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城四季酒店,7017號房。
付辛夷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銀髮少女,不斷地做著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
她本以為,這位輩分甚至比掌教真人還要高出些許的大前輩,並沒有受多重的傷,畢竟受傷的人,哪有精力不帶重樣兒的說那麼多垃圾話呢?
許是這人上了年紀,都會變得比較囉嗦吧?
就像是爺爺和師父一樣,一點兒小事兒,總是能夠反反覆覆說半天……
這位前輩是掌教真人的師姐,想來年紀不會比掌教真人小,隻怕是已經活了一百二十餘載了。付辛夷想。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自己剛把這位大前輩帶回酒店藏起來,她就倒癱倒在了床上。
然後……
陸以北用最後的力氣,衝付辛夷道了吩咐了三件事情,“幫我止血,止血完成後換個跟隱蔽的地方,別讓我的身體照到陽光……”
最後一個字方纔勉強說完,她便在令人精神幾乎快要崩潰的痛苦侵蝕下,身體抽搐著蜷縮成了一團,旋即眼前一黑,暈厥了過去。
頭兩件事情,付辛夷還能夠理解,可是當她聽陸以北說身體不能見到陽光的時候,心中卻是滿腹疑惑。
雖說陽光對怪談的靈能波動有一定的壓製效果,但是從靈能波動來看,這位前輩已然是A級怪談了,壓製效果對她應該可以忽略不計了纔對。
怎麼還會畏懼陽光呢?
付辛夷不解地想著,還不待她理清楚頭緒,一股濃鬱的血腥味便鑽進了她的鼻息,中斷了她的思緒。
那股血腥味混合著一股莫名甜膩馥鬱的香味,盪漾在鼻間,似有一股魔力似的讓人頭昏腦漲,眼前幻覺似的浮現一圈圈詭異的光暈。
摻雜著禍水的魔女之血,滋味自然棒極,是付辛夷從未有過的體驗,差點兒沒直接暈過去。
她知道魔女種怪談的血液裡多少都會含有一些,具有致幻效果的禍水,但是沒想到,這位前輩體內的禍水濃度竟然這麼高。
她催動靈能強打起精神,循著血腥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床上少女的身下,一抹嫣紅擴散,像是嬌豔欲滴的花朵綻放那樣,直接染紅了大半個床單。
伴隨著陸以北失去意識,她背上的傷口失去了靈能壓製,頓時撕裂開來。
兔小姐由神話種怪談舍舍迦權能所獲得的月陰之火併非等閒,即便陸以北在魔女種怪談化狀態下,恢複能力驚人,就算被一劍穿心也算不致命,但也隻是看看勝過月陰之火的一籌。
再加上她體內百臂巨人權能之力還在恣意破壞著身體,傷口雖在緩慢癒合,但若是沒有外力輔助,出血卻是一時半會兒止不住了。
愣了一瞬,付辛夷刹那回神,手忙腳亂地衝到了陸以北的身旁,用微微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身體反過來,在看到她背後邊緣泛起靛色的猙獰傷口後,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用顫抖的雙唇吟誦起了咒式。
“蒼翠之山,穿山行脈,探石髓得靈脂,尋紅花以續骨,君王不可留其行。藥咒四十六,龍鯉引血!”
伴隨著咒語吟誦,一抹淡金色的光暈在付辛夷的指尖浮現,凝聚成雲團模樣,在咒式施展完成的刹那,雲團潰散,化作點點泛著微光的塵埃灑落,沒入了陸以北的傷口之中。
施展完咒式,安靜地等待了兩秒,昏睡中的陸以北呼吸似乎急促了幾分,下一刻便聞“噗!”的一聲輕響,鮮血從傷口之中噴湧而出,高壓水槍似的,濺起三米多高,染紅了天花板,氣息頓時又萎靡了幾分。
付辛夷,“……”
啊這……怎麼會這樣?難道我的咒式出錯了?
蒼翠之山,穿山行脈……等等!糟了!
