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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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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修真界數一數二的劍道大宗,萬劍宗與玄虛劍派的恩怨情仇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兩個門派之間雖然時常暗地裡較勁,但出於劍修之間的惺惺相惜,還是順理成章成為了互幫互助的兄弟宗門。

按照慣例,在每年年末,兩大門派都會派遣一些弟子去對面來趟三日遊,美名其曰“友好交流”,其實就是為了拔劍切磋,方便年輕的劍修們打個天昏地暗、你死我活。

裴寂被天雷所傷,需要留在玄虛劍派好好靜養;鄭薇綺別出心裁,曾經給江肆投資過一筆錢,支援迦蘭城發展旅遊大業,如今年關將至,去了迦蘭拿分紅。

因此從天壑大漠回來後,被天羨子帶去萬劍宗的,隻有寧寧、孟訣、林潯與賀知洲。

等下了飛舟,第一眼見到的景象,便是屹立於山門前的兩把石製巨劍。

長劍極高,瘦削挺拔,攜了與天穹相爭的浩然之勢,直指天邊朗朗白日。

冬日雪華紛落,將劍身也蒙了層凜然冷白,凝結的薄冰遍佈於石劍之上,皸裂出蛛網般蜿蜒的細痕,被陽光倏地一照,生出綿綿不絕的冷意。

有夠氣派。

孟訣修為高深,屬於年輕一輩劍修裡赫赫有名的風雲人物,聽聞他此番會來,已有十幾名弟子抱著劍候在山門前,隻等一較高下。

大師兄此人雖然心裡蔫兒壞,但歸根結底是個滿腦子劍道、不折不扣的劍修,對於挑戰少有拒絕的時候,欣然同他們去了比武場。

寧寧知道他是個搶手的熱門角色,萬萬沒想到,居然也有不少人特意在等她。

“正常,萬劍宗多的是整天喊打喊殺的瘋子,一點兒憐香惜玉的自覺都沒有。”

賀知洲給她科普:“而且寧寧啊,你真不知道自己現在多有名?小重山破了古木林海的局,水鏡秘境又活捉了魔君,最後還一躍變成十方法會金丹期第一名——有超多人想和你較量的!”

一想到超多人的興趣愛好會變成“吃飯睡覺打寧寧”,寧寧就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那日十方法會結束,小師姐拿了魁首,卻並未參加最後的大宴。”

林潯接話道:“各大門派的不少弟子紛紛前來詢問你的去向,想要在城主府內比試一番,全被鄭師姐堵回去了。”

感謝鄭師姐,她愛鄭師姐。

對於自己當日昏迷不醒之事,寧寧竟莫名感到了幾分慶幸。

“放心,你們身體尚未恢複,不必參與比試。”

天羨子笑道:“今日為師帶你們到萬劍宗來,就是為了散散心養養神,看看這邊的新風景,至於打打殺殺的事兒,咱們大可不去理會。”

——師尊萬歲!

於是三個沉迷於吃喝玩樂的小廢物成功逃開比試,開始在萬劍宗閒逛。

比起玄虛劍派,萬劍宗的建築風格顯得更為莊嚴肅穆,白牆黑瓦、樓宇成群,四處可見上古名劍的巨大雕塑,被漫天飛雪一蓋,有如雲霧生煙,劍氣蒸騰。

“話說回來,萬劍宗的蘇清寒也入了元嬰。”

賀知洲一邊欣賞白雪皚皚,一邊饒有興致地開口:“就是許曳心心念唸的那位蘇師姐——那日法會結束,聽聞你昏迷不醒,她還去病床前探望了一陣子。這事兒你知不知道?”

