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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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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婆婆簡單跟清婉介紹了下莊子,又將給今日工作的內容演示了一遍,便準備安排清婉上工。

她在清婉周身打量了一圈,這身裝扮,端的像是門戶裡出來的小姐。

“姑娘這身,可不像是來乾活的,隨我去換身衣裳再乾活吧”。

清婉便回屋挑了件灰撲撲的粗布衣裳,又戴上口罩,才隨謝婆婆進了果園。

進了果園,清婉有些失望。

園子裡沒有怡然自得,曬著太陽養老的嬤嬤,也沒有炊煙裊裊,追逐嬉戲的孩童。

隻有曬得黑黢黢的婆子,又瘦又臟,臉上掛著因過度勞累而留下的倦容。

一望無際的果園裡,沒有一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本該養老的婆子,成了打理果園的主力軍。

園子裡主要種的是棗樹和梨樹,那棗樹還好說,梨樹就難伺候了。

一人多高的樹上,掛著半青不熟的果子,果子多汁,正是最招蟲咬的時候。

偏偏今年的蟲害格外嚴重,為了有個好收成,須得在果樹上撒藥水,就跟給花澆水似的。

這麼大個園子,就幾個年老的婆子在乾活,烈日炎炎下,戴著口罩在除蟲。

清婉遠遠聞著,那藥水味刺激嗆鼻,蟲子是被熏暈了,人也會被熏得暈乎乎的。

更難受的是,旁邊還有巡邏的監工,遇到那偷懶的,或者實在勞累的乾不動的婆子,便是一頓猛抽。

監工的人倒是氣力十足,用鞭子抽起人來,絲毫不手軟。

正值壯年的監工,跟孱弱的婆子,形成鮮明對比。

清婉見著這些麻木工作的婆子和死氣沉沉的果園,心中雖有失落,還是在心裡默默給自己打氣。

在這裡沒有勾心鬥角,不過身體勞累些,蘇清婉你給我挺住,熬過這幾年,就是自由快活的日子。

這除蟲的活,謝婆子教的簡單,自己上手後,才發現沒那麼容易。

提著藥壺給梨樹驅蟲,那藥水味相當刺鼻,就算戴了口罩,也能隱隱聞到那燻人的味道。

被熏暈的蟲子往下掉,掉在地上後,還得用竹筐撿起來,再集中焚燒處理。

且不說那蟲子的噁心,單是那藥水的味道,就讓人暈暈乎乎,食慾全無。

乾活的時候,清婉還想找人聊聊天,一開口就嗆的不行,隻能閉了嘴,等閒了再打聽其他吧。

這活連著乾了五日,清婉隻覺腦子嗡嗡的,吃飯也似要嘔吐,像是中毒。

有經驗的謝婆婆,給她灌了一碗黑綠黑綠的湯汁,這種暈乎乎的感覺才稍微好受些。

謝婆婆翻了翻她的口罩:“這可不中,太薄了,容易中毒”。

她從房間裡翻出幾個厚實但臟乎乎的口罩給她:“用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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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婉實在難受,便想歇會,她蹲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謝婆婆見這情形,指了指旁邊的監工,勸慰道:“姑娘,咱這可歇不得,等蟲咬了果子,咱們明年都得喝西北風”。

