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出頭,不夜街的晉劇院戲正唱得火熱。
前台傳來吹吹打打的戲曲聲,後台的一間道具室裡,穿著陳舊的精瘦老頭兒坐在輪椅上,左手酒右手煙,雙眼迷離沉醉,跟著戲曲搖頭晃腦。
“吱呀——!”
道具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發出一聲輕響。
一個身材嬌小,帶著圓框眼鏡的少女,從微張開的門縫中閃身進來,駐足在了老頭兒面前,捉弄似的扯了一下他的鬍鬚,“三爺爺!”
老頭兒吃痛,面部抽搐了一下,緊跟著看見來人是林念,卻笑了起來,“哦,是小唸啊!你現在,算是正是接你爺爺的班了?”
“您就損我吧!我哪比得上我爺爺?”林念嘟著嘴道,說話間從隨身的小包裡,取出了一隻用報紙包裹的酒瓶,遞到了老頭兒的面前,“喏!這酒是孝敬您的。”
老頭兒接過酒瓶,在報紙上摳開一條小縫,看了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嘿,好酒啊,丫頭有心了。”
頓了頓,他話鋒一轉問道,“說吧,這次來是想問什麼?我猜你來這兒,恐怕不單純是來看我這個糟老頭子的吧?”
林念被識破了小心思,撇了撇嘴,“那我就直說了啊!”
說完,她便將胡川的資訊,和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老頭兒複述了一遍。
“您能想起,您幫他偽造的身份,具體是什麼嗎?”
末了,林念又補上了一句,“如果能知道,他拿著偽造的身份去了哪裡就更好了。”
聽完林唸的話,老頭兒放下手中的酒瓶,掐滅了菸捲,坐直了身子,神色凝重地盯著她,沉默了幾秒鐘。
“小唸啊,你剛纔說你收了那個女魔頭多少酬勞來著?”
“20。”
老頭兒搖了搖頭,“少了!”
“少了嗎?”林念詫異道,“可是這種類型的情報,不是……”
“你想錯了!”老頭兒打斷道,“那個傢夥,可不是普通人或者低等級靈能力者那麼簡單。”
說話間,他想起了四年前見到胡川時的情形,渾濁蒼老的雙眼顫抖了一下,似乎是在害怕。
察覺到老頭的眼神變化,林念皺了皺眉。
就連三爺爺都畏懼那個傢夥嗎?
那確實少了!
B級靈能力者或怪談的情報,價格一般是C級及以下的五倍,目標靈能波動等級到了A級,就會暴漲上百倍。
至於天災級……
這些個情報販子,即便偶然間得知了天災級的相關情報,通常也不會妄言,除非有人能給出,讓他們願意用性命交換的酬勞。
畢竟,到了天災級,靈能力者和怪談的本質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就算隻是提及他們的姓名,他們也會有所感應。
就是不知道,顧茜茜想調查的那個傢夥,到底是B級、A級、還是天災?林念想。
“小念……”
“嗯?”聽到老頭兒的輕呼,林念收迴心神,點了點頭,“三爺爺您說!”
“呼——!”老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語重心長道,“如果你真相知道,我隻能告訴你,那人偽造的身份名叫古河。再多你就別深究了。”
“相信我,就這一條資訊,便已經抵得上女魔頭給你的酬勞了。”
“我跟你爺爺,是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現在你接了他的班,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出事兒,你明白吧?”
聞言,林念愣了一下,仔細一想有些後怕。
隻是一個名字就抵得上20g黃金的酬勞……這麼說來,顧茜茜想調查的那個傢夥,起碼得是A級纔對啊!
該死,我剛纔就覺得奇怪,她一個大怪談,沒事兒調查一個C-級別的靈能力者作甚?
嘖,魔女種果然都如同傳聞一樣,一個賽一個的陰險狡詐!
林念想著,看向老頭兒,欠了欠身子,“我知道了,謝謝三爺爺,如果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就先走了?”