寧寧點頭,這件事裴寂曾告訴過她。

她同蘇師姐的緣分始於小重山的古木林海,自那時起,蘇清寒就一直想同她比試。

結果不巧,寧寧總能遇到各式各樣的倒黴事,不是在受傷,就是在即將受傷的路上。蘇清寒不屑於趁她虛弱時占便宜,比劍的計劃也就不斷擱置,直到今天仍沒有實現。

“有不少人探望過小師姐。”

林潯不知想到什麼,有些侷促地摸摸鼻尖:“師姐可能不知道,雲端月道友……也來過。”

賀知洲“謔”了聲:“不得了啊林師弟,我還是頭一回聽到,從你口中居然能蹦出其它門派的人名。”

他說著摸摸下巴,嘿嘿笑笑:“還是個女孩子。”

林潯的臉瞬間紅成一片。

他生得白淨,又穿了蓬蓬的白衣,在整個世界的銀裝素裹之下,那抹潮紅顯眼得厲害,像在腦袋上掛了顆圓滾滾的桃子。

“你別打趣他。”

寧寧看一眼賀知洲,繼而望向林潯笑道:“我知道。她還給我送了份安神香,裴寂都跟我講過——我聽說,你好像和雲姑娘關係不錯?”

最後這句話說完,整個世界都彷彿沉寂了一瞬。

小白龍身體僵成一根冰棍,支支吾吾好一會兒,才低聲應了句:“並、並未,隻是偶有……書信往來。”

哦——

寧寧與賀知洲對視一瞬,嘴角不約而同浮起賊笑。

“我與許曳也一直在通訊。他聽聞我們會來還挺開心的,隻可惜方纔有急事走不開,約了我們等會兒在飯堂見面。”

賀知洲面露喜色,猛地一拍掌:“他約我們在那地方見面說明什麼?說明許曳良心發現,終於決定請客吃飯了啊!我聽說萬劍宗的夥食超不錯的!”

寧寧和林潯滿目期待,拚命點頭。

他們三人走得漫無目的,加之四下皆是毫無明顯特征的一片白茫茫,很快脫離了最為顯眼的大路,找不見東南西北。

繼續向前走了一陣,居然來到一處果園前。

在飄了鵝毛大雪的深冬,管它果樹鬆樹還是別的什麼樹,清一色都罩了層被褥般的雪白,按照慣例,其實並不能看出彼此間的不同。

但寧寧還是一眼就辨認出,這是個果園。

——四野八方都在下雪,唯有此地被一股溫暖的靈力覆蓋,如同籠了層保護罩,阻絕周邊冷意刺骨的寒流。

林間綠意盎然,每棵果樹都生得枝繁葉茂,懸掛著與雪景格格不入的果子,放眼望去,彷彿和保護罩之外是渾然不同的兩個世界,看不見一絲雪花。

“好熱。”

林潯茫然四顧:“此地靈氣如此濃鬱,我們是不是闖進了哪位前輩的居所?”

“這你就不懂了。”

賀知洲咧了嘴笑:“許曳跟我說過,萬劍宗有片特別大的果園,對全部弟子開放,所有人都能進去摘果子吃——可不就是這兒嗎!走走走,我剛好餓了,咱們去摘上一兩個填肚子!”

“可是……”

林潯總覺得不對勁,想要叫住他,卻見賀知洲已經往林中更深的地方探去,萬般無奈,隻好與寧寧一同跟在他身後。

等跟上賀師兄,這人已經在搖晃樹乾,試圖讓枝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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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落下來了。

“可是,如果所有弟子都能進來,為何樹上的果子都像從沒被動過一樣?又不是什麼碰不得的珍稀物種。”

寧寧冷靜分析:“而且這裡的靈氣太過濃鬱,恐怕有人在……”

她話音未落,猝不及防間,瞥見不遠處人影一晃。

一個看上去是萬劍宗弟子的少年站在果園外,與她四目相對的刹那,露出了明顯的震驚之色。

寧寧看見那少年面色驚愕地停頓半晌。

然後他眼角一抽,以顫顫巍巍的語調,指著他們身後大喊:“別、別搖了!青雲長老——青雲長老在那兒!”

什麼青雲長老?

