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暗的,沒有月亮,也看不見太陽,隻有黯淡的天光,耳邊靜悄悄的,寒冷的風在空氣中流動,細微的風聲窸窣。
他被凍醒了,不知誰夜裡把窗開了,過於薄的被褥扛不住夜裡一降再降的低溫,他的意識遊走在半睡半醒間,下意識摸了摸枕邊,隻摸到殘存餘溫的枕芯。
蘇語從枕下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早晨六七點,他揉了揉沉重酸澀的眼角,強忍著睏意掀開被褥,起身出了臥室。
臥室的門半開著,不自然的光亮透進來,他輕輕一推,眯著眼適應天花板上撒落下來的強光,沒拉嚴的窗簾微微飄起,帶著濕氣的冷風掠奪走皮膚上的血色。
蘇語愣了愣,視線本能地望向沙發,她就坐在沙發的一角,朦朧的光亮描摹出她消瘦單薄的輪廓,映亮了她的半張臉。
那個人把身子都蜷縮進沙發裡,手臂環抱著小腿,袖口往上竄,露出小半截手臂,皮膚像是透明易碎的玻璃,蘇語能清楚地看清上面突出的一道道血管經絡。
他反倒鬆了口氣,有段日子夏千歌的睡眠很不好,睡得晚,起的卻很早,有時候他早起上班的時候,總能看見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愣,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卻偏偏睜著眼,血絲密佈的眼白占據了大半眼眶,瞳仁渙散完全沒有焦距。
這次還好,起碼開著燈,她漆黑的眼瞳裡…還能看得見光。
“起這麼早,不怕冷啊?”
“我去了趟衛生間,可能…昨天吃海鮮吃壞肚子了吧,屋子裡悶,在外面坐會兒。”
夏千歌抬頭看著蘇語,笑了笑,緩緩收攏小腿,瑩白嬌小的足踝踩進了拖鞋裡,“我現在就回去…”
小姑娘踮著腳,眼睫低垂著打顫,有些倉促地擦著他的肩膀往臥室裡跑。
“等等,你是不是…”
蘇語忽然拉住了夏千歌的衣角,夏千歌背對著他,動作一下子僵住了,腦袋垂下去,用力拽了拽被他拉住的衣角,又放棄抵抗似的鬆開了手。
女孩扭捏刻意地扭動著腳腕,別開左腳的後跟,可他還是
“怎麼弄的?都出血了。”
他臉色不太好看,因為心疼,也因為女孩瞞著不告訴他。
“高跟鞋蹭的啦,我早上去找了藥,沒找到。”
夏千歌咬著下唇,微微揚起頭,她本身不是個嬌生慣養的性子,這點兒疼完全算不上什麼,忍忍過去就好,可她看著少年眸色微沉,又忍不住有些委屈。
“疼死啦,本來不想說的。”
“我去買點藥,你好好坐著。”
“這麼早,你去哪兒買呀?”
“沒事兒,便利店開著呢。”
蘇語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關緊了漏風的窗戶,很嚴肅地看著那兩道不算深的傷口,神情嚴肅,聲音卻又不由得放輕,他摸了摸小姑孃的腦袋,“乖,困了就先回去睡好了。”
“那…你快點兒回來。”
夏千歌拉了拉蘇語的袖口,來不及梳理的頭髮亂蓬蓬地散亂下來,露出一雙黑黝黝的油亮眸子,像是隻纏人的小貓,依依不捨地看著他,“老是在這些事情上麻煩你,好像沒了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可我們都要結婚了,依賴彼此…不是什麼不好意思的事情。”
他聳了聳肩,抓著她的手在沙發邊上蹲下,眸色漆黑如墨,在光亮下卻柔軟得近乎不可思議。
“我做過一個夢,那時候我們已經結婚了,可是你一心撲在工作上,什麼都不願意和我說,慢慢的…我們生疏的像是路人,那個夢後來醒了,可我就在想…如果我們能夠多依賴對方,或許會不會就沒有夢裡的結局了,嗯…就會變得…變得像我們現在這樣好。”
“嗬嗬,怎麼會做這麼奇怪的夢啊?”
