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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隻為孤墳有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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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小姐看著前方疾行的人。

走了一段後,前方隱隱可見一個村落。

此時的所在依舊沒有遠離京城,充其量也就幾裡地。

京城附近幾裡地的村落就那幾個。

現在這個方向的。。

君小姐停下腳看著四周又看向前方。

陸家莊。

陸雲旗的老家。

她並沒有跟陸雲旗來過這裡,但陸雲旗給她說起過。

他要去陸家莊?

君小姐看著濛濛夜色裡的人影。

去哪裡有辦法對付陸雲旗嗎?

陸家莊有什麼可對付他的。

君小姐心裡歎口氣。

陸雲旗出生時喪母,十歲喪父,家中無親友相護,靠著繼承父親的錦衣衛差事混口飯吃沒被餓死,這個陸家莊他連房子都沒有,早就不把這裡當家了,除了祖墳。

祖墳。

君小姐有些走神。

說起來自己死後,是不是跟父親母親葬在一起了呢?

父親以皇太子的身份和母親合葬入皇陵,自己呢?是不是在父親母親的陵墓下長伴?

君小姐突然想到自己等天亮後應該去哪裡,去皇陵那邊遙遙的看一眼吧。

她的眼有些酸澀,不知道是悲痛還是熬了這一夜的緣故,她突然不想再跟著朱瓚了。

說到底,他跟她也沒什麼關係。

她看了眼前方。

視線裡似乎一瞬間變的霧濛濛,就像濃墨中點入一滴清水,旋即越來越多的清水注入,夜色褪去,青光濛濛,東方漸白。

夜過去了,清晨到了。

濛濛青光裡的身影也變得更清晰,此時走在曠野上很是顯眼。

他忽的停下腳,君小姐遲疑一下站在濃密的灌木中沒有動。

已經不打算上前打招呼,就不讓他發現自己了。

他並沒有回頭,而是伸手扯下臉上的鬍子,濛濛青光裡露出光潔俊美的側顏。

果然就是朱瓚,比起懷慶府一別,他沒什麼變化。

他伸手摸著臉,濃密的眉毛皺起來,似乎有些不滿意,然後捲起袖子,俯身撈著路邊草木上的露水搓在臉上。

一遍又一遍,一把又一把,幾次三番後才直起身,再次摸著臉露出滿意的笑。

如果此時有鏡子的話,君小姐毫不懷疑他會拿出來仔細的照一照。

自懷慶府一別,他真沒有什麼變化,依舊這麼的莫名其妙。

朱瓚又用沾著露水的手理了理頭髮,拍撫著衣衫,衣衫的上經過昨夜的混戰變的褶皺淩亂以及沾染了血跡塵土。

褶皺淩亂塵土經過拍撫能除去,但血跡就有些麻煩了,朱瓚抹了一把露水認真的搓著衣角上的血跡,但血跡反而更劃開染了更大一片。

他有些惱火的拍了拍衣角,嘀咕了一句什麼話放棄了,整了整衣衫挺了挺脊背再次向前大步走去。

這人是不是忘了自己還在被追捕?

或者他就那麼篤定錦衣衛的人找不到他?

君小姐回頭看了眼身後,就算身後此時沒人追來,誰又能保證前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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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已經張開了網。

這個朱瓚啊,抓就抓了,有成國公在,皇帝也不能真把他怎麼樣,何必鬨得這樣,又有什麼好處。

來到京城,你還能走的了,那這個皇帝也就不用做皇帝了。

成國公那樣睿智優秀的人,有這樣一個兒子是不是很頭疼?