“嗯,去吧。”
見老頭兒頷首,林念欠了欠身子,匆匆離開了道具室。
————
林念走後。
老頭兒看著重新關上的大門靜靜地坐了片刻,確認她已經走遠後,緩緩地推動輪椅,來到了道具室的角落。
在那裡,有一副華麗的行頭,面料是綾羅緞綢,裝飾是珍珠白銀,五色斑斕的圖案,俱是一針一針完成的手工彩繡。
隻是,這幅行頭似乎有一陣子沒人使用了,上面落了薄薄一層灰。
老
旁人是很難理解,一位愛戲如癡且天賦異稟的年輕人,因為戰亂受傷,終生無法登台的痛苦的。
“小唸啊,對不住啦,再上一次戲台,是三爺爺我此生最後的願望了……”
“就算我不說,他們也會知道的,他們無處不在,無處不在……”
“反正這事兒是顧茜茜惹的禍,想來那位也不會怪到你身上的……”
老頭兒嘴唇顫抖著,略有些神經質地自語自。
然後。
拿出了手機,給一個備註為“古”的人,發去了資訊。
滿是褶皺的雙手,顫抖著發完資訊,老頭再轉頭看向那副行頭,滿眼都是自己十六歲那年,初次站在戲台上的模樣。
這幅行頭,是胡川給他的。
有了這幅行頭,他就有了一次,也是唯一次重新登台的機會。
而他,想把那次機會,留到生命即將迎來終末的那一刻。
————
椅坐在昏暗潮濕的小巷中,凝望著天空,聽著耳畔不斷傳來的細碎響動,房己雙眼逐漸黯淡無光。
已經沒辦法了吧?
這樣我都還能得救,那就真的是奇蹟了。
他正想著,手機震動聲突然傳入了他的耳中。
災禍:“親愛的用戶您好,恭喜您獲得了天降福緣大禮包,集滿了助力點,正在為您聯絡援助人員,預計將在五分鐘內抵達,等待期間請您不要四處走動。”
房己愣了一下,雙眼瞪大,逐漸恢複了光彩,下意識地回覆道:“真的出現奇蹟了!”
他剛回覆完資訊,耳畔便傳來一聲輕響。
“噗——!”
循聲望去,身旁男人的肋骨刺穿了他的肌膚,彷彿化作了扇骨,將他的整個胸膛都撐開成了扇形,血肉撕裂,胸腹間的器官暴露在外。
下一刻,房己看見那名奄奄一息的男人,竟顫顫巍巍地站起了身來。
而那“哢嚓哢嚓”的輕響,則轉移到了男人頭顱中。
房己,“!!!”
————
抹月批風門前的小巷內。
奇蹟?陸以北拿著手機,看著房己的回覆,撇了撇嘴,“傻孩子,這世上哪有什麼奇蹟?是因為我出現了,纔有的事情轉機好吧?難道我就是奇蹟麼?”
說話間,她的手機再次震動。
一直小倉鼠:“指引員小姐,怎麼辦,我感覺我等不了五分鐘了,那玩意兒動起來了![視頻]”
陸以北一邊循著房己發來的位置共享,飛快前行著,一邊粗略地看了一下視頻,看完微微一愣。
臥槽,這什麼鬼東西?
畸變種怪談?
隻見視頻中,男人低垂著頭顱站在光線昏暗的小巷內,身子抽搐著,胸口像是一張血盆大口一樣張開,蒼白色的粗壯黏液,在他臟器間交錯,他右手垂到地上,末端生著怪異的鏟狀器官。
那副醜陋而扭曲的模樣,讓陸以北覺得,畸變種怪談常年處於怪談外形鄙視鏈最底端,不是沒有道理的。
災禍:“親愛的用戶,建議您在等待期間,去β站搜一個【人類高質量油物】的合集視頻看看。”
一隻小倉鼠:“那能對付怪談?”
災禍:“不能,不過如果支援來不及趕到的話,那能讓你度秒如年,感覺上多活了一會兒。”
一隻小倉鼠:“好的!”
————
就在陸以北飛速離開抹月批風後不久。
兩道人影從暗處走了出來,於路燈燈光下,顯露出身形。
“長老,你聽到剛纔那位姑娘說的話了嗎?”薩利赫小聲詢問道,“她說,她就是奇蹟……”
謝姆沉吟了幾秒鐘,鄭重地點了點頭,“看樣子,這位王不留行姑娘就是我們要找的聖子了。”
謝姆覺得,他的判斷絕對不會錯!
他們一路追著“王姑娘”身上那股濃鬱的奇蹟之花的馨香來到這裡。
等待了許久。
雖然隻等來了那名栗色長髮的少女,並且少女身上散發的靈能波動氣息,與之前的王姑娘不同,但是她身上的奇蹟之花的馨香卻沒有改變。
這種堪稱奇蹟的喬裝,以及她的那一番言辭,讓謝姆斷定,她就是失蹤了許久的奇蹟聖子無疑!
這波必不可能出錯!
“終於啊,我們終於找到聖子啦!”謝姆感歎道。
話音剛落,他便感覺到三股靈能波動從不遠處迅速逼近,緊跟著隻聽見幾聲風響,便見三道黑影掠過了頭頂,追著“王姑娘”離去的方向去了。
“長老,這……”
“……”
謝姆沉吟了一瞬,眼中閃過一抹狠色,正色道,“跟上,先暗中觀察,看情況保護聖子!”
