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主臥的衛生間內。
在陸以北抓住連接著雅各布手腕的紅線的瞬間,窗外的風聲突然變得異常激烈。
初冬時節的冷風夾著怪談的靈能波動呼嘯而過,在逐漸帶走眾人身體溫度的同時,送來陣陣若有似無的啼哭。
直到這個時候,被雅各布的怪異舉動嚇得愣住的楊義一行三人,才突然回過神來,驚慌失措的向著衛生間外退去。
雖然他們看不見窗外漂浮在空中的怪談,但是他們聽見了……
他們聽見,被風送來的隱約啼哭聲,很尖很細,就像是一隻快要死去的野貓,一邊嗚嚥著,一邊在風中遊蕩。
那哭聲讓他們與紅線連接的部位傳來一陣陣刺痛,這刺痛很快傳遍了全身,像是被刀刮過似的,讓他們恨不得滿地打滾。
再結合著剛纔雅各布的詭異舉動,以及他現在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模樣,楊義一行三人對陸以北所說的,怪談遊戲真的招來了怪談這件事情,僅有的那一點疑慮,也瞬間被恐懼取代了。
他們現在滿腦子隻想跑,至於陸以北能不能解決那個他們看不見的怪談,他們一點兒都不在乎。
眨眼之間,主臥室裡,就隻剩下了陸以北、杜思仙、以及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雅各布。
與此同時,漂浮在窗外的怪談,在和陸以北拉扯紅線角力的過程中逐漸落入了下風。
然後。
突然它意識到了什麼,揮動指爪尖銳的手臂,猛地扯斷了連接在它腹部的紅線,伴著一聲淒厲痛苦的慘叫聲,轉身朝著夜空飛去。
拉扯著紅線的陸以北驟然失力,身子向前一個趔趄,穩住身形後,他下意識地向前追了兩步,來到窗台前,看到那二十多層樓的落差後,心頭一緊,又默默地退了回來。
雖說他在夢境中跟清霽練劍時,已經勉強掌握了短距離飛行的訣竅,但他還沒能來得及在現實中實際操作過。
況且,即便是短距離飛行,也是建立在怪談化的前提之上的。
聽聞窗外的啼哭聲漸行漸遠,他看向身影隻剩下一個小黑點的怪談男童,又低頭看了看手中正在逐漸消散的紅線,目光一凝。
想跑?
落在司夜會的大爺手裡,你跑得掉嗎你?
你以為你是我?
他腹誹著,轉過身去想要對杜思仙說些什麼,剛動了念頭,卻發現她已經先一步做好了準備。
安青對杜思仙的培訓還是有那麼一點兒成效的。
雖然,她在跟隨陸以北闖入衛生間,看見窗外的怪談時,被嚇得愣神了片刻。
但是,在察覺到怪談準備逃跑的時候,她便強壓住恐懼,穩住心神,掏出司夜會用來追蹤怪談靈能波動的一次性靈能物品——千夜倉鴞。
那是一隻巴掌大小,顏色潔白的紙質倉鴞,上麪點綴著金粉,仔細看去那些金粉竟是一個個細小而複雜的咒文。
傳聞中,千夜倉鴞根據使用者的靈能力強弱不同,最多可以追蹤怪談一千零一夜。
陸以北知道這種鬼東西存在的時候,一度慶幸他吞噬魔女之卵的那天晚上,由於情況突然,並沒有人攜帶這種一次性靈能物品。
要不然他這個在逃魔女種怪談,恐怕早就落網關押,甚至有可能已經適應嘗試過幾次,飛躍瘋人院了。
不過,當時沒有人攜帶千夜倉鴞的另一個原因,可能是因為沒有。
畢竟這玩意兒製作不易,給每個乾員配給的數量有限,主力乾員每月隻有三枚,而陸以北這樣的代理乾員和杜思仙這樣的非主力乾員則隻有一枚。
杜思仙將靈能注入千夜倉鴞後,那紙鴞上的金色細小咒文一下子全部亮了起來。
待到陸以北湊過來,將手中折斷的紅線與紙鴞接觸後,它震動了兩下,伴隨著一陣彷彿書頁翻動的“嘩啦啦”輕響,紙鴞突然一分為三。
緊跟著,伴著一聲啼鳴,一隻紙鴞振翅而起,化作一道細長白影,追著怪談逃離的方向急速飛去。
另外兩隻分別懸停在了陸以北和杜思仙的身前,頭部直指那隻飛走紙鴞的方向,並不時晃動調整著角度。
陸以北雙手捧著那隻紙鴞,再次注入靈能,使其分裂出,看向杜思仙道,“我現在去追怪談,你留下來處理剛纔跑掉的那三個傢夥,然後通知特別行動小組的老哥們,處理完這邊的善後工作,趕緊過來支援我。”
頓了頓,陸以北突然想到,自己這樣單槍匹馬的追過去,可能有些冒失,為了保險起見,他又補充了一句。
“對了,讓他們支援的時候動作快一點兒,我不一定打得過那個傢夥,來晚了,隻能幫忙抬我去司夜會的福利墓地了。”
雖然面對0.7兔的怪談,我的勝率很高,但是必要的保險方案還是得有一些的。
陸以北腹誹著,轉身朝外面跑去,在經過主臥門前的時候,順手拿起了倚靠在門口的吉他包。
於是。
樓下完全不在狀況之內的少男少女們,便一頭霧水的目送著那個贏了很多錢的服務生小哥,揹著大號吉他包,逃跑了,好半天纔回過神來。
杜思仙目送著陸以北離去,很快便起了身,朝著隔壁的小健身房走去,剛走去沒幾步,腳步突然停頓了兩秒鐘,歪了歪腦袋。
司夜會還有福利墓地嗎?青姐怎麼沒跟我提過?
