走出四五個婢女,安靜跟在梁思婉身後,很快遠去了。

  朱川收回視線,三步兩步跳進室內。

  “都督,都督。”他輕聲喊著。

  內裏傳來嗯的一聲。

  朱川高高興興過去了,熟練地將燈點亮,斟了溫水走向床邊。

  霍蓮已經坐起來了,薄衫敞開,胸膛半露,伸手接過朱川遞來的水杯,朱川跪下給他穿鞋。

  “陛下昨天讓人來問我了?”霍蓮問。

  朱川應聲是:“不過沒說什麽事。”

  霍蓮將水一飲而儘:“不說什麽事,就是又看誰不順眼了,我今天去上朝吧。”

  上朝看一眼,就知道哪個又礙陛下的眼了。

  他就替皇帝除掉。

  朱川應聲是,取來霍蓮的朝服,又說:“還有,京兆府那個張元還在追查殺害劉秀才的墨徒,但無從下手,被劉宴攛掇,來找都督您指點了。”

  霍蓮哦了聲,放下茶杯站起來:“想要抓墨徒,的確不好下手。”

  “大理寺和京兆府為了避免事端,最後隻定論佃戶妻買凶殺人,沒有指明凶手身份。”朱川說,又哼了聲,“明明都督告訴他們了,是墨徒,竟然隻有這個張元還在追查。”

  “我隻是指出凶手身份,沒有將凶手給他們捉來,更沒有證據證明凶手身份,他們不可能單憑我一句話就認定是墨徒,那樣纔是不合規矩。”霍蓮說。

  朱川撇撇嘴:“他們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嫌麻煩。”

  一邊說話,一邊從衣架上取下朝服一層一層為霍蓮穿戴。

  當霍蓮還是梁八子的時候,朱川隻是個養馬小廝,都沒資格給霍蓮服侍穿衣,現在能這樣做,他覺得無比開心。

  ......

  ......

  張元覺得自己站著睡了一覺,四周突然變得嘈雜,他宛如從大夢中醒來,看著天光漸亮,看到原本空無一人宛如鬼蜮的庭院出現了人。

  有兵衛有官吏,來來去去奔走。

  都察司雖然駭人,但其構成也跟其他官衙一樣,有官有吏有各種文書來往交接。

  但張元站在這裏,來來去去的人宛如看不到他。

  片刻之後又更嘈雜,官吏們腳步匆匆“都督來了。”“都督今天要去上朝。”

  張元陡然站直了身子,昏暗一晚,模糊的視線裏晨光裏宛如太陽跌落,金光燦燦不可直視,他隻能眯起眼,才勉強看清走過來的年輕人。

  都察司的朝服很漂亮,據說這是霍蓮向皇帝請求的,說人人罵我霍蓮見不得人如鬼魅,我偏偏要讓所有人都看到,走到哪裏都光鮮亮麗。

  於是皇帝賜下了從未有過的華麗朝服。

  “霍都督!”張元眯著眼抬手施禮,“京兆府張元求見。”.

  霍蓮沒有對他無視,也沒有讓兵衛將他打走,而是停下腳,說:“你想問墨徒的事?”

  那個朱川也不是隻刁難他,還是轉達了請求,張元忙說:“霍都督當日在大理寺指點凶手來曆,但我追查數日毫無收穫,隻能再來請教都督,霍都督能知道是他們乾的,必然知曉他們的特征。”

  霍蓮看著他,問:“那你給我什麽好處?”

  好處?張元一愣,這是公開索禮嗎?

  也不奇怪,霍蓮貪財,這很正常。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錢他是沒有多少的。

  “如果有需要。”張元一咬牙,“我們京兆府的牢獄也可以給霍都督用。”

  霍蓮哈哈笑了。

  他的笑聲很好聽,笑起來眼睛亮晶晶。

  但他的笑很短,一閃而過。

  “好。”霍蓮說,“不管我說的有沒有用,但我說了,就是我幫你了,你可別後悔,京兆府的大牢我隨便用了。”

  張元心想就是他不許諾,霍都督要用,府尹難道敢說不?

  不過是到時候府尹有藉口把他罵個半死,拿來出氣。

  “那些人….”霍蓮看著他,說,“穿草鞋。”

  ......

  ......

  晨光中的杏花山草叢上遍佈露珠。

  竹杖掃過,如雨跌落。

  竹杖沒有再向前,而是被輕輕一頓,插在一塊山石旁。

  穿著的草鞋的腳踩在了石頭上。

  七星俯身將草鞋係好,沒有再收回腳,而是借力一躍,竹杖拔出,人如飛燕般輕盈掠過山林,又如飛劍般鋒利,所過之處,草木搖晃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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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p;張元覺得自己站著睡了一覺,四周突然變得嘈雜,他宛如從大夢中醒來,看著天光漸亮,看到原本空無一人宛如鬼蜮的庭院出現了人。

  有兵衛有官吏,來來去去奔走。

  都察司雖然駭人,但其構成也跟其他官衙一樣,有官有吏有各種文書來往交接。

  但張元站在這裏,來來去去的人宛如看不到他。

  片刻之後又更嘈雜,官吏們腳步匆匆“都督來了。”“都督今天要去上朝。”

  張元陡然站直了身子,昏暗一晚,模糊的視線裏晨光裏宛如太陽跌落,金光燦燦不可直視,他隻能眯起眼,才勉強看清走過來的年輕人。

  都察司的朝服很漂亮,據說這是霍蓮向皇帝請求的,說人人罵我霍蓮見不得人如鬼魅,我偏偏要讓所有人都看到,走到哪裏都光鮮亮麗。

  於是皇帝賜下了從未有過的華麗朝服。

  “霍都督!”張元眯著眼抬手施禮,“京兆府張元求見。”.

  霍蓮沒有對他無視,也沒有讓兵衛將他打走,而是停下腳,說:“你想問墨徒的事?”

  那個朱川也不是隻刁難他,還是轉達了請求,張元忙說:“霍都督當日在大理寺指點凶手來曆,但我追查數日毫無收穫,隻能再來請教都督,霍都督能知道是他們乾的,必然知曉他們的特征。”

  霍蓮看著他,問:“那你給我什麽好處?”

  好處?張元一愣,這是公開索禮嗎?

  也不奇怪,霍蓮貪財,這很正常。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錢他是沒有多少的。

  “如果有需要。”張元一咬牙,“我們京兆府的牢獄也可以給霍都督用。”

  霍蓮哈哈笑了。

  他的笑聲很好聽,笑起來眼睛亮晶晶。

  但他的笑很短,一閃而過。

  “好。”霍蓮說,“不管我說的有沒有用,但我說了,就是我幫你了,你可別後悔,京兆府的大牢我隨便用了。”

  張元心想就是他不許諾,霍都督要用,府尹難道敢說不?

  不過是到時候府尹有藉口把他罵個半死,拿來出氣。

  “那些人….”霍蓮看著他,說,“穿草鞋。”

  ......

  ......

  晨光中的杏花山草叢上遍佈露珠。

  竹杖掃過,如雨跌落。

  竹杖沒有再向前,而是被輕輕一頓,插在一塊山石旁。

  穿著的草鞋的腳踩在了石頭上。

  七星俯身將草鞋係好,沒有再收回腳,而是借力一躍,竹杖拔出,人如飛燕般輕盈掠過山林,又如飛劍般鋒利,所過之處,草木搖晃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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