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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不斷作死後我成了白月光
  4.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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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還未將夕陽吞噬殆儘,冷月如霜便已懸在梢頭。暮色將傾未傾,黑雲裹挾著緋色薄霞,好似暈開的點點墨團,逐漸把宣紙浸透。

殘陽灑下的血光漫天遍地,染紅房簷下的斑駁白牆,以及牆邊少女精緻的側顏。

寧寧孑然立於一處低矮房屋之前,遲疑半晌,用極其輕微的語調低低道了聲:“那我……進去了。”

沒有人對此做出迴應。

包括她腦子裡那個說完任務就裝死消失的係統。

行吧。

寧寧在瑟瑟夜風裡攏了攏衣襟,接而伸出手去,掌心輕按在虛掩著的褐色房門上。

之所以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前因後果對於她來說,完全是個意外。

畢竟穿進曾經看過的小說裡這種事兒,無論如何都稱不上是“意料之中”。

那本小說名叫《劍破蒼穹》,單從這四個樸實無華的漢字裡,就能讓人感到一股單純不做作的爽文氣質,並且爽得高調,爽得毫不掩飾。

而它的行文與劇情也恰恰照應了這個題目,如果要給此書取個副標題,和茴香豆的“茴”一樣,大概有四種寫法:

其一,《轉生劍仙會夢見本命劍嗎》。

全文男主裴寂為上古劍道大能轉世,仙劍入體、潛能非凡。

雖然沒有了身為劍尊的記憶,但還是憑藉這個無比粗壯的金手指一路開掛,終成當世劍修第一人,羽化成仙。

其二,《千年孤獨》。

但眾所周知,為了方便打臉逆襲,爽文主角在前期往往是怎麼慘怎麼來,什麼出身貧苦修為儘失淪為替身,這本書也不例外。

裴寂為魔修與凡婦之子,他那堪比人間播種機的老爹一夜春.宵後便不見蹤影,直到全書結局都沒出現過。

生下所謂的“賤種”後,裴寂生母自然不會多麼待見這個毀了自己清譽的小孩,於是常常將他當成魔修的替代品,施以各種責罰與虐待。

這種畸形的童年直接導致了男主孤僻冷漠、陰鷙恣睢的性格,後來即便離開母親拜入劍派,也始終獨來獨往,沒什麼朋友。

其三,《後宮成員們想讓我告白:天才的不戀愛頭腦戰》。

裴寂是匹獨狼,但這並不妨礙書裡百分之九十九的女性角色都對他頗有好感。

據說男主長相俊美非凡,無論是清冷出塵的劍宗大師姐,還是嬌俏嫵媚的魔道妖女,見了他的臉都會“不自覺臉頰一紅、心跳加速”。

究竟因為他是個自帶溫度的火爐,還是那些女性角色都患有不同程度的心臟疾病,這個問題寧寧不得而知。

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裴寂親手把所有桃花碾得稀碎,在結局時忘卻塵緣獨自飛昇,那叫一個我很高貴,你們不配。

拽上天了都。

其四,《工具人X的獻身》。

這是個無比悲傷且沉重的話題。

寧寧隻想抹一把心頭縱橫的老淚,說了這麼多,終於來到屬於她的快樂老家。

按照爽文套路,總會有無數龍套工具人上竄下跳,有的給主角送機緣兵器,有的指點他劍法精進,而寧寧屬於第三種角色。

不斷作妖的惡毒女配。

原主也叫寧寧,是門派長老天羨子的親傳弟子,由於出生在富賈之家,從小被家裡人嬌養長大,逐漸養成了唯我獨尊的壞脾氣。

如今皇朝盛世,武、道、儒、修仙之術百舸爭流,寧寧拜入的玄虛派,就是其中的劍道第一大宗。

她天資卓絕,在收徒大會上被天羨子一眼相中,認作親傳弟子。這位師尊實力高深卻獨來獨往,算上寧寧,親傳也不過寥寥四人。

原主一路順風順水,在師門受儘寵愛,卻不想在今天陡然生了變故。

玄虛派每年驚春之日都會舉行一次大比,供弟子之間相互切磋技藝。原主心高氣傲,全然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沒成想,恰好被分到了裴寂作為對手。