清婉強撐著病體起來乾活,雖然口罩戴著悶熱,到底是把藥水味給隔絕了。

隻因動作稍慢了些,就被監工的抽了幾鞭子,背上火辣辣的疼,人倒是清醒了不少。

慢慢的跟莊子上的人熟絡之後,這莊子上的運作,清婉也算理清了一些。

這裡乾活的婆子是沒有月例銀子的,柴米油鹽,生活日用都是自給自足。

這唯一的進項,便是賣果子,果子賣得好,明年便能應付下去,果子收成不好,明年餓死都有可能。

等果子熟了,主子那還會抽去七成,剩下的三成纔是幾個婆子一年的吃穿用度。

這裡乾活的婆子都很樸實,沒有那些個勾心鬥角,因為大家都沒有那個時間。

一天到晚就是除蟲,乾完活倒頭就能睡著,因為太累了,在這裡,忙著活下去纔是唯一的正事。

清婉在這裡肉眼可見的瘦了,黑了,每天的吃食多是清粥青菜,兩個月就吃到過三回葷菜。

她開始懷念在將軍府吃酸辣魚、粉蒸肉,研究油潑面的日子了。

不過隻要想到再熬幾年,就能自由的出府,心中便提著一股希望,工作起來也有乾勁。

除了清婉,這裡乾活麻利的還有個姑娘。

頭幾日裡,清婉竟沒認出她來,初荷原是王夫人院裡的二等丫鬟,之前大小姐嫁人時,王夫人想將她指給大小姐做陪嫁丫頭。

不知何故,最後陪嫁丫頭沒當成,被送到莊子上來了。

磋磨了這些年,不到三十歲的姑娘,看起來如四十多歲的婦人般,鬢邊已生出白髮。

清婉跟她相熟後便打聽起來。

“姐姐到了出府的年紀,怎的還在莊子上受累?”

初荷早已在這認命,她苦笑著搖搖頭。

“年紀是到了,可湊不出贖身銀子?”

清婉也好奇,贖身時要準備多少銀子?

父親送她進來時,收了將軍府十兩銀子,她猜想,贖身銀子最多也就是翻個倍,二十兩足矣。

“姐姐在大夫人處當差這麼多年,怎麼會湊不齊贖身銀子”

“贖身要一百兩,在府裡當值這麼些年,月例銀子才存了二十兩,後來家中弟弟娶妻,這二十兩也被挪用了”

說罷,初荷歎了口氣:“我這輩子,隻能老死在這裡了”

聽了這些,清婉晚上睡不著了,初荷的話,深深地刺破了她心中的美好希望。

初荷是二等丫鬟贖身銀子就要一百兩,自己是一等丫鬟,豈不是要一百多。

她在府裡做了十三年丫鬟,月利錢隻存下三十二兩,出府時,主子們賞的東西,一概被扣下了。

若在這待五年,別說存下錢,能不花老本就很不錯了。

家裡之前說能幫襯些,最多也就二十兩,還是一大家子省吃儉用的積蓄。

弟弟還小,讀書尚需用錢,這挪用家裡的積蓄,後頭肯定是要還的。

若是出去就馬上嫁人,還能收些聘禮,嫁人之後可以慢慢還。

可是五年之後,又黑又瘦,年紀大了拖著病體的她,還會有人願意下聘迎娶嗎?

這跟之前設想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完全脫離了軌道,清婉還在盤算著怎麼湊足這一百多兩,外頭傳來了緊急的叩門聲。

“清婉,薑嬤嬤病的快不行了,你去替她寫封信吧,咱們莊子上就你識字”

初荷急匆匆的跑來,眼角帶著淚,像是剛剛哭過。

清婉隻在三小姐處粗略的學得幾個字,既是老人的遺願,隻能硬著頭皮上。

昏暗的房間內,薑嬤嬤臥在床榻上,隻蓋著床薄被,渾濁的老眼見著清婉過來,強提起一口氣。

這位薑嬤嬤清婉在府裡是見過的,以前在老太太跟前服侍過,比房嬤嬤的資曆還老些。

清婉提起筆:“您說吧,我都寫下來”

薑嬤嬤艱難的發音:“吾兒安好,娘已陪將軍府的老太太過上清安禮佛的日子,吃穿不愁,隻是老太太身邊離不得人,往後不方便出府了,兒勿掛念。”

說罷,她又去翻旁邊的被褥,半晌,才掏出個破舊的荷包來。

“手上留有碎銀十三兩,實在花不完,一併寄予吾兒”。

清婉寫好信,又照著唸了一遍,薑嬤嬤聽了,隻道了三聲:“好,好,好”。

接著便有氣無力的躺落下去,閉上眼睛,似乎已無遺憾。

交代完遺言的第二日,薑嬤嬤便嚥氣了。

清婉捏著手中的信紙,有些犯難,這寄信的地址,薑嬤嬤還未同她交代。

莊子上謝婆子來的最久,她便開口詢問道:“這信該往哪寄?”