“明白!”
————
另一邊,不夜街某座仿古建築,鋪滿瓦片的屋頂上。
華桑面無表情地掰著手中的魷魚乾,一點一點地送到她面前那隻毛色純白的野貓嘴邊。
吃完最後一根魷魚絲,野貓看向華桑,輕輕地叫喚了一聲。眼神有些楚楚可憐,有些委屈。
“喵~!”
“乾嘛?”華桑皺眉,“你別想碰瓷啊!這已經夠補償剛纔那一下了。”
所謂的“那一下”,是指被她用戒尺,一擊將野貓打飛的那一下。
之前在小公園,被“王姑娘”連續攔截了三隻千夜紙鶴,都快給她搞魔怔了。
在抹月批風買到材料,重新製作好千夜紙鶴,並順利施放後,她便一直在後面跟著。
在經過這附近時,看見有黑影掠過,她便毫不猶豫地擲出了戒尺,便聽見了一聲淒厲的貓叫,然後便在屋頂看到了滿臉委屈的大白貓。
那一刻,她意識到,她遇到了傳說中的“碰瓷貓”……
“喵~喵~!”
野貓不停地叫著,滾來滾去,撒嬌賣萌,完全沒有離去的意思。
眼見著大白貓,翻過了肚皮,華桑突的眼前一亮,旋即沉聲道,“哦?是隻小公貓呢!”
“喵?”大白貓衝華桑歪了歪腦袋。
“還沒絕育吧?野貓要絕育才行呢!走,我帶你割蛋蛋去?”華桑認真道。
話音落下,大白貓似乎聽懂了她的話,瞬間炸毛,三兩下便跑得沒了蹤影。
這年頭,怪談事件多了,連貓都快成精了!
“呼——!”
目送著那道白影遠去,華桑鬆了口氣,重新集中了注意力,準備追著千夜紙鶴的指引,尋她的大師兄去。
然而,她剛直起了身子,伴隨著太陽穴一陣抽痛,視線突然一陣模糊。
遠處,霓虹燈牌炫目的燈光,像是籠上了一層水霧,在眼前化作一塊塊斑駁的色塊。
她明明沒有劇烈運動,呼吸卻莫名地急促起來。
少頃,眼前的水霧逐漸消散,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清晰。
然後……
她看見了她的大師兄。
視線裡,吳玉堂早已經面目全非,但華桑認出了他的面部輪廓,也認出了他手中那把,從前片刻不離他身邊,此刻已經與他融為一體的摺扇。
“噌——!”的一聲,嗡鳴震耳,寒光刺眼。
刹那間,一把樣式古拙的斷劍,便從視野盲區,闖入了華桑的視線,然後在自上而下,直奔吳玉堂斬去。
華桑認出那一式劍招。
那似乎是《太和君子劍圖說》裡記載的“禦風令”,又有一些細微的不同,那一招比“禦風令”粗糙,但同時卻又迅猛得多!
快似一陣風暴,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淡青色的軌跡。
“噗——!”
伴著悶響,吳玉堂揚起格擋的右臂,連帶大半塊已經完全扭曲的右胸,瞬間被淩冽地劍氣攪碎,炸開成了一團血霧。
見狀,華桑頓時僵在了原地。
從她的視角來看,剛纔的畫面,感覺就像是她手持著斷劍,使著太和君子劍的劍法,斬向了她的大師兄,撕裂了他的身軀一般。
為什麼會這樣?停下,快停下,求你了!華桑心急如焚地想著,急得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
這並不僅僅是因為吳玉堂正遭逢危險。
還因為那種彷彿親手斬傷了大師兄的感覺,刺激了她塵封的記憶,讓她瞬間想起了金花村那些因她而死的村民,心如刀絞,亂了方寸。
下一刻,彷彿是在迴應她心中強烈地呼喚一般,她眼前的畫面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一樣,突然一滯。
“吼——!”
非人的咆哮聲在耳邊炸響。
眼前的畫面突然間天旋地轉起來,然後在混亂中,像是鏡面被打碎那樣,眼前幻覺一樣的畫面,頃刻間煙消雲散。
華桑看著眼前已經恢複正常的繁華街道,短暫出神。
緊跟著,她的臉色唰的一下慘白,然後循著千夜紙鶴指引的方向,拚命地向前奔去。
華桑突然意識到,就在剛纔,她可能一不小心,同時傷害了兩個人……
“長老,這……”
“……”
謝姆沉吟了一瞬,眼中閃過一抹狠色,正色道,“跟上,先暗中觀察,看情況保護聖子!”
