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龍鏜說,要陪著神國玉門走完最後的幾年到十幾年的時光,陸以北心臟彷彿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猛捏了一下那樣,劇烈收縮。
雖然龍鏜沒有明說,但是她卻明白龍鏜的意思。
龍鏜想取代已經脫離鎮壓的薩滿王,燃燒自身,為神國玉門的運轉提供靈能。
但或許,不用這樣的……
沒錯!他沒必要犧牲到這個地步的!
陸以北想著,拍了拍龍鏜的肩膀,用一種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語氣說道,“開什麼玩笑?我都已經回來了,還輪得到你小子來做這個犧牲嗎?”
“薩滿王不是還沒逃走太遠嗎?我們一去把他抓回來,重新鎮壓不就好了?”
“就算抓不住薩滿王,最近外面世界的怪談又多起來了,靠著神國玉門捕獲的怪談,應該也能撐一段時間吧?”
“或者……或者……”她本來想用相對輕鬆的方式跟龍鏜說這些話的,可說著說著,她的言語中卻控製不住地透露出了一絲慌亂來,“對了,實在不行,城裡現在還有別的天災呢!”
“讓他們每人勻一點靈能……不用太多,撐到司夜會前來支援就好,神國玉門這麼重要,他們不會坐視不理的。”
“對了,權能腐化你也不用擔心!”陸以北道,“我有能夠治癒腐化的東西,保證能讓你在生龍活虎幾百年。”,
雖然她不敢保證,能夠在短時間內再製作出人間煙火,但如果胡老闆願意借她【浮生如寄】提取原料的話,人間煙火的邊角料管夠。
能清除多少腐化,就看一頓能吃多少個饅頭了!.
聽完陸以北的話,龍鏜隻是笑著搖了搖頭,不緊不慢地說道,“玉門已經不需要為了生存,繼續被薩滿王的權能侵染了,玉門也不需要旁人為之犧牲……”
“莉莉姆姑娘,您知道嗎?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從獲得天災的力量那天起,我就一直在為這一天做準備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龍鏜下意識地省略了一些內容。
他並沒有告訴陸以北,他這一身權能,除去維持天災級力量的權能外,其他所有的權能,都是在為這一刻做準備。,
事實上,他早就設想過,薩滿王的力量消散後,還沒能等到陸以北和沈白薇歸來的話,便要將一身的權能,獻祭給神國玉門,維持運轉了。
“那時候我就想著啊,等到您和沈姑娘回來,再解決掉薩滿王,我就什麼都不管了,趕緊去黃泉路上追我的兄長,跟他好好炫耀一下,他走後我的神勇……”_
聽到此處,陸以北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還不等她的話說出口,沈白薇便拽了拽她的衣袖,貼在她耳邊小聲道,“別,等他說完。”
她一直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在聽完了龍鏜那番話之後,她突然想到了,她還沒有被泰西斯實驗室的人帶走,還待在醫院的黑夜病隔離病房的時候,戈壁病房的一位病友。*
那是一位年過六旬的老人,為了家庭為了兒女,奮鬥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退了休,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晚年生活,就不幸患上了黑夜病,體內的骨骼,每隔一個月時間,就會分裂一次。
一分為二,二化作四……骨骼破碎重生、血肉不斷被擠壓的痛苦,絕非常人能夠忍受。'
沈白薇見到那位老人的時,他的身體已經畸形腫脹得沒了人樣,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渾身插滿了各種說不上名字的管子,每天需要使用大量藥物,才能勉強維持生命。
一開始的時候,沈白薇還會想,那位老人的子女還真是孝順,父親都病成這樣了,都沒有放棄治療,不像拋下她和她的父親,一走了之的,不負責的母親。
然而,當她看見了那位老人子女,一次次請醫生,將自己的父親從死亡邊緣搶救回來……
聽見老人的子女在走廊上,因為到底讓誰去簽放棄治療的單子,爭論許久沒有得出結果,最終又迎來了下一次搶救……
又看見了老人在午夜時分短暫甦醒,渾濁的眼眸中,流露的濃烈疲憊和痛苦,以及與她對視時的哀求,她的想法出現了變化。
她意識到,老人其實已經不想再苟延殘喘
她還意識到,把一個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留戀的人,強行留下,並不是為了他好,從某種角度上來講,反而是一種另類的殘忍折磨。
“……”
說不定,那位爺爺的子女,一次次請求醫生搶救自己的父親,也並沒有多麼孝順,他們那樣做隻是不想心懷愧疚吧?
