迨暮院內,一片混亂的大廳中。
“啪!”
在一片求救聲中,沈白薇合上了手中翻開了一半的小本本,抬手擦了擦額前因為緊張而滲出的汗珠,嘴角浮現起了一抹終於從高壓中解脫出來的,放鬆的微笑。
大廳中央,謝二郎身體突然炸了開來,原本扭曲但格外旺盛的的生機,在短短兩三息內,便徹底消失了蹤影。
那一具受到薩滿王力量侵蝕,染了紅黑二色的身體,四分五裂,還相互牽連著的殘破血肉,向四周張開,耷拉在已經停止蠕動,正逐漸消散的粘液上,彷彿一朵已經腐朽枯萎的花。
這一刻,沈白薇清晰地感覺到,籠罩整個迨暮院,帶來極強壓迫感的,與歲月之蛇相似的氣息,已經消失了。
災禍已經成功了嗎?
又或者是,纔剛剛開始呢?
總之,已經沒有必要,冒著歲月之蛇再度失控的風險讀檔了……
沈白薇想著,舉目朝著窗外望去。
隱約間,她聽見迨暮院外,大概相隔了兩三條街巷的地方,傳來孩童興奮的呼喊聲。,
“阿媽,阿媽,你快過來看呀,有彩虹!”
————.
蒼穹之上,無數的深紅色流光狂舞,如同冤魂般盤旋不去。
暴虐而莊嚴的金色雷光,彙聚了虹辯的權能和構成神國玉門基礎的淵龍架的力量,如巨龍般昂首擺尾,所過之處,充斥著毀滅氣息的分支,摧枯拉朽的貫穿了那些帶來紛爭與混亂的深紅色流光。'
可隨著一道流光破碎,立刻便會有十數道流光,再次從地底深處升起。
分別由虹辯和薩滿王掌控的兩股可怕力量,不斷碰撞著,彷彿一場勢均力敵的“戰爭”,在沒有第三股力量介入的情況下,永遠不會迎來終結。,
而現在,第三股力量,降臨了……
突的,有風拂面,像是裹了無數看不見的熱砂那樣,傳來微弱而**的刺痛。_
長街儘頭的古井裡傳來“咕咚咕咚”的輕響,井水沸騰了起來,升騰起的蒸汽,還未散逸,便像是被吞噬了一樣,消失了蹤跡。
緊跟著,有若有似無的沉重聲響,在天空中轟鳴的雷聲掩蓋下響起,彷彿是有有看不見的巨大門扉洞開,熾熱的靈能像洪水一樣從門後湧現。*
令空氣扭曲的高溫,不禁使人們產生一種異樣的感覺。
一種災禍降臨的感覺。'
恍惚間,好像有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大地上,暴虐的權能煌煌運轉,散佈枯竭、凋零、荒蕪、斷絕生機的乾旱的氣息,以此宣告,此時此刻,唯有她應許的,才能存活於此地……
又好像沒有,她隻是在偌大城關的各個角落,偶爾有赤發青衣的虛影,帶著絢爛流洪,一閃而過,捕捉不到任何容貌與動作……
於是,一枚枚“種子”,以死而複生的“奇蹟”作為催化的媒介,在神國玉門的各個角落生根發芽,貪婪地榨取著維持神國玉門運轉的靈能,侵蝕著蘊藏其中的零星權能,綻放出扭曲的奇蹟之花。
然而,下一刻,盛放的花株上,便浮現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
火光擴散,瞬息炸開。
彷彿那些扭曲的奇蹟之花綻放開來,隻是為了用綻放到極致時的毀滅,換取更加盛烈絢爛的瞬間,無數流溢的色彩憑空浮現,宛如決堤的洪水迅速流淌。
於是,紅的更明豔,藍的更鮮亮,黑的更
彷彿要讓整個神國都變得明豔鮮亮的色彩擴散。
所過之處,前一刻還盛放的奇蹟之花,儘皆像是被榨乾了全部養分一樣,被靈能枯竭,逐漸凋零……
————.
龍驤軍大營內的校場上。
三百餘名龍驤軍甲士,圍在一起,宛如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隻有此起彼伏的呼吸聲,證明他們還活著。
小半個時辰前,這群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暴徒,突襲了龍驤軍大營。
說是突襲,但他們剛衝破崗哨的阻攔,闖進大營,便齊齊揮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最開始與這些暴徒遭遇的,正在校場上操練的兩隊龍驤軍甲士,看見那血濺當場的景象,紛紛陷入了呆滯狀態。
緊跟著,還不等他們回過神來,倒在地上的九具屍體,便突然暴起,化作刀劈不傷,打殺不死,又兼具一身怪力的怪物,與兩隊、八十餘名龍驤軍甲士交手,竟隱隱占據上風,不過盞茶的功夫,就傷了十幾人。
隨著廝殺聲漸盛,很快駐紮在大營中的三百多名龍驤軍甲士,便全部聚集在了校場之上。
八十二名龍驤軍甲士,無法壓製那群來路不明的暴徒,那三百五十四名夠不夠?