裴寂血脈不純,劍意被魔氣壓製大半,因此在當年入山測試時表現平平,被分配做了外門弟子。

但主角畢竟是主角,一時的落魄隻是打臉逆襲的前奏,通過不斷修習,裴寂漸漸學會了收斂魔氣,展現出無比淩厲的劍意。這個秘密無人知曉,隻有他自己能感受到身體的變化,等待著有朝一日扮豬吃虎。

原主就是那頭老虎。

太慘了,真的太慘了。

如果她全力一戰,理應是不會輸的。

但那姑娘看不上一個普普通通的外門弟子,隻用了五成左右的力道,等察覺對手實力不俗,已經陷入了難以招架的死局。

輸給他,小姑娘直接炸了。

寧寧就是在這時候穿過來的。

按照劇情,她要一步步走好惡毒女配的老路,不僅得在男主身邊持續作死,還必須厚著臉皮折騰身邊其他角色,一直到故事大結局的時候。

這作死的第一步,就是在比試結束後前往裴寂住處,當面羞辱他。

把她帶來這兒的係統是這麼說的:“你想想,這就類似於你是全班第三,結果期末考試被倒數第三給反超了,你說氣不氣,想不想報複?”

寧寧沒試過。

寧寧常年穩居年級第一。

而且她從小到大連臟話都沒怎麼講過,更別提欺負人了。

“你不用有太大的負罪感。”

係統安慰她:“反派也是劇情裡必要的一環啊!你想想,如果你不欺負男主,他就不會為了超過你拚命修煉;不拚命修煉,他的修為就不可能一日千裡;以他那性格,修為提不上去,哪兒能在修真界苟命啊,不知道什麼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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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就翹辮子了。”

最後還加重語氣,一槌定音:“天之驕子啊!全文男主啊!就因為你不肯欺負他而隕落了,你怎麼忍心!”

簡直歪理邪說。

然而寧寧很沒出息地被它說服了,她覺得自己就是個立場不堅定的小垃圾。

畢竟按照劇情,原主的作死行為不僅不會給男主帶去任何實質性傷害,還能讓他陰差陽錯得到各種機緣寶器。

反倒是她自食惡果,每次都狼狽得下不了台。

以至於當初看原著時,隻要女配一開始作妖,寧寧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好,男主又可以裝逼打臉了。

見她態度有所緩和,係統繼續道:“最重要的是,等任務結束,我自會助你假死脫身,在這個世界開始新生活——上輩子那麼輕易地死去,你很不甘心吧?”

這句話出來,寧寧便噤了聲不再反駁。

在原本的世界裡,她是重病去世的。

十七歲,癌症晚期,渾身劇痛地躺在床上,動不了也說不出話,連呼吸都是負擔。

係統說得沒錯,她是真的不想那麼早就白白死掉。

寧寧不是個矯情的人,當即點頭應下來:“好的老闆,謝謝老闆,我會努力工作的老闆!”

於是她最終還是來到了男主角裴寂的住處。

與親傳弟子們獨立的小院不同,外門弟子居住在三人一間的弟子房中。這也直接導致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裴寂都遭受著室友們肆無忌憚的欺淩。

他的出身實在貧苦,從小在小村落長大,見識淺薄得厲害。更何況裴寂體內有魔氣,是魔修的子嗣,修仙界也存在血統歧視。

他們笑他是不乾淨的雜種,時常對他拳打腳踢,至於裴寂今日在大比中脫穎而出……

這會兒正值晚宴,大多數人都不在宿舍之中,寧寧之前站在門口,隱隱約約聽見從裡面傳來的聲音。

“快說,你到底用了什麼下作手段?不過是個廢物,怎麼可能一夜間有這種長進?”

