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陸號辦公室。
房間內,陳列架上擺滿各種稀奇古怪瓶罐,金屬長桌上,鍊金釜持續加熱著暗紅色藥劑,一旁的玻璃器皿冷萃著某種草藥。
角落的辦公桌前,安青一手撐著臉龐,一手轉著筆,身子略微傾瀉地坐著,一雙慵懶嫵媚的眸子,在電腦螢幕上掃來掃去。
螢幕上顯示著一份兒申請檔案,是常駐在花城中心醫院的特別行動小組成員,五分鐘前發過來的。
申請的大致內容,是一個名叫金業成的花城理工大學學生,疑似遭遇怪談事件,申請在治療過程中使用鍊金藥物,清除靈能波動殘留。
像是金業成這種,跟怪談有過接觸,並倖存下來的普通人,在治療過程中如果需要用到的鍊金藥劑,都需要跟安青報備。
“嗯,沒什麼問題……”
確認過申請中報備的鍊金藥劑沒有問題後,安青嘟囔了一句,放下了筆,移動鼠標,點擊了螢幕右下角的【確定】。
金業成除了受驚嚇過度,出現了輕微的植物神經功能紊亂,並沒有出現罹患黑夜病的情況,隻需要清除一下靈能波動殘留,再住院觀察幾天就行,沒有什麼需要嚴格稽覈的藥物。
“噹噹噹——!”一陣敲門聲響起。
“請進。”
安青迴應了一聲,緊跟著辦公室的門,便被人推開了,身後傳來一陣“沙沙”的細碎響動。
“李乾員跟貴師妹,還真是同門情深呢!走哪兒都用輪椅推著她,說吧,大半夜的來找我乾嘛?”安青調侃道。
那聲音是輪椅的輪子發出來的,她聽出來了,早些時候,李軒從她這裡借走了一輛輪椅,給華桑用。
身後沒有傳來迴應,安青眼中逐漸浮現起疑惑之色,轉過身去,嘴角頓時抽搐了一下子,“臥槽,你哪位啊?為什麼坐著華桑的輪椅?”
一名面部浮腫的男子坐在輪椅上,目光幽怨地看著她,短袖夏裝露出的手腳肌膚上,有著大片的紅腫和濕疹。
一名長髮淩亂的少女站在男子的身後,右手纏著繃帶,雙手握著輪椅的把手。
安青眼神異樣地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華桑,試探道,“這是……你師兄?”
雖然有明知故問的嫌疑,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說好給華桑用的輪椅,李軒卻自己用上了。
華桑點點頭,“嗯,他需要治療。”
安青揉了揉眉心,無聲歎息,“……”好好一個古風暖男,都快沒人形了,他當然需要治療。
“看出來了。嗯……你先去休息室等一會兒吧?好了我叫你。”
華桑看向李軒,目光停留在他那浮腫的臉上,看見他頷首示意後,才收回了目光,衝安青欠了欠身子,“麻煩你了。”
“如果……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叫我,我學過一些鍊金術和治療咒式,也看過一些醫書。”
她眼眉低垂,話語中帶著幾分殷切,就像是做錯了事請,極力想要挽回自己的過失那樣。
李軒,“……”
你可別幫忙了,趕緊走吧!
再幫忙,我今天隻怕是要死。
李軒想著,急忙向安青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安青苦笑了一下,衝華桑搖了搖頭,柔聲道,“不用了,這裡放心交給我就好,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吧?畢竟,白天纔剛經曆了那樣的事情。”
華桑遲疑了幾秒鐘,點了點頭,輕手輕腳地推門離去。
————
“哢噠!”
伴著一聲輕響,辦公室大門重新關閉。
安青取了一把椅子,在李軒面前坐下,順手從白大褂的口袋裡取出手套帶上,然後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頰,“來,吐一下舌頭。”
“好傢夥,病得好啊!”
“就這顆,這顆水泡是我從醫多年來,見過的最標準的水泡了!搞得我都想割下來做標本了。”看見李軒舌頭上密密麻麻的水泡,安青微笑道。
聞言李軒一陣惡寒,他知道,這女人不是說笑的,如果他是一具屍體,那麼現在他的舌頭,多半已經進入標本製作階段了。
“這次也跟上次的腹瀉一樣,是意外?”
“哎!”李軒歎了口氣,“師妹她也不想的,她也挺可憐的。”
安青撇了撇嘴,追問道,“話說,你這師妹的靈紋,問題這麼嚴重,你都沒跟大純陽
“再這麼下去,當心出大問題!”
