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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脅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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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一日。

劉承宗離開合水縣的第四天夜裡。

蔣應昌在合水縣收到訊息,獅子營兵指慶陽府城。

慶陽衛旗軍三百於左崗設伏,震懾於獅子營軍勢,其兵不戰自潰,避入荒山,指揮使郭自寧自刎謝罪。

劉承宗傳檄安民,次日清晨率麾下將領隨父兄登慶城東山,祭拜周祖不窋陵,而後拔營南下寧州。

與此同時,先鋒遊擊楊彥昌率五百虎賁,自井陘進入山西平定州,已取得首戰勝利。

敗在他手下的賊首叫翻山鷂,山西的積年老匪,聚集了上千人活動於太行山一帶。

被楊彥昌突然襲擊,摧枯拉朽般地擊敗。

有時人的自信非常重要,在京畿見識了收複永平四城與東虜的慘烈戰爭,再回過頭進山西,和翻山鷂這種打了三年搶劫爛仗的賊首過招,楊彥昌一點兒心理壓力都沒有。

五百對兩千。

兵分五哨壓上去,四方合撞,陣動長驅,追亡逐北。

贏得簡簡單單漂漂亮亮。

殺了八十多,俘虜四百多人,手下將近一人逮一個。

戰場邊緣,楊彥昌放了馬匹,坐在山邊石頭上歇息,滿眼憂慮不知前途,感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終於結束了被叛軍頭目派去勤王的其妙旅途。

劉獅子交給他的使命完成得很拉挎,二百匹戰馬算是肉包子打狗,賠得當褲子。

但對他自己,收穫很大。

受兵部委任都指揮僉事,發下緋色官袍、老虎補子。

仍然是正三品,以武勳上輕車都尉升授昭毅將軍散階,差遣鎮戍延安府參將。

他覺得這次回延安府,得想辦法找找族譜。

自己大約已經是族中二百年來官位最高之人,光宗耀祖了。

但比官位更重要的是經曆。

過去在延安衛,眼看軍戶餓得賣妻鬻子求活而不得,他覺得沒什麼。

軍戶早就完蛋了,至多旱災讓完蛋的規模大了一點兒,擴大到延安衛罷了。

可從陝北到京畿、從地方到京師。

他發現陝北變成這個樣子,不是旱災的問題、不是個人貧富的問題,而是整個天下出了問題。

旱災隻是讓陝北變成最薄弱的一塊土地,被壓力壓垮。

天下肯定出了大問題,具體是啥問題,他說不清。

隻知道如果天下沒出大問題,他這樣的人,不可能去年還是個沒實缺的試百戶,今年就是三品都指揮僉事了。

“將軍,都問出來了,翻山鷂是個老賊。”

老兵按刀走來。

老兵名叫劉向善,其實隻是歲數大點,參軍不過年餘。

按輩分是劉承宗的叔叔,最早在族學讀過幾年書,後來在劉向禹那受過機兵訓練。

早前以延安衛總旗身份帶三個兒子赴京勤王,收服永平四城的戰鬥中兩個兒子先後亡於陣中。

一個在灤州城下中了降兵炮子,另一個在夜晚阻擊逃兵時被韃子兵近弓打臉。

換來兩個韃子與三個降兵首級,如今劉向善是延安營把總、兒子劉承光是延安營百總。

劉向善道:“這人最早是剪徑毛賊,發跡於天啟七年,那年大同的鎮守太監張守成革了陽和標兵草料錢,標兵嘩變,讓他收了幾個戰兵,後來在大同太原之間流竄。”

說著,劉向善指向跪了滿地的俘虜道:“這賊子是聰明人,見勢不妙帶隊跑了,俘虜多為被夾裹的山民百姓。”

就算劉向善不說,楊彥昌也能猜得出來,這些俘虜幾乎沒有裝備,人手不過獵弓、樸刀、短矛,四百多人連個腰刀鎧甲都找不到,根本談不上是叛軍。

“都是些苦命人,那叔叔就把他們放了吧。”

楊彥昌一向對劉向善很尊敬,其實他對部下都很尊敬。

那劉家二虎一個賽著一個凶,他可不敢占便宜。

“不能放啊將軍,你忘了,曹將軍說了,戰利全部要向他報告。”

得了劉向善提醒,楊彥昌道:“對對對,那就派人報給曹將軍吧。”

楊彥昌心很亂,心思就沒在這些事上。

眼看劉向善點頭應下要去傳令,又被他叫住:“這事讓別人去吧,我有事要跟叔叔說。”

劉向善看他憂心忡忡的模樣,點點頭把傳令使命交給別人,讓劉家子弟在周圍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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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拉出警戒,上前問道:“咋了?”

