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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把他怎麼樣?”

陳江野收回手,直起身。

辛月∶“報警。”

“那我回去拿手機。”

“不用,你幫我看著他。”

陳江野疑惑∶“你要乾嘛?”

辛月側目看向門外,暗夜裡,那雙本就清冷的眸子一瞬間折射出幾乎割面的冷意。

“我要讓那些人看看,我辛月不是隻會做做樣子。”

看著她的表情,陳江野眼神一滯。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在極短的時間內變得灼熱,像是有人往他眼底添了一把火。

而這把火的來由,隻能是因為她。

忽而,他笑起來。

不愧是她辛月。

他仰頭∶“去吧,我給你守著。”

“嗯。”

辛月就這麼帶著滿臉的血出了門。

他爸打麻將的地方離這兒不遠,就在生產大隊的旁邊。

打麻將是這個村子為數不多的娛樂方式,每天都有不少人聚在那兒打通宵麻將,就算停電了都不影響他們繼續搓麻將,直接拿打魚的頭罩燈來頂著。

辛月快步走了十來分鐘就到了他們打麻將的地方。

門關著,但能看到光,裡頭的聲音更是隔老遠她就聽見了。

她抬手拍門。

很快,有人來開門。

是在這兒賣煙跟零食的大爺。

大爺拉開門,看到外面赫然出現了張滿是血的臉,嚇得哎喲一聲連連退了好幾步。

其他人不明所以地望過來,立馬也是齊齊倒吸了一口。

辛月生得白,臉上的血映著顯得更白,她又披著頭髮站在黑咕隆咚的路上,像極了剛從墳墓裡爬出來向人索命的惡鬼,尤其那雙漆黑的眼睛還死死盯著他們。

辛月的視線在他們臉上逡巡一圈,找到辛隆。

辛隆這會兒還沒認出她,也是一臉驚恐,直到辛月盯著他喊了聲∶

“爸。”

辛隆渾身一顫,猛地站起來∶“辛月?!”

辛隆趕緊衝出來。

“你……你這是怎麼了?”

辛月瞥了眼屋子裡的人,面無表情地說∶“有人趁你不在進了我們家,我砍了他一刀,報警吧,晚了他會死。”

辛隆驚得眼睛睜老大,連忙掏出手機來準備報警,但因為驚嚇手裡被他從兜裡拿出來顛了好幾下纔拿穩。

屋子裡頭的人剛剛個個都豎著在聽,這會兒表情一個比一個豐富。

旁邊傳來撥號的聲音,辛月收回目光提醒道∶“跟警察說下那個人需要急救。”

“好!”

電話撥通,辛隆立馬跟警方說了情況,雖然著急,聲音也在抖,但表達得很清楚,讓他們趕緊帶著醫生過來。

辛隆跟警察通話的時候,屋子裡頭的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而當辛月一個眼神掃過去,他們又立馬把嘴巴閉嚴了。

等辛隆跟警察說完,他趕緊拉著辛月往回走,屋子裡的人也都不打麻將,烏泱泱的跟過來。

辛隆沒讓這群看熱鬨的進院子,把他們關在了門外。

進去後,辛隆看到陳江野靠在辛月門口,表情一愣∶“小野?你怎麼在這兒?”

陳江野∶“我聽到這邊聲音就過來了,辛月叫我看著他。”

“麻煩你了。”

辛隆拍了拍他肩膀,越過他走進去。

此時,田浩臉色發白的躺在地上,已經沒力氣哼哼了。

回來的路上,辛月已經跟辛隆說了她給他抹了草木灰的事,現在他們也做不了啥,隻有等警察過來。

這裡太偏遠,警察來的時候天都亮了,外面看熱鬨的人越來越多,把辛月家的小院子三層外三層的圍著。

要不是辛月家的院牆上紮著碎玻璃,估計那些人能跑牆上去坐著看。

有人想到去王嬸家二樓看,但王嬸沒乾,兩口子也從二樓下來,把門給鎖了。

外面看熱鬨的人個個一臉八卦,胡亂揣測著被辛月砍一刀的人是誰,說辛月又被強.奸了的也不少,一個比一個說的難聽∶

“不會是徐老光棍兒吧,我看他都沒來。”

“說不定就是他,我老聽到他跟一群大老爺們說什麼十年不虧,真他娘噁心。”

“要我說啊,那人怕不是摸進去的,是辛月帶進去的吧,她不給開門,人怎麼進去的?”