對方的表情如此慌亂,讓寧寧下意識有了股做賊心虛的感覺,迅速偏了腦袋往林子深處看,卻隻望到密密匝匝的樹葉,沒見絲毫人影。

“哪兒有人?那小子準在唬我們。”

賀知洲飛快往前一睨,迅速收回視線,全神貫注地搖果子:“樹枝動了動了!蘋果馬上就掉下——”

他笑得那樣放肆,那樣歡快,饒是賀知洲本人也不會想到,如此幸福的笑容,將會永遠僵在他臉上。

頭頂的枝葉光影繚亂,一抹身影自枝頭砰地落下來。

然而那並非圓圓潤潤的蘋果。

而是一具直挺挺躺著,也直挺挺往下落的,男人的身體。

像坨硬邦邦的水泥,啪嘰摔在地上。

一顆遲來的蘋果砸中那人臉頰。

四目相對間,賀知洲見到這人同死人一樣面無表情的臭臉,也聽見身後驚恐的少年音:“青雲長老——!”

*

天羨子覺得有些餓。

修仙之人以天地靈氣為根基,尤其像他這種修為極深的大能,肚子並不會感到饑餓。

可他嘴餓了。

如果嘴巴不能品嚐到世間美味,留著它還有何用呢。

萬劍宗裡弟子眾多,他很少在此露面,因而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這位看上去吊兒郎當的俊美青年,正是玄虛大名鼎鼎的天羨長老。

他對萬劍宗的建築佈局有些瞭解,閒逛了好一會兒,本打算前去飯堂看看,沒想到剛行至半路,竟望見一個免費發放點心的人。

點心應該是白玉糕,那人站在涼亭裡,身旁幾個弟子排了隊,一一上前從他手中接下。

畫重點,不用付錢。

天下竟還有這等好事!

天羨子沒做多想地上了前,乖乖排在隊伍末端。許是運氣,發到他的時候,剛好是最後一塊糕點。

白玉糕甜而不膩、軟糯細膩,他吃得不亦樂乎,本欲離開,忽然瞧見打涼亭外來了個壯漢。

那漢子揹著把黑色巨劍,模樣有點凶,二話不說堵在涼亭正門,擋下所有離開的去路,來得氣勢洶洶。

“快快快,吃完這一份,就要繼續上工了。”

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狀態下,天羨子聽見他說:“還剩下大殿和落月樓沒有清掃,快拿上抹布和掃帚——你們別想偷懶或中途跑掉!那邊那個白衣服的,你剛剛想從涼亭離開是不是?”

天羨子:……?

“那個白衣服的”,這人是在說他?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手裡就被人塞了根掃帚。

“怎麼還在發愣?完不成任務,今晚你就得被關進幽思室。現在覺著累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如果你不犯事,也不至於被抓進刑審堂來當勞工——等等。”

漢子皺了眉看他:“這位師弟,你叫什麼名字?新來的?我似乎沒什麼印象。”

天羨子久年失修的大腦迅速轉動。

所以這群人不是在領免費點心,而是被關進刑審堂裡的弟子們受罰做苦力,這會兒中途休息,發放小食品補充體力。

這種時候,他能承認自己是天羨長老嗎?

這事兒要是被傳出去,他作為劍道之光的一世英名就徹底毀了。

天羨子含著淚吃完最後一口白玉糕,無比羞辱,卻也無比決絕地開口:“師兄,我……我叫許曳。”

“薛師兄,這兒又有三人被抓進了刑審堂!”

他話音剛落,不遠處就響起一陣清澈少年音。

天羨子循聲望去,見到走在最前面的年輕萬劍宗弟子,以及灰頭土臉跟在他身後的三道影子。

那三人也怔怔看著手握掃帚的他。

“這三人,竟闖進青雲長老休憩的百果林,不但妄圖偷果子,還對我的警告置之不理,把在樹上睡覺的青雲長老給搖了下來!”