楊彥昌環顧左右,小聲道:“已經進山西了,以後咋辦?”

“曹文詔就在後頭,給朝廷平叛唄。”劉向善看了他一眼:“還能咋辦?”

楊彥昌發現劉向善沒懂,他搖頭嘖出一聲:“平叛不是問題,像今天這樣的仗,打多少次都行,杜文煥讓曹文詔打穿山西去府穀討王嘉胤,你真想和王嘉胤打?”

真能打過,那打誰都不是問題,問題王嘉胤是杜文煥都覺得棘手的大賊。

“何況討了王嘉胤,沒人跟延安攜手,你真打算帶兵去討你哥跟侄子?”

楊彥昌這話說得漫不經心,眼睛卻緊緊盯著劉向善的臉。

劉向善面無表情:“這得看將軍怎麼想,將軍怎麼下令,我們這些部下就怎麼做。”

一番互相試探,沒探出個結果。

楊彥昌嚥下口水,他隻能確定劉向善說的是實話。

但不能確定劉向善是什麼意思。

這支出身於延安衛自動運行的部隊,在勤王返回的途中,因關寧軍的加入,發生了一點變化。

他怎麼下令,部下就怎麼做。

究竟是他下令,部下依令執行;

還是他下令打劉承宗,部下把他弄死;

或者他下令不打劉承宗,部下把他弄死?

楊彥昌現在連自己,站在高官厚祿前的內心傾向都搞不清。

更別說劉家這幫掌握實際兵權的平民百姓成了將領,心裡又會怎麼想了。

他最怕的不是曹文詔、不是王嘉胤、不是劉承宗。

而是劉向善這幫在軍中的劉家人。

“向善叔,不管別人,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楊彥昌急切道:“怎麼想怎麼做,我一定要和你商量著來。”

劉向善輕輕點頭,面目有哀傷之色,道:“曹文詔得活著,我要回延安。”

楊彥昌附和道:“是,弟兄們總要入土為安。”

他說的是延安衛進京勤王中陣亡二十七、及一名病死的軍士,二十八具屍首都用棺材裝了,由王自用的人帶在後面。

如今的正常道路,不論穿越山西入陝,還是走長城送至榆林,都走不通了,屍首無法提前運回家。

永和關那條路,山西遍地是賊;長城那條路,則被王嘉胤變成戰場。

雖說哪怕是賊也沒人搶棺材,可棺材是需要車馬拉的。

而現在,劉向善的意思很明顯,沒有曹文詔這支關寧軍,單憑他們,沒有辦法平安無事的返回延安。

除非揭下官軍面具。

楊彥昌問道:“回延安府之後呢?”

其實他就想問兩個事,怎麼對付王嘉胤、怎麼對付劉承宗。

對付不是打的意思,而是如何使他們這支部隊的利益最大化,和這倆人硬碰硬,不要說利益了,弄不好他們的性命都要搭進去。

劉向善也不知道,他歎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這事也要看王自用,跟著曹文詔四面討賊,我就剩承光一個兒子,遲早我們都要死。”

“我也覺得必須要擺脫他。”

楊彥昌用詞非常準確,他不想讓曹文詔死,隻希望自己能脫離曹文詔節製。

陝北如今沒幾個參將,曹文詔死了朝廷少不得要調他四面跑。

楊彥昌可能是整個大明最不想立功的武將。

他對如今的官位非常滿意,滿腦子都幻想著回到延安府,他在明面上安定延安府的軍事,劉承宗在背地裡控製延安府的一切。

劉承宗想去慶陽就去慶陽、想去山西就去山西、想去關中就去關中,每次滿載而歸,回來就打一仗,從慶陽打進山西、從山西打進慶陽。

倆人可以打一輩子,直到地老天荒,多好啊。

但具體如何擺脫曹文詔,楊彥昌不知道,他說:“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實在沒辦法,就隻能想辦法把他們弄死。”

謔!

劉向善為之側目,你楊將軍還有這狠辣勁頭呢?

感受到他的目光,楊彥昌又不好意思地笑道:“就一次機會,還是要謹慎為上,要麼不做,做就得乾淨……來了。”

來的是曹變蛟,曹文詔的侄子,比劉承宗大兩歲,年輕有為,跟著叔叔打東虜,已經積累軍功升至遊擊將軍了。

他不是自己來的,還帶了一隊遼兵,都神態輕鬆地拿著繩子,聽命將俘虜都綁了起來,每個人都笑嘻嘻的,看上去軍紀不太好。

倒是曹變蛟表情嚴肅,行進之間身體立得板正,昂首闊步走來。

楊彥昌迎上去,曹變蛟先拜倒行禮,起身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俘虜們,纔對楊彥昌道:“楊將軍,副帥有令,將俘虜儘數斬殺暴屍荒野,不必收拾繼續前驅。”

說罷,曹變蛟雙手遞出加蓋印信的命令道:“這是軍令。”

“儘,儘數斬殺?”