夏千歌似乎是被他逗笑了,不太相信他說的這個玩笑,“你是不是又在嚇唬我啊?騙不到我了哦。”
“嗯,可能吧。”
他不可置否地笑笑,起身走到玄關口了,又有些不太放心地回過頭,“夢都是反的,你不要多想。”
小姑娘挪了挪下巴,很乖巧地點點頭,有些得意,“放心,我可沒那麼傻。”
……
便利店就在小區門口不遠,來回大概十幾分鐘的路程,他路過早點攤還買了兩碗剛出鍋熱騰騰的餛飩,沉甸甸地拎在手裡,她前兩天還惦記著想吃樓下的早點,卻又抱怨總是睡過了頭。
深冬的早晨冷的撥出一口氣瞬間便凝成水霧,碗底蒸騰出的白色霧氣驅散開指節深處的寒氣,他整顆擱置在胸腔裡的心隨之安穩。
幾十年的老樓,樓梯扶手上滿是鏽跡,除夕剛過,人陸陸續續趕著回來,樓梯上積著一層薄薄的白灰,他上樓的腳步聲驚醒了樓道裡還在冬眠的聲控燈,一層層往上攀爬,家家戶戶門口都貼著寓意紅火的春聯。
他們抱著樂觀的心態在新年伊始的日子向上天祈禱未來的幸福與快樂,可他呢,老天和他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又給了他現在這樣安穩的生活。
一直到靠近家門的最後一步,他都以為所有的不安定都已經過去,哪怕他曾經四下流離,如今他實在是安穩太久了,卻不自知…這個附骨之蛆般纏著他的玩笑從未如此簡單地結束過,它總會從某個無法預知的角落裡竄出來,讓他措手不及,傷疤崩裂…
……
“小婊.子,你害的我家破人亡,現在倒是在這兒安安穩穩過起日子來了,老夏當年看你死了娘,好心收留你,可你乾的那是人乾的事嗎?你個白眼狼!我咒你不得好死。”
紅彤彤的丹紙在蒼白的瓷磚上撒落了一地,鮮豔的像是血,門框邊緣墨跡未乾的春聯面目全非,完全已經認不出那些寫下的美好祝願。
撒潑蠻橫的女人,五官扭曲的像是殺人飲血的怪物,手掌高高揚起,幾乎毫不留情地用力揮下。
可女孩就那樣柔弱地縮在玄關角落裡,呆愣愣地立在原地,目光像是根本沒放在那劃破陰冷空氣的手掌上,反而像是直勾勾地凝視著他,清冷閃爍的淚珠從她的眼眶滾落。
蘇語感覺到心臟像是被手狠狠地揉捏了幾下,絲線緊勒住了跳動的脈搏
……
便利店就在小區門口不遠,來回大概十幾分鐘的路程,他路過早點攤還買了兩碗剛出鍋熱騰騰的餛飩,沉甸甸地拎在手裡,她前兩天還惦記著想吃樓下的早點,卻又抱怨總是睡過了頭。
深冬的早晨冷的撥出一口氣瞬間便凝成水霧,碗底蒸騰出的白色霧氣驅散開指節深處的寒氣,他整顆擱置在胸腔裡的心隨之安穩。
幾十年的老樓,樓梯扶手上滿是鏽跡,除夕剛過,人陸陸續續趕著回來,樓梯上積著一層薄薄的白灰,他上樓的腳步聲驚醒了樓道裡還在冬眠的聲控燈,一層層往上攀爬,家家戶戶門口都貼著寓意紅火的春聯。
他們抱著樂觀的心態在新年伊始的日子向上天祈禱未來的幸福與快樂,可他呢,老天和他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又給了他現在這樣安穩的生活。
一直到靠近家門的最後一步,他都以為所有的不安定都已經過去,哪怕他曾經四下流離,如今他實在是安穩太久了,卻不自知…這個附骨之蛆般纏著他的玩笑從未如此簡單地結束過,它總會從某個無法預知的角落裡竄出來,讓他措手不及,傷疤崩裂…
……
“小婊.子,你害的我家破人亡,現在倒是在這兒安安穩穩過起日子來了,老夏當年看你死了娘,好心收留你,可你乾的那是人乾的事嗎?你個白眼狼!我咒你不得好死。”
紅彤彤的丹紙在蒼白的瓷磚上撒落了一地,鮮豔的像是血,門框邊緣墨跡未乾的春聯面目全非,完全已經認不出那些寫下的美好祝願。
撒潑蠻橫的女人,五官扭曲的像是殺人飲血的怪物,手掌高高揚起,幾乎毫不留情地用力揮下。
可女孩就那樣柔弱地縮在玄關角落裡,呆愣愣地立在原地,目光像是根本沒放在那劃破陰冷空氣的手掌上,反而像是直勾勾地凝視著他,清冷閃爍的淚珠從她的眼眶滾落。
蘇語感覺到心臟像是被手狠狠地揉捏了幾下,絲線緊勒住了跳動的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