這好像不是收斂止血的六花鈴響,怎麼不小心用成活血健氣的咒式了呢!?付辛夷驚恐地想。
也得虧是陸以北生命力旺盛,換做尋常傷患,被她的失誤這麼一搞,氣血躁動洶湧,像是高壓泵一樣把體內的血液往體外擠,非得當場失血過多暴斃而亡不可。
可是……
六花鈴響的咒語是啥來著?付辛夷一邊忙不迭地用被子按住陸以北的傷口,一邊心虛地想。
雖說,大純陽宮作為靈能力者中類似高等學府一般的存在,除去劍術、咒式絕倫之外,山、醫、命、相、卜、心法、怪談學等神秘學知識也是門下弟子需要掌握的內容。
但是,付辛夷並不會。
為了維持她百年不遇的天才人設,拚命把劍術和咒式做到完美已經快要筋疲力竭了,其餘知識並不熟悉,師門長輩對於她其他知識的學習,也是放養狀態。
至於為什麼會被放養,大概都要怪華桑……
————
數年前。
大純陽宮一位師姐奉命下山狩獵怪談,重傷而歸,眾人皆認為那位師姐命不久矣,為之歎息。
就在這個時候,華桑站了出來,連續三日半夜溜進師姐的房間為其治療傷勢,待到傷勢奇蹟般痊癒之後,留下了一碗熱粥和一張紙條。
紙條上書【師姐,你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醒了可以稍微喝點熱粥暖暖胃。付辛夷留。】
那位師姐醒了之後,看見了身邊的紙條,傳了出去,便錦上添花似的再次坐實了付辛夷天才的名頭,她硬是被大純陽宮主司醫療的香楓殿長老拉去,寫了三萬字心得,以便其他弟子學習。
那一個月,每日練劍之餘夜晚,筋疲力竭的付辛夷伴著黑夜和燈光枯坐在書桌前,摸著空蕩蕩的腦袋,看著空蕩蕩的新建檔案夾,流下了傷心而委屈的淚水。
————
片刻後。
彷彿碎屍案現場一般鮮血淋漓的7017號房內,陸以北靜靜地躺在床上,睡得安詳。
也不知道是不是付辛夷用錯了咒式,給她放了一波大血,歪打正著地逼出了不少月陰之火,她傷口出血的情況已經緩和了許多。
付辛夷端著一盆熱水和樓下藥店買來的繃帶,站在陸以北的身旁,放下了手中的物件,表情嚴肅的拱了拱手。
“前輩,得罪了!”
特殊情況特殊處理,稍微看一下而已,前輩應該不會怪罪的吧?
反正大家都是女孩子對吧?
大純陽宮那麼的樣貌能力,樣樣出眾的師兄弟,還有陸以北師弟這種小奶狗對我有意思,我怎麼會對一個老太婆有什麼壞心思呢?付辛夷想。
想著,她俯身下去,褪去了陸以北的衣衫,準備用相對原始且有效的方式幫她處理傷口。
輕解衣釦,褪去華麗的青色紗裙,因為失血過多而呈現病態蒼白的肌膚,曼妙胴.體一寸一寸的呈現在眼前。
付辛夷視線停留在陸以北的胸前,腦海中控製不住地飄過了三個字“大大大”,旋即便是一陣出神,呼吸也控製不住地急促了幾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自己可能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女性,肌膚白得像是冰雪,氣質冷得也像是冰雪,躺在被染紅的床榻上,就像是死去的繆斯,美得讓人心頭一顫。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竟然真的對前輩有了那麼一點兒壞心思了,我下賤,我饞老太婆身子!
付辛夷神不守舍地想著,抬手就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啪——!”
伴著一聲清脆的聲響,臉蛋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讓她從陸以北無意間散發的魅惑能力中清醒了過來,然後心中反覆誦唸了幾遍《清心訣》,穩住心神,這才幫陸以北處理起了傷口。
————
就在付辛夷忙著幫陸以北處理傷口之際,雷電馳掣的鉛灰色烏雲下,破敗傾頹的天台上,陸以北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愣神了幾秒鐘,遠遠地看見了清霽的身影,她暗暗地鬆了口氣。
能夠進入夢境,看見老祖宗,說明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看樣子拜托付辛夷幫的忙,她完成得很好。陸以北想。
想到了付辛夷,陸以北腦海中不禁閃過了付辛夷與索朗白瑪交手時,施展太和君子劍的情形。
一念及此,她看向斜倚在天台邊緣打瞌睡的清霽朗聲喊道,“老祖宗,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個濃眉大眼的傢夥,居然也在外面亂搞?”
“這事兒要是讓高祖奶奶知道了,看她怎麼收拾你!”
昏昏欲睡之間,聽見了這話,清霽心頭一顫,猛地驚醒過來,慌亂道,“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講,我對小胭脂一心一意!”
回過神來,看見了下巴尖微微上挑,眼神中寫滿了“小人得誌”的陸以北,清霽的面色一沉,“死丫頭,你瞎說什麼?這話是能亂說的嗎?”