楊彥昌接過軍令難以置信地看完,轉頭望向劉向善,邊說邊轉向曹變蛟:“劉把總,是不是傳信的人沒說清楚,這些人隻是脅從山民……”

曹變蛟拱手道:“楊將軍,劉將軍派人傳信沒有說錯,但軍令如此,還請執行,將俘虜儘數斬殺暴屍。”

楊彥昌吞嚥口水,眼神在曹變蛟劉向善二人臉上巡迴。

他沒見過這樣的事,也沒做過這樣的事。

甚至自陝北兵變民變起事,他都沒聽說過哪個將領在擊敗賊兵後,把脅從百姓全殺掉的。

甚至連賊擊敗了官軍,也沒有把不願反叛的官軍全殺掉的。

在山陝之間,在這片土地上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

這裡每個人從軍從賊都是為了活著,為了活著,他們不得不相互廝殺,但當廝殺結束,即使官軍對賊人,除了首領,其他人能招降的招降,不能招降的就放掉。

儘管地方百姓不喜歡,地方上的官員卻也都會給他們安置田土。

朝廷賑災不利、欠餉多年,每個人都於心有愧。

楊彥昌臉上皮膚有些麻木,隻好用笑容來緩解尷尬:“他們和曹帥、和小曹將軍也是同鄉,說起來你們都是山西……”

隻是話還沒說完,就被曹變蛟一板一眼地拱手打斷“楊將軍,我們是軍,他們是賊,軍賊之間,豈容同鄉之誼?”

楊彥昌看著不遠處被笑嘻嘻的遼兵綁起來的俘虜,他腦子已經亂了,根本沒法思考勸說曹變蛟對軍令無濟於事,還是儘力勸阻道:“他們隻是山民,小曹將軍看他們的樣子難道看不出來?”

“繳獲連一件鎧甲都沒有,七十多張弓,就沒有一張弓力過五十斤。”

曹變蛟無動於衷,面無表情像個機器人:“軍令如山,楊將軍要抗命?”

楊彥昌是個被現實錘得挺慫的人。

習慣了陪笑臉,給叛軍、給友軍、給部下,一年多以來,身邊沒有能讓他挺直了脊梁說話的人。

哪個都惹不起。

但哪怕他受製於人,那些人也都會給他面子。

唯獨這次,找書苑www.zhaoshyan.com曹變蛟柴米不進,他心裡火氣很大。

楊彥昌臉上笑容漸冷,幾乎咬牙切齒,道:“抗命?這他媽的是什麼亂命,草菅人命!”

“老子是延安參將,又不是他媽的延綏參將,要殺你殺,你去殺!”

曹變蛟沒說話,臉上仍然沒有表情,隻是目光定定看著他。

楊彥昌罵完就後悔了。

這曹變蛟長得跟他叔叔特別像,體格都壯得像牛犢子一樣。

他尋思這傢夥要發起瘋來,他恐怕就是個做刀下之鬼的材料。

但曹變蛟沒拔刀,隻是看了他片刻,將目光移開,看向押解俘虜的地方,等俘虜都被捆綁好,才轉頭過來拱起手,點點頭語氣平靜。

“卑職領命。”

說罷,曹變蛟抬手朝那邊揮下。

先前還懶散談笑的遼兵轉眼換了模樣,四十多人訓練有素地四面散開,自俘虜群外圍站隊立定,隨隊長一聲號令,個個拔刀向俘虜群砍去。

一時間血流遍地,哀嚎遍野。

延安營的士兵都看傻了。

“楊將軍,你今日解散脅從,就是告訴所有人從賊無罪,明日賊首稍脅,他們仍從,我等報效君王無懼苦勞,可這樣打下去,何時才能完成陛下囑托。”

在告饒哭喊的背景音裡,曹變蛟看向楊彥昌的表情複雜,眼中既有憐憫,也有羨慕。

他說:“將軍可知在關外,多少遼民漢兵脅從東虜,反過頭來殺漢人?十餘年來,父子相殘、叔侄相殺,多少人死在同族刀下,漢人剃頭就是東虜再無回頭路,難道我們還能等東虜的頭髮長出來?”