“咱們搜一搜他衣服,準能發現不入流的東西!”

“臭小子敢打我?看我不弄死你!”

之後聲音漸弱,她便聽不清了,隻能依稀辨認出類似於拳打腳踢的窸窣響聲。

眼看屋子裡沒了動靜,寧寧擔心男主被打個半死,來不及細想太多,當即掌心發力,把木門輕輕推開。

隨著吱呀一聲響,門外鋪天蓋地的緋色一同湧進來,當真有幾分像是潮水一樣的血跡。在昏黃燭光與殘陽碎影之下,她看清屋裡的景象。

一共有三人。

白衣弟子背對著她站在一邊,不知為何渾身劇烈發抖。回過頭時滿目驚恐,彷彿見到了會吃人的洪水猛獸。

黑髮黑衣的少年持劍而立,劍鋒正好對準另一人的咽喉處。推門而入時,寧寧恰好聽見他未儘的餘音,冰冷得瘮人:“……我不介意殺了你。”

說完便抿著唇轉過頭來,漆黑眼瞳戾氣十足,難掩殺意。

被長劍抵著的那位靠坐在牆角,顯然剛被揍過,右側臉頰高高腫起,衣衫與髮絲都淩亂不堪。

他似乎疼得厲害,從嗓子裡發出幾聲低啞喘息,尾音顫個不停。

弟子房一共住著三個人,另外兩個的確會結伴欺辱裴寂。

她知道其中一個名叫聶執的喜穿白衣,那麼拿著劍的便是另一位反派龍套沈岸橋,至於角落裡慘兮兮的傢夥——

男主居然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所以。

寧寧想,作為一個合格的惡毒女配,她現在應該說些什麼?

務必讓我也加入你們的多人運動?

放開那個男主,讓我來?

她已經大致適應了自己的人設,因此那三人一齊扭頭朝這邊看來時,也並未覺得驚慌,而是故作鎮定地挑眉一笑:“怎麼停了?繼續啊。”

這盯垃圾一樣的神情,這高高在上的語氣。

滿分!

寧寧與他們同年入門,加之又是天羨子親傳,當即被聶執認出身份:“你是天羨長老的……”

真奇怪,他看上去為什麼會那麼害怕,像身後有隻餓狼在追著似的。

難道是因為霸淩行為被同門當場發現,臉上一時間掛不住?

倒是那持劍的沈岸橋面色如常,蹙眉一睨,眼底戾色儘顯:“你來做什麼?”

夠拽夠冷酷,一看就是這裡的不良少年頭頭。

其實這人長得還挺好看,眉目俊朗,鼻骨挺拔,就是看上去好凶。

寧寧與他對視一眼,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男主:“我來找他。”

察覺到對方片刻的怔愣,她邁步輕快上前,走到男主身邊。

那張傳聞中絕色的臉已被打得鼻青臉腫,看不清原本模樣。她暗自惋惜一聲,十分認真地想:

原著裡那位寧寧是怎麼說話的來著?

“喲,被揍得挺慘呀。”

“你心裡清楚我是為何而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一個外門弟子,居然敢招惹到我頭上?”

“同屬玄虛一派,你卻行出此等折煞同門之事。若不是念及師出同門,今日我便殺了你這心懷不軌之人。”

“老實交代,你究竟做了哪些手腳?”

