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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心福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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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三的歌謠裡是【結婚】,而結婚也代表另一種層面上的【一對一】匹配。

面色狂熱的投資人挨個上去將顫抖的孩子浸泡入水,然後又撈起來,撈起來之後就會旁邊就會有人上前用輸血袋給這群小孩抽血,投資人拿著一個裝滿了血的輸液袋臉上帶著滿足的笑下來了。

很快就輪到了白柳前面的苗飛齒和苗高僵。

小苗飛齒一直在哭鬨,是被不耐煩的苗飛齒摁進水裡然後又摁著抽血的,臉都白了,小苗高僵也渾身發抖,但是要順從很多,似乎意識到了反抗是無用的,他看著四周的投資人的眼中帶著一股絕望的悲哀,顫抖地伸出手被抽血。

下來之後苗飛齒隨手掂量了一下手裡的血袋:“差不多100ml,嘖,要不是要拿回醫院做檢查,我都想來一口。”

苗高僵則是環視了一圈之後,下了結論:“這群小孩和下面坐著的投資人是一一對應的關係,我們要是對其他人的小孩動手,這些病重的投資人就會沒有小孩,很快就會無血病重變成icu病房裡的那種怪物,我們很有可能會對應的投資人怪物被鎖定仇恨攻擊。”

苗飛齒皺眉:“那最好還是不要對這些npc投資人的小孩下手,鎖定仇恨跟著追的怪物最麻煩了,後期很容易偷襲和補刀我們。”

“而且我們本來就準備對玩家的小孩下手啊。”苗飛齒把血袋左右手拋著玩,眼睛盯著血袋裡流動的血,“我要小白六,你要那個小瞎子吧,怎麼樣?還是把我們木柯的小孩留出來。”

說著苗飛齒他很隨意地轉頭看了一眼坐在他們背後不聲不響的白柳,笑嘻嘻的:“作為木柯你告訴我們【續命良方】的回報,我們不動你的小孩,但如果要一個孩子的血以上才能通關,那你就自己想辦法吧,小白六和那個小瞎子是我們的。”

“不過你還有別的辦法。”苗高僵很虛偽地寬慰白柳,他拍了拍白柳的肩膀,“你可以試著讓兒童木柯一個人跑出福利院,隻要他在逃跑的路上沒有被任何一個怪物抓到,順利跑出去存活下來完成主線任務,他成功了,你也可以通關。”

雖然苗高僵這樣安慰白柳,但很明顯這苗高僵和苗飛齒覺得這樣的方案毫無可行性。

這兩個人一開始就完全沒有把通關的希望放在小孩那邊,因為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這是一個二級遊戲,讓一群什麼都不懂什麼也不會的小孩從一堆等級為A 級別的怪物裡成功逃出來,就連具有一定技能的A級別玩家逃出來都困難,更不用說小孩了。

這是一個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為0的方案。

白柳低著頭,假裝瑟縮般抖了抖肩膀:“好的,我會試試的。”

苗飛齒見白柳這樣,不屑地嗤笑了兩聲,轉過頭繼續玩他的血袋了。

在苗飛齒和苗高僵轉頭過去的一刹那,白柳的臉上恢複了平靜——讓小孩作為遊戲的主體的確是非常冒險的一個策略,但這是白柳目前能計算出的,性價比最高,風險最低的通關策略。

雖然風險已經相當高了。

“木柯的投資人,請上來為你的孩童洗禮。”院長朗聲念道。

白柳抬眸,他看向那個穿著白衣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的小白六,他們隔著蠟燭的火焰,非常短暫地對視了一眼,小白六先別過了臉,他不習慣被人直視,白柳忽然勾唇微笑起來,那笑裡有一種回憶般的懶散篤定。

——而十四歲的他,最擅長的事情之一,就是逃出福利院。

白柳款款上前,他現在的身份是木柯的投資人,他要為木柯洗禮,白柳在院長的呼喚和指導下站定在了小木柯前面。

小木柯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水看向他,他把蠟燭遞給了院長,對著白柳張開了自己的手臂,他的身體有些控製不住地顫。