“明白!”
————
另一邊,不夜街某座仿古建築,鋪滿瓦片的屋頂上。
華桑面無表情地掰著手中的魷魚乾,一點一點地送到她面前那隻毛色純白的野貓嘴邊。
吃完最後一根魷魚絲,野貓看向華桑,輕輕地叫喚了一聲。眼神有些楚楚可憐,有些委屈。
“喵~!”
“乾嘛?”華桑皺眉,“你別想碰瓷啊!這已經夠補償剛纔那一下了。”
所謂的“那一下”,是指被她用戒尺,一擊將野貓打飛的那一下。
之前在小公園,被“王姑娘”連續攔截了三隻千夜紙鶴,都快給她搞魔怔了。
在抹月批風買到材料,重新製作好千夜紙鶴,並順利施放後,她便一直在後面跟著。
在經過這附近時,看見有黑影掠過,她便毫不猶豫地擲出了戒尺,便聽見了一聲淒厲的貓叫,然後便在屋頂看到了滿臉委屈的大白貓。
那一刻,她意識到,她遇到了傳說中的“碰瓷貓”……
“喵~喵~!”
野貓不停地叫著,滾來滾去,撒嬌賣萌,完全沒有離去的意思。
眼見著大白貓,翻過了肚皮,華桑突的眼前一亮,旋即沉聲道,“哦?是隻小公貓呢!”
“喵?”大白貓衝華桑歪了歪腦袋。
“還沒絕育吧?野貓要絕育才行呢!走,我帶你割蛋蛋去?”華桑認真道。
話音落下,大白貓似乎聽懂了她的話,瞬間炸毛,三兩下便跑得沒了蹤影。
這年頭,怪談事件多了,連貓都快成精了!
“呼——!”
目送著那道白影遠去,華桑鬆了口氣,重新集中了注意力,準備追著千夜紙鶴的指引,尋她的大師兄去。
然而,她剛直起了身子,伴隨著太陽穴一陣抽痛,視線突然一陣模糊。
遠處,霓虹燈牌炫目的燈光,像是籠上了一層水霧,在眼前化作一塊塊斑駁的色塊。
她明明沒有劇烈運動,呼吸卻莫名地急促起來。
少頃,眼前的水霧逐漸消散,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清晰。
然後……
她看見了她的大師兄。
視線裡,吳玉堂早已經面目全非,但華桑認出了他的面部輪廓,也認出了他手中那把,從前片刻不離他身邊,此刻已經與他融為一體的摺扇。
“噌——!”的一聲,嗡鳴震耳,寒光刺眼。
刹那間,一把樣式古拙的斷劍,便從視野盲區,闖入了華桑的視線,然後在自上而下,直奔吳玉堂斬去。
華桑認出那一式劍招。
那似乎是《太和君子劍圖說》裡記載的“禦風令”,又有一些細微的不同,那一招比“禦風令”粗糙,但同時卻又迅猛得多!
快似一陣風暴,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淡青色的軌跡。
“噗——!”
伴著悶響,吳玉堂揚起格擋的右臂,連帶大半塊已經完全扭曲的右胸,瞬間被淩冽地劍氣攪碎,炸開成了一團血霧。
見狀,華桑頓時僵在了原地。
從她的視角來看,剛纔的畫面,感覺就像是她手持著斷劍,使著太和君子劍的劍法,斬向了她的大師兄,撕裂了他的身軀一般。
為什麼會這樣?停下,快停下,求你了!華桑心急如焚地想著,急得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
這並不僅僅是因為吳玉堂正遭逢危險。
還因為那種彷彿親手斬傷了大師兄的感覺,刺激了她塵封的記憶,讓她瞬間想起了金花村那些因她而死的村民,心如刀絞,亂了方寸。
下一刻,彷彿是在迴應她心中強烈地呼喚一般,她眼前的畫面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一樣,突然一滯。
“吼——!”
非人的咆哮聲在耳邊炸響。
眼前的畫面突然間天旋地轉起來,然後在混亂中,像是鏡面被打碎那樣,眼前幻覺一樣的畫面,頃刻間煙消雲散。
華桑看著眼前已經恢複正常的繁華街道,短暫出神。
緊跟著,她的臉色唰的一下慘白,然後循著千夜紙鶴指引的方向,拚命地向前奔去。
華桑突然意識到,就在剛纔,她可能一不小心,同時傷害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