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航能為她殺人,老子也能,你要試試嗎?”
他這樣說著,不止是被掐著脖子的夏夢妍收到了驚嚇,辛月也是。
“陳江野!”
辛月跑過去,用力去拉他胳膊,可他力氣大得驚人,辛月雙手拽都拽不動,而夏夢妍已經被他掐得額頭上青筋都爆出來了,她嘴也大張著,卻因聲帶被壓迫無法言語,隻能發出嚇嚇怪聲,樣子像是瀕臨窒息。
“陳江野!”辛月又大喊他一聲,用吼的。
陳江野瞳孔顫了一下,這才鬆開。
夏夢妍從柱子上滑下去,蹲在地上捂著脖子瘋狂咳嗽,咳了好久才站起來。
她憤憤地看著陳江野,然後又看向辛月,捂著脖子用像是聲帶被撕裂的聲音說∶“你真他媽行啊,讓兩個男的都為你發瘋。”
陳江野盯著她的目光驀地又冷了一分。
夏夢妍被他眼底寒光所懾,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回想剛剛的窒息感,她還是有一些後怕,不敢再多說什麼。
這兒就在人來人往的天橋下,去食堂吃飯和吃完飯回來的人都會途徑這裡,來往的人不少,多數人腳步雖然沒停,但目光一直暗暗投向這邊。
夏夢妍受不了被作為弱勢的那一方圍觀,咬咬牙,表情憤然地扭頭走了,隻是走出一段距離後還回頭瞪了他們幾眼,表情彷彿寫著“你們給我等著”的字眼。
辛月並未在意她的表情,將目光收了回來,看向身旁的陳江野,深吸一口氣對他說∶“我希望你剛剛的話隻是嚇唬她。”
陳江野沒說話,眼神很沉。
“說話。”辛月讓他說話。
“不然?”
陳江野冷聲開口。
他並沒有正面回答,但辛月沒有心思跟他扯來扯去,現在她心很亂很亂,需要冷靜,冷靜下來去消化這件事。
如果夏夢妍說的真的不是假話,那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因為她沒了。
夏夢妍說,如果不是盛航,她就被人強了,可此前她並沒有收到過這方面實質性的傷害,所以,說不定那個人就隻是在盛航面前口嗨了而已,卻就這樣葬送了性命。
想到這兒,辛月感覺心裡像被人猛地塞進了一把濕而冷的泥,凍得她渾身發冷、發痛、也堵得要命。
那是一條人命啊。
是她無法承受的重量。
像得知再次走紅時的那種無力感又忽然泛上來,且比那一次更為洶湧,讓她一瞬間都有些無法站立。
陳江野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在她倒下的第一時間接住了她。
“怎麼了?”陳江野眉頭瞬間蹙起。
辛月重重閉了閉眼,撐著他胳膊重新站穩,然後搖搖頭說∶“沒什麼。”
她雖然這樣說,但陳江野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
“你這麼在意這件事?”他壓著眉問。
辛月無力地抬頭看向他,語氣沉重∶“那是一條人命。”
陳江野眉頭又下壓一分。
他不在乎別人的命。
並且,如果死掉的那個人真的對她動過那種心思,那在他這兒,那個人是該死。
“人命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盯著她沉聲說,“隻要沒有經過你的同意,那其他人做的所有事情都與你無關,懂嗎?”
辛月心頭微微一顫。
她向來不會難為自己,明明知道陳江野說的這個道理,但可能因為事關人命,她還是難以釋懷。
她雖然不是始作俑者,卻是因果循環的中的“因”,沒有她,也就沒有這個“果”。
“會殺人的人遲早會殺人,不是因為你,他也會因為其他人去殺人。”
帶著金屬質地般冷感的聲音落下。
辛月愕然。
陳江野像是會讀心一般,他說的,正是她在想的因果。
“還有那誰什麼家破人亡。”
陳江野壓著眉繼續說,聲線沉冷,“那是他自作自受,任何問題都不止一種解決辦法,他非選了後果最嚴重的一種,那是他蠢。”
辛月望著他,瞳孔在顫,心底也跟著顫。
這世上怎麼會有他這樣的人,明明看起來是個不近人情的傲慢大少爺,心思卻比任何人都細膩,也通透無比。
就在剛剛,她還怕他會是和盛航一樣莽撞的人,而此刻她篤定,這完全是她多慮。
他一定不會用殺人這種最愚蠢的事去解決問題,而至於為什麼他沒有正面回答他,大概是因為——
為她殺人。
他雖然不會去做,但可以為她這樣做。
“陳江野。”
辛月輕聲喊他的名字。
“乾嘛?”