君小姐透過灌木叢看著前行的朱瓚。

她沒有再邁步跟上,想著等他走遠了,自己就掉頭離開吧。

朱瓚卻遲遲的走不遠,不像昨夜那般疾行難以捉摸,他慢慢悠悠,擺著頭左看右看,就像一個起早閒逛的村民。

君小姐覺得自己在師父的磨鍊下算是很有耐性的人,但此時也有些不耐煩。

要麼乾脆就轉身走吧,被他發現就發現吧,又能怎麼樣,京城隻有他能來嗎?大路隻能他走嗎?左右不過一句好巧而已。

她纔要轉身,就見朱瓚在路的儘頭停下來。

路自然沒儘頭,所謂的儘頭隻是那條路拐了彎或者是一個下坡。

青光更褪去幾分,君小姐的視線也變得更清晰,所以除了朱瓚,她還看到路旁有個木屋。

荒野裡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建一個木屋,事實上那也不是普通的木屋,那是守墓用的屋子。

一般人家的墳地有個墳頭就不錯了,好一點的立個碑,再好的還會更講究,配著明樓暗閣,當然規格都是比現實中的小很多,表明與活人所用的不同。

而此時朱瓚一旁的木屋就比那些明樓暗閣更好,這是專門供守墓人用的。

隻有那些王公貴族的墳地才配有守墓人,打掃著看守者陵墓。

陸家莊有王公貴族的陵墓嗎?

念頭閃過,君小姐的身子陡然僵硬,垂在身側的手也攥了起來。

陸家莊的王公貴族。

她從灌木叢後走出來,疾步向朱瓚的所在走去。

她的腳步依舊輕盈無聲,她的神情依舊平靜隨和,迎著漸漸亮起的晨光向前奔去。

朱瓚已經消失在路的儘頭。

君小姐站到了路的儘頭。

她猜錯了,路的儘頭不是拐彎也不是下坡,而真的是儘頭,前方不再是路,而是一片墳地,確切的說是一座陵墓。

陵墓裡的墓並不多,零零散散的六座而已。

修葺的整整齊齊乾乾淨淨,連荒草都不見有一根,陵墓前的鬆柏帶著剛修剪過的痕跡,可見這裡的守墓人照看的很周到。

而有一座看起來規格很高也很新的墓前還擺著供品,顯然不久前有人拜祭過。

君小姐看著墓碑,居高臨下的可以清楚的看到其上的字。

九齡公主壙誌。

我的墓啊,原來果然還是入了陸家的祖墳了。

生前受此捆縛,死後還是被捆縛著。

君小姐的視線變的有些模糊,而與此同時清晨的第一道日光從大地下冒出來,讓她不得不看清楚這墓碑前。

朱瓚還站在那裡,似乎有些拘束的伸手摸了摸,然後從懷裡小心翼翼的掏出兩個小瓶子。

他要乾什麼?

那瓶子裡裝的什麼?

他是要以毀壞自己的墓來報複陸雲旗嗎?

真是可笑,陸雲旗可不會生氣,高興還來不及呢。

君小姐看著朱瓚將一個小瓶子傾倒在墓前的石台上,清晨的亮光下好似是一團乾枯的爛葉。

什麼東西?要引火用嗎?

君小姐微微皺眉,然後看到朱瓚將另一個瓶子傾倒。

這個瓶子裡是暗色的汁水。

起火的油嗎?

汁水落在了爛葉上,爛葉瞬時被打濕。

沒有起火,沒有燃燒,爛葉隻是在石台上舒展開。

這是乾什麼呢?

君小姐念頭再次閃過,然後她猛地瞪大眼,失態的張開了嘴。

那團枯草爛葉竟然變成了紅色,而且舒展著像是一朵綻開的大紅花。

不是像,那就是一朵花。

君小姐認得這朵花,但她從沒親眼見過。

北地沙樺。

這是隻生長在鎮北以北的花,開在懸崖峭壁上,盛開時豔麗在懸崖上如同一團團火,但摘下便立刻枯萎,傳說隻有靠人的鮮血滋養就能保持鮮豔持久。

所以那裡的很多人都用這種花來表達對愛人的心意,摘下它,割破自己的手,流著血將花獻給自己喜歡的人。

當她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對這個傳說很好奇,也曾經翻著書冊或者讓見過的人畫給她看。

