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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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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色的身影僵硬於那裡,鬆開了捏住貝爾納黛脖子的手掌,似乎正用根本不存在的眼睛凝望這位“神秘女王”。

一道乾澀的,沙啞的聲音隨即迴盪在了被隱藏起來的空間內:

“故鄉……”

這聲音帶著一點遲疑,一點茫然,一點尋求確認的感覺,彷彿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

貝爾納黛遭遇的侵蝕消失了,她與自身封印物之間的聯絡瞬間得到了恢複。

“蒼白的死亡”又開始讓她一點點死去,這幫助她對抗住了念頭的逐漸混亂,保持住了基本的清醒和理智。

就在她開口想要再說點什麼的時候,那黑色的身影突然又往前伸出了手掌。

但這一次,它不是要捏住貝爾納黛的脖子,而是重重地推了一下。

伴隨著這一推的是隱藏空間的瓦解,是一道帶著明顯痛苦意味,彷彿在抗拒著什麼的聲音:

“離開!”

聲音迴盪間,那黑色身影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刹那之後,它浮現於中央那座高台上,坐到了那張鐵黑色的巨大高背椅上。

它的臉部旋即裂開了兩道縫隙,就像是長出了兩隻不夠對稱的眼睛。

可是,那“眼睛”卻沒有瞳孔,一片血色。

緊接著,又是一道縫隙裂開於兩隻“眼睛”的下方,裡面充盈的同樣是純粹的血紅光芒。

這讓黑色的身影終於有了張“嘴巴”。

它面朝向貝爾納黛,周圍又迴盪起了那帶著明顯痛苦意味,彷彿在抗拒著什麼的聲音:

“離開這裡!”

貝爾納黛被推出十幾米後,輕鬆站穩了腳跟,但卻沒遵循那聲音的命令,離開這座“黑皇帝”陵寢,她立在那裡,怔怔望著中央高台,望著那道黑色的身影,表情裡流露出了難以掩飾也不想掩飾的悲傷。

她能感應得出來,她已經可以確定,那黑色身影就是她的父親,那個自稱“凱撒”的男人,羅塞爾.古斯塔夫。

下一秒,黑色身影上裂開了更多的縫隙,它們從頭部一直往下,於身體不同部位開出了血紅的花朵。

這讓羅塞爾就像隻剩下了一層陰影,裡麪包裹著一團散發出純粹光輝的血紅事物。

灰霧之上的克萊恩看到這一幕,自然就聯想到了高空中的那輪紅月。

此時的羅塞爾似乎正化身影子,想要遮蔽那輪紅月,卻被撕開了一個又一個口子,讓越來越多的月光照入了現實。

等到這些口子連在一起,那道黑影將徹底裂開,誕下一輪全新的紅月。

到時候,必然會發生極為恐怖的事情。

就在這時,羅塞爾的黑色身影變得虛幻了不少,似乎成為了某種幻象。

這讓他看起來就像被隔絕在了另外一個世界,與現實有著無形的屏障。

然後,羅塞爾艱難地抬起陰影般的右臂,捏了下自己的額頭。

他身上血紅裂縫產生的頻率頓時降低到了極點,但之前已存在的“眼睛”們竟開始了眨動,一下一下又一下。

不過,這並沒有給周圍帶來不好的影響,似乎隻是一種單純的秩序變化——一直有血紅裂縫“新生”的趨勢被扭曲到了原本的那些逐漸活躍。

完成了這件事情後,羅塞爾抬起腦袋,望向幾十米外的貝爾納黛,嗓音乾澀沙啞地笑道:

“你真的成為神秘世界的大人物了,可以自己一個人來到這裡。

“過來吧,讓我看清楚我的小公主現在是什麼樣子。”

貝爾納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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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眶驟然發紅,往前邁出了腳步。

羅塞爾又笑了一聲:

“給你弄繪本,編教材,發明各種小遊戲的時候,你才隻有那麼一點大,現在都能來拯救你可憐的老父親了。

“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我給你設計的各種衣物,可惜,長大之後,不能再穿蛋糕裙……”

這位大帝絮絮叨叨起來,彷彿來到了人生的暮年,總是喜歡回憶過去美好的畫面。

貝爾納黛越走越快,灰霧之上的克萊恩微不可見地皺起了眉頭。

突然,羅塞爾大帝的腦袋埋低了一點,非常用力地說道:

“停下!”

他的聲音帶著難以言喻的痛苦。

貝爾納黛愣了一下,飛快放緩腳步,停了下來。

她看著那道黑影的目光裡逐漸透出了無法描述的悲哀。

羅塞爾又抬起了腦袋,輕咳了一聲道:

“你是不是很想問為什麼‘黑皇帝’的陵寢外要銘刻自身製定的秩序、引導的風尚,其實,這並非必需,我隻是想讓看見者牢記我的偉大……”

話音未落,這位大帝一隻手緊緊握住了旁邊的扶手,壓著嗓音,極為痛苦地說道:

“不要,靠近!