“謝謝你。”
低而輕柔的嗓音傳入耳膜,陳江野忽的一愣,壓著的眉在片刻後逐漸鬆開。
“想明白了?”他問。
辛月點頭。
“笨。”
辛月表情微怔。
這個“笨”字,怎麼聽都不像責備。
“走了。”
他鬆開剛剛一直扶著她胳膊的手。
“嗯。”
辛月邁開步子,與他並肩,然後一起朝回走。
想開後,辛月心底的負罪感少了許多,但要完全做到不在意,怕也還是需要一點時間消化,不過她面上已經看不出來什麼。
可奇怪的是,開導她的人,這一會兒的時間,眉頭又壓了下來。
辛月以為他也是還需要時間消化這件事,便沒管。
然而,下午上完兩節課後,陳江野眉頭似乎還是沒有鬆動。
辛月遂決定等上課後寫紙條問問他在想什麼。
“野哥,走。”
徐洋和胡宇航走過來,對他做了個抽菸的動作。
陳江野沒應聲,徑自站起來,跟他們一起出去了。
他們出去沒一會兒,辛月也走出了教室,是去上廁所,但這會兒廁所裡人很多,因為是大課間,還有不少上大號的,辛月進去看了眼情況就出來了,準備去辦公樓那邊的廁所。
在快要到那邊的廁所時,她聽見樓梯間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我問你們。”
辛月腳下一頓,不由得放緩了腳步。
陳江野他們之前都在天台上抽,但現在天越來越冷,天颱風又大,他們就來樓梯間了。
樓梯間的門關著,但並不隔音,陳江野的聲音清晰從裡面傳出來∶
“如果你們是個女的,有個男的你本來很討厭,但他為了保護你殺了人,還搞得家破人亡,你心裡會惦記他嗎?會不再討厭他嗎?”
此時一同在樓梯間的徐洋和胡宇航表情都有點驚訝,他們還是第一次聽陳江野一次性說這麼多話,下意識暗暗對視了一眼。
他們覺得這個問題會和辛月有關,畢竟陳江野不會關心辛月之外的其他女生,但他們初中沒在這兒讀,不知道盛航這號人物,再考慮到為愛殺人和家破人亡什麼的像是隻有電視劇裡纔會出現的劇情,倒也沒往辛月身上去想,就當是他突發奇想,於是正兒八經的代入自己去想了想。
徐洋說∶“會的吧,這擱哪個女生身上不感動啊,如果那男的還長得不醜,那怕是直接愛上吧。”
“對。”
胡宇航接著說,“要是電視劇裡這種劇情,女方肯定都終身不嫁,一輩子惦記那男的了。”
“電視劇肯定這麼演!如果那男的沒被槍斃,那肯定就是等他出獄。”
“對對對,別說當事人,看的那些女生都感動得哭死。”
“我記得好像小時候跟我媽真看過兩部這樣的。”
“我也記得!叫什麼來著?”
兩人聊得正歡,沒注意到陳江野表情越來越陰沉。
就在兩人還在想劇名的時候,陳江野一言不發地把徒手掐滅的煙隨手扔進垃圾桶,轉身推門就走。
“誒?野哥你去哪兒?”
徐洋和胡宇航想跟過去,但手裡夾著煙不好出去,看他是往廁所方向走就沒跟過去,“應該是去撒尿吧。”
陳江野的確是去廁所,但不是去解手,是想洗把冷水臉,可他剛出樓梯間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
剛剛出來的時候,他餘光瞄到一抹人影。
他回頭,看向站在幾米外的少女。
本就陰雲密佈的一雙眼在這瞬間變得愈發陰鬱。
辛月冷靜地走過去,拉著他就朝天台走∶“你跟我過來。”
陳江野臉色不好,但並沒有掙開她。
到了天台。
辛月鬆開他,然後抬頭看向他。
風很大,但她眼睛都沒眨,定定盯著他眼睛說∶“陳江野你聽好了。”
“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我對盛航有改觀。”
她的聲音在呼嘯的風裡也清晰,擲地有聲。
“我不需要他為我殺人,就算他殺的那個人真的想對我做什麼,我也不需要,我可以自己來,正當防衛,而不是讓他去犯法。”
“他淪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你也說了,這跟我無關,是他自己做的選擇,我甚至都不知情,所以我不會可憐他,一個霸淩者,有什麼好共情的。”
“我這輩子是忘不了他,但是因為我恨他,恨他用暴力逼迫我,恨他讓我間接背上一條人命,他如果不為我殺人,我也許還不會那麼恨他。”
她一口氣說了很多,最後問他∶“你聽清楚了嗎?”
