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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牢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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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牢房昏暗死靜。

  最深處關押的都是重刑犯,定了死刑隻待問斬,沒有了拷問刑罰,沒有哀嚎哭叫,死氣沉沉。

  不過這種情況自高小六關進來後就變了。

  上一刻咯咯吱吱古琴響,下一刻哼哼唧唧誦讀聲,再一會兒便是哎呀哎呀“牢頭,牢頭。”

  擱在其他時候,犯人們就是喊破天,牢頭們也是不理會的。

  但這個高小六不同。

  雖然是膽大包天傷了劉寺卿,被關在死牢裏,牢頭們並不敢真的把他當死刑犯對待。

  再說了,也沒有死刑犯有這種待遇啊,牢頭沒好氣地走進來,看著這間牢房。

  牢房裏擺著凋花床,鋪著錦繡被褥,擺著古琴,屏風,書桌,以及滿滿的書卷,如果不是四周昏暗,鎖鏈遍佈,就是個貴公子的書房。

  隻不過這位貴公子不是捧著書苦讀,而是一雙腳搭在書桌上,一卷書被他枕在脖頸後。

  “高公子,又有什麽需要啊?”牢頭沒好氣問。

  高小六手裏轉著一隻筆,說:“我覺得我的傷又痛了,需要吃點翠明樓的燉鴨頭。”

  “我說高公子,這些用的讓你家裏送來,是大人吩咐要你讀書養性,吃喝就別挑了。”牢頭沒好氣說,“牢房裏已經算是給你開小灶了,還要出去買,我們纔不會給你……”

  他的話沒說完,高小六將手裏的筆一扔,穩穩穿過牢欄——

  牢頭下意識將手一伸,接住了拋來的筆。

  “這支筆送給你了。”高小六說。

  筆?一隻筆有什麽…..不過,會仙樓的高小六哎,那吃穿用…..牢頭下意識將筆掂了掂,這手感可不是一隻筆…..他不由舉起來對著光亮處看了眼,看似掉漆的地方閃閃金光。

  謔,金的!

  牢頭忙將筆塞進懷裏:“行吧行吧,我去問問大夫,你能不能隨意吃東西。”

  不就是一個燉鴨頭嘛,其實大家也都看出來了,寺卿大人隻是要把這小子關在牢房裏,但並不是真要他死,要不然也不會允許會仙樓不斷往這裏送東西。

  吃點好的也是為了養傷。

  牢頭樂顛顛的向外去了。

  高小六靠在椅子上哼了聲,將腳一伸,勾過古琴在懷裏,用裹著傷布的手隨意撥弄,準備唱點小曲自娛自樂,但外邊腳步鼕鼕。

  先前跑出去的牢頭又回來了。

  “不好了不好了。”他喊著。

  高小六嘿一聲:“你說什麽胡話呢,都在死牢裏了,還有什麽不好的?”

  牢頭臉色發白說:“都察司來借牢房了!”

  高小六再次嗤笑:“借就借唄,什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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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的。”

  牢頭白著臉冷笑:“高公子大概不知道,上一次都察司來借,是直接把牢房裏的犯人拖出來砍掉腦袋,這樣騰出牢房的。”

  高小六嗷一聲慘叫,抱著古琴亂撥,牢房裏一時間充斥著鬼哭狼嚎。

  “爹啊,我要被劉宴害死了,你家的香火要斷了。”

  ……

  …….

  劉宴皺了皺眉頭,看著站在面前神情不安的官吏,再看站在門廳外笑嘻嘻的黑衣衛。

  見他看過來,朱川笑嘻嘻施禮:“我們都督今天沒空親自來,劉大人別介意。”

  劉宴沒理會他,問官吏:“我們牢房有空餘嗎?”

  官吏聽了更不安,小心問:“那是有好,還是沒有合適啊?”

  都察司難道真是來借牢房的?是故意找麻煩,或者故意要殺誰的吧?

  就算關在了大理寺的牢房裏,有些嫌犯也等不到走完流程按律定罪,因為某些原因需要讓他們早早閉嘴。

  “我們隻需要答有還是沒有,這是我們該做的事。”劉宴說,看了外邊一眼,“至於合適不合適,那是都察司考慮的事,與我們無關。”

  官吏似懂非懂,哦了聲:“那自然是有的。”

  最近倒是挺平和的,沒太多桉子。

  劉宴說:“那就讓都察司自己挑去吧。”又道,“把高小六帶出來。”

  不管劉宴是真想他死還是假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死在都察司手裏,否則就真成了劉宴的汙點了,官吏應聲是,問:“那把高小六帶大人這裏?”

  劉宴說:“關馬棚裏去。”

  ……

  ……

  高小六一路掙紮著被拖進了馬棚,直到扔進來才被摘去嘴上的綁縛。

  高小六呸呸呸幾聲,吐出口中被勒著的口沫子。

  “你們怎麽這麽慫,劉宴啊,你是大理寺卿啊,怕什麽都察司。”他喊道,“跟他們打啊,你們不敢,讓我來,乾什麽綁我——”

  “高小六你要是再喊。”牢頭警告說,“寺卿大人說了,把馬糞塞你嘴裏!”