原主不相信自己會被外門弟子打敗,理所當然地認為裴寂用了陰招,靠作弊才擁有與她一戰的力量。

寧寧隻擷取了她話裡最不傷人的幾句,像其它什麼“廢物”“雜種”和莫名其妙的臟話一概省略,說出來嫌嘴臟。

她一鼓作氣地背完台詞,說完不忘很符合人設地冷哼一聲,瑩白下巴微微一抬,瞥向身旁身著黑衣的沈岸橋:“到你了。”

寧寧的嘴炮也就圖一樂,真要論惡毒,還得看這位非常有反派氣質的大兄弟。

然而或許是因為她演得太逼真了。

黑衣少年薄唇還沒張開,躺在牆角的男主便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鬼哭神嚎,眼淚一下子從腫起的眯眯小縫裡滾出來:“是……都是我的錯!饒了我吧!”

寧寧: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等等。

男主你在做什麼啊男主!書裡不是寫你“即使被煉獄之火焚身三天三夜,也未曾求饒一聲”嗎!怎麼現在隻不過被她訓了幾句,就哭成這副德行?

她有那麼可怕嗎?

寧寧被他的反應弄得有點懵,又聽對方繼續嗚嚥著說道:“我全都招,求你別告訴長老!裴寂的劍是我偷的,害他隻能用一把破鐵劍去參加宗門大比……都是我的錯,饒了我吧!”

裴寂的劍。

是他偷的?

這人不是裴寂???

寧寧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心裡有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驚悚得快要窒息。

如果這個被揍的不是男主,那……

她勉強保持著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側過腦袋,近距離地看一眼那持劍的黑衣少年。

棱角分明的側臉呈現出漂亮冷白色澤,被罩上血一樣的殘陽餘暉時,像極了無瑕白玉被血光浸染,平添幾分陰冷乖張。

視線所及是一雙眼尾上翹的漂亮丹鳳眼,黑沉沉的瞳孔裡滿含陰翳,猶如深不見底的寒冷幽潭。

在右眼眼尾下方,是一顆在小說裡被無數次提起的,獨獨屬於男主角裴寂的……

深紅色淚痣。

寧寧:心·肌·梗·塞。

天要亡她。

她也許,大概,可能,認錯人了。

倒地上的那個纔是反派龍套沈岸橋。

難怪她推門而入時,會見到聶執那樣驚恐的眼神。人家並不是怕她,而是在怕突然之間執劍反抗、貌如修羅的裴寂。

所以現在是個什麼劇情。

男主終於不再隱藏實力,當場反殺了試圖欺辱自己的同門,還非常有反派作風地把劍指在人家脖子上。

而她,作者欽定的惡毒女配,在男主被人羞辱時挺身而出,冷言冷語教訓了那個欺負他的臭小子。

這是男主和惡毒女配應該乾的事兒嗎?

眼看她神色不對,站在一旁的聶執心驚膽戰。

他和沈岸橋嫉妒裴寂在宗門大比中嶄露頭角,認定那小子用了下作手段,於是將他堵在弟子房裡,像往常一樣欺負他。

沒想到裴寂居然中途反抗,瞬間就將沈岸橋打倒在地。

更沒料到,天羨子的親傳弟子會突然之間推門而入。

久聞這位大小姐性格乖張跋扈,如今竟然屈尊來為裴寂出頭。這叫什麼?絕對是愛情啊!

癡心少女劍道失意情場逢源,對打敗自己的陌生少年情有獨鐘,不但一路追來人家住處,還毫不猶豫地訓斥了欺辱過他的同門。

早聽說這種天之驕女會對打敗自己的人情有獨鐘,看來話本子裡所寫確實不假。

聶執又驚又怕,在腦袋裡構思了一整個寧寧苦戀裴寂而不得的門派虐戀故事,然而身為故事女主人公,寧寧本人對此一概不知。

她隻覺得,完蛋了。

她曾經答應過係統要好好完成任務,結果開局就天崩地裂,劇情碎得連親媽都認不出來。

這不成啊。

答應別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好,就算是惡毒女配,也得要有職業操守的!