“我對小胭脂的愛之深,之刻骨銘心,之海枯石爛,至死不渝,豈是你們這種小娃娃能懂?自從結婚之後,我連別的女人正眼都沒瞧過一次。”
“是不敢,還是不想啊?”陸以北眼含笑意地追問道。
“……”清霽欲言又止,沉默了兩秒鐘,岔開話題道,“說起來,你今兒個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往日不都是子時以後纔出現的嗎?”
“這個啊,主要是今天撞破了老祖宗出軌的證據,心中甚是歡喜,便迫不及待地來找您對線來啦!”陸以北毫不講理地,將話題重新拉回了清霽在外面亂搞這件事兒上面。
見逃不開陸以北的追問,心中涼了半截的清霽不解地歪了歪腦袋,心虛道,“對線?什麼意思?”
“呃……對話,也就是對話,問候的意思。”陸以北解釋道。
不過是,問候別人家親屬的那種問候……陸以北暗戳戳地在心中補充了一句。
“你說你撞破了證據,難道是……”清霽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陣道,“見著苗疆蠱姬的後人了?不不,還是說天山仙女重現人間了?”
“不對,不對,那時候我們纔剛剛私定終身,還沒結婚呢!”
“對了!一定是劉地主家的那個小妮子,她的可能性最高!”
陸以北,“……”說好的一心一意呢?
您突然自爆得這麼徹底,我都沒法接話了啊混蛋!
在心中吐槽了兩句,陸以北面無表情地看著清霽,淡淡道,“我其實是撞見有位姑娘使用太和君子劍了,想問問您除了傳給咱們陸家人,還有沒有傳給別人,可是您這……”
“你這死丫頭,竟然套我的話!”清霽薄怒打斷道,“太和君子劍有別人使,不是很正常嗎?你記得我跟你講過的張淮南那小子吧?”
陸以北點了點頭。
“記得就對了!我之前在大純陽宮當客卿長老的時候,教過他來著。我的劍法不知道比大純陽宮那些三腳貓高明多少,張淮南那小子學了去,要是能體悟其中高明之處,肯定會傳給大純陽宮的後人。”
聽到此處,陸以北皺了皺眉,不解道,“您不是跟大純陽宮的人不對付得緊嗎?您怎麼還跑去當客卿長老了?”
“這……”清霽揉了揉眉心,尷尬道,“你知道的,有錢走遍天下,沒錢寸步難行,行走江湖,除了要有一技傍身之外,盤纏也格外走樣。”
“您搶人家錢了?”陸以北驚道。
“胡說!我那叫劫富濟貧!”清霽高聲辯白道。
陸以北斜眼看著清霽,幽幽道,“您恐怕就是呐個貧吧?”
清霽,“……”
所以說,討老婆還是小胭脂那樣的比較好,凶是凶了點兒,但也比這心思蔫兒壞的姑娘強百倍!
————
清霽下山遊曆兩年,恰逢怪談作祟,晉北大鬨蝗災。
富人尚能錦衣玉食,窮人則是路有餓死骨,吃土啃樹者有之,甚至易子而食者亦有之,大家都吃不上飯了,他之前一路幫工賺盤纏的方式也一下子就行不通了,隻能乾起了裝神弄鬼,坑蒙拐騙,或是梁上君子的勾當。
可是乾那種事情畢竟不光彩,他也不好用自己的名字,便冒了大純陽宮真傳大弟子的名號。
沒曾想,時間長了,這名頭竟然傳了開來,成了名聲顯赫一時的仙人俠盜,再後來這事兒竟傳到了當年大純陽宮掌教真人的耳朵裡。
俠盜者,雖俠字當前,可畢竟綴著一個盜字,壞了大純陽宮的名聲。
震怒之下,當時掌教真人率門下三名長老,邀同清霽的幾位師父一起下山,將他五花大綁的捉了回去。
然而,將清霽捉回去後,當時的掌教真人惜才,又念在他劫富濟貧的行為勉強算是俠義之舉,否了幾位長老要廢他一身本領的提議,反而邀他做了客卿長老,教導門下弟子。
這一待就是三年,三年之後,清霽第二次下山,便遇到了命中註定的女子,再也沒有回去。
————
“師祖,您這說得不對呀!”華桑聽到此處,拍了拍大腿道,“從您說的那些事蹟聽起來,那位前輩不僅劫富濟貧,後來還救人於水火,都勉強稱得上是俠之大者了,這樣一位前輩,您那麼怕他乾嘛?”
聞言,石門後的張淮南將吃完的雞骨頭扔了出來,摸了一把油滋滋的嘴巴,又在道袍上蹭了蹭油滋滋的手,幽幽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對待付辛夷那妮子的,我隻是不想拆穿你而已。”
那位當初就是這麼對老夫的,甚至更過分!張淮南在心中呐喊了一句。
更何況,小時候他騙我往褲襠裡塞五彩蠍子,少年時又騙我拔護山神獸的尾巴毛,騙我逆練太和君子劍,騙我按照怪談的靈能運轉方式運轉本門心法……等等這些事情,老夫能告訴你?