  這事劉宴還真乾得出來,高小六立刻把嘴閉上了,緊緊繃住。

  “這是為你好,你以為都察司像我們大人這麽好說話嗎?”牢頭沉聲說,“都察司可不欠你家恩情,你就好好在這裏呆著吧。”

  說罷帶著獄卒們走了,不管高小六在後喊“把我的床我的書我的琴我的鴨頭都給我送來啊——”

  獄卒們似乎沒聽到一溜煙不見了。

  高小六再次啐了口,晃動著身體。

  “那至少給我解開繩索啊!”

  他罵罵咧咧一通,從劉宴到都察司到牢頭,不管怎麽罵四周也無人理會,這裏雖然是馬棚,但廢棄不用,連馬都沒有。

  高小六罵累了,躺在枯草地上,望著天空。

  不罵人,不嬉笑的時候,他的五官變得平靜,就像頭頂上這片天空。

  今天一絲風也沒有,天上的雲一動不動,看久了,天地間都似乎凝滯。

  耳邊有風吹過,下一刻,天空變了,雲散開了,一個女子的面容出現在眼前。

  她的眉細長,眼睛清亮,高高的鼻梁,整張臉乾乾淨淨清透。

  天上織雲的仙女就是這樣吧。

  仙女,有些面熟……

  高小六下意識叫了一聲,打破了這天地間的凝滯。

  “你,你怎麽——”他失聲問。

  七星對他抬手在唇邊:“噓。”

  高小六停下聲音,連呼吸都停了,看著蹲在馬棚上的女子,這也纔看清,她穿著一件大理寺雜役常見的灰青衣衫,做男子裝扮。

  她一展身,無聲落下來,再蹲在高小六身邊。

  “你怎麽來了?”高小六低聲再次問。

  七星小聲說:“來看看你。”她的視線看向他被捆在身前的傷手,“你受傷了。”

  她伸手將他的手輕輕拉出來,握在手裏端詳。

  哎呀,她握著他的手呢,高小六心裏喊。

  其實先前他跟她已經牽過手了。

  在暗夜的深穀裏,她就牽著他的手一路走,她還抱著他跳下山崖,再後來,他們共騎一匹馬,他緊緊擁著她……

  肌膚相親什麽的,對他們這種共過生死的交情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但此時此刻,高小六還是有些僵硬。

  “很痛吧?”七星問。

  高小六的身子又一瞬間軟下來,聲音也變得悶悶,嗯了聲:“很痛呢。”

  ……

  ……

  “大夫看過了嗎?”

  “看過了,好幾個大夫看過了。”

  “能恢複如常嗎?”

  七星問到這句話的時候,不待高小六回答,就再接著說:“恢複不好也別擔心,我給你做一個鐵手,跟真的一樣。”

  高小六問:“能賭牌嗎?”

  七星點頭:“能啊。”

  高小六又挑眉問:“能逢賭必贏嗎?”

  七星一笑:“逢賭必贏不是已經給你了嗎?”

  高小六哈哈笑了,下一刻將手用力抽回來,急聲低低:“是我父親告訴你的?不行,這裏太危險,你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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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小六罵累了,躺在枯草地上,望著天空。

  不罵人,不嬉笑的時候,他的五官變得平靜,就像頭頂上這片天空。

  今天一絲風也沒有,天上的雲一動不動,看久了,天地間都似乎凝滯。

  耳邊有風吹過,下一刻,天空變了,雲散開了,一個女子的面容出現在眼前。

  她的眉細長,眼睛清亮,高高的鼻梁,整張臉乾乾淨淨清透。

  天上織雲的仙女就是這樣吧。

  仙女,有些面熟……

  高小六下意識叫了一聲,打破了這天地間的凝滯。

  “你,你怎麽——”他失聲問。

  七星對他抬手在唇邊:“噓。”

  高小六停下聲音,連呼吸都停了,看著蹲在馬棚上的女子,這也纔看清,她穿著一件大理寺雜役常見的灰青衣衫,做男子裝扮。

  她一展身,無聲落下來,再蹲在高小六身邊。

  “你怎麽來了?”高小六低聲再次問。

  七星小聲說:“來看看你。”她的視線看向他被捆在身前的傷手,“你受傷了。”

  她伸手將他的手輕輕拉出來,握在手裏端詳。

  哎呀,她握著他的手呢,高小六心裏喊。

  其實先前他跟她已經牽過手了。

  在暗夜的深穀裏,她就牽著他的手一路走,她還抱著他跳下山崖,再後來,他們共騎一匹馬,他緊緊擁著她……

  肌膚相親什麽的,對他們這種共過生死的交情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但此時此刻,高小六還是有些僵硬。

  “很痛吧?”七星問。

  高小六的身子又一瞬間軟下來,聲音也變得悶悶,嗯了聲:“很痛呢。”

  ……

  ……

  “大夫看過了嗎?”

  “看過了,好幾個大夫看過了。”

  “能恢複如常嗎?”

  七星問到這句話的時候,不待高小六回答,就再接著說:“恢複不好也別擔心,我給你做一個鐵手,跟真的一樣。”

  高小六問:“能賭牌嗎?”

  七星點頭:“能啊。”

  高小六又挑眉問:“能逢賭必贏嗎?”

  七星一笑:“逢賭必贏不是已經給你了嗎?”

  高小六哈哈笑了,下一刻將手用力抽回來,急聲低低:“是我父親告訴你的?不行,這裏太危險,你別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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