他們也並不比那個不負責任的女人好多少嘛?那時的沈白薇如此想。
而現在,她覺得災禍強行挽留龍鏜的行為,特別像那位老人的子女。
根本不管龍鏜強撐到現在,身體和心理承受著多大的痛苦,還願不願意活著,以及最後的心願是什麼。
這不能說災禍有錯,但肯定能算對!
見沈白薇打斷了準備說話的陸以北,龍鏜衝她笑了笑,微微頷首,然後慢悠悠地開了口。
“莉莉姆姑娘,你就不必挽留我了,其實早在七百年前,我就應該離開這個世界了,能夠活到現在,可以說是每一天都是向奇蹟借來的……有借就有還,現在是時候還債了。”
他其實想說,他已經很累很累了,現在終於有機會放下一切,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但是他不想在“莉莉姆”和沈白薇的面前表現得那麼軟弱。
他相信,以“莉莉姆”姑孃的聰明,應該能聽懂他的意思。
聽了龍鏜的話,陸以北微微失神,直到龍鏜繼續開口。
“莉莉姆姑娘,其實你不用感到愧疚,這是我的選擇和使命……隻是,如果有得選的話,我下輩子想出生在一個尋常人家,體驗一次為柴米油鹽奔波勞碌的生活。”
就像是龍鏜所說的那樣,在他的認知中,他身在南嶺龍氏,便應該揹負這一切,並且沒有半點怨言,隻是這擔子實在太沉重了,如果有得選,他下一次,再也不會選擇揹負了。
“哈哈,莉莉姆姑娘,你說我還能有來世嗎?”
雖然沒有千年來迅猛發展的靈能理論知識支撐,但是實力強橫到了龍鏜這個地步,卻也隱約能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人死如燈滅,不可能再有來世了。
“……”沉默了幾秒鐘,陸以北微微握緊粉拳,語氣篤定道,“會有的,一定會有的。”
在這一瞬間,她想到了代練妹告訴過她的,將神國玉門內的無數殘魂,引渡到神國雛形之中,借用神國雛形的力量“重獲新生”的法子。
既然龍鏜期待來世,或許可以通過這種方法滿足他的願望?
見氣氛有些沉重,龍鏜擺了擺手,急忙岔開話題道,“好了好了,咱們先不說這些傷感的話,現在不是還沒到分別的時候呢!”
“莉莉姆姑娘,沈姑娘……”說話間,他左右看了看陸以北和沈白薇,笑著說,“外面的慶典和宴會,應該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咱們一起去看看吧?你們能回來,所有人都很高興呐!”
聞言,陸以北和沈白薇對視了一眼,然後看向龍鏜,點了點頭。
————
另一邊,距離迨暮院不遠的街市上。
很久很久以前,這裡發生過一次慘烈的暴亂,無數人喪命於此,但隨著歲月變遷,慘烈的過去,已經在歲月長河中沒有了蹤影,這裡也逐漸恢複了往日的生機。
為了慶祝傳說中的兩位初代奇蹟聖女歸來,也為了慶祝玉門的救贖即將來臨,神國玉門的數百居民,幾乎是以掏空家底的質態,準備了這場慶典和宴會。
簡直就跟,摳摳搜搜、省吃儉用地過了一整年,年底剛拿了獎金回老家過年的時候一樣豪橫。
白開一行人,原本隻打算來看看兩位初代奇蹟聖女,到底是何方神聖,但等到真的走進了這條街市,卻還是在一張張真情流露的笑顏影響下,不知不覺地融入到了這歡呼的氣氛當中。
最真摯的喜悅,就是如此的富有感染力!
“我說,你看這酒……”白開把一小壺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烈酒,遞到兵主的面前,晃了晃,“你猜他們是用什麼釀的?”
兵主湊到酒壺旁嗅了嗅,在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苦味後,面無表情道,“某種中藥材?”
“不是!”白開搖了搖頭,“蘆薈!沒想到吧?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玩意兒可以釀酒!”
兵主翻了翻白眼,“那是你見識少!”