“辛月跟他媽一個德行,都是**。”

“這辛月是真彪悍,說砍人就砍人,你們是沒看到她來大隊上找她爸那時候的樣子,滿臉血,跟個鬼一樣,嚇死個人!”

好幾個小屁孩也跟著大人過來了,凡是這些帶了小孩的,都在跟自家小孩說讓她們離辛月遠一點,把辛月說得跟會吃人一樣。

人群裡隻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看起來不像是湊熱鬨的,表情惴惴不安。

他是田浩的姨媽。

今天一聽說這事兒,她就趕緊去了田浩的房間,裡面沒人。

她頓時心頭一涼。

田浩是她外甥,這村裡沒人比她更瞭解田浩是什麼德行。這死小孩兒從小就愛偷東西,長大了偷得更厲害,還跟一群不學好的一起團夥作案,進了好幾次少管所都死不悔改。

而就在今年,國家更改了關於入室犯罪的刑法,不管是入室偷東西、搶劫還是侵犯婦女,隻要是非法入室,當事人可無限進行反擊,不管致死至傷,隻要能證明是非法入室就不用付刑事責任。

田浩他媽怕他被打死,而且他滿16了,再偷東西是要坐牢的,所以這個暑假才把他丟到了這個窮鄉僻壤裡來,想著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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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他就沒法跑出去跟那夥人鬼混。

結果沒想到,他一個人也敢跑人家裡去,還打起人的主意來了!

警察跟救護車來了後,田浩被送上救護車先帶走了,辛月則上了警車和警察去警局走個流程。

辛月已經洗乾淨了臉上的血,但她從裡面出來的時候,那些人一看到她還是避之不及,彷彿她纔是犯罪的那個人。

不過,辛月要的就是他們這個反應。

辛月上了警車後,辛隆和陳江野各自騎著摩托跟著警車一起去了警局做證人筆錄。

鑒於田浩有大量前科,警察並沒有詢問辛月太久,主要是針對她有沒有受到侵害以及如何砍傷的田浩這些問題進行詢問。

臨走時,辛月問警察∶“他大概會被判多久?”

警察回道∶“這說不清楚,如果他堅持說進你屋隻是偷東西,那可能就拘留個兩三個月。”

辛月沒什麼表情的點了點頭。

田浩對在還沒來得及對她進行猥褻行為就已經被她製止,所以肯定是構不成猥褻罪和強.奸未遂的,現在還能送他進去蹲兩個月都已經很不錯了。

出警局已經是中午一點,辛隆和陳江野坐在外頭等她。

三個人今天都還沒吃過飯,這會兒已經餓得不行了,趕緊找了家館子坐下。

為了防止陳江野又擅自買單,剛點完菜,辛月就去把賬結了。

回來的時候辛隆已經跟陳江野以茶代酒喝上了,兩人碰了個杯。

“這茶沒意思,回去我拿白的再敬你一杯!”

“不用了叔。”

“那不行,你從半夜跟我們折騰到現在,說什麼我都得敬你一杯。”

“應該的。”

“咱都一起吃了這麼久的飯了,你跟我客氣啥。”

陳江野笑笑∶“那回去我陪您喝一杯。”

說著,兩人又碰了一杯。

辛月瞟他們兩人一眼,暗暗搖了搖頭。

已經快兩點,店裡沒什麼人,菜很快就上了桌,三個人開始動筷。

這時,店裡進來一對母女,就坐在他們後面那桌。

母女都打扮得挺時髦,當媽的因為保養的好看不出年齡,她女兒因為妝化得太濃也看不出年齡。

一坐下,當媽的就跟女兒說:“這沒兩天就開學了,你趕緊去把頭髮給我染回來。”

聽到“開學”兩個字,辛月心頭猛的顫了下。

陳江野夾菜的動作也是一頓。

辛隆沒注意到他倆的異樣,還說起了開學的事∶

“這就要開學了?我以為還久呢。”

“這開學的話……”

辛隆喃喃著,目光轉向陳江野,“那小野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陳江野眸色一沉,似是下意識般看了辛月一眼,然後才低低“嗯”了一聲。

“你多久開學啊?”辛隆又問。

陳江野斂眸∶“九月一號。”

“今天多少號來著。”

“八月二十五。”

辛隆睜大眼∶“那你豈不是這兩三天就要走?”