少年說得激昂慷慨,全然沒有注意到另外四道彼此交錯的視線。

天羨子看著他的小弟子。

寧寧三人呆呆望著他們的師尊。

當初的玄虛劍派何等榮耀輝煌,沒想到山門匆匆一別,再相見之時,竟是如此物是人非。

三名弟子高唱《鐵窗淚》,師尊成了流水線男工,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天羨子覺得有必要維護一下自己身為師尊的威嚴,梗著脖子義正辭嚴:“你們怎麼回事,怎麼能把青雲道長從樹上晃下來呢?”

三人面紅耳赤,無言以對,紛紛低下頭。

他們做了錯事,當然不敢承認自己是玄虛劍派弟子,於是偽裝成新來的萬劍宗小徒弟,被帶來詢審堂做苦工。

結果卻好巧不巧撞上門派長輩,被天羨子當場戳穿,一張臉都不知道應該往哪兒擱。

——場面如此尷尬,三人都沒有時間去細細思索,為什麼天羨子手裡會握著掃把。

“哦,認識啊。”

壯漢恍然大悟地一撇嘴:“那等會兒你們打掃同一片場地吧。”

他頓了頓,臨走前又拍拍天羨子肩頭:“他們剛來不懂事,你多帶帶這群新人,讓他們聽聽咱刑審堂的規矩。明白了嗎?許曳。”

局勢陡然逆轉!

寧寧:???

林潯:“師、師尊你——?”

賀知洲:“許曳?”

天羨子嗬嗬一聲。

天羨子:“雖然你們不會相信,但我真是被冤枉的。”

*

許曳在飯堂已經等候多時了。

這會兒並不是飯點,加之絕大多數弟子辟穀不入雜食,剩下那麼一點吃飯的,也都去了比武場圍觀對決,飯堂中除了他外再無旁人,僻靜得很。

許曳哼哼一笑。

這樣的情況,正好讓他的計劃順利進行。

他與賀知洲通訊已久,得知後者會來萬劍宗,決定準備個小驚喜,思忖許久,終於想到一條整人的妙計。

賀知洲對萬劍宗的飯堂很感興趣,許曳便拜托元嬰期的蘇清寒師姐,在菜單上特意施了層障眼法,從而嚇唬嚇唬他。

萬劍宗飯堂裡的菜單由劍氣刻在木板上,蘇師姐隻用了極少數的靈力,模糊其中某些筆畫,從而既能混淆視聽,又不至於讓靈力太重,被他們發現。

賀知洲果然如約而至,身邊跟著寧寧與玄虛派的小龍人,都構不成大問題——

等等。

為什麼他們旁側還有好幾個長老?

許曳心下一頓,迅速自我安慰。

不礙事不礙事,長老修為高深,同弟子們完全不在一個水平,就算菜單被用了障眼法,也不會對他們產生任何影響。

他的心像在玩過山車,好不容易下去了一些,然而視線一晃,瞥見長老們中間的某道影子時,當即愣在原地。

不會吧,那道身影是——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將星長老也會來萬劍宗?他不是閉門不出很久了嗎?

許曳曾經聽聞過,將星長老雖然得了幾味珍惜藥材修複識海,但由於舊疾已深,要想完全恢複,大概得用上一年半載的時間。

更何況玄虛劍派一行人剛從大漠裡出來不久,皆是神識受損、靈力枯竭,按照他如今的狀態……

必定會受到障眼法影響。

現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立馬消去術法,可那道靈力並非為他所有,而是蘇清寒。

許曳感覺,自己的結局不會太好了。

寧寧雙目滄桑地走進飯堂,同許曳打了個招呼,心裡百感交集。

原來他們前去的“百果林”乃青雲長老居所,與許曳信中提到的果園壓根就是兩個地方。

離開涼亭後,他們一行人流拿著掃帚抹布去了落月樓,幾頓蹉跎之下,最終是靠天羨子打暈看守弟子跑出來的。

結果還沒離開幾步,便在半途撞見了溫鶴眠、真霄劍尊與傳聞中的靜和長老。

被問起為何會在落月樓,四人很有默契地哈哈乾笑,隻道肚子餓,隨他們一起來飯堂蹭飯了。

“大家看,這木板之上,便是萬劍宗的菜譜。”

天羨子對這地方很熟,已經把方纔的慘狀拋在腦後,頗有幾分主人風範地介紹:“每個字都是劍宗掌門以劍氣所寫,雖然字是醜了點,但你們應該能看懂吧?”