……
一旁。
南嶺奇峰看著南嶺蕘花手中,纂刻著奇蹟之花紋路的石製護身符,皺起了眉頭,“你什麼時候開始信這個了?你想要護身符,爺爺給你做不就好了,不比這效果好得多?”
聞言,想到自家爺爺做的那些“護身符”,南嶺蕘花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
您做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護身符拿來乾嘛?
“這是保佑姻緣的,您也會做?”
“……”南嶺奇峰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雖然玉門周邊的牧民,以前常常找他求護身符,但是他們所求的,都是祈求出入平安、子嗣安康、以及財運亨通的護身符,保佑姻緣的護身符,他還真不會做。
……
“顧茜茜!你在吃什麼東西?好噁心啊!”係統道。
顧茜茜方纔從街市邊上的攤子,討要烤串兒時候,它還沒太留意,就這麼走了一路,到了街市儘頭搭起的禮台前,它才發現,顧茜茜手剩下的烤串兒上,竟串著一隻隻蠍子和蟋蟀。
那些蠍子和蟋蟀體型怪異,身子異常肥大,跟外面世界能見到的任何品種都完全不同,像是吃了什麼奇怪飼料,催肥出來的一樣。
“蠍子呀!”顧茜茜一邊嚼著口中的半截蠍子,一邊迴應係統道,“那些本人說,這是他們這裡獨有的蠍子,係統也想嚐嚐嗎?”
“不了。”係統冷淡道,“我纔不吃這種怪東西!”
“可是味道很不錯耶,而且肉特別多!”顧茜茜極力為蠍子們辯解道,“我剛纔找那些本地人問過了,這東西還很好養,我還打算走的時候,找他們討一些苗子,帶回去養呢!”
“如果能養活的話,村民們吃肉的問題,應該就能徹底解決了。”
“……”係統斜眼看著顧茜茜,憋了半天,也沒能憋出一句話來。
明明一開始來,是準備趁著玉門大亂,渾水摸魚的,到底是怎麼發展成現在這樣的呢?
明明災禍、虛無、夢魘都在玉門,還有奇蹟教團和司夜會的守護者在,怎麼就是沒有亂起來呢?
還有顧茜茜……總覺得她像是來旅遊的!係統不解地想。
就在它思索之際,一聲銅鑼聲,打斷了它的思緒。
慶典開始了,伴著琵琶和箜篌的樂曲聲,兩名衣著華麗的舞姬,出現在街道儘頭的禮台上。
她們的舞裙,看上去像是唐代胡旋舞姬的裙衫改製而成,比原本胡旋舞彰顯身子妖嬈的裙衫,多了很多布料,突出一個保守。
她們的歌舞,似乎在講述著一個故事,一個有關最初的奇蹟聖女的故事。
禮台之下的係統,聽著那歌聲中傳達的故事,越聽就越覺得不對勁,直到“莉莉姆”這個名字,出現在歌詞中的時候,它整條魚都傻在了那裡,身子像是突然被人丟在岸上曬乾了一樣。
莉莉姆?那……那不是災禍魔女種怪談本體核心的權能嗎?
難道說,災禍就是傳說中的最初的奇蹟聖女?
那另一位最初的奇蹟聖女又是誰呢?係統想。
就在係統驚疑不定之際,歌舞表演已經落下了帷幕,一位看上去邋遢瘋癲的老人,走上了禮台。
看見那位老人,包括白開、南嶺奇峰、淮源君在內的一種天災,整個人都傻了,後腦勺隱約傳來一陣強烈的幻痛。
啥玩意兒啊?咋回事兒啊?
怎麼沒有人告訴我們,這老怪物是神國玉門本地人的頭領呢?
這算不算是自投羅網?
“諸位,接下來就讓兩位聖女,給大家說說吧?”在一陣寒暄過後,台上的龍鏜轉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緊跟著台後等待的陸以北和沈白薇,便一起登上了禮台。
“大家好,大家好!”
“今天你們開心嗎?”
“讓我看見你們的雙……呃!”
陸以北朗聲說著,剛在台上起了範兒,視線與人群中那數雙意味深長的眼眸交彙在一起,整個人都傻了。
好傢夥!你就是傳說中的最初的奇蹟聖女?她從台下一眾熟人的眼神中,讀出了相同的意思。
陸以北,“……”
兵主翻了翻白眼,“那是你見識少!”