“嗯。”

辛月抓著筷子的手逐漸收緊。

她從八月中上旬開始,寫日記就沒有再標日期,她不想記得還有多少天到月底,還有多少天他就要走。

可現在,這個數字清晰的映入了她耳中,她再也沒辦法騙自己他們還有時間。

馬上就要結束了。

這個擁有陳江野的盛夏。

“那等會兒我們去趟農貿市場,今天回去我給你弄頓好的!”

“謝了,叔。”

陳江野聲音有些沙。

辛月把頭埋著,一直埋著,沒有說一句話,長睫始終下垂遮住眼。

她吃飯從來都挺安靜的,辛隆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最後察覺出點兒什麼還是因為辛月破天荒的剩了飯。

“你怎麼一碗飯都沒吃完?”辛隆問她。

辛月隻悶聲回了句:“沒胃口。”

“奇了怪了,你也有沒胃口的時候。”

辛月沒解釋。

辛隆先是以為她是因為田浩隻會被關兩三個月的事情心情不好,但隨後看了眼旁邊的陳江野。

一起吃了這麼久的飯,辛隆還是知道陳江野的飯量的,他就從來沒有隻吃一小碗飯的時候。

他心頭瞬間啥都明白了。

誰還沒有個年輕的時候,他年輕的時候也是遠近聞名的大帥哥,不然也娶不到辛月她媽媽,對年輕人這點心思,他還是瞭解的。

他在心頭歎了口氣,再抬起眼皮時又當什麼都不知道,打了個飽嗝說:“走,買肉去。”

到了農貿市場,辛隆負責在前面買,辛月和陳江野則就跟在後面走著,沒搭話。

辛隆見不得他倆那死氣沉沉的樣子,把已經買好的東西塞給他們:“你們把這些提到停車那兒等我,我去買條魚過來。”

兩人拎著東西往農貿市場門口走,一路還是沒說話。

到了停車的地方,辛月把東西放摩托車上後向陳江野伸過去手,終於跟他說了第一句話:“給我。”

可她還是沒抬頭看他,隻盯著他手裡拎著的菜。

陳江野把東西遞過去。

辛月伸手接。

塑料袋的拎口很小,兩人手碰到一起。

有那麼好幾秒鐘,辛月沒往回拎,陳江野也沒鬆手。

然而過了這幾秒,陳江野還是沒鬆手。

他不鬆,辛月就沒法把袋裡拿過去。

辛月試著拽了拽,拽不動。

她咬了咬唇,終於抬頭看他。

“陳江野,鬆手。”

陳江野忽的一沉,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眼底情緒晦澀難辨。

他就這樣盯著她看了很久,才說:“你讓我鬆手?”

辛月心頭被這五個字震得一顫,像是被人塞了一口檸檬,酸得要命,也澀得發苦。

明明隻是讓他鬆開袋子而已,可他口中所指卻似乎並非隻是袋子。

辛月與他對視著的雙眼開始不自主的閃爍,她控製不了,所以隻好把頭偏到了一邊。

“嗯。”

她聲音極輕。

“看著我說。”他沒有就此作罷。

辛月深吸了一口氣,連接下頜兩側的頸線高高繃起。

她抬頭,迎上那雙漆黑的眼。

“我讓你鬆手。”

她聲音還是很輕,但吐字清晰。

陳江野沒有再說什麼,臉上也全無表情,旁邊矮樓的陰影打在他身上,拉出淩厲線條,有種駭人的冷意。

“嘩——”

是袋子落到辛月手裡的聲音。

那袋子裡的東西並不重,但辛月感覺整個人都像是被拽著往下墜。

陳江野沒再看她,側過身去從兜裡摸出了根菸叼進嘴裡,就站在原地將煙點燃。

這是他唯一一次沒有避開辛月抽菸。

巷子裡的風向是朝著辛月這邊的,風把他撥出的白煙吹過來,嗆得辛月直咳嗽,可她也沒避開,就在那兒站著。

他們像兩隻緊挨著的刺蝟,非要紮得對方生疼。

抽完最後一口煙,陳江野將菸頭掐滅,扔進牆角的垃圾堆。

“喝過酒嗎?”他突然問了一句。

辛月轉頭看了他一眼:“喝過。”

誰長這麼大還沒喝過酒了,隻是多少問題而已。

“我那兒還有幾瓶,明天陪我喝了。”他沒問辛月答不答應,完全是命令的語氣。

辛月也沒拒絕,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又是沉默。

好在隻過了一會兒,辛隆拎著魚過來了。

“走走走,回了回了。”