陳江野盯著她,有那麼好幾秒都沒說話,就盯著她,瞳孔深處像是有什麼在瘋長。
“陳江野!”
辛月有些生氣了,她說這麼多,他到底有沒有在聽?
“辛月。”
忽然,他開口,聲音很啞,很沉,“你知不道,我他媽……”
剩下的幾個字是——
有多想親你。
他沒說出口,理智不允許。
“什麼?”辛月卻追問。
陳江野喉結滾了滾,壓到最低,過了會兒才說∶“我他媽隻是隨口一問,你那麼緊張乾嘛?”
辛月愣了愣,表情一下慌張起來∶“誰……誰緊張了?”
他朝她邁一步,嘴角攜笑∶“不緊張你給我解釋那麼多?就這麼怕我誤會你心裡有其他男人?”
“我……”
辛月向來巧舌如簧,現在卻不知道該怎麼回,隻能眼神躲閃地後退。
然而她後退一步,他就跟上來一步,一步一步逼近,再伸手扣住了她後腦,不允許她繼續後退,定定看著他的眼睛。
“辛月,我說過,我有潔癖,你心裡也得給我騰乾淨,不準人進去。”
說著,他低頸,將薄唇遞至她耳畔∶
“除了我。”
最後三個字入耳,辛月隻覺腦子裡像是倏地有煙花炸開,落滿地,讓每一根神經都被燙得顫栗。
這感覺很不妙,讓她想趕緊逃離這炙熱之地。
“我……我要去上廁所了。”
說完,她飛快從旁邊跑開。
陳江野站在原地,過了會兒才緩緩直起身。
等他回頭,那抹身影已經溜得不見蹤影。
他站在天橋上,耳畔是呼嘯的風聲。
那雙狹長的雙眼風吹而不動,但能清晰看到他瞳孔在一點一點變暗。
奇怪,明明他該開心纔對,就在剛剛他也的確很開心很開心,他心愛的女孩在用儘全身力氣告訴他,她心裡沒有其他人,讓他想衝動地去狠狠吻她。
可現在,他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了,突然的。
他無法想象,在沒有他的日子裡,他的月亮經曆了怎樣黑暗的長夜。
他纔來到她身旁兩個多月,就已經見到了好幾次她快要熬不下去,也看到她的脆弱與無力,還有那麼多次的險境……
那他不在的時候呢?
她到底受了多少煎熬,有多無助,又遇到了多少次危險?
就連那個為她殺人的男生,留給她的也隻有恨。
在這樣一個貧窮、混亂又充滿貪慾的偏遠地,她那不知令多少人羨慕的美麗沒有令她得到一點雨霖,給她帶來的除了苦難還是苦難,不知有多少雙汙濁的眼睛在暗處窺視著她,多少雙汙穢的手想把她拉進黑暗裡,而這一切,她隻能獨自去抵擋,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與深淵地獄。
她的人生甚至禁不起任何一次如果,如果那場車禍不止是暫時奪走她的光明,如果那個人真的想對她做那些事而盛航沒有殺他,如果碰見強.奸.犯那一天她不是拿著刀去割甘蔗,如果她沒有把刀藏在枕頭底……
每想到一個可能,他心裡都是刀絞一般的痛,像真的有一把刀捅.進去,翻攪得血淋淋。
他多希望,他們能早一點相遇。
他一定好好保護她,陪著她。
這樣的情緒一旦翻湧起,就像慢性病,漫長的隱痛,病症難以痊癒,痛感也難以平息,然後再在劇烈發作時,疼得要人性命。
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了。
所以,辛月察覺到了他的情緒。
她不明白他是為什麼不開心,明明她都那樣說了,她也傳紙條問了,結果沒問出個所以然。
可她希望他開心。
於是,在這天夜裡,她在朋友圈裡發了一首詩。
她的朋友圈隻有他一個人。
這是為他寫一個人的詩——
夜很靜
月亮緩緩升起
途經一片燃燒的曠野
烏雲遮住月亮眼睛
好在火燒得烈
她看得清
黑夜還在無儘的吞噬
烏雲四溢
曠野沉默地灼燒
滾燙
驅散夜的寒意
月亮停下了
她說她不想升起
不是墮落
是她在火光裡
看到了一處港灣
曠野無際
比起荒蕪的夜
那裡明亮、溫暖
月亮說
她想去到那裡
在你懷裡
也在遼闊裡
——
她不像他,會畫畫。
隻好寫詩哄他啦。
陳江野盯著她,有那麼好幾秒都沒說話,就盯著她,瞳孔深處像是有什麼在瘋長。
“陳江野!”