前不久的黑夜病疫情,已經讓安青很疲憊了,她有些擔心,華桑的異常再引發新的疫情。
據她觀察,華桑是有成為黑夜病汙疫源的潛力的。
李軒看著安青,無聲地歎了口氣,“我當然問過了,可是我師父說,華桑師妹以前也不是沒有高強度使用過靈能,從沒有出現現在這種情況,這次不知道出了什麼意外。”
“我師父還說掌教真人這麼做,必定有他的深意,叫我成天別瞎操心。”
“哦,那位啊……”安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檢查一下李軒身上的濕疹,大致瞭解他的情況後,轉身走向陳列架,取下了幾個顏色不同的陶罐,走向操作檯,開始準備調配藥劑。
既然傳說中,可以窺探天機的天災級靈能力者,【黑帝】,都說沒問題,那她便能夠稍微放心一些了。
目前看來,頂多也就李軒一個人倒黴。
而且,僅僅是倒黴而已,就算被侵蝕得再嚴重一些,最多一個月也能完全恢複。
辦公室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安青站在操作檯前,將幾種乾燥後的草藥混合在一起,仔細地研磨成粉,用火蜥蜴的眼淚衝散,然後靜置在一旁,開始預熱加熱用的鍊金釜。
“說起來,之前在機場抓到的那兩個傢夥的身份,有線索了。”
“哦?”李軒皺了皺眉,詢問道,“終於把他們的嘴撬開了嗎?該不會是陸以北那小子過來審的吧?”
安青將調配好的藥液過濾了一遍,倒進鍊金釜裡,轉過身歪了歪腦袋,“你為什麼會覺得是那小子問出來的?”
兩人沉默著對視了幾秒鐘,不約而同地扶住了額頭,彷彿都從對方那裡得到了答案。
“你懂的。”
陸以北那小子,那麼能折騰,估計是個人,不,怪談也受不了!李軒想。
“好吧,當我沒問。”
他確實挺有天賦的,放在人手更充足的大城市,都能去“精神病院”任職了,那裡更能發揮他的才能,甚至可能成為“院長”。安青想。
“不是陸以北問出來的,而是鄰國的兄弟組織審問出來的,他們也抓到了製造類似事件的靈能力者,至於怎麼問出來的……”安青聳了聳肩。
“這世上,靈紋的種類繁多,能力千奇百怪,總有人能想到辦法的。”
“也對。”李軒點了點頭,“那他們問出什麼了?知道是什麼人指使的嗎?”
“沒問出那麼具體的東西。”安青一邊將煮沸的藥劑盛入燒杯中,一邊解釋道,“隻是知道了,最近製造襲擊事件的都是奇蹟教團成員,他們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再具體的線索就沒有了,那些傢夥的記憶受損嚴重,隻能問到這個地步了。”
“奇蹟教團嗎?有些麻煩啊!”李軒歎息道。
“誰說不是呢!”
雖說從長期來看,奇蹟教團的危害沒有日蝕會那麼可怕,但是依照他們的行事風格,短期的破壞性,卻要遠高於日蝕會。
就像是反社會人格的瘋子,和掌握高階科技的恐怖分子之間的區別一樣。
李軒甚至想不明白,尋找某種東西,跟製造靈能襲擊事件有什麼關聯。
奇蹟教團的成員之間,流傳著這樣一句話——隨心所欲,必有奇蹟!
他們行事風格,向來不能以正常邏輯考量,當你能夠理解他們的思維時,大概率就已經是他們當中的一份子了。
操作檯前,安青將最後一味原料加入了燒杯中,用靈能催化了幾秒鐘,遞到了李軒的面前,“喏,先把這個喝了。”
李軒看一眼安青調配好的鍊金藥劑,瞪大了眼睛看著她,眼神彷彿在問,“你確定?”
在那一隻小號燒杯裡,盛著半杯赤紅髮光的濃稠液體,冒著騰騰熱氣,看上去宛如岩漿。
“確定啊!身體不適,多喝岩漿嘛!”安青點了點頭,調侃道,“滿身濕疹你不癢嗎?你這情況,在治療之前,還是先止癢比較實在。”
“……”
李軒沉默著,不為所動。
癢,但他還可以忍耐。
見狀,安青歪了歪腦袋,嫵媚一笑,上前一步,貼在他耳邊,朱唇輕啟道,“想象一下,有一群蚊子,將你的手指關節全部叮咬了一遍。”
“又有一隻小手,拿著羽毛,在那些蚊子包上面,輕輕的劃來劃去,劃來劃去……就在這個時候,你接觸到了過敏的東西,後背撓不到的地方,開始瘙癢了起來,然後……”
安青的話,讓李軒渾身的濕疹像是被啟用了一樣,渾身奇癢難耐,他終於忍受不了,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別說了,我喝!”