辛隆把魚掛摩托把手上:“辛月,上車。”

辛月踩著腳踏板上車,還沒坐穩,辛隆就擰動了油門。

她似乎想到什麼,在慣性的衝擊下,她剛剛睜大的雙眼很快沉了下去。

*

回去已經是六點。

一下車,辛隆就開始忙活著做飯,結果在調料的時候發現家裡沒醋了。

“辛月,去大隊上買瓶醋回來。”

“哦。”

辛月拿著辛隆給她的二十塊錢出去買醋。

這會兒菜都已經切好了,就等醋買回來就能下鍋,辛隆洗洗手準備先抽根菸。

他剛把手伸進兜裡摸出煙盒,一根菸遞到面前來。

“叔,我這兒有煙。”

辛隆也不客氣,接了過來。

兩個人一邊點菸一邊朝外面走。

“你這煙夠勁兒,挺貴的吧。”

“還好。”

陳江野抖了抖菸灰,撥出一口煙∶“叔,我有事想跟你說。”

“你說。”

“有了昨晚那事兒,以後應該沒什麼人敢惹辛月了,但您還是別讓她一個人去山上,她畢竟還是一個女生。”

他說這話時垂頭看著地面,瞧不出眼底是什麼情緒,可有些東西是怎麼藏也藏不住的。

辛隆看著他,收起了平日裡懶懶散散又不靠譜的樣子,第一次像個穩重的長輩一樣點了點頭∶“我知道。”

陳江野猛抽了口煙,過了會兒抬起頭來看向辛隆,開口的語氣很沉,聲音也啞∶

“您辛苦一年,以後……”

他頓了頓,喉頭壓了一下,繼續說∶“以後,她會過得很好,你們會有很好的生活。”

辛隆有些不明白他這句話的含義,但想想也是,他一直相信辛月以後會出息,遂點了點頭。

這時,他看見陳江野從兜裡摸出一張卡。

陳江野把這張卡遞給他∶“這張卡您收下,密碼是123123。”

辛隆大為震驚,忙忙抬手推開∶“你這是乾什麼?!”

陳江野笑了一下,黑眸裡的平靜在笑的那一瞬間四分五裂,深藏在眼底的情緒從裂縫泄出來。

“叔,您應該看得出來吧。”

他笑著坦白∶“我喜歡辛月。”

他是笑著的,聲音卻像快碎掉了。

“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為她做的。”

辛隆愣住了,不單單是因為他的話。

他從來沒見過這孩子這幅模樣。

陳江野趁他愣神把卡塞到他手裡。

“拿著吧叔,我不想她去了大學還打工,學醫已經很辛苦了。”

辛隆歎了口氣∶“小野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你喜歡辛月,我這個人沒那麼封建,不反對辛月早戀,但現在她高三確實是……”

“我知道。”

他頓了頓,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又因為喉間堵塞而不能言語。

他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過這樣的情緒,也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抽離,像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抽掉一根骨頭,疼得要命,卻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動彈不得。

“所以。”

他聲音啞得不像話,“叔,你別告訴她這些。”

“免得她對我牽腸掛肚影響學習。”

他用著自嘲般的語氣,表情散漫,還扯唇笑了笑,眼底卻全無笑意。

那雙原本就深黑色的眼睛此刻愈發漆深,彷彿山川霧靄,草木與萬物,都從他眼底裡消失。

“她說過她想考濱海醫科大學,想當一名醫生。”

“我希望她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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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江野忽的一沉,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眼底情緒晦澀難辨。

他就這樣盯著她看了很久,才說:“你讓我鬆手?”

辛月心頭被這五個字震得一顫,像是被人塞了一口檸檬,酸得要命,也澀得發苦。

明明隻是讓他鬆開袋子而已,可他口中所指卻似乎並非隻是袋子。

辛月與他對視著的雙眼開始不自主的閃爍,她控製不了,所以隻好把頭偏到了一邊。

“嗯。”

她聲音極輕。

“看著我說。”他沒有就此作罷。

辛月深吸了一口氣,連接下頜兩側的頸線高高繃起。

她抬頭,迎上那雙漆黑的眼。

“我讓你鬆手。”

她聲音還是很輕,但吐字清晰。

陳江野沒有再說什麼,臉上也全無表情,旁邊矮樓的陰影打在他身上,拉出淩厲線條,有種駭人的冷意。

“嘩——”