靜和淡聲道:“我還在這裡,請不要嚼掌門舌根,天羨長老。”

天羨子試圖用嘿嘿傻笑糊弄過去,末了一瞥身邊幾人,迅速轉移話題:“你們想吃什麼?”

沒有人回答他。

不明緣由地,現場出現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賀知洲沉默著注視木牌上的菜名,差點以為自己眼睛出了問題,但環視身邊的寧寧與林潯,都是清一色地目露震驚。

不愧是萬劍宗,連食堂供應的菜色都如此不走尋常路。

比如現在,正對著他視線的那道菜,叫做[醋溜大叔]。

天羨子注意到他凝重的目光,順著賀知洲眼神看去,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笑。

哦,醋溜尖椒,聽起來的確不錯。

“根據我來萬劍宗蹭飯的經驗,這道菜味道很好。”

小弟子們一言不發,大概率是有些害羞。

天羨子心中蕩起幾絲身為師長的柔情,手指掠過[紅燒荷包蛋]與[香菜皮蛋],指著菜譜上的[紅燒小籠肉]道:“這道菜肉質肥美細膩,不可多得。上次我和你們真霄師伯來,總共吃了二十多個。”

林潯表情管理徹底失控,眼球如同風雨裡飄蕩的小舟,顫顫巍巍抖個不停。

簡直恐怖,被刻在師尊指尖前面的那行字……赫然是[紅燒小龍人]!

他當真變成玄虛劍派最好吃的師弟了!

寧寧心情複雜,跟著天羨子晃晃悠悠的手指頭,滿心忐忑地打量菜單。

最初晃眼看去,菜單內容雖然古怪,但也勉強算得上“能吃”,比如什麼紅燒荷包蟲,香菜皮蟲。

但隻要定睛一看,就能在眾多叫人眼花繚亂的菜品裡,尋覓到幾分詭異的氣息。

起先是一個炸裂全場的[酥炸人腿]。

繼而菜名越來越驚悚,越來越匪夷所思,什麼[爆炒人頭]、[青椒人肉絲]層出不窮,最後乾脆徹底放飛自我,直接來了個[炒人]。

這讓她忍不住很認真地開始思考,萬劍宗究竟是不是個套了正派殼子的魔教組織,表面光風霽月,實則做儘了殺人放火的勾當,畢竟話本子裡經常這樣寫。

天羨子見她眉頭擰得越來越深,也跟著寧寧在菜譜上細細地看。

酥炸火腿,爆炒大頭菜,青椒炒肉絲,炒大蝦,沒問題啊。

寧寧的表情怎麼跟見鬼似的?

“我記得這道菜也不錯。”

真霄拿指尖點了點角落裡的[豬肝炒蘆薈]:“似乎是萬劍宗的獨門菜式,在玄虛劍派吃不到。”

寧寧聽聞此言,順勢看去。

好傢夥,這玩意兒要是能在玄虛派吃到,那就有鬼了。

但見來自萬劍宗掌門的劍氣凜然,那菜單上赫然寫了三個大字——

人屍薈。

不愧是冷心冷情的真霄劍尊,連吃東西都如此重口味。

這已經不需要從字縫裡看出字了。

萬劍宗菜譜的每一頁上,都歪歪扭扭清清楚楚寫著“吃人”啊!