而且她還想要親自驗證是不是真的用血能滋養它,隻要父親一句話,縱然這花千難萬難也能被送到京城來。

不過她的父親是被士大夫嚴格教養的,又心慈仁厚,絕對不會允許她做這種荒唐的事的,一則不喜血腥,二來不喜勞民傷財。

但她隻是個孩子而已,管不了那麼多事。

然後她從成國公家的牆頭被踹下打了一頓,然後成國公來探望,然後她請成國公在合適的時候偷偷的給她送來一朵,讓她見識見識。

然後她離開了京城向南,然後她再沒見過成國公,然後父親母親死了,然後她也死了。

這件事她自己都忘了,直到現在看到這朵花。

那朵花被人用手拿起來,離開了君小姐的視線。

君小姐看著拿著花的人。

朱瓚抬手一揚,花穩穩準準的落在墓碑上。

日光也在這時從大地下徹底的跳出來,鋪照在紅花上讓它熠熠生輝又像新采摘下來的一般鮮嫩可滴。

他從北地跨過千裡。

他逃開押解。

他東躲西藏,南奔北走。

他改名換姓,易裝易容。

他闖京城,殺錦衣,衝城門。

他漏夜而行,晨露淨面。

就是為了在這墓前遞上一朵花嗎?

君小姐站在原地,似乎被日光晃了眼,什麼也看不清了。

********************************

感謝南方的冰一打賞靈獸蛋。

感謝淡漠塵煙打賞仙葩緣

感謝北極星HXL、梓擇的和氏璧。

謝謝大家,(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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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瓶子裡裝的什麼?

他是要以毀壞自己的墓來報複陸雲旗嗎?

真是可笑,陸雲旗可不會生氣,高興還來不及呢。

君小姐看著朱瓚將一個小瓶子傾倒在墓前的石台上,清晨的亮光下好似是一團乾枯的爛葉。

什麼東西?要引火用嗎?

君小姐微微皺眉,然後看到朱瓚將另一個瓶子傾倒。

這個瓶子裡是暗色的汁水。

起火的油嗎?

汁水落在了爛葉上,爛葉瞬時被打濕。

沒有起火,沒有燃燒,爛葉隻是在石台上舒展開。

這是乾什麼呢?

君小姐念頭再次閃過,然後她猛地瞪大眼,失態的張開了嘴。

那團枯草爛葉竟然變成了紅色,而且舒展著像是一朵綻開的大紅花。

不是像,那就是一朵花。

君小姐認得這朵花,但她從沒親眼見過。

北地沙樺。

這是隻生長在鎮北以北的花,開在懸崖峭壁上,盛開時豔麗在懸崖上如同一團團火,但摘下便立刻枯萎,傳說隻有靠人的鮮血滋養就能保持鮮豔持久。

所以那裡的很多人都用這種花來表達對愛人的心意,摘下它,割破自己的手,流著血將花獻給自己喜歡的人。

當她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對這個傳說很好奇,也曾經翻著書冊或者讓見過的人畫給她看。

而且她還想要親自驗證是不是真的用血能滋養它,隻要父親一句話,縱然這花千難萬難也能被送到京城來。

不過她的父親是被士大夫嚴格教養的,又心慈仁厚,絕對不會允許她做這種荒唐的事的,一則不喜血腥,二來不喜勞民傷財。

但她隻是個孩子而已,管不了那麼多事。

然後她從成國公家的牆頭被踹下打了一頓,然後成國公來探望,然後她請成國公在合適的時候偷偷的給她送來一朵,讓她見識見識。

然後她離開了京城向南,然後她再沒見過成國公,然後父親母親死了,然後她也死了。

這件事她自己都忘了,直到現在看到這朵花。

那朵花被人用手拿起來,離開了君小姐的視線。

君小姐看著拿著花的人。

朱瓚抬手一揚,花穩穩準準的落在墓碑上。

日光也在這時從大地下徹底的跳出來,鋪照在紅花上讓它熠熠生輝又像新采摘下來的一般鮮嫩可滴。

他從北地跨過千裡。

他逃開押解。

他東躲西藏,南奔北走。

他改名換姓,易裝易容。

他闖京城,殺錦衣,衝城門。

他漏夜而行,晨露淨面。

就是為了在這墓前遞上一朵花嗎?

君小姐站在原地,似乎被日光晃了眼,什麼也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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