“我不是特意來幫你的。”

原主見過裴寂,她自然不能用“認錯人”作為藉口。寧寧咬牙說出這句話,由於悔恨交加,耳根有點燙。

她所言皆是事實,然而傳到另外幾人耳朵裡,卻全然不是那一回事。

瞧見少女瑩白耳垂上的一抹緋色,聶執瑟瑟發抖。

說著說著就臉紅,還急著要和裴寂撇清關係,一開口就知道是老傲嬌了。既然不是特意來幫他,何必對沈岸橋說出那番話?

裴寂面無表情,聶執若有所思。

寧寧總覺得氣氛不大對勁,迎上前者戾氣未消的漆黑眼瞳,不服氣地補充道:“你聽好了,今日在大比中被你打敗,隻因我用了不到一半的力氣。不要太得意,我遲早會贏過你!”

這是原主在書裡說過的話。

然而此話一出,聶執就更是露出了“原來如此”的神色。

他本以為寧寧是在輸給裴寂之後纔看上他,但從這段話來看,這位小祖宗對他早已情根深種。

為了讓那小子贏下大比,她居然隻用了五成功力,五成啊!為了愛情,連劍門榮譽都可以置之於不顧,這是何等的犧牲奉獻精神!

親傳弟子不愧是親傳弟子,連追人都這麼清純脫俗。

要是讓她知道,自己也曾狠狠地欺負過她的心上人……

被裴寂用劍指著的沈岸橋已經哭得淚流滿面,聶執擔憂自己會重蹈覆轍,不如趁那兩人打情罵俏,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於是他思索片刻,壓低聲音討好一笑:“叨擾了,我能否先走一步?”

為討寧寧開心,說罷還不忘加上一句:“二位天造地設、郎才女貌,著實叫人羨慕不已。我繼續留在這裡,隻怕打擾兩位增進感情。”

他說得聲情並茂,卻不知這是對人家業務能力最大程度的否定,堪稱雷區蹦迪,還笑得燦爛如菊,馬上就能飛上天與太陽肩並肩。

寧寧又氣又委屈。

拜托,請尊重一下她惡毒女配的身份,誰要和男主增進感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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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到你了。”

寧寧的嘴炮也就圖一樂,真要論惡毒,還得看這位非常有反派氣質的大兄弟。

然而或許是因為她演得太逼真了。

黑衣少年薄唇還沒張開,躺在牆角的男主便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鬼哭神嚎,眼淚一下子從腫起的眯眯小縫裡滾出來:“是……都是我的錯!饒了我吧!”

寧寧: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等等。

男主你在做什麼啊男主!書裡不是寫你“即使被煉獄之火焚身三天三夜,也未曾求饒一聲”嗎!怎麼現在隻不過被她訓了幾句,就哭成這副德行?

她有那麼可怕嗎?

寧寧被他的反應弄得有點懵,又聽對方繼續嗚嚥著說道:“我全都招,求你別告訴長老!裴寂的劍是我偷的,害他隻能用一把破鐵劍去參加宗門大比……都是我的錯,饒了我吧!”

裴寂的劍。

是他偷的?

這人不是裴寂???

寧寧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心裡有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驚悚得快要窒息。

如果這個被揍的不是男主,那……

她勉強保持著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側過腦袋,近距離地看一眼那持劍的黑衣少年。

棱角分明的側臉呈現出漂亮冷白色澤,被罩上血一樣的殘陽餘暉時,像極了無瑕白玉被血光浸染,平添幾分陰冷乖張。

視線所及是一雙眼尾上翹的漂亮丹鳳眼,黑沉沉的瞳孔裡滿含陰翳,猶如深不見底的寒冷幽潭。

在右眼眼尾下方,是一顆在小說裡被無數次提起的,獨獨屬於男主角裴寂的……

深紅色淚痣。

寧寧:心·肌·梗·塞。

天要亡她。

她也許,大概,可能,認錯人了。

倒地上的那個纔是反派龍套沈岸橋。

難怪她推門而入時,會見到聶執那樣驚恐的眼神。人家並不是怕她,而是在怕突然之間執劍反抗、貌如修羅的裴寂。

所以現在是個什麼劇情。

男主終於不再隱藏實力,當場反殺了試圖欺辱自己的同門,還非常有反派作風地把劍指在人家脖子上。

而她,作者欽定的惡毒女配,在男主被人羞辱時挺身而出,冷言冷語教訓了那個欺負他的臭小子。

這是男主和惡毒女配應該乾的事兒嗎?