說完,他便舉起燒杯,腦袋一揚,一飲而儘。
下一刻他便感覺到,喉嚨裡彷彿有一輛渾身是火的托馬斯小火車疾馳而過,臉色瞬間難看得像是某個吃了黑布林大李子的帶貨主播一樣。
事實證明,安青的“柔性勸導”之下,沒有病人可以不乖乖吃藥。
————
夜色沉沉。
花城理工大學,四號門正道。
在黑霧的侵蝕下,本就破敗的小倉庫,四面牆垮塌了三面,暴露在外的鋼架也扭曲變形,搖搖欲墜。
小倉庫四周,十米範圍內的植被儘皆死亡,化作一團團汙泥,就連土壤和石塊,都呈現出被灼燒過的焦黑色澤。
那些黑霧不僅有腐蝕性,還呈現出灼燒的特性,所過之處,不見明火,卻留下一片焦痕。
像是大幅度劣化版的黑日火種。陸以北靜靜地觀察了一個多小時後,結合張碩日蝕會高層成員的身份,有了這樣的想法。
待到時間膠囊內瀰漫出的黑霧完全消散,她又觀察了好一陣子,並指揮著紙蟬仙,進行了試探,這才暫時確認威脅已經消除。
“可以出去了,你們離遠一點,我上去看看。”
解除了防禦咒式,陸以北從土坑裡爬了出來,一邊指揮著斷頭學姐和一眾小怪談後退,一邊小心翼翼地朝著小倉庫靠了過去。
小倉庫內,一片焦黑的地面上,兩個時間膠囊完全損壞,碎片散落。
屬於斷頭學姐的那隻時間膠囊,裡面存放的物品早已化作灰燼,而屬於胡川的那一隻時間膠囊,碎片堆積,微微隆起,似乎壓著什麼東西。
見狀,陸以北心念一動,跟隨在她身後的紙蟬仙,便連飛帶跳的衝了上去,在碎片堆裡翻找了起來,很快便有了發現。
兩隻紙蟬仙,扭動著小小的身軀,將幾塊時間膠囊的碎片,拖拽出來,呈一字排開在地上。
在那些碎片的內壁,隱約可以看見一些形狀扭曲的咒文。
陸以北仔細地分辨了一下,一時間看不出什麼關鍵性的東西來,隻能掏出手機,拍照記錄了下來。
緊跟著,幾隻紙蟬仙,又找到了一條項鍊,細細的一根,做工精細。
項鍊似乎是純金的,才得以在黑霧侵蝕之下儲存。
兩隻紙蟬仙,一左一右,拎著項鍊飛到陸以北面前,她仔細打量了一下那條項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應該就是胡川打算送給斷頭學姐的禮物了。
這玩意兒是他買的,他也接觸過,用這個應該能夠完成招魂儀式。陸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際,幾隻紙蟬仙有了新的發現。
它們從碎片堆中,翻找出了一隻通體黑色的小人。
“……”
一群白色小人圍著一隻黑色小人,畫面莫名的微妙啊!
總感覺紙蟬仙,會突然對它施暴一樣……
陸以北腹誹著,控製著紙蟬仙散開,走上前去,仔細觀察了一下那隻漆黑小人,皺起了眉頭。
她本以為那隻小人是受到了黑霧侵蝕,才變成了黑色,但靠近了觀察才發現,那隻小人竟是用某種生物的毛髮製成。
在它的胸口插著一根細小的,油光發亮的暗紅木釘,貫穿了它的身體。
咒毒娃娃!
陸以北腦海中閃過了這樣一個詞彙,然後不動聲色地,偷看了一下身後,正躲在一棵桃樹下偷看的斷頭學姐。
用來製作小人的毛髮,會是學姐的頭髮嗎?
如果是學姐的頭髮,那胡川是一開始就放進去的,還是後來放進去的呢?
咒毒娃娃這一類的靈能物品,陸以北在《司夜書》和大蛇之神知識裡都見過,世界各地的薩滿文化中都有類似的東西,而作用大多數時候隻有一個,那就是對某個人進行咒殺。
如果胡川一開始就將學姐頭髮製成的咒毒娃娃,放進了時間膠囊裡,搞不好,他根本不是一時衝動害死了學姐,而是……
蓄意謀殺!