這樣的念頭在她的腦海中閃過一下子,緊跟著她便收起了思緒,轉過拐角,推開了
“吱呀——!”
在推開門的瞬間,看見門內的景象,杜思仙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隻見小健身房裡,五位威武雄壯的特別行動小組的老哥們,正有說有笑的把楊義小團體的三個人按在地上,熟練的打著繩結。
在他們的旁邊的角落裡,還躺著一位跟著他們來蹭吃蹭喝的男生,他靜靜地躺在那裡,彷彿一條失去夢想之後,還被人玩壞的鹹魚……
“別亂動,這繩結複雜的很,綁錯了待會兒會把你弄疼的。”
“嘿嘿嘿,又來活兒了,哦不對,是杜乾員……”
杜思仙,“……”
————
金沙大酒店門前,一輛出租車停靠著。
“嘭——!”
伴隨著一聲車門關閉的悶響,張杉目送著那些勾肩搭背遠去的少男少女,翻了翻白眼。
現在的年輕人啊!
明明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舉辦的聚會,他們接了個電話,居然就好意思厚著臉皮來參加?
來參加就算了,還好意思在車上吐槽人家人傻錢多?臉皮可真厚!
張杉暗暗地吐槽了一陣那些遠去的少男少女們,搖了搖頭,重新啟動了車子,他正準備離開酒店,四處晃悠一圈,若是沒有生意,便早些回家開直播,車門突然就被人拉開了。
他甚至沒看清是什麼人拉開的車門,坐上了車後座,便聽見身後傳來了一個冷淡、平靜、並且雖然是個男的,但卻透著幾分莫名熟悉的聲音。
“師傅,開車!”
張杉愣了愣,透過後視鏡向後看去,在確認了車後座上的乘客,是一位少年,且不是粉白髮或白髮後,暗暗地鬆了口氣。
“這位小哥,就算是你要讓我開車,總得給我個目的地吧?還是說你說的那個開車,跟我理解的開車不太一樣?”
“我先聲明啊!在黑夜變長之後,花城那些大寶劍,已經關得七七八八了,我現在也不知道哪兒有了。”
聽到張杉的聲音,陸以北愣了一下子,又觀察了一下他側顏,眼神頓時變得微妙了起來。
事實上,他想要追蹤那個怪談男童,也不是非要坐出租車不可。
他下樓的時候還在糾結,要不要冒著被人抓拍下在街頭以非人速度狂奔的風險跑著去。
剛一下樓,就看見了門前停靠的出租車,便沒有多想,直接坐了上來,結果……
就遇上了熟人。
這是什麼?這真是孽緣啊!
但凡張杉是個漂亮性.感大姐姐,而不是個邋遢大叔,早就該發展出一點兒支線劇情了。
陸以北腹誹著,偷偷瞥了一眼紙鴞的指向,不動神色道,“大叔您先往西南方向開,具體往什麼方向,一邊走我一邊告訴您。”
聞言,張杉微蹙了一下眉頭,像是這種隻知道大概方位,不知道具體地點的人,他不是沒有拉到過,甚至還有那種,上了車就讓他隻管往前開的乘客存在。
隻不過,在臨行前,他餘光突然瞥到了陸以北身旁的吉他包,然後想到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小哥,我先聲明啊!這大晚上的,城區以外的地方,我可不去啊!”