告訴你,老夫這掌教真人還當不當了?張淮南想。
聽完了張淮南的故事,華桑愣了一下,旋即回過神來,砸了咂嘴。
原來,張淮南這老頭兒,也是趕鴨子上架,才當上掌教的呀?
真是有夠遜的耶!華桑想。
“華桑?”
“嗯?”
“你是不是在心裡說我的壞話啊?”張淮南幽幽道。
“我沒有啊!”華桑一本正經地狡辯道。
“我感應到了……”
“……”
華桑沉默了幾秒鐘,聳了聳肩,“好吧,我就是想了,您要罰我便罰吧,冒犯掌教當杖責一百,來戒尺給您。”
見張淮南不為所動,華桑有把手中的戒尺朝他遞了遞,“來吧掌教真人,使勁打我,不要憐惜,不要客氣。”
張淮南看著華桑手中的戒尺,“……”
嘶——!
我這徒孫,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啊?
————
原來開小號也是老陸家的傳統藝能啊?陸以北腹誹著,一聲低吼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不對勁,你肯定不對勁!話問完了,你還賴在這兒不走乾什麼?”清霽衝陸以北低聲吼道。
原本待在這鬼地方,清霽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寂寞得很,陸以北時不時地前來陪他說說話,是一件令他很開心欣慰的事情。
可是,今天陸以北出現就對他陰陽怪氣,講了故事,解釋清楚之後,便沉默的坐在一旁,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讓他心裡發涼,折磨人得很,恨不得她早點兒滾蛋。
見清霽表情愈發沉著,陸以北心知時辰已到,便看斜眼看向清霽道,“老祖宗,不是我不想走啊,隻是您剛纔自曝了那麼多見不得人的事情,小女子天生聰慧,過耳不忘,又管不著自己的嘴。”
“我擔心我這一出去,用不了兩天,就把您的秘密傳出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說話間,陸以北的眼珠賊兮兮地轉了一圈,心中暗喜。
今天跟兔小姐戰鬥的時候,對魔女種的靈能特性瞭解的不少,反正現在醒了,也是徒受傷病痛苦的煩擾,不如趁機練習一下控製百臂巨人權能之力。
況且,有了把柄在手,老祖宗往日不肯教我的類似紙蟬仙的“歪門邪道”,今天你得統統給我吐出來。
否則,等我回了花城,就立刻去祖墳給高祖奶奶上香燒紙!陸以北想。
似猜透了陸以北心思一般,清霽斜眼看向她,幽幽道,“你留在這裡,是想用那些話兒威脅我教你歪門邪道的東西是吧?”
“我跟你講,沒門兒!不過,近日我又對你體內那股力量的運轉,有了新的體悟,這個倒是可以好好教導教導你!”
清霽陰惻惻地說著,見陸以北臉色微變,轉身要跑,當即爆喝一聲,“孽障死來!”
伴隨著爆喝,一記大如臉盆,光影繚亂的光球,頓時從他的掌心飛射而出,轟向了陸以北逃跑的背影。
於是……
“別打了,別打了,孩子要被打死了,嚶嚶嚶!”
“死來!”
“老祖宗,我知錯啦,再也不敢了,嗷嗷——!”
“死!”
“老祖宗,你看我的眼睛,啊——!”
“……”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座夢境城市的上空。
清霽,“……”
所以說,討老婆還是小胭脂那樣的比較好,凶是凶了點兒,但也比這心思蔫兒壞的姑娘強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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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霽下山遊曆兩年,恰逢怪談作祟,晉北大鬨蝗災。
富人尚能錦衣玉食,窮人則是路有餓死骨,吃土啃樹者有之,甚至易子而食者亦有之,大家都吃不上飯了,他之前一路幫工賺盤纏的方式也一下子就行不通了,隻能乾起了裝神弄鬼,坑蒙拐騙,或是梁上君子的勾當。
可是乾那種事情畢竟不光彩,他也不好用自己的名字,便冒了大純陽宮真傳大弟子的名號。
沒曾想,時間長了,這名頭竟然傳了開來,成了名聲顯赫一時的仙人俠盜,再後來這事兒竟傳到了當年大純陽宮掌教真人的耳朵裡。
俠盜者,雖俠字當前,可畢竟綴著一個盜字,壞了大純陽宮的名聲。
震怒之下,當時掌教真人率門下三名長老,邀同清霽的幾位師父一起下山,將他五花大綁的捉了回去。
然而,將清霽捉回去後,當時的掌教真人惜才,又念在他劫富濟貧的行為勉強算是俠義之舉,否了幾位長老要廢他一身本領的提議,反而邀他做了客卿長老,教導門下弟子。
這一待就是三年,三年之後,清霽第二次下山,便遇到了命中註定的女子,再也沒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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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祖,您這說得不對呀!”華桑聽到此處,拍了拍大腿道,“從您說的那些事蹟聽起來,那位前輩不僅劫富濟貧,後來還救人於水火,都勉強稱得上是俠之大者了,這樣一位前輩,您那麼怕他乾嘛?”
