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敏敏半夢半醒間覺得鼻頭冰涼,下意識往被窩裡縮了縮,觸手所及堅硬粗糙。
她微微蹙眉,強撐著抬起眼皮掃了一眼。
炕幾上摞著幾床棉被,一個抱錦鯉的胖福娃正衝自己笑得喜慶。
雖然年代久遠,張敏敏還是一眼就認出這是兒時的農村老屋!
猛掐大腿一把,強烈的疼痛提醒她現在不是做夢。
可她不敢放輕力道,生怕夢醒之後,自己還是在逼仄狹小的出租屋內。
昨天是她的生日。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沒有蛋糕。隻象征性的對著打火機許了個願。
張敏敏覺得,日子過到她這個份上,也是悲哀。
父親張興國勤勉上進,好不容易成了村裡考上大學的第一人,二伯卻以不贍養寡母作為威脅逼迫他放棄。
自己寒窗苦讀十載,被大娘一碗摻了瀉藥的雞蛋湯毀得乾淨。
母親羅百惠滿身傲骨,哪怕窮到喝西北風,也沒問城裡的父母要過一分錢。但為了女兒前途,寒冬臘月,硬是在孃家的門口跪壞了膝蓋。
這些人以親情綁架,堂而皇之地榨乾他們最後一滴血後,又踩著他們的屍骨,走上致富的道路。
明明自己一家老實本分,最終卻被時代的潮流拍死在岸邊。
她是恨的。
恨別人無端生出的惡意。更恨自己弱小無能。
所以她許了願。
如果能重來,她定要保護家人,平等的創死每個傷害過自己的人!
萬萬沒想到,蒼天有眼,原本泄憤般的賭咒成了真。她居然重生了!
張敏敏難掩心中激動,三兩下鑽出被窩,不料腳下一絆,竟直直栽倒在夯實的黃泥地上。
她隻覺額頭鈍痛,一句“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阻”迅速從腦中閃過。
嗯,好訊息,重生了。壞訊息,重生了十分鐘。
羅百惠正在堂屋做飯,乍聽一聲悶響,手都沒擦,掀開門簾抬眼就見閨女穿著紅色秋衣秋褲,呈大字形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尖叫出聲,撲過去將敏敏攬進懷裡,手指哆哆嗦嗦的去探閨女鼻息。
原本
敏敏直愣愣地看著父母,半晌,悠悠吐出一句:“爹,媽,我腦袋疼……”
羅百惠趕緊撩起女兒頭髮,一個雞蛋大小的包鼓了起來,眼見要變成青紫色。
張興國也圍了過來,蹲下時踉蹌著差點坐在地上。
二人圍著敏敏檢查,確認沒有別的傷口,纔敢將她抱上炕。
八十年代田地都是按人頭分配,張家村又是出了名的貧困村。為了那幾畝田,哪怕是要交超生罰款,村裡的女人也跟比賽似的生孩子。
張興國兩口子隻有敏敏一個獨女,為此村裡人背後偷偷嚼舌根,都說張興國這一房以後怕是要絕戶了。
看著慘白著臉的父母,敏敏心中酸澀,窩進羅百惠懷裡撒嬌。
“媽,我們一家三口永遠永遠永遠都不分開!”
羅百惠聞言撇過頭去抹了把眼淚,嘴上不住地說好。
張興國原本提著一口氣,現在聽到女兒軟糯的聲音,眼眶也微微發紅。
“傻孩子,隻要你想,咱仨就永遠在一起。行了,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去上學吧!”
張敏敏:說好不分開呢?我親愛的爸爸?
接下來,兩人齊上陣,三下五除二給她穿戴整齊,推出門時還不忘往手裡塞了一個玉米餅子。
望著緊閉的大門,一句“我上幾年級?”她到底沒有問出口。
“算了,反正時間還早。”
張敏敏咬著蓬鬆香甜的玉米餅,深一腳淺一腳走出院子。
昨夜下了大雪,直直沒過膝蓋。她根據記憶,扶著別人家的圍牆慢慢向學校走著。
各家各戶的煙囪裡都有炊煙裊裊上升,早起的村民見敏敏已經出門,或招呼她進屋吃飯或轉身去揪自家孩子的耳朵。
張敏敏笑著迴應,覺得心裡滿滿的,腳步都輕快許多。
直至村口,她遙遙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南頭走了過來。
這不是巧了嗎這不是!