雖然,車後座上坐著的少年,跟那個時不時就會找上門來的怪談姑娘,看上去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存在。
但是,張杉大叔現在看到吉他包就怵得慌,都快有PDST了。
“您放心,不會去的。”
應該不會……陸以北在心中補充了一句。
得到了陸以北肯定的回答,張杉稍微鬆了口氣,這才換了檔發動了車子。
出租車駛離了金沙大酒店,沿著夜晚無人的街道,一路前行。
接下來的幾分鐘時間裡,陸以北直接化身為了冷清禁慾音人肉導航。
在他的指引和張杉大叔默契的配合下,車子宛如瘋狗脫籠,追著獵物的“血腥味”一路狂飆,越開越快,距離怪談越來越近,很快就跨越了半個市區,來到了城市的另一端,靠近富春路的街道上。
夜幕下,樹影婆娑的街道兩側是一棟棟頗有些年頭的建築物,零零散散的亮著幾點燈光。
繼續前行,街道兩側無人居住的建築逐漸多了起來,在一棟棟住戶寥寥無幾的建築物包圍下,四周變得越來越安靜,聽不到蟲子的鳴叫,風也在這裡停歇,光線越來越暗。
黑暗的角落裡,散落著小堆小堆的垃圾被夜行生物攪動著,飄來陣陣臭氣,在看不見的地方,或許是有水管漏了水,隱約傳來陣陣“嘩啦啦”的輕響。
雖然這裡比起石河口中學或是南郊屠宰場那種惡名在外的地方,看上去要“友善”了許多。
但是,置身在這樣的環境中,再加上身後那位除了引路,別的什麼話也不說的乘客,張杉大叔也難免打起了退堂鼓。
“咳咳,小哥,你相不相信這個城市裡有怪談存在啊?”
你又開始了嗎?陸以北微蹙了一下眉頭,平靜道,“相信。”
“那……”張杉大叔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繼續道,“你看啊,這地方人太少了,人氣就衰落,這人氣衰落了,別的東西就要……”
“你的意思是,這附近有怪談?”陸以北歪了歪腦袋道。
“可能……”張杉大叔道,“我隻是說可能有,也隻是猜測而已。”
“哦,既然隻是猜測,那這麼說,一般來講是不存在,對吧?”陸以北點點頭道,“嗯,大叔,麻煩前面那個路口左轉。”
“好嘞!”
張杉大叔下意識地應了一聲,熟練的轉動方向盤,在路口調轉了方向,緊跟著便皺起了眉頭。
“……”
不是,我為什麼要聽他的啊?
我剛纔難道不是在勸退他嗎?
張杉大叔腹誹著,繼續對陸以北勸說道,“小哥,你別不信邪呀!我跟你講,我以前就拉到過好幾次女鬼,那傢夥,白衣白髮,青面獠牙,一雙手上,長滿了像是匕首一樣鋒利的指甲。”
陸以北,“……”
張杉大叔除了我之外,還拉過別的怪談嗎?
他說的總不可能是我吧?不會吧,不會吧?
雖然說出來有些羞恥,但是我自認為我怪談化之後,還是蠻可愛的啊!
陸以北腹誹著,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張杉大道,“你知道女鬼讓我拉她去哪兒嗎?石河口中學!”
陸以北,“……”好了,實錘了,說的就是我!
“你知道石河口中學是什麼地方嗎?那是……”張杉大叔繼續說著,說話間看到擋風玻璃外的景象,瞳孔收縮了一下,猛地踩了一腳刹車。
“吱——!”
刹車片與輪胎摩擦,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飄出一陣白煙。
面對突如其來的急刹車,陸以北猝不及防,一頭撞在了前方的座椅上,等到回過神來,朝著窗外看去,才明白了,張杉大叔為何突然停車。
前方,一片未完成住宅區,隻修建完了一個外殼的建築物,聳立在陰影中,就像是一具巨大的屍骸。
像是這種因為怪談激增而被迫爛尾的工程,在黑夜變得漫長之後數量並不少,陸以北在大學城內應對每晚怪談化的地方,就是類似的爛尾樓。
建築物外圍的護欄上鏽跡斑駁,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人打理了,堆在工地上的建材和各種器械,正在逐漸變成難以處理的大型垃圾。
在建築物的外牆上,被人用紅油漆噴塗著各種各樣的字體,從文字的內容來看,似乎是討薪未果的工人們泄憤時留下的。
“還我血汗錢!”