“我被汙染了……”

貝爾納黛眼中的悲傷又濃厚了一點。

她剛纔的猜測終於獲得了證實。

此時,羅塞爾臉上的那一道道鮮紅縫隙出現了混亂,時而“閉上”,時而“睜開”,不再有統一的意誌。

這位大帝抓住機會,略微挺直了身體,望著貝爾納黛,頗為艱難地喊道:

“封印我!”

封印……“神秘女王”貝爾納黛無聲重複了一遍那個單詞,蔚藍的眼眸飛快變得濕潤,蒙上了淡淡的霧氣。

哪怕她已經活了很多很多年,哪怕她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小女孩,這一刻依舊無法遏製內心情緒的變化。

不過,她沒有詢問原因,也沒有猶豫不定,隻是稍有掙紮,就堅定地,毫不動搖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將它按在了那張蒼白的金屬面具上。

她如這些年裡,面對“要素黎明”遭遇的種種大事時一樣,異常冷靜地做出了決斷。

“蒼白的死亡”表面,金屬瞬間柔化,重組出新的臉孔,有了雙黑色的眼睛。

這深黑的眼睛內,一道道蒼白的線條凸顯,勾勒出了極為複雜相當神秘的立體符號,它就像是一隻羽毛畸長的鳥,或是盤起了身體的羽蛇。

這符號吸收起周圍的光芒,迅速有了實體,然後脫離貝爾納黛的眼睛,舒展開“身軀”,飛向了鐵黑色座椅上的羅塞爾.古斯塔夫。

沿途之上,這奇異的符號讓周圍變得愈發黯淡,讓地磚和石壁又一次風化腐朽,如同執掌死亡的那位神靈做出了最終的判決。

落下的碎石和揚起的粉塵追隨著那個實體化的符號,來到了羅塞爾身邊,然後盤繞起來,將那彷彿位於另外一個世界的,相當虛幻的黑色身影層層包裹。

這個過程中,羅塞爾好幾次無法控製自己,試圖離開那張鐵黑色的座椅,但又都坐了回去,沒對抗貝爾納黛施加的封印。

隨著那個符號融入他的身影,他頓時與“蒼白的死亡”產生了聯絡,看見了高踞無數亡靈之上的虛幻神靈,看見了水鬼般徘徊於一條暗河中的腫脹身軀。

羅塞爾的氣息隨即消逝,那裂開的鮮紅縫隙一道接一道合攏。

等待於這位大帝前方的是夜色一樣安寧的沉眠。

而那個符號將固化於羅塞爾的身影內,始終施加影響,直到“蒼白的死亡”不再迴應這裡。

也就是眨眼的工夫,羅塞爾身上又長出了幾道血紅的縫隙,他的氣息在衰敗到極點後,逐漸煥發了新生,激烈地對抗起那個實質化的符號。

灰霧之上的克萊恩見狀,歎了口氣,握起拳頭,抵住下嘴巴。

他身上披著的那塊“幕布”一下揚了起來,整個“源堡”出現了明顯的“沸騰”。

無聲無息間,羅塞爾剛獲得新生的氣息又開始消逝。

消逝到一定程度後,它再次獲得了新生,然後被“蒼白的死亡”影響,繼續消逝。

克萊恩利用那份“詭秘侍者”非凡特性和“源堡”的力量,直接將新生和死亡“嫁接”在了一起,省略了中間的過程。

這樣一來,羅塞爾受到的汙染就無法恢複到可以衝破那蒼白封印的程度。

接著,克萊恩伸出右手,調動“源堡”的力量,於身前勾勒出了“愚者”高背椅後的神秘符號——那由半個“無瞳之眼”和半個“扭曲之線”組成。

這符號吸收著“源堡”的氣息,迅速變成了實體,隨著克萊恩手腕一揮,落入了代表貝爾納黛的祈禱光點內,落到了羅塞爾那道黑色身影上,融入了他的體內。

——每當那種“嫁接”行將消失,這直接關聯“愚者”和“源堡”的符號就將引來新的力量,再次完成嫁接。

不斷逝去又獲得新生的狀態裡,羅塞爾純粹影子般的臉上有了五官的輪廓,然後,他抬頭看了眼陵寢頂端,似乎在眺望無窮高處。

他隨即收回目光,看向貝爾納黛,嗓音異常虛弱地笑道:

“這個封印好,我能安靜睡上一覺了……”

說到這裡,他眉頭微皺,語氣有所改變地問道:

“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誰教你的?”

貝爾納黛聽得一陣恍惚,似乎回到了年少歲月。

那個時候,每當她盛裝打扮地去參加其他貴族的舞會,羅塞爾就會用類似的表情和類似的語氣提一連串的問題。

她眼中的霧氣一下變得明顯,她再也無法控製自己,低低地,壓抑地喊了一聲:

“爸爸……”

羅塞爾那隻有五官輪廓的臉龐瞬間變得柔和,然後板了起來,厲聲說道:

“離開吧。

“永遠不準回來!”