那人正是上輩子僅用一碗雞蛋湯就絕了自己前程的大娘黃秀珍。
黃秀珍是村裡出了名的潑婦,每天把與人爭吵當成消遣。偏偏她今天跟你吵完,明天就能揣著瓜子上門說笑。時間久了也就沒人和她計較。
作為妯娌,因自家男人們交好,黃秀珍從不找二弟媳沈秋霞的麻煩,兩人甚至結成同盟,以刁難羅百惠為樂。
夾槍帶棒,汙言穢語,經常把羅百惠說的面紅耳赤又不知道如何還擊。
張興國為此上門理論,她就嘻嘻哈哈暗諷自家小叔子妻管嚴,摻和女人間的事兒。
奶奶知道後追著打了她幾次,黃秀珍就丟下家裡一堆半大孩子跑回孃家,非得奶奶親自上門才能哄回來。
自此以後,羅百惠就忍氣吞聲,委屈極了便趁人不注意跑到村頭河壩上大哭一場。
早上,她雙眼浮腫,顯然是偷偷哭過。
想到這,張敏敏慌忙把最後兩口餅子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大喊:“嘿!黃秀珍!你站住!”
黃秀珍聽聲音像是老三家的丫頭,就回頭看了一眼。
誰知道平時見了自己唯唯諾諾,大氣都不敢喘的小東西,今天不知怎麼就手腳並用,雙眼放光,像匹餓了三天的狼似的朝自己奔過來。
她駭地往後退了兩步,一個沒站穩,坐到雪裡。
“你個死丫頭片子,剛纔是不是喊我大名了?”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
敏敏惶恐搖頭,居高臨下看著幾乎沒進雪裡的黃秀珍,抬高音量試圖引起周圍村民的注意。
“我遠遠地看見大娘,就想著給你打個招呼。”
黃秀珍瞥了她一眼,覺得今天的張敏敏有點奇怪。她身形肥胖,穿的又厚,掙紮半天也沒能起身。
“還不趕緊把我拉起來,杵在那等著生根啊!”
敏敏原本磨磨蹭蹭不肯上前,終於等到有人向她這邊走來,才忙不迭答應著彎腰攙扶。把人拉起來的瞬間,靠著衣袖遮掩,順勢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黃秀珍哀嚎一聲,大力把敏敏推了出去。
“啊!”
她藉著這股力道,在雪裡滾了一圈,思考一下,又滾了一圈,最後撞在路邊的枯樹上。
黃秀珍是村裡出了名的潑婦,每天把與人爭吵當成消遣。偏偏她今天跟你吵完,明天就能揣著瓜子上門說笑。時間久了也就沒人和她計較。
作為妯娌,因自家男人們交好,黃秀珍從不找二弟媳沈秋霞的麻煩,兩人甚至結成同盟,以刁難羅百惠為樂。
夾槍帶棒,汙言穢語,經常把羅百惠說的面紅耳赤又不知道如何還擊。
張興國為此上門理論,她就嘻嘻哈哈暗諷自家小叔子妻管嚴,摻和女人間的事兒。
奶奶知道後追著打了她幾次,黃秀珍就丟下家裡一堆半大孩子跑回孃家,非得奶奶親自上門才能哄回來。
自此以後,羅百惠就忍氣吞聲,委屈極了便趁人不注意跑到村頭河壩上大哭一場。
早上,她雙眼浮腫,顯然是偷偷哭過。
想到這,張敏敏慌忙把最後兩口餅子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大喊:“嘿!黃秀珍!你站住!”
黃秀珍聽聲音像是老三家的丫頭,就回頭看了一眼。
誰知道平時見了自己唯唯諾諾,大氣都不敢喘的小東西,今天不知怎麼就手腳並用,雙眼放光,像匹餓了三天的狼似的朝自己奔過來。
她駭地往後退了兩步,一個沒站穩,坐到雪裡。
“你個死丫頭片子,剛纔是不是喊我大名了?”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
敏敏惶恐搖頭,居高臨下看著幾乎沒進雪裡的黃秀珍,抬高音量試圖引起周圍村民的注意。
“我遠遠地看見大娘,就想著給你打個招呼。”
黃秀珍瞥了她一眼,覺得今天的張敏敏有點奇怪。她身形肥胖,穿的又厚,掙紮半天也沒能起身。
“還不趕緊把我拉起來,杵在那等著生根啊!”
敏敏原本磨磨蹭蹭不肯上前,終於等到有人向她這邊走來,才忙不迭答應著彎腰攙扶。把人拉起來的瞬間,靠著衣袖遮掩,順勢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黃秀珍哀嚎一聲,大力把敏敏推了出去。
“啊!”
她藉著這股力道,在雪裡滾了一圈,思考一下,又滾了一圈,最後撞在路邊的枯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