小木柯的確很怕,他怕到甚至分不清面前這個不是他的投資人,畢竟都長得一樣。

白柳按照院長的指示,他的手穿過小木柯的膝蓋,把小木柯整個抱起來。

小木柯抱住白柳的脖子,他的恐懼從眼神和肢體語言裡都可以表露出來,懸空的腳抖得非常厲害,臉煞白,白柳臉上什麼情緒都沒有,他並沒有安撫小木柯,而是很平靜前傾身體將懷裡的小木柯浸入清水中。

小木柯緩緩地沒入清水中,他害怕地緊閉雙眼攥緊了拳頭,氣泡從他面孔裡浮起來,他能感受到自己溫熱的眼淚融進了冰冷的水裡,好像身體的溫度都這樣流逝進了水裡,變得冰冷起來。

我會不會死啊……小木柯有點恍惚地想,我的心臟好像……要跳不動了,感覺。

幾十秒之後,白柳又把他抱出來,渾身濕透的小木柯大口大口喘著氣,他嘴皮都青紫了,下意識地死死抱住了白柳的脖子,嗆咳著吐了幾口水出來,旁邊等候著要給木柯抽血的人上前來,拔出針管的塑膠保護套露出尖利的針尖。、

小木柯驚恐無比地瘋狂搖頭後退,他幾乎要扯著白柳的衣服爬到了白柳的頭上,白柳握住了他不斷掙紮的腳踝。

白柳看向眼中泛出眼淚的木柯:“你安靜一點。”然後他抬頭對那個抽血的人說,“不用給他抽了。”

抽血的人和正在掙紮的小木柯都一怔。

院長問:“投資人,你確定不取這個小孩的血?你帶走他之後他有任何疾病影響你,我們不再對你負責。”

“無論他的血怎麼樣。”白柳抬頭看向院長,他態度很淡,“都不用取血檢查篩選了,我確定他就是我要帶走的小孩,我自己承擔他有疾病的後果。”

濕漉漉的小木柯蜷縮在白柳的懷裡,他怔怔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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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柳,髮尾還在滴水。

白柳低頭看了懷裡的小木柯一眼,放下了還沒回過神來的這位小朋友,在小木柯耳邊輕聲說【跟著小白六離開這裡,我不會要你的血】,然後若無其事地拍了拍小木柯的肩膀,白柳起身下去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小木柯呆呆地從院長的手中領回了自己的蠟燭,站回了隊伍裡小白六的旁邊。

很快,小木柯反應過來,他微微靠近了小白六壓低聲音快速耳語,語氣還有點激動:“小白六,他是你的投資人對吧!他真的和你說的一樣沒有要我的血!”

“我說過了。”小白六目光淡定地回覆,“他是個不要命來救我們的,奇怪的投資人。”

但很快,小木柯驚恐地看向小白六:“但是他是你的投資人,為什麼給我洗禮?他給我洗禮那你怎麼辦?!”

“下一位受洗者,小白六,請小白六的投資人上前為他受洗。”院長看向小白六。

小白六順從地低頭站出隊伍。

院長叫了兩三遍,下面沒有人應,忽然有人輕蔑地笑了一聲,慢悠悠地站起來回道:“院長,小白六的投資人不幸去世了,不如我來幫他洗禮吧?”

站起來的人是苗飛齒。

“不行,這位投資人先生,您已經為一個孩子受洗過了。”院長擺擺頭拒絕了苗飛齒,苗飛齒看了小白六一眼,舔舔嘴巴略有些遺憾地坐下。

院長走到小白六的前面,用一種好像在看賣不出的商品的目光晦暗地打量著小白六,口中的話語卻很憐憫慈悲,“多麼可憐的投資人,多麼可憐的孩子,你被遺棄了,哦,當然,你來到這個福利院本身就代表你已經被你的父母遺棄了,但是現在連能發揮你人生僅有價值的,願意帶你走的投資人也在你受洗前夕拋棄了你。”

小白六低著頭站著受院長的責罵,他漆黑的眼珠子看著自己手上捧著的蠟燭,火光映在他毫無表情的臉上,明明滅滅。

“你是個被神明遺棄的孩子。”院長裝模作樣地長歎,“你身上的罪惡無以比擬,所以神明都選擇了讓所有人遺棄你,你知道你自己錯在哪裡嗎,小白六?”