辛月有些生氣了,她說這麼多,他到底有沒有在聽?
“辛月。”
忽然,他開口,聲音很啞,很沉,“你知不道,我他媽……”
剩下的幾個字是——
有多想親你。
他沒說出口,理智不允許。
“什麼?”辛月卻追問。
陳江野喉結滾了滾,壓到最低,過了會兒才說∶“我他媽隻是隨口一問,你那麼緊張乾嘛?”
辛月愣了愣,表情一下慌張起來∶“誰……誰緊張了?”
他朝她邁一步,嘴角攜笑∶“不緊張你給我解釋那麼多?就這麼怕我誤會你心裡有其他男人?”
“我……”
辛月向來巧舌如簧,現在卻不知道該怎麼回,隻能眼神躲閃地後退。
然而她後退一步,他就跟上來一步,一步一步逼近,再伸手扣住了她後腦,不允許她繼續後退,定定看著他的眼睛。
“辛月,我說過,我有潔癖,你心裡也得給我騰乾淨,不準人進去。”
說著,他低頸,將薄唇遞至她耳畔∶
“除了我。”
最後三個字入耳,辛月隻覺腦子裡像是倏地有煙花炸開,落滿地,讓每一根神經都被燙得顫栗。
這感覺很不妙,讓她想趕緊逃離這炙熱之地。
“我……我要去上廁所了。”
說完,她飛快從旁邊跑開。
陳江野站在原地,過了會兒才緩緩直起身。
等他回頭,那抹身影已經溜得不見蹤影。
他站在天橋上,耳畔是呼嘯的風聲。
那雙狹長的雙眼風吹而不動,但能清晰看到他瞳孔在一點一點變暗。
奇怪,明明他該開心纔對,就在剛剛他也的確很開心很開心,他心愛的女孩在用儘全身力氣告訴他,她心裡沒有其他人,讓他想衝動地去狠狠吻她。
可現在,他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了,突然的。
他無法想象,在沒有他的日子裡,他的月亮經曆了怎樣黑暗的長夜。
他纔來到她身旁兩個多月,就已經見到了好幾次她快要熬不下去,也看到她的脆弱與無力,還有那麼多次的險境……
那他不在的時候呢?
她到底受了多少煎熬,有多無助,又遇到了多少次危險?
就連那個為她殺人的男生,留給她的也隻有恨。
在這樣一個貧窮、混亂又充滿貪慾的偏遠地,她那不知令多少人羨慕的美麗沒有令她得到一點雨霖,給她帶來的除了苦難還是苦難,不知有多少雙汙濁的眼睛在暗處窺視著她,多少雙汙穢的手想把她拉進黑暗裡,而這一切,她隻能獨自去抵擋,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與深淵地獄。
她的人生甚至禁不起任何一次如果,如果那場車禍不止是暫時奪走她的光明,如果那個人真的想對她做那些事而盛航沒有殺他,如果碰見強.奸.犯那一天她不是拿著刀去割甘蔗,如果她沒有把刀藏在枕頭底……
每想到一個可能,他心裡都是刀絞一般的痛,像真的有一把刀捅.進去,翻攪得血淋淋。
他多希望,他們能早一點相遇。
他一定好好保護她,陪著她。
這樣的情緒一旦翻湧起,就像慢性病,漫長的隱痛,病症難以痊癒,痛感也難以平息,然後再在劇烈發作時,疼得要人性命。
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了。
所以,辛月察覺到了他的情緒。
她不明白他是為什麼不開心,明明她都那樣說了,她也傳紙條問了,結果沒問出個所以然。
可她希望他開心。
於是,在這天夜裡,她在朋友圈裡發了一首詩。
她的朋友圈隻有他一個人。
這是為他寫一個人的詩——
夜很靜
月亮緩緩升起
途經一片燃燒的曠野
烏雲遮住月亮眼睛
好在火燒得烈
她看得清
黑夜還在無儘的吞噬
烏雲四溢
曠野沉默地灼燒
滾燙
驅散夜的寒意
月亮停下了
她說她不想升起
不是墮落
是她在火光裡
看到了一處港灣
曠野無際
比起荒蕪的夜
那裡明亮、溫暖
月亮說
她想去到那裡
在你懷裡
也在遼闊裡
——
她不像他,會畫畫。
隻好寫詩哄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