“脅從……也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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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地拿著繩子,聽命將俘虜都綁了起來,每個人都笑嘻嘻的,看上去軍紀不太好。

倒是曹變蛟表情嚴肅,行進之間身體立得板正,昂首闊步走來。

楊彥昌迎上去,曹變蛟先拜倒行禮,起身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俘虜們,纔對楊彥昌道:“楊將軍,副帥有令,將俘虜儘數斬殺暴屍荒野,不必收拾繼續前驅。”

說罷,曹變蛟雙手遞出加蓋印信的命令道:“這是軍令。”

“儘,儘數斬殺?”

楊彥昌接過軍令難以置信地看完,轉頭望向劉向善,邊說邊轉向曹變蛟:“劉把總,是不是傳信的人沒說清楚,這些人隻是脅從山民……”

曹變蛟拱手道:“楊將軍,劉將軍派人傳信沒有說錯,但軍令如此,還請執行,將俘虜儘數斬殺暴屍。”

楊彥昌吞嚥口水,眼神在曹變蛟劉向善二人臉上巡迴。

他沒見過這樣的事,也沒做過這樣的事。

甚至自陝北兵變民變起事,他都沒聽說過哪個將領在擊敗賊兵後,把脅從百姓全殺掉的。

甚至連賊擊敗了官軍,也沒有把不願反叛的官軍全殺掉的。

在山陝之間,在這片土地上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

這裡每個人從軍從賊都是為了活著,為了活著,他們不得不相互廝殺,但當廝殺結束,即使官軍對賊人,除了首領,其他人能招降的招降,不能招降的就放掉。

儘管地方百姓不喜歡,地方上的官員卻也都會給他們安置田土。

朝廷賑災不利、欠餉多年,每個人都於心有愧。

楊彥昌臉上皮膚有些麻木,隻好用笑容來緩解尷尬:“他們和曹帥、和小曹將軍也是同鄉,說起來你們都是山西……”

隻是話還沒說完,就被曹變蛟一板一眼地拱手打斷“楊將軍,我們是軍,他們是賊,軍賊之間,豈容同鄉之誼?”

楊彥昌看著不遠處被笑嘻嘻的遼兵綁起來的俘虜,他腦子已經亂了,根本沒法思考勸說曹變蛟對軍令無濟於事,還是儘力勸阻道:“他們隻是山民,小曹將軍看他們的樣子難道看不出來?”

“繳獲連一件鎧甲都沒有,七十多張弓,就沒有一張弓力過五十斤。”

曹變蛟無動於衷,面無表情像個機器人:“軍令如山,楊將軍要抗命?”

楊彥昌是個被現實錘得挺慫的人。

習慣了陪笑臉,給叛軍、給友軍、給部下,一年多以來,身邊沒有能讓他挺直了脊梁說話的人。

哪個都惹不起。

但哪怕他受製於人,那些人也都會給他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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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彥昌臉上笑容漸冷,幾乎咬牙切齒,道:“抗命?這他媽的是什麼亂命,草菅人命!”

“老子是延安參將,又不是他媽的延綏參將,要殺你殺,你去殺!”

曹變蛟沒說話,臉上仍然沒有表情,隻是目光定定看著他。

楊彥昌罵完就後悔了。

這曹變蛟長得跟他叔叔特別像,體格都壯得像牛犢子一樣。

他尋思這傢夥要發起瘋來,他恐怕就是個做刀下之鬼的材料。

但曹變蛟沒拔刀,隻是看了他片刻,將目光移開,看向押解俘虜的地方,等俘虜都被捆綁好,才轉頭過來拱起手,點點頭語氣平靜。

“卑職領命。”

說罷,曹變蛟抬手朝那邊揮下。

先前還懶散談笑的遼兵轉眼換了模樣,四十多人訓練有素地四面散開,自俘虜群外圍站隊立定,隨隊長一聲號令,個個拔刀向俘虜群砍去。

一時間血流遍地,哀嚎遍野。

延安營的士兵都看傻了。

“楊將軍,你今日解散脅從,就是告訴所有人從賊無罪,明日賊首稍脅,他們仍從,我等報效君王無懼苦勞,可這樣打下去,何時才能完成陛下囑托。”

在告饒哭喊的背景音裡,曹變蛟看向楊彥昌的表情複雜,眼中既有憐憫,也有羨慕。

他說:“將軍可知在關外,多少遼民漢兵脅從東虜,反過頭來殺漢人?十餘年來,父子相殘、叔侄相殺,多少人死在同族刀下,漢人剃頭就是東虜再無回頭路,難道我們還能等東虜的頭髮長出來?”

“脅從……也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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