“我想我不知道,院長。”小白六很平靜地回答。

院長用一種很冷漠又森然的目光看著小白六,她義正言辭地譴責他:“孩子,你錯在沒有人願意幫你洗去你身上的生來就有的罪惡,你需要獨自完成受洗禮,你需要受到懲罰,你需要在這個池子裡待很長時間才能洗清自己的罪惡。”

小白六被院長扯著推進了滿是清水的罈子裡,在小白六還沒有站穩的時候,院長已經拿走了小白六手裡的蠟燭,摁著小白六的肩膀讓他坐在了壇中,院長面無表情高高在上地垂眸俯瞰小白六。

她一隻手舉著蠟燭,另一隻手摁在小白六的頭頂上,毫不猶豫地抓住了他的頭髮,把他往水池子裡摁去:“你需要被洗乾淨,我的孩子。”

小白六被摁入了水池中,他正面朝上被人完全浸沒在了水面下,嗆咳和窒息的下意識反應讓他下意識想抓住這個浴缸一般的用來洗禮的罈子的兩邊,但很快小白六就不得不鬆手讓自己完全沉沒池底。

抓住他頭髮不放往水底摁的院長溫柔地笑了兩下,她舉起燃燒的蠟燭,垂下眼簾看水波下面小白六:“在這個蠟燭燃燒完之前,小白六,你不被允許離開受洗池。”

蠟燭燈芯的光妖冶地跳躍了兩下,滴下了滾燙的蠟滴在小白六抓在池子兩邊的手,類似於火焰灼燒般的刺痛反應讓小白六本能地鬆開了,他握住的原本就濕滑的壇壁。

清澈的水波在小白六的視線裡晃盪著,他看到他正對面上方的院長溫柔的笑臉在晃動的水面上,落在他眼中變得猙獰又可怖。

白色的蠟滴砸在水面上瞬間凝固,變成一塊塊宛如小孩被剝下來的指甲蓋的蠟狀漂浮物,他的頭髮還被院長往下拉,小白六被迫揚起了頸部,因為缺氧胸膛起伏得很快,他像一隻引頸受戮的,沒有抵抗力的小動物,隻是他的眼神突兀的平靜,平靜像是他沒有被摁進受洗池水面以下。

他好像早就預料到了自己會經受這一切。

然後,在小白六氧氣要耗儘的時候,他會抓住機會,用儘全力地撐起來露出滿是蠟滴的水面吸一口氣,然後冒頭的小白六又被院長迅速地摁下去,就這樣一次又一次艱難地呼吸著,好像下一秒就要死在受洗池裡,那種即將窒息般的,用儘全力從溺水中浮出的掙紮感。

小木柯看著都開始捂嘴眼眶泛紅,苗飛齒看著受苦受難的小白六露出了彷彿是得到愉悅了的表情,他伸長脖子試圖更近地去看被淹沒在水下的小白六痛苦的面容。

苗高僵倒是不太喜歡這種折磨小孩場景,這會讓他想到苗飛齒綁架過的那個小孩,他微微側過頭擰著眉沒有看,臉色有些發沉。

而白柳安靜地在下面看著,他的眼神似乎有點恍然,又過分平和。

似乎面前這個在淹死邊緣的人這不是十四歲的他,也不是他在這個遊戲裡唯一的通關籌碼。

久遠的記憶就像是竭力地從水下冒頭的小白六一樣,從他蠟封的海馬迴中浮出。

白柳很討厭水,因為他曾經也像是小白六一樣因為犯錯被這樣懲罰過,好像也是十四歲吧,白柳記不太清了,人類都會本能地遺忘讓他們不適的記憶,他做了一些錯事,他拿了一個成年人的錢,答應了幫他做一些事情,就像是小白六這樣。

然後很快這個事情就被福利院的其他小孩告發了,那個福利院的院長驚恐又恐懼地看著他,就像是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當然白柳,那個時候他還叫白六,因為自己【上不得檯面】的血腥的各種愛好被院長和老師們所畏懼議論著。