三百龍驤軍甲士一起出動,莫說是一群暴徒了,便是薩滿王麾下的那群怪物,也能坑殺它十個八個!
然而,當兩百多名龍驤軍甲士,披甲佩刀,氣勢洶洶地趕來校場後,卻跟本就在校場上的八十餘名龍驤軍甲士一起,愣在了那裡。
他們是聽說,有凶悍堪比薩滿王麾下那群怪物的暴徒,襲擊了大營才趕過來的,可到了校場上,卻隻看見了九具突然爆炸開來,隻剩下一團焦黑的殘骸和滿地惡臭粘液的屍體……
啥玩意兒啊?咋回事兒啊?他們到底來乾嘛的?
難道隻是為了在他們面前,揮灑熱血,敞開胸懷?
這些龍驤軍甲士見過驍勇善戰的部族勇士,也見過蠻不講理的街坊大媽,見過殘暴嗜血的荒漠狼群,也見過亦正亦邪的綠林好漢……可是,這種情況他們還真沒見過。
礙於時代的侷限性,他們還沒有機會,經曆狂熱的奇蹟教團成員,製造的自殺式襲擊,否則,興許還能看出點端倪……
————.
龍驤軍大營,營房內。
渾身纏滿繃帶的龍鏜,聽見營房外突然陷入了死寂,數次掙紮著想要起身,最終卻都重重地跌回了床榻上,但傷口一次次被拉扯、撕裂帶來的劇痛,卻並不能讓他心中的焦急減弱分毫。
他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一開始,他隻聽見有同袍高呼,“敵襲!”
旋即便聽見校場的方向廝殺聲四起。
很快廝殺聲,就變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歡呼和狂笑,聽上去根本不像是在戰鬥,而像是一場節日狂歡,但卻讓人感受不到喜悅。
龍鏜聽見過那樣的聲音,就在不久之前,那條距離迨暮院不遠的街市上。
當街市上那些往日與他相處得還算不錯的街坊們,突然陷入癲狂,開始相互廝殺的時候,就發出過類似的聲音。
街市上親眼所見的一幕幕血腥慘烈,人性淪喪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不安便像是生滿倒刺的藤蔓,悄然爬上了龍鏜的心頭,他的神經也像是逐漸被拉開的弓弦那樣,不斷繃緊。
直到校場上徹底沒有了聲音,他腦海裡已經繃到極致的那根弦,便徹底斷了開來,迸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龍鏜眉頭擰成了一團,覺得他的腦海裡有一個聲音,好像是他的兄長,在催促著他,趕去校場那邊看看。
“龍都尉,您這是……在乾嘛?”
說話時,於盛的語氣一股令人玩味的氣息。
聽見於盛的聲音,龍鏜突然就僵在了那裡。
半晌,他纔回過神來,立刻看向於盛,大喊出聲,“快,於盛,快幫我取鳳翅鏜來,我要去校場,與諸位同袍,一同殺敵。”
說話時,他的眼中含著悲憤的淚。
“那可是我的手足兄弟啊!我覺不能讓白死,我要為他們報仇!”
聞言,於盛嘴角抽搐了一下,弱弱道,“龍都尉,來犯的宵小之輩,已經被擊殺在校場之上了,同袍們多有傷者,但無人喪命,你……還是快些躺下,好好休息吧?”
頓了頓,他又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哎,這傷口都裂開了,隻怕又要多費一番手腳了。”
聽了於盛的話,感受到話語間那股無奈,龍鏜突然覺得雙頰傳來了一陣滾燙,心間像是有無數隻小貓磨爪子一樣,萬般酥癢。
遙想當年,他還年幼時,趁著家中無人,披了姨娘紅裙,立於廂房的木桌上,大喊“普天之下,除我龍鏜,誰敢稱英雄!?”被兄長當場抓獲時,也有這種感覺。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他或許不知道什麼叫中二病,但他這確實是中二病後遺症的症狀。
“……”
如果兄長在天有靈,現在恐怕已經看著我,笑得前俯後仰了吧?
於盛肯定已經看出些什麼了,在過不久,整個龍驤軍都該知道了。
早知如此,方纔在街市上,被那些發狂的街坊們當場殺了,反倒痛快些……
龍鏜想著,閉上雙眼道,“於盛,前些日子,我是不是說過,想派幾個人去,負責管著郡王府來著?”