想到此處,陸以北後背升起了一股寒意。
安青的話,讓李軒渾身的濕疹像是被啟用了一樣,渾身奇癢難耐,他終於忍受不了,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別說了,我喝!”
說完,他便舉起燒杯,腦袋一揚,一飲而儘。
下一刻他便感覺到,喉嚨裡彷彿有一輛渾身是火的托馬斯小火車疾馳而過,臉色瞬間難看得像是某個吃了黑布林大李子的帶貨主播一樣。
事實證明,安青的“柔性勸導”之下,沒有病人可以不乖乖吃藥。
————
夜色沉沉。
花城理工大學,四號門正道。
在黑霧的侵蝕下,本就破敗的小倉庫,四面牆垮塌了三面,暴露在外的鋼架也扭曲變形,搖搖欲墜。
小倉庫四周,十米範圍內的植被儘皆死亡,化作一團團汙泥,就連土壤和石塊,都呈現出被灼燒過的焦黑色澤。
那些黑霧不僅有腐蝕性,還呈現出灼燒的特性,所過之處,不見明火,卻留下一片焦痕。
像是大幅度劣化版的黑日火種。陸以北靜靜地觀察了一個多小時後,結合張碩日蝕會高層成員的身份,有了這樣的想法。
待到時間膠囊內瀰漫出的黑霧完全消散,她又觀察了好一陣子,並指揮著紙蟬仙,進行了試探,這才暫時確認威脅已經消除。
“可以出去了,你們離遠一點,我上去看看。”
解除了防禦咒式,陸以北從土坑裡爬了出來,一邊指揮著斷頭學姐和一眾小怪談後退,一邊小心翼翼地朝著小倉庫靠了過去。
小倉庫內,一片焦黑的地面上,兩個時間膠囊完全損壞,碎片散落。
屬於斷頭學姐的那隻時間膠囊,裡面存放的物品早已化作灰燼,而屬於胡川的那一隻時間膠囊,碎片堆積,微微隆起,似乎壓著什麼東西。
見狀,陸以北心念一動,跟隨在她身後的紙蟬仙,便連飛帶跳的衝了上去,在碎片堆裡翻找了起來,很快便有了發現。
兩隻紙蟬仙,扭動著小小的身軀,將幾塊時間膠囊的碎片,拖拽出來,呈一字排開在地上。
在那些碎片的內壁,隱約可以看見一些形狀扭曲的咒文。
陸以北仔細地分辨了一下,一時間看不出什麼關鍵性的東西來,隻能掏出手機,拍照記錄了下來。
緊跟著,幾隻紙蟬仙,又找到了一條項鍊,細細的一根,做工精細。
項鍊似乎是純金的,才得以在黑霧侵蝕之下儲存。
兩隻紙蟬仙,一左一右,拎著項鍊飛到陸以北面前,她仔細打量了一下那條項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應該就是胡川打算送給斷頭學姐的禮物了。
這玩意兒是他買的,他也接觸過,用這個應該能夠完成招魂儀式。陸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際,幾隻紙蟬仙有了新的發現。
它們從碎片堆中,翻找出了一隻通體黑色的小人。
“……”
一群白色小人圍著一隻黑色小人,畫面莫名的微妙啊!
總感覺紙蟬仙,會突然對它施暴一樣……
陸以北腹誹著,控製著紙蟬仙散開,走上前去,仔細觀察了一下那隻漆黑小人,皺起了眉頭。
她本以為那隻小人是受到了黑霧侵蝕,才變成了黑色,但靠近了觀察才發現,那隻小人竟是用某種生物的毛髮製成。
在它的胸口插著一根細小的,油光發亮的暗紅木釘,貫穿了它的身體。
咒毒娃娃!
陸以北腦海中閃過了這樣一個詞彙,然後不動聲色地,偷看了一下身後,正躲在一棵桃樹下偷看的斷頭學姐。
用來製作小人的毛髮,會是學姐的頭髮嗎?
如果是學姐的頭髮,那胡川是一開始就放進去的,還是後來放進去的呢?
咒毒娃娃這一類的靈能物品,陸以北在《司夜書》和大蛇之神知識裡都見過,世界各地的薩滿文化中都有類似的東西,而作用大多數時候隻有一個,那就是對某個人進行咒殺。
如果胡川一開始就將學姐頭髮製成的咒毒娃娃,放進了時間膠囊裡,搞不好,他根本不是一時衝動害死了學姐,而是……
蓄意謀殺!
想到此處,陸以北後背升起了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