她們看著白柳的眼神,就是那種【啊我就知道,你終於做出了這種事情】厭惡又害怕的眼神。

說實話,白柳享受這樣的眼神,但很快他就受到了懲罰。

白柳眯著眼睛,有些迷濛地回想著——好像是把他的頭摁進什麼東西裡,他不太記得了,總是就是滿是水的一個容器裡,一邊打罵他一邊尖叫著叫他下次別再這樣做了,他弓著身子嗆著水,柔順地同意了。

但是那些驚慌失措的老師們就像是好不容易抓到了機會懲治他一般,她們並沒有簡單地放過他這個她們口中的小惡魔,又輪番淹了他一會兒,才精疲力儘地興致而歸,好像是教育了一個迷途知返的殺人犯般興致勃勃地離開了。

也被淹了一個下午陸驛站喘息著並排地躺在地上,他旁邊躺著被淹得奄奄一息的白柳,或者說是白六的旁邊,他那個時候還沒有改名字。

因為陸驛站這位舉世罕見的大傻子,在老師接到其他小孩的告發之後,逼問到底是誰乾了這種壞事的時候,陸驛站站出來替白柳背了鍋,主動承認是他乾的,請老師罰他——這貨甚至都不知道白柳乾了什麼,特別爽利地就幫白柳背鍋了。

但可惜的時候陸驛站這蠢貨一片自我奉獻式的好意並沒有得到一個完美的結局——告狀那個小孩卻咬死就是白柳做的壞事不放。

最終的結果就是白柳和陸驛站這個幫忙遮掩但其實什麼都沒乾的【共犯】,都被老師狠狠懲罰了。

就算都被罰,陸驛站是個出了名的乖小孩,老師都很喜歡,他本來不會被懲罰得這麼厲害,但他不肯走,老師要罰白柳多久,他一定要留下來陪著白柳多久,這位老實憨厚的乖孩子眼睛發紅地蹲在白柳旁邊,像一頭拉不動的頑固小牛,誰來讓他走都不走,也不反抗,也不罵人,也不阻止老師折磨任何人,就是不走,就直勾勾地盯著被淹得直嗆咳的白柳。

白柳被摁進水裡,陸驛站就把自己的頭埋進水裡,去看水下掙紮的白柳,著急地說馬上就好了,你再堅持一下白柳,馬上就完了。

我在的,白柳,陸驛站在水下就像是在嘶吼一樣說,我相信你什麼壞事都沒有做!

白柳在水下看著因為說話嘴裡咕嚕咕嚕冒泡的陸驛站,看著陸驛站那張在水裡焦急發慌地對他說話的臉,氣泡咕嚕咕嚕地從陸驛站嘴巴裡冒出來,白柳被折磨得有點想笑,他也的確笑了——他其實根本聽不到這傻子和他說了什麼,也搞不動這個傻子對他毫無根據的相信從何而來。

如果白柳那個時候還有力氣說話,他一定會告訴陸驛站,蠢貨,我真的乾了很壞很壞的事——但可惜他沒有力氣了,他被淹得快死了。

陸驛站這倒黴傢夥最後和白柳承受了差不多的苦頭,現在正一邊嗆水一邊從地方爬起來,他踉踉蹌蹌地上前,想把也渾身濕透躺在地上喘氣的白柳扶起來。

然後就像是腦子發抽一樣,陸驛站突然蹲下來直勾勾地看著白柳,問他,你要不要換一個名字,告訴她們你改頭換面改好了,再也不會用【白六】這個名字和人接頭做壞事了。

她們以後或許就不會這樣懲罰你了——陸驛站非常異想天開,在白柳眼中非常愚蠢地提出了一個完全沒有任何建設性的建議。

這不是他第一次做這種白柳覺得腦子進水了的事情了,事實上陸驛站這傢夥常常有這種毫無根據的想法——比如一定要和他做朋友也是。

躺在地上白柳眼珠子轉動了一下,他被陸驛站扶起了一隻手臂,轉過頭用被水打濕淹沒過後的眼睛望著這個滿含期待地看著他的陸大傻子,濕漉漉的頭髮滑下來,蓋在了白柳的眼前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很突兀地捂住自己的肚皮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在笑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想笑,總之他就是很奇怪地,很大聲地在被自己身上的水染濕的地面上笑著。