不對不對。

寧寧試圖理性分析,萬劍宗作為老牌的正道之光,鐵定不可能乾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兒。

這份詭異的菜譜或許隻有唯一一種解釋:劍修的情調。

劍修以劍入道,必然免不了廝殺見血,接觸到頗為血腥的人體各種器官。

所以那些人頭人腿並不是真正的頭和腿,而是劍宗掌門煞費苦心想出的一種代稱,目的就是為了鍛鍊弟子們的心理承受能力,為以後的殺伐打好基礎。

就跟高考的時候,有些學校會把菜名改成“金榜題名”“步步高昇”之類的。

沒錯,一定是這樣。

“溫長老好不容易來一趟我萬劍宗,不知可有心儀的菜式?”

靜和知曉溫鶴眠情況,尤為體恤地緩聲道:“不如先行選上一道吧。”

兜兜轉轉,終於來到了這一刻。

許曳像個精神患者自我拉扯,心底裡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不!!!溫長老!!!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場面安靜得過分。

在無數道彙集的視線裡,溫鶴眠垂眼,抿唇,做深思狀。

溫鶴眠:“那就……勞煩來一份爆炒人頭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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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堂很感興趣,許曳便拜托元嬰期的蘇清寒師姐,在菜單上特意施了層障眼法,從而嚇唬嚇唬他。

萬劍宗飯堂裡的菜單由劍氣刻在木板上,蘇師姐隻用了極少數的靈力,模糊其中某些筆畫,從而既能混淆視聽,又不至於讓靈力太重,被他們發現。

賀知洲果然如約而至,身邊跟著寧寧與玄虛派的小龍人,都構不成大問題——

等等。

為什麼他們旁側還有好幾個長老?

許曳心下一頓,迅速自我安慰。

不礙事不礙事,長老修為高深,同弟子們完全不在一個水平,就算菜單被用了障眼法,也不會對他們產生任何影響。

他的心像在玩過山車,好不容易下去了一些,然而視線一晃,瞥見長老們中間的某道影子時,當即愣在原地。

不會吧,那道身影是——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將星長老也會來萬劍宗?他不是閉門不出很久了嗎?

許曳曾經聽聞過,將星長老雖然得了幾味珍惜藥材修複識海,但由於舊疾已深,要想完全恢複,大概得用上一年半載的時間。

更何況玄虛劍派一行人剛從大漠裡出來不久,皆是神識受損、靈力枯竭,按照他如今的狀態……

必定會受到障眼法影響。

現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立馬消去術法,可那道靈力並非為他所有,而是蘇清寒。

許曳感覺,自己的結局不會太好了。

寧寧雙目滄桑地走進飯堂,同許曳打了個招呼,心裡百感交集。

原來他們前去的“百果林”乃青雲長老居所,與許曳信中提到的果園壓根就是兩個地方。

離開涼亭後,他們一行人流拿著掃帚抹布去了落月樓,幾頓蹉跎之下,最終是靠天羨子打暈看守弟子跑出來的。

結果還沒離開幾步,便在半途撞見了溫鶴眠、真霄劍尊與傳聞中的靜和長老。

被問起為何會在落月樓,四人很有默契地哈哈乾笑,隻道肚子餓,隨他們一起來飯堂蹭飯了。

“大家看,這木板之上,便是萬劍宗的菜譜。”

天羨子對這地方很熟,已經把方纔的慘狀拋在腦後,頗有幾分主人風範地介紹:“每個字都是劍宗掌門以劍氣所寫,雖然字是醜了點,但你們應該能看懂吧?”

靜和淡聲道:“我還在這裡,請不要嚼掌門舌根,天羨長老。”

天羨子試圖用嘿嘿傻笑糊弄過去,末了一瞥身邊幾人,迅速轉移話題:“你們想吃什麼?”