“無良開發商喪儘天良!”
“殺殺殺!死死死!”
已經有些剝落的猙獰字跡,配上鮮紅的油漆,顯得極為刺眼。
陸以北偷看了一眼藏在衣兜裡的紙鴞,發現它的光芒已經暗淡了下去,這意味著,它追蹤的怪談,已經在五百米以內。
而已經開始微微發熱起來的雙眼,更是在提醒著陸以北,怪談甚至可能在更近的地方,隱藏在角落裡偷看著。
與此同時,張杉大叔看著窗外的景象,平複了一下心情,弱弱道,“小,小哥,我恐怕隻能送你到這兒了,再往前……”
見張杉大叔欲言又止,陸以北皺了皺眉,詢問道,“啥玩意兒?這裡也有怪談傳說?”
雖然江蘺的怪談目錄上對於花城的怪談有著詳儘的記載。
但是那份兒目錄更新的時間已經是三個月以前了,不一定比穿梭在城市間的出租車師傅們訊息靈通。
況且,陸以北也隻看過一兩遍,還做不到倒背如流,難免會有漏網之魚。
“……”
什麼叫“也”,合著,您沒少去有怪談的地方嗎?
張杉大叔心跳瞬間漏了半拍。額前微微見汗。
果然,揹著吉他包的,都不是什麼好人!
雖說這裡暫時沒有傳出什麼怪談傳說,但是這裡已經停工一兩年的事情,而且過年的時候,附近好像還死過人,這些事兒他還是知道的。
總之,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
“小哥,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來這兒乾嘛來了?我有點兒慌。”
“大叔您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有不是什麼壞人。”陸以北淡淡道。
但我懷疑你不是人啊!張杉大叔腹誹著,卻沒敢說出口來。
見張杉大叔不再開口說話,陸以北搖了搖頭,掏出手機,用張杉大叔最喜歡也是最放心的掃碼付款付了車費,拉開車門下了車。
張杉大叔坐在車裡,雙手死死地握著方向盤,目送著陸以北走到了十數米開外,纔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從車窗內探出了半個身子,衝他的背影喊道,“喂,小哥,你到底乾嘛來了?你倒是告訴我啊!”
要是不告訴我,我今晚肯定會失眠的……張杉大叔腹誹。
聽到身後傳來的呼喊,陸以北皺了皺眉,默默地拉開了吉他包,從裡面抽出了靈台淨業,微側了一下面龐,餘光看向了張杉大叔。
“吾輩此去,為斬魍魎!”
老祖宗說過的台詞,我用來裝杯,不過分吧?陸以北腹誹。
遠遠地,彷彿巨人骨骸的大樓前,少年持劍而立。
冷酷的側顏,憂鬱的眼神,被風拂動的髮梢,手中古拙斷劍一橫,視線裡彷彿隻剩下了他瀟灑離去的背影。
張杉大叔看著陸以北的背影,鼻翼微張,目光逐漸變得灼熱起來。
突然感覺這年輕人,有點兒小帥是怎麼回事兒?
或許……我可以把他也編進故事裡?
沒錯,美豔凶狠女鬼和冷酷俊秀小哥,嗯,般配,太般配了!
這一瞬間,張杉感覺他的怪談故事,因為愛情元素的加入,昇華了!
所以……
溜了,溜了!
趕緊回去寫稿子去!
張杉大叔想著,熟練的掉頭,換擋,一騎絕塵。
“好嘞!”
張杉大叔下意識地應了一聲,熟練的轉動方向盤,在路口調轉了方向,緊跟著便皺起了眉頭。
“……”
不是,我為什麼要聽他的啊?
我剛纔難道不是在勸退他嗎?
張杉大叔腹誹著,繼續對陸以北勸說道,“小哥,你別不信邪呀!我跟你講,我以前就拉到過好幾次女鬼,那傢夥,白衣白髮,青面獠牙,一雙手上,長滿了像是匕首一樣鋒利的指甲。”
陸以北,“……”
張杉大叔除了我之外,還拉過別的怪談嗎?
他說的總不可能是我吧?不會吧,不會吧?
雖然說出來有些羞恥,但是我自認為我怪談化之後,還是蠻可愛的啊!
陸以北腹誹著,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張杉大道,“你知道女鬼讓我拉她去哪兒嗎?石河口中學!”
陸以北,“……”好了,實錘了,說的就是我!