一邊笑一邊蜷縮嗆咳吐著喉嚨裡的水,吐完之後,白柳又變得十分平靜看向被他笑得有些發愣的陸驛站,他淡淡地說,好啊,你說要改,那我改一個名字吧。

聖壇上小白六的受洗,或者說受刑終於結束了,院長終於鬆手讓小白六從池子裡出來了。

教堂是無法屠戮孩童的,所以白柳並不擔心院長直接淹死小白六,她隻是在懲罰小白六這個沒有投資人願意要的孩子——因為受洗也是這群小孩的任務之一,做不到會受到懲罰是很自然的事情。

小白六猛得從池子裡冒出來,趴在池邊嗆咳了好幾口水,他抬手擦了擦自己嘴邊的清水搖搖晃晃地從罈子裡走出來,很快小白六就從一種要被淹死的窒息狀態裡恢複了過來,這位差點被人當眾淹死的小孩是嗎反應都沒有,就像是習以為常的那樣,很淡然地從院子的手中接過已經燃燒完畢的蠟燭,他很禮貌地對著掐著自己的脖子讓自己受完畢的院長鞠了一個躬之後,站回了隊伍。

長久的缺氧讓小白六的臉頰上瀰漫開紅暈,眼睛也因為生理性淚水濕漉漉的,他的頭髮黏答答地貼在臉的兩旁往下滴水,原本寬大的白袍現在因為濕透了全貼在他的身上了,這讓他看起來瘦又小。

小白六低著頭捂住口鼻剋製地咳了兩聲,眼眶泛紅。

看著……有點可憐。

背後的逆十字架像上原本沉睡得很安寧的雕像不知道什麼時候皺起了眉,原本散開的手指微微併攏。好似被小白六的嗆咳聲打擾到一般,而他身上的荊棘也纏繞得更緊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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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當然白柳,那個時候他還叫白六,因為自己【上不得檯面】的血腥的各種愛好被院長和老師們所畏懼議論著。

她們看著白柳的眼神,就是那種【啊我就知道,你終於做出了這種事情】厭惡又害怕的眼神。

說實話,白柳享受這樣的眼神,但很快他就受到了懲罰。

白柳眯著眼睛,有些迷濛地回想著——好像是把他的頭摁進什麼東西裡,他不太記得了,總是就是滿是水的一個容器裡,一邊打罵他一邊尖叫著叫他下次別再這樣做了,他弓著身子嗆著水,柔順地同意了。

但是那些驚慌失措的老師們就像是好不容易抓到了機會懲治他一般,她們並沒有簡單地放過他這個她們口中的小惡魔,又輪番淹了他一會兒,才精疲力儘地興致而歸,好像是教育了一個迷途知返的殺人犯般興致勃勃地離開了。

也被淹了一個下午陸驛站喘息著並排地躺在地上,他旁邊躺著被淹得奄奄一息的白柳,或者說是白六的旁邊,他那個時候還沒有改名字。

因為陸驛站這位舉世罕見的大傻子,在老師接到其他小孩的告發之後,逼問到底是誰乾了這種壞事的時候,陸驛站站出來替白柳背了鍋,主動承認是他乾的,請老師罰他——這貨甚至都不知道白柳乾了什麼,特別爽利地就幫白柳背鍋了。

但可惜的時候陸驛站這蠢貨一片自我奉獻式的好意並沒有得到一個完美的結局——告狀那個小孩卻咬死就是白柳做的壞事不放。

最終的結果就是白柳和陸驛站這個幫忙遮掩但其實什麼都沒乾的【共犯】,都被老師狠狠懲罰了。

就算都被罰,陸驛站是個出了名的乖小孩,老師都很喜歡,他本來不會被懲罰得這麼厲害,但他不肯走,老師要罰白柳多久,他一定要留下來陪著白柳多久,這位老實憨厚的乖孩子眼睛發紅地蹲在白柳旁邊,像一頭拉不動的頑固小牛,誰來讓他走都不走,也不反抗,也不罵人,也不阻止老師折磨任何人,就是不走,就直勾勾地盯著被淹得直嗆咳的白柳。

白柳被摁進水裡,陸驛站就把自己的頭埋進水裡,去看水下掙紮的白柳,著急地說馬上就好了,你再堅持一下白柳,馬上就完了。

我在的,白柳,陸驛站在水下就像是在嘶吼一樣說,我相信你什麼壞事都沒有做!