沒有人回答他。

不明緣由地,現場出現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賀知洲沉默著注視木牌上的菜名,差點以為自己眼睛出了問題,但環視身邊的寧寧與林潯,都是清一色地目露震驚。

不愧是萬劍宗,連食堂供應的菜色都如此不走尋常路。

比如現在,正對著他視線的那道菜,叫做[醋溜大叔]。

天羨子注意到他凝重的目光,順著賀知洲眼神看去,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笑。

哦,醋溜尖椒,聽起來的確不錯。

“根據我來萬劍宗蹭飯的經驗,這道菜味道很好。”

小弟子們一言不發,大概率是有些害羞。

天羨子心中蕩起幾絲身為師長的柔情,手指掠過[紅燒荷包蛋]與[香菜皮蛋],指著菜譜上的[紅燒小籠肉]道:“這道菜肉質肥美細膩,不可多得。上次我和你們真霄師伯來,總共吃了二十多個。”

林潯表情管理徹底失控,眼球如同風雨裡飄蕩的小舟,顫顫巍巍抖個不停。

簡直恐怖,被刻在師尊指尖前面的那行字……赫然是[紅燒小龍人]!

他當真變成玄虛劍派最好吃的師弟了!

寧寧心情複雜,跟著天羨子晃晃悠悠的手指頭,滿心忐忑地打量菜單。

最初晃眼看去,菜單內容雖然古怪,但也勉強算得上“能吃”,比如什麼紅燒荷包蟲,香菜皮蟲。

但隻要定睛一看,就能在眾多叫人眼花繚亂的菜品裡,尋覓到幾分詭異的氣息。

起先是一個炸裂全場的[酥炸人腿]。

繼而菜名越來越驚悚,越來越匪夷所思,什麼[爆炒人頭]、[青椒人肉絲]層出不窮,最後乾脆徹底放飛自我,直接來了個[炒人]。

這讓她忍不住很認真地開始思考,萬劍宗究竟是不是個套了正派殼子的魔教組織,表面光風霽月,實則做儘了殺人放火的勾當,畢竟話本子裡經常這樣寫。

天羨子見她眉頭擰得越來越深,也跟著寧寧在菜譜上細細地看。

酥炸火腿,爆炒大頭菜,青椒炒肉絲,炒大蝦,沒問題啊。

寧寧的表情怎麼跟見鬼似的?

“我記得這道菜也不錯。”

真霄拿指尖點了點角落裡的[豬肝炒蘆薈]:“似乎是萬劍宗的獨門菜式,在玄虛劍派吃不到。”

寧寧聽聞此言,順勢看去。

好傢夥,這玩意兒要是能在玄虛派吃到,那就有鬼了。

但見來自萬劍宗掌門的劍氣凜然,那菜單上赫然寫了三個大字——

人屍薈。

不愧是冷心冷情的真霄劍尊,連吃東西都如此重口味。

這已經不需要從字縫裡看出字了。

萬劍宗菜譜的每一頁上,都歪歪扭扭清清楚楚寫著“吃人”啊!

不對不對。

寧寧試圖理性分析,萬劍宗作為老牌的正道之光,鐵定不可能乾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兒。

這份詭異的菜譜或許隻有唯一一種解釋:劍修的情調。

劍修以劍入道,必然免不了廝殺見血,接觸到頗為血腥的人體各種器官。

所以那些人頭人腿並不是真正的頭和腿,而是劍宗掌門煞費苦心想出的一種代稱,目的就是為了鍛鍊弟子們的心理承受能力,為以後的殺伐打好基礎。

就跟高考的時候,有些學校會把菜名改成“金榜題名”“步步高昇”之類的。

沒錯,一定是這樣。

“溫長老好不容易來一趟我萬劍宗,不知可有心儀的菜式?”

靜和知曉溫鶴眠情況,尤為體恤地緩聲道:“不如先行選上一道吧。”

兜兜轉轉,終於來到了這一刻。

許曳像個精神患者自我拉扯,心底裡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不!!!溫長老!!!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場面安靜得過分。

在無數道彙集的視線裡,溫鶴眠垂眼,抿唇,做深思狀。

溫鶴眠:“那就……勞煩來一份爆炒人頭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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