謝婆婆無奈的搖搖頭:“薑嬤嬤的兒子早就被人販子擄去了,她這是老糊塗了,不記得這一出了”

這信壓根就寄不出去,隻不過是薑嬤嬤的一份執念罷了。

清婉撚著信紙,想起家中老父親,自己已有大年未歸家了,不知家裡是否一切安好。

本想寫封信回家報個平安,可目前的處境,讓父親知道,隻會讓他們更擔心。

手上的筆來來回回寫了幾句,都覺不滿意,到底還是擱下了。

總歸,房嬤嬤回家探親時,會將自己的情況同父親說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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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丫鬟,豈不是要一百多。

她在府裡做了十三年丫鬟,月利錢隻存下三十二兩,出府時,主子們賞的東西,一概被扣下了。

若在這待五年,別說存下錢,能不花老本就很不錯了。

家裡之前說能幫襯些,最多也就二十兩,還是一大家子省吃儉用的積蓄。

弟弟還小,讀書尚需用錢,這挪用家裡的積蓄,後頭肯定是要還的。

若是出去就馬上嫁人,還能收些聘禮,嫁人之後可以慢慢還。

可是五年之後,又黑又瘦,年紀大了拖著病體的她,還會有人願意下聘迎娶嗎?

這跟之前設想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完全脫離了軌道,清婉還在盤算著怎麼湊足這一百多兩,外頭傳來了緊急的叩門聲。

“清婉,薑嬤嬤病的快不行了,你去替她寫封信吧,咱們莊子上就你識字”

初荷急匆匆的跑來,眼角帶著淚,像是剛剛哭過。

清婉隻在三小姐處粗略的學得幾個字,既是老人的遺願,隻能硬著頭皮上。

昏暗的房間內,薑嬤嬤臥在床榻上,隻蓋著床薄被,渾濁的老眼見著清婉過來,強提起一口氣。

這位薑嬤嬤清婉在府裡是見過的,以前在老太太跟前服侍過,比房嬤嬤的資曆還老些。

清婉提起筆:“您說吧,我都寫下來”

薑嬤嬤艱難的發音:“吾兒安好,娘已陪將軍府的老太太過上清安禮佛的日子,吃穿不愁,隻是老太太身邊離不得人,往後不方便出府了,兒勿掛念。”

說罷,她又去翻旁邊的被褥,半晌,才掏出個破舊的荷包來。

“手上留有碎銀十三兩,實在花不完,一併寄予吾兒”。

清婉寫好信,又照著唸了一遍,薑嬤嬤聽了,隻道了三聲:“好,好,好”。

接著便有氣無力的躺落下去,閉上眼睛,似乎已無遺憾。

交代完遺言的第二日,薑嬤嬤便嚥氣了。

清婉捏著手中的信紙,有些犯難,這寄信的地址,薑嬤嬤還未同她交代。

莊子上謝婆子來的最久,她便開口詢問道:“這信該往哪寄?”

謝婆婆無奈的搖搖頭:“薑嬤嬤的兒子早就被人販子擄去了,她這是老糊塗了,不記得這一出了”

這信壓根就寄不出去,隻不過是薑嬤嬤的一份執念罷了。

清婉撚著信紙,想起家中老父親,自己已有大年未歸家了,不知家裡是否一切安好。

本想寫封信回家報個平安,可目前的處境,讓父親知道,隻會讓他們更擔心。

手上的筆來來回回寫了幾句,都覺不滿意,到底還是擱下了。

總歸,房嬤嬤回家探親時,會將自己的情況同父親說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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