白柳在水下看著因為說話嘴裡咕嚕咕嚕冒泡的陸驛站,看著陸驛站那張在水裡焦急發慌地對他說話的臉,氣泡咕嚕咕嚕地從陸驛站嘴巴裡冒出來,白柳被折磨得有點想笑,他也的確笑了——他其實根本聽不到這傻子和他說了什麼,也搞不動這個傻子對他毫無根據的相信從何而來。

如果白柳那個時候還有力氣說話,他一定會告訴陸驛站,蠢貨,我真的乾了很壞很壞的事——但可惜他沒有力氣了,他被淹得快死了。

陸驛站這倒黴傢夥最後和白柳承受了差不多的苦頭,現在正一邊嗆水一邊從地方爬起來,他踉踉蹌蹌地上前,想把也渾身濕透躺在地上喘氣的白柳扶起來。

然後就像是腦子發抽一樣,陸驛站突然蹲下來直勾勾地看著白柳,問他,你要不要換一個名字,告訴她們你改頭換面改好了,再也不會用【白六】這個名字和人接頭做壞事了。

她們以後或許就不會這樣懲罰你了——陸驛站非常異想天開,在白柳眼中非常愚蠢地提出了一個完全沒有任何建設性的建議。

這不是他第一次做這種白柳覺得腦子進水了的事情了,事實上陸驛站這傢夥常常有這種毫無根據的想法——比如一定要和他做朋友也是。

躺在地上白柳眼珠子轉動了一下,他被陸驛站扶起了一隻手臂,轉過頭用被水打濕淹沒過後的眼睛望著這個滿含期待地看著他的陸大傻子,濕漉漉的頭髮滑下來,蓋在了白柳的眼前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很突兀地捂住自己的肚皮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在笑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想笑,總之他就是很奇怪地,很大聲地在被自己身上的水染濕的地面上笑著。

一邊笑一邊蜷縮嗆咳吐著喉嚨裡的水,吐完之後,白柳又變得十分平靜看向被他笑得有些發愣的陸驛站,他淡淡地說,好啊,你說要改,那我改一個名字吧。

聖壇上小白六的受洗,或者說受刑終於結束了,院長終於鬆手讓小白六從池子裡出來了。

教堂是無法屠戮孩童的,所以白柳並不擔心院長直接淹死小白六,她隻是在懲罰小白六這個沒有投資人願意要的孩子——因為受洗也是這群小孩的任務之一,做不到會受到懲罰是很自然的事情。

小白六猛得從池子裡冒出來,趴在池邊嗆咳了好幾口水,他抬手擦了擦自己嘴邊的清水搖搖晃晃地從罈子裡走出來,很快小白六就從一種要被淹死的窒息狀態裡恢複了過來,這位差點被人當眾淹死的小孩是嗎反應都沒有,就像是習以為常的那樣,很淡然地從院子的手中接過已經燃燒完畢的蠟燭,他很禮貌地對著掐著自己的脖子讓自己受完畢的院長鞠了一個躬之後,站回了隊伍。

長久的缺氧讓小白六的臉頰上瀰漫開紅暈,眼睛也因為生理性淚水濕漉漉的,他的頭髮黏答答地貼在臉的兩旁往下滴水,原本寬大的白袍現在因為濕透了全貼在他的身上了,這讓他看起來瘦又小。

小白六低著頭捂住口鼻剋製地咳了兩聲,眼眶泛紅。

看著……有點可憐。

背後的逆十字架像上原本沉睡得很安寧的雕像不知道什麼時候皺起了眉,原本散開的手指微微併攏。好似被小白六的嗆咳聲打擾到一般,而他身上的荊棘也纏繞得更緊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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