眼看她神色不對,站在一旁的聶執心驚膽戰。

他和沈岸橋嫉妒裴寂在宗門大比中嶄露頭角,認定那小子用了下作手段,於是將他堵在弟子房裡,像往常一樣欺負他。

沒想到裴寂居然中途反抗,瞬間就將沈岸橋打倒在地。

更沒料到,天羨子的親傳弟子會突然之間推門而入。

久聞這位大小姐性格乖張跋扈,如今竟然屈尊來為裴寂出頭。這叫什麼?絕對是愛情啊!

癡心少女劍道失意情場逢源,對打敗自己的陌生少年情有獨鐘,不但一路追來人家住處,還毫不猶豫地訓斥了欺辱過他的同門。

早聽說這種天之驕女會對打敗自己的人情有獨鐘,看來話本子裡所寫確實不假。

聶執又驚又怕,在腦袋裡構思了一整個寧寧苦戀裴寂而不得的門派虐戀故事,然而身為故事女主人公,寧寧本人對此一概不知。

她隻覺得,完蛋了。

她曾經答應過係統要好好完成任務,結果開局就天崩地裂,劇情碎得連親媽都認不出來。

這不成啊。

答應別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好,就算是惡毒女配,也得要有職業操守的!

“我不是特意來幫你的。”

原主見過裴寂,她自然不能用“認錯人”作為藉口。寧寧咬牙說出這句話,由於悔恨交加,耳根有點燙。

她所言皆是事實,然而傳到另外幾人耳朵裡,卻全然不是那一回事。

瞧見少女瑩白耳垂上的一抹緋色,聶執瑟瑟發抖。

說著說著就臉紅,還急著要和裴寂撇清關係,一開口就知道是老傲嬌了。既然不是特意來幫他,何必對沈岸橋說出那番話?

裴寂面無表情,聶執若有所思。

寧寧總覺得氣氛不大對勁,迎上前者戾氣未消的漆黑眼瞳,不服氣地補充道:“你聽好了,今日在大比中被你打敗,隻因我用了不到一半的力氣。不要太得意,我遲早會贏過你!”

這是原主在書裡說過的話。

然而此話一出,聶執就更是露出了“原來如此”的神色。

他本以為寧寧是在輸給裴寂之後纔看上他,但從這段話來看,這位小祖宗對他早已情根深種。

為了讓那小子贏下大比,她居然隻用了五成功力,五成啊!為了愛情,連劍門榮譽都可以置之於不顧,這是何等的犧牲奉獻精神!

親傳弟子不愧是親傳弟子,連追人都這麼清純脫俗。

要是讓她知道,自己也曾狠狠地欺負過她的心上人……

被裴寂用劍指著的沈岸橋已經哭得淚流滿面,聶執擔憂自己會重蹈覆轍,不如趁那兩人打情罵俏,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於是他思索片刻,壓低聲音討好一笑:“叨擾了,我能否先走一步?”

為討寧寧開心,說罷還不忘加上一句:“二位天造地設、郎才女貌,著實叫人羨慕不已。我繼續留在這裡,隻怕打擾兩位增進感情。”

他說得聲情並茂,卻不知這是對人家業務能力最大程度的否定,堪稱雷區蹦迪,還笑得燦爛如菊,馬上就能飛上天與太陽肩並肩。

寧寧又氣又委屈。

拜托,請尊重一下她惡毒女配的身份,誰要和男主增進感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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