貝爾納黛張開嘴巴,還想說點什麼,眼前已是一暗,彷彿看見了秩序的陰影。

下一秒鐘,她發現自己回到了原始島嶼的邊緣。

貝爾納黛怔怔地望了原始島嶼中部的山峰幾秒,慢慢轉過身體,走向了大海。

這一次,她不再倔強地不去回頭,每走幾步,她就會停頓下來,轉身望上一眼。

很快,她回到了“黎明號”,走入船長室裡,打開了專門用做收藏的房間。

一眼掃去,貝爾納黛看見了一冊冊繪本,一疊疊教材,一件件衣服,一條條裙子,看見了這個世界上隻有幾個人會的象棋,看見了整齊堆放的積木玩具們。

她背靠著木門,緩緩縮了下去,坐到了地板上。

她抬頭望向船長室窗外的陰沉天空,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下嘴唇,用口哨吹奏起了一道悠揚的,婉轉的,帶著淡淡悲傷的,能使人平靜的旋律。

旋律迴盪間,一滴又一滴水珠從貝爾納黛的臉龐滑落,滴在了地板表面。

不知過了多久,船長室內響起了一道壓在喉嚨裡般的聲音: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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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將固化於羅塞爾的身影內,始終施加影響,直到“蒼白的死亡”不再迴應這裡。

也就是眨眼的工夫,羅塞爾身上又長出了幾道血紅的縫隙,他的氣息在衰敗到極點後,逐漸煥發了新生,激烈地對抗起那個實質化的符號。

灰霧之上的克萊恩見狀,歎了口氣,握起拳頭,抵住下嘴巴。

他身上披著的那塊“幕布”一下揚了起來,整個“源堡”出現了明顯的“沸騰”。

無聲無息間,羅塞爾剛獲得新生的氣息又開始消逝。

消逝到一定程度後,它再次獲得了新生,然後被“蒼白的死亡”影響,繼續消逝。

克萊恩利用那份“詭秘侍者”非凡特性和“源堡”的力量,直接將新生和死亡“嫁接”在了一起,省略了中間的過程。

這樣一來,羅塞爾受到的汙染就無法恢複到可以衝破那蒼白封印的程度。

接著,克萊恩伸出右手,調動“源堡”的力量,於身前勾勒出了“愚者”高背椅後的神秘符號——那由半個“無瞳之眼”和半個“扭曲之線”組成。

這符號吸收著“源堡”的氣息,迅速變成了實體,隨著克萊恩手腕一揮,落入了代表貝爾納黛的祈禱光點內,落到了羅塞爾那道黑色身影上,融入了他的體內。

——每當那種“嫁接”行將消失,這直接關聯“愚者”和“源堡”的符號就將引來新的力量,再次完成嫁接。

不斷逝去又獲得新生的狀態裡,羅塞爾純粹影子般的臉上有了五官的輪廓,然後,他抬頭看了眼陵寢頂端,似乎在眺望無窮高處。

他隨即收回目光,看向貝爾納黛,嗓音異常虛弱地笑道:

“這個封印好,我能安靜睡上一覺了……”

說到這裡,他眉頭微皺,語氣有所改變地問道:

“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誰教你的?”

貝爾納黛聽得一陣恍惚,似乎回到了年少歲月。

那個時候,每當她盛裝打扮地去參加其他貴族的舞會,羅塞爾就會用類似的表情和類似的語氣提一連串的問題。

她眼中的霧氣一下變得明顯,她再也無法控製自己,低低地,壓抑地喊了一聲:

“爸爸……”

羅塞爾那隻有五官輪廓的臉龐瞬間變得柔和,然後板了起來,厲聲說道:

“離開吧。

“永遠不準回來!”

貝爾納黛張開嘴巴,還想說點什麼,眼前已是一暗,彷彿看見了秩序的陰影。

下一秒鐘,她發現自己回到了原始島嶼的邊緣。

貝爾納黛怔怔地望了原始島嶼中部的山峰幾秒,慢慢轉過身體,走向了大海。

這一次,她不再倔強地不去回頭,每走幾步,她就會停頓下來,轉身望上一眼。

很快,她回到了“黎明號”,走入船長室裡,打開了專門用做收藏的房間。

一眼掃去,貝爾納黛看見了一冊冊繪本,一疊疊教材,一件件衣服,一條條裙子,看見了這個世界上隻有幾個人會的象棋,看見了整齊堆放的積木玩具們。

她背靠著木門,緩緩縮了下去,坐到了地板上。

她抬頭望向船長室窗外的陰沉天空,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下嘴唇,用口哨吹奏起了一道悠揚的,婉轉的,帶著淡淡悲傷的,能使人平靜的旋律。

旋律迴盪間,一滴又一滴水珠從貝爾納黛的臉龐滑落,滴在了地板表面。

不知過了多久,船長室內響起了一道壓在喉嚨裡般的聲音: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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