於盛不知道龍鏜為何突然提起這個,隻是愣愣地點了點頭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
“我看還是算了吧!”龍鏜淡淡道,“我還是親自去好了。”
短時間內,我不想再見人了。龍鏜想。
————.
沈白薇在等待著災禍的歸來,另一邊的察宛寺廢墟之上,房己也在等待著顧茜茜的歸來。
他已經被石獅子,壓了四五個小時了。
雖然這石獅子還不至於將他壓死,但是他脖子以下的所有部位,都已經沒有知覺了。
然而,就在房己快要絕望之際,一縷沁人心脾的馨香,突然竄進了他的鼻息。
是……奇蹟之花的馨香?
房己眼前一亮,奇蹟之花重新綻放,就意味著他的靈能就要回來了。
一旦恢複了靈能,粉碎區區石獅子,不費吹之力。
但旋即,在嘗試了幾次奇蹟之花馨香的力量,震碎石獅子之後,房己卻又皺起了眉頭。
他的靈能並沒有恢複。
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
他艱難地扭動脖子,移動視線,朝著馨香飄來的方向看去,便看見了幾名身著粗布衣裳,梳著髮髻,好似古代村民打扮的男女,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在那些人的頭頂,有微小的奇蹟之花綻放。
而那奇蹟之花,籠罩著火光灼灼……
奇蹟重現了,但並不是房己所熟知的那個奇蹟。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龍鏜眉頭擰成了一團,覺得他的腦海裡有一個聲音,好像是他的兄長,在催促著他,趕去校場那邊看看。
“龍都尉,您這是……在乾嘛?”
說話時,於盛的語氣一股令人玩味的氣息。
聽見於盛的聲音,龍鏜突然就僵在了那裡。
半晌,他纔回過神來,立刻看向於盛,大喊出聲,“快,於盛,快幫我取鳳翅鏜來,我要去校場,與諸位同袍,一同殺敵。”
說話時,他的眼中含著悲憤的淚。
“那可是我的手足兄弟啊!我覺不能讓白死,我要為他們報仇!”
聞言,於盛嘴角抽搐了一下,弱弱道,“龍都尉,來犯的宵小之輩,已經被擊殺在校場之上了,同袍們多有傷者,但無人喪命,你……還是快些躺下,好好休息吧?”
頓了頓,他又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哎,這傷口都裂開了,隻怕又要多費一番手腳了。”
聽了於盛的話,感受到話語間那股無奈,龍鏜突然覺得雙頰傳來了一陣滾燙,心間像是有無數隻小貓磨爪子一樣,萬般酥癢。
遙想當年,他還年幼時,趁著家中無人,披了姨娘紅裙,立於廂房的木桌上,大喊“普天之下,除我龍鏜,誰敢稱英雄!?”被兄長當場抓獲時,也有這種感覺。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他或許不知道什麼叫中二病,但他這確實是中二病後遺症的症狀。
“……”
如果兄長在天有靈,現在恐怕已經看著我,笑得前俯後仰了吧?
於盛肯定已經看出些什麼了,在過不久,整個龍驤軍都該知道了。
早知如此,方纔在街市上,被那些發狂的街坊們當場殺了,反倒痛快些……
龍鏜想著,閉上雙眼道,“於盛,前些日子,我是不是說過,想派幾個人去,負責管著郡王府來著?”
於盛不知道龍鏜為何突然提起這個,隻是愣愣地點了點頭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
“我看還是算了吧!”龍鏜淡淡道,“我還是親自去好了。”
短時間內,我不想再見人了。龍鏜想。
————.
沈白薇在等待著災禍的歸來,另一邊的察宛寺廢墟之上,房己也在等待著顧茜茜的歸來。
他已經被石獅子,壓了四五個小時了。
雖然這石獅子還不至於將他壓死,但是他脖子以下的所有部位,都已經沒有知覺了。
然而,就在房己快要絕望之際,一縷沁人心脾的馨香,突然竄進了他的鼻息。
是……奇蹟之花的馨香?
房己眼前一亮,奇蹟之花重新綻放,就意味著他的靈能就要回來了。
一旦恢複了靈能,粉碎區區石獅子,不費吹之力。
但旋即,在嘗試了幾次奇蹟之花馨香的力量,震碎石獅子之後,房己卻又皺起了眉頭。
他的靈能並沒有恢複。
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
他艱難地扭動脖子,移動視線,朝著馨香飄來的方向看去,便看見了幾名身著粗布衣裳,梳著髮髻,好似古代村民打扮的男女,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在那些人的頭頂,有微小的奇蹟之花綻放。
而那奇蹟之花,籠罩著火光灼灼……
奇蹟重現了,但並不是房己所熟知的那個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