“你知道石河口中學是什麼地方嗎?那是……”張杉大叔繼續說著,說話間看到擋風玻璃外的景象,瞳孔收縮了一下,猛地踩了一腳刹車。
“吱——!”
刹車片與輪胎摩擦,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飄出一陣白煙。
面對突如其來的急刹車,陸以北猝不及防,一頭撞在了前方的座椅上,等到回過神來,朝著窗外看去,才明白了,張杉大叔為何突然停車。
前方,一片未完成住宅區,隻修建完了一個外殼的建築物,聳立在陰影中,就像是一具巨大的屍骸。
像是這種因為怪談激增而被迫爛尾的工程,在黑夜變得漫長之後數量並不少,陸以北在大學城內應對每晚怪談化的地方,就是類似的爛尾樓。
建築物外圍的護欄上鏽跡斑駁,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人打理了,堆在工地上的建材和各種器械,正在逐漸變成難以處理的大型垃圾。
在建築物的外牆上,被人用紅油漆噴塗著各種各樣的字體,從文字的內容來看,似乎是討薪未果的工人們泄憤時留下的。
“還我血汗錢!”
“無良開發商喪儘天良!”
“殺殺殺!死死死!”
已經有些剝落的猙獰字跡,配上鮮紅的油漆,顯得極為刺眼。
陸以北偷看了一眼藏在衣兜裡的紙鴞,發現它的光芒已經暗淡了下去,這意味著,它追蹤的怪談,已經在五百米以內。
而已經開始微微發熱起來的雙眼,更是在提醒著陸以北,怪談甚至可能在更近的地方,隱藏在角落裡偷看著。
與此同時,張杉大叔看著窗外的景象,平複了一下心情,弱弱道,“小,小哥,我恐怕隻能送你到這兒了,再往前……”
見張杉大叔欲言又止,陸以北皺了皺眉,詢問道,“啥玩意兒?這裡也有怪談傳說?”
雖然江蘺的怪談目錄上對於花城的怪談有著詳儘的記載。
但是那份兒目錄更新的時間已經是三個月以前了,不一定比穿梭在城市間的出租車師傅們訊息靈通。
況且,陸以北也隻看過一兩遍,還做不到倒背如流,難免會有漏網之魚。
“……”
什麼叫“也”,合著,您沒少去有怪談的地方嗎?
張杉大叔心跳瞬間漏了半拍。額前微微見汗。
果然,揹著吉他包的,都不是什麼好人!
雖說這裡暫時沒有傳出什麼怪談傳說,但是這裡已經停工一兩年的事情,而且過年的時候,附近好像還死過人,這些事兒他還是知道的。
總之,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
“小哥,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來這兒乾嘛來了?我有點兒慌。”
“大叔您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有不是什麼壞人。”陸以北淡淡道。
但我懷疑你不是人啊!張杉大叔腹誹著,卻沒敢說出口來。
見張杉大叔不再開口說話,陸以北搖了搖頭,掏出手機,用張杉大叔最喜歡也是最放心的掃碼付款付了車費,拉開車門下了車。
張杉大叔坐在車裡,雙手死死地握著方向盤,目送著陸以北走到了十數米開外,纔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從車窗內探出了半個身子,衝他的背影喊道,“喂,小哥,你到底乾嘛來了?你倒是告訴我啊!”
要是不告訴我,我今晚肯定會失眠的……張杉大叔腹誹。
聽到身後傳來的呼喊,陸以北皺了皺眉,默默地拉開了吉他包,從裡面抽出了靈台淨業,微側了一下面龐,餘光看向了張杉大叔。
“吾輩此去,為斬魍魎!”
老祖宗說過的台詞,我用來裝杯,不過分吧?陸以北腹誹。
遠遠地,彷彿巨人骨骸的大樓前,少年持劍而立。
冷酷的側顏,憂鬱的眼神,被風拂動的髮梢,手中古拙斷劍一橫,視線裡彷彿隻剩下了他瀟灑離去的背影。
張杉大叔看著陸以北的背影,鼻翼微張,目光逐漸變得灼熱起來。
突然感覺這年輕人,有點兒小帥是怎麼回事兒?
或許……我可以把他也編進故事裡?
沒錯,美豔凶狠女鬼和冷酷俊秀小哥,嗯,般配,太般配了!
這一瞬間,張杉感覺他的怪談故事,因為愛情元素的加入,昇華了!
所以……
溜了,溜了!
趕緊回去寫稿子去!
張杉大叔想著,熟練的掉頭,換擋,一騎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