聞言,石門後的張淮南將吃完的雞骨頭扔了出來,摸了一把油滋滋的嘴巴,又在道袍上蹭了蹭油滋滋的手,幽幽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對待付辛夷那妮子的,我隻是不想拆穿你而已。”
那位當初就是這麼對老夫的,甚至更過分!張淮南在心中呐喊了一句。
更何況,小時候他騙我往褲襠裡塞五彩蠍子,少年時又騙我拔護山神獸的尾巴毛,騙我逆練太和君子劍,騙我按照怪談的靈能運轉方式運轉本門心法……等等這些事情,老夫能告訴你?
告訴你,老夫這掌教真人還當不當了?張淮南想。
聽完了張淮南的故事,華桑愣了一下,旋即回過神來,砸了咂嘴。
原來,張淮南這老頭兒,也是趕鴨子上架,才當上掌教的呀?
真是有夠遜的耶!華桑想。
“華桑?”
“嗯?”
“你是不是在心裡說我的壞話啊?”張淮南幽幽道。
“我沒有啊!”華桑一本正經地狡辯道。
“我感應到了……”
“……”
華桑沉默了幾秒鐘,聳了聳肩,“好吧,我就是想了,您要罰我便罰吧,冒犯掌教當杖責一百,來戒尺給您。”
見張淮南不為所動,華桑有把手中的戒尺朝他遞了遞,“來吧掌教真人,使勁打我,不要憐惜,不要客氣。”
張淮南看著華桑手中的戒尺,“……”
嘶——!
我這徒孫,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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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開小號也是老陸家的傳統藝能啊?陸以北腹誹著,一聲低吼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不對勁,你肯定不對勁!話問完了,你還賴在這兒不走乾什麼?”清霽衝陸以北低聲吼道。
原本待在這鬼地方,清霽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寂寞得很,陸以北時不時地前來陪他說說話,是一件令他很開心欣慰的事情。
可是,今天陸以北出現就對他陰陽怪氣,講了故事,解釋清楚之後,便沉默的坐在一旁,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讓他心裡發涼,折磨人得很,恨不得她早點兒滾蛋。
見清霽表情愈發沉著,陸以北心知時辰已到,便看斜眼看向清霽道,“老祖宗,不是我不想走啊,隻是您剛纔自曝了那麼多見不得人的事情,小女子天生聰慧,過耳不忘,又管不著自己的嘴。”
“我擔心我這一出去,用不了兩天,就把您的秘密傳出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說話間,陸以北的眼珠賊兮兮地轉了一圈,心中暗喜。
今天跟兔小姐戰鬥的時候,對魔女種的靈能特性瞭解的不少,反正現在醒了,也是徒受傷病痛苦的煩擾,不如趁機練習一下控製百臂巨人權能之力。
況且,有了把柄在手,老祖宗往日不肯教我的類似紙蟬仙的“歪門邪道”,今天你得統統給我吐出來。
否則,等我回了花城,就立刻去祖墳給高祖奶奶上香燒紙!陸以北想。
似猜透了陸以北心思一般,清霽斜眼看向她,幽幽道,“你留在這裡,是想用那些話兒威脅我教你歪門邪道的東西是吧?”
“我跟你講,沒門兒!不過,近日我又對你體內那股力量的運轉,有了新的體悟,這個倒是可以好好教導教導你!”
清霽陰惻惻地說著,見陸以北臉色微變,轉身要跑,當即爆喝一聲,“孽障死來!”
伴隨著爆喝,一記大如臉盆,光影繚亂的光球,頓時從他的掌心飛射而出,轟向了陸以北逃跑的背影。
於是……
“別打了,別打了,孩子要被打死了,嚶嚶嚶!”
“死來!”
“老祖宗,我知錯啦,再也不敢了,嗷嗷——!”
“死!”
“老祖宗,你看我的眼睛,啊——!”
“……”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座夢境城市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