是袋子落到辛月手裡的聲音。

那袋子裡的東西並不重,但辛月感覺整個人都像是被拽著往下墜。

陳江野沒再看她,側過身去從兜裡摸出了根菸叼進嘴裡,就站在原地將煙點燃。

這是他唯一一次沒有避開辛月抽菸。

巷子裡的風向是朝著辛月這邊的,風把他撥出的白煙吹過來,嗆得辛月直咳嗽,可她也沒避開,就在那兒站著。

他們像兩隻緊挨著的刺蝟,非要紮得對方生疼。

抽完最後一口煙,陳江野將菸頭掐滅,扔進牆角的垃圾堆。

“喝過酒嗎?”他突然問了一句。

辛月轉頭看了他一眼:“喝過。”

誰長這麼大還沒喝過酒了,隻是多少問題而已。

“我那兒還有幾瓶,明天陪我喝了。”他沒問辛月答不答應,完全是命令的語氣。

辛月也沒拒絕,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又是沉默。

好在隻過了一會兒,辛隆拎著魚過來了。

“走走走,回了回了。”

辛隆把魚掛摩托把手上:“辛月,上車。”

辛月踩著腳踏板上車,還沒坐穩,辛隆就擰動了油門。

她似乎想到什麼,在慣性的衝擊下,她剛剛睜大的雙眼很快沉了下去。

*

回去已經是六點。

一下車,辛隆就開始忙活著做飯,結果在調料的時候發現家裡沒醋了。

“辛月,去大隊上買瓶醋回來。”

“哦。”

辛月拿著辛隆給她的二十塊錢出去買醋。

這會兒菜都已經切好了,就等醋買回來就能下鍋,辛隆洗洗手準備先抽根菸。

他剛把手伸進兜裡摸出煙盒,一根菸遞到面前來。

“叔,我這兒有煙。”

辛隆也不客氣,接了過來。

兩個人一邊點菸一邊朝外面走。

“你這煙夠勁兒,挺貴的吧。”

“還好。”

陳江野抖了抖菸灰,撥出一口煙∶“叔,我有事想跟你說。”

“你說。”

“有了昨晚那事兒,以後應該沒什麼人敢惹辛月了,但您還是別讓她一個人去山上,她畢竟還是一個女生。”

他說這話時垂頭看著地面,瞧不出眼底是什麼情緒,可有些東西是怎麼藏也藏不住的。

辛隆看著他,收起了平日裡懶懶散散又不靠譜的樣子,第一次像個穩重的長輩一樣點了點頭∶“我知道。”

陳江野猛抽了口煙,過了會兒抬起頭來看向辛隆,開口的語氣很沉,聲音也啞∶

“您辛苦一年,以後……”

他頓了頓,喉頭壓了一下,繼續說∶“以後,她會過得很好,你們會有很好的生活。”

辛隆有些不明白他這句話的含義,但想想也是,他一直相信辛月以後會出息,遂點了點頭。

這時,他看見陳江野從兜裡摸出一張卡。

陳江野把這張卡遞給他∶“這張卡您收下,密碼是123123。”

辛隆大為震驚,忙忙抬手推開∶“你這是乾什麼?!”

陳江野笑了一下,黑眸裡的平靜在笑的那一瞬間四分五裂,深藏在眼底的情緒從裂縫泄出來。

“叔,您應該看得出來吧。”

他笑著坦白∶“我喜歡辛月。”

他是笑著的,聲音卻像快碎掉了。

“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為她做的。”

辛隆愣住了,不單單是因為他的話。

他從來沒見過這孩子這幅模樣。

陳江野趁他愣神把卡塞到他手裡。

“拿著吧叔,我不想她去了大學還打工,學醫已經很辛苦了。”

辛隆歎了口氣∶“小野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你喜歡辛月,我這個人沒那麼封建,不反對辛月早戀,但現在她高三確實是……”

“我知道。”

他頓了頓,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又因為喉間堵塞而不能言語。

他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過這樣的情緒,也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抽離,像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抽掉一根骨頭,疼得要命,卻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動彈不得。

“所以。”

他聲音啞得不像話,“叔,你別告訴她這些。”

“免得她對我牽腸掛肚影響學習。”

他用著自嘲般的語氣,表情散漫,還扯唇笑了笑,眼底卻全無笑意。

那雙原本就深黑色的眼睛此刻愈發漆深,彷彿山川霧靄,草木與萬物,都從他眼底裡消失。

“她說過她想考濱海醫科大學,想當一名醫生。”

“我希望她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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