……
一旁。
南嶺奇峰看著南嶺蕘花手中,纂刻著奇蹟之花紋路的石製護身符,皺起了眉頭,“你什麼時候開始信這個了?你想要護身符,爺爺給你做不就好了,不比這效果好得多?”
聞言,想到自家爺爺做的那些“護身符”,南嶺蕘花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
您做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護身符拿來乾嘛?
“這是保佑姻緣的,您也會做?”
“……”南嶺奇峰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雖然玉門周邊的牧民,以前常常找他求護身符,但是他們所求的,都是祈求出入平安、子嗣安康、以及財運亨通的護身符,保佑姻緣的護身符,他還真不會做。
……
“顧茜茜!你在吃什麼東西?好噁心啊!”係統道。
顧茜茜方纔從街市邊上的攤子,討要烤串兒時候,它還沒太留意,就這麼走了一路,到了街市儘頭搭起的禮台前,它才發現,顧茜茜手剩下的烤串兒上,竟串著一隻隻蠍子和蟋蟀。
那些蠍子和蟋蟀體型怪異,身子異常肥大,跟外面世界能見到的任何品種都完全不同,像是吃了什麼奇怪飼料,催肥出來的一樣。
“蠍子呀!”顧茜茜一邊嚼著口中的半截蠍子,一邊迴應係統道,“那些本人說,這是他們這裡獨有的蠍子,係統也想嚐嚐嗎?”
“不了。”係統冷淡道,“我纔不吃這種怪東西!”
“可是味道很不錯耶,而且肉特別多!”顧茜茜極力為蠍子們辯解道,“我剛纔找那些本地人問過了,這東西還很好養,我還打算走的時候,找他們討一些苗子,帶回去養呢!”
“如果能養活的話,村民們吃肉的問題,應該就能徹底解決了。”
“……”係統斜眼看著顧茜茜,憋了半天,也沒能憋出一句話來。
明明一開始來,是準備趁著玉門大亂,渾水摸魚的,到底是怎麼發展成現在這樣的呢?
明明災禍、虛無、夢魘都在玉門,還有奇蹟教團和司夜會的守護者在,怎麼就是沒有亂起來呢?
還有顧茜茜……總覺得她像是來旅遊的!係統不解地想。
就在它思索之際,一聲銅鑼聲,打斷了它的思緒。
慶典開始了,伴著琵琶和箜篌的樂曲聲,兩名衣著華麗的舞姬,出現在街道儘頭的禮台上。
她們的舞裙,看上去像是唐代胡旋舞姬的裙衫改製而成,比原本胡旋舞彰顯身子妖嬈的裙衫,多了很多布料,突出一個保守。
她們的歌舞,似乎在講述著一個故事,一個有關最初的奇蹟聖女的故事。
禮台之下的係統,聽著那歌聲中傳達的故事,越聽就越覺得不對勁,直到“莉莉姆”這個名字,出現在歌詞中的時候,它整條魚都傻在了那裡,身子像是突然被人丟在岸上曬乾了一樣。
莉莉姆?那……那不是災禍魔女種怪談本體核心的權能嗎?
難道說,災禍就是傳說中的最初的奇蹟聖女?
那另一位最初的奇蹟聖女又是誰呢?係統想。
就在係統驚疑不定之際,歌舞表演已經落下了帷幕,一位看上去邋遢瘋癲的老人,走上了禮台。
看見那位老人,包括白開、南嶺奇峰、淮源君在內的一種天災,整個人都傻了,後腦勺隱約傳來一陣強烈的幻痛。
啥玩意兒啊?咋回事兒啊?
怎麼沒有人告訴我們,這老怪物是神國玉門本地人的頭領呢?
這算不算是自投羅網?
“諸位,接下來就讓兩位聖女,給大家說說吧?”在一陣寒暄過後,台上的龍鏜轉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緊跟著台後等待的陸以北和沈白薇,便一起登上了禮台。
“大家好,大家好!”
“今天你們開心嗎?”
“讓我看見你們的雙……呃!”
陸以北朗聲說著,剛在台上起了範兒,視線與人群中那數雙意味深長的眼眸交彙在一起,整個人都傻了。
好傢夥!你就是傳說中的最初的奇蹟聖女?她從台下一眾熟人的眼神中,讀出了相同的意思。
陸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