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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風衝蕩,樹葉喧嘩,昨夜又下了陣雨,山林似被洗淨,愈發青翠蒼鬱。

辛月推開門,還帶著雨水氣息的空氣撲面而來,她閉上眼深吸一口。

再睜開眼,她習慣性看向某一處。

隻是慣性的淡淡一瞥,不料卻對上一雙漆黑的眼。

時間在這一秒被無限延展,那人望著她,似是笑了。

稍縱即逝的玩味。

在略微模糊的視野裡,辛月看到他忽的撐窗側翻到陽台,再像此前那般從陽台上跳下來。

雖然已經見過他這麼跳了一下,辛月胸口還是重重“咚”了聲,一陣心驚肉跳。

辛月知道他要過來,不等他敲門就給他開了門。

她打開門的時候,陳江野距離門口還有那麼一兩米的距離,帶著一臉的睏倦朝她走來,眼下有濃重的陰影,像是一夜沒睡。

辛月昨晚一夜沒睡著,但好歹閉了眼,陳江野看起來連眼睛都沒閉過,雙眼皮都褶出來了一層。

“你昨晚沒睡?”辛月問他。

“跟兩個醉鬼一起,怎麼睡?”

抽了太多煙的嗓音低而啞,透著睏倦的懶意。

辛月不知道他聲音是因為煙抽多了才這樣,還以為是失眠造成∶“那你還不找地方補補覺?”

“不補了。”

他在辛月面前停下來,“你今天早上吃什麼?面?”

“面。”

“給我也煮一碗。”

辛月微挑起半邊眉毛,感覺這人差不多快把這兒當他家了。

“不行?”陳江野也挑起半邊眉毛。

“當然行。”

辛月鬆開拉著門把的手,抬起來給他做了個“請”的姿勢,“請進,我的救命恩人。”

陳江野薄唇半掀,勾著嘴角進了門。

“進去你小點兒聲說話,我爸跟喬語都沒起。”

陳江野點點頭。

進屋後,辛月就開始洗鍋。

往鍋裡倒進兩瓜瓢的水,接著,辛月繞到灶台下,往灶裡添柴燒火。

兩人保持著安靜,屋內隻聽得見柴火燃燒時的“劈啪”聲。

屋內昏黃的燈光流瀉滿地,於雙方之間劃分昭彰界限,半明半暗。

陳江野靠在一旁的牆上看著辛月,燈光在他臉上映出陰影,讓人看不清神色。

辛月知道他在看她,她轉頭與他進行視線的碰撞,始終盯著眼前跳動的火焰,微微出神。

昨晚一夜的失眠裡,她想了很多,而這很多裡,又有很多是幻想。

譬如,濱海醫科大學離上海並不遠,他們以後是否還有再遇見的可能。又譬如,他還會回來這裡嗎……諸如此類的幻想。

她一邊幻想著,又一邊不斷打破著這些幻想。

明知是癡心妄想,卻還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去編織那些難以觸及的夢。

直到窗縫透進幾絲曙光,她才決定回到現實。

這個真真實實有他的世界裡。

她真的很想像幻想中那樣與他擁抱,熱吻,在山林中肆意地奔跑,吹風。

這是她可以做到的,也是她不能去做的。

與他保持曖昧,已經是她能做的最大膽的決定。

她希望他也是如此,不要再繼續靠近了。

他們本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他宣之於口,那就連一個月都沒有了。

“水開了。”

辛月回神,瞥了眼旁邊的陳江野,站起來往鍋裡下面。

“這次你吃多少?”

“四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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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月吃驚道∶“你吃得完這麼多?”

這個年齡的男生雖然是吃得多,但一次性吃四兩面的還是少數,他們班有個姓王的男生就因為每次都吃四兩面,被取了個“王四兩”的外號。

陳江野很肯定的回她∶“吃得完。”

辛月歎了口氣,一個一頓能吃四兩面的人,怕是頓頓都得吃主食才能飽,結果來這兒隻能頓頓吃零食。

她猶豫了會兒,轉頭對他說∶“你要不……以後每天都來我家吃?”

陳江野鼻腔裡發出一聲悶沉的笑,嘴角隨之揚起∶“那算你還我個人情。”

辛月也輕笑:“成交。”

他們彼此相望著,誰也沒注意到一個人緩緩退回了牆後。

喬語本來是想去上廁所的,沒想到會撞見他們相視而笑的這一幕。

她不想打擾,也沒有故意去聽他們的談話,悄聲默默回了房間。

“你今天要乾嘛?”

“上午刷刷題,下午要去割豬草。”

“一直沒問你。”

陳江野盯著辛月,瞳仁烏沉,“你成績很好?”

辛月下邊燒火一邊回他:“還行吧。”

“還行是什麼意思?”

辛月手頭的動作一頓,思襯兩秒後說:“要是高三一整年不分心,不出意外應該能考六百七八的樣子。”

每個地方的總分都不一致,陳江野對這個分數沒什麼概念。

“六百七八什麼水平?”

辛月側目看了他一眼,然後很快錯開,淡淡道∶“今年清華在四川錄取分數線是682。”

聞言,陳江野眼皮狠狠一跳。

“所以你打算考清華。”

“不打算。”

陳江野有點疑惑:“那北大?”

辛月搖頭:“我要考濱海醫科大學眼科學專業,眼科是他們王牌專業,錄取分數線跟清華的差不了多少。”

陳江野蹙眉∶“現在三天兩頭就出醫鬨,你還想當醫生?”

辛月抬眸看向他:“天天都有出車禍的,你為什麼還要騎車?”

“……”

陳江野被噎住。

辛月笑了下,轉頭繼續燒火。

“我隻是好奇。”

陳江野頓了頓,繼續說,“你為什麼想當醫生。”

聽到“好奇”這兩個字,辛月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因為他昨天才與她說的那句:

“你可以對我好奇。”

現在想起來,她都還是感覺渾身過電一般。

她腦袋也暈乎乎的,遂隨口說了句∶“你也有對我好奇的時候。”

等她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時,耳邊已經傳來了陳江野沉沉的低笑。

“我對你一直都好奇。”

伴著懶倦笑意的嗓音入耳,辛月倏地呼吸一滯。

曖昧期,有些話比告白更讓人心悸。

那是一種極為微妙的觸動。

“面快糊了。”

陳江野的嗓音再次傳來,捎帶的笑意比方纔更加明顯。

辛月紅了臉。

而她不知道,還以為臉上的溫度是火光熨熱。

她更不知道,身旁的人是如何看她一點一點紅透了臉,又如何一點一點揚起嘴角。

因為不敢看他。

如果她看一眼,臉龐一定會更加發燙。

他嘴角透著揶揄的笑,實在撩人得過分。

鍋裡的面被一筷接著一筷撈起來,放平時頂多四五筷就能撈完的面,辛月足足撈了十來回。

她是後知後覺才發現臉是因為他而發燙,等溫度差不多降下去了纔回頭去看他。

“你的面。”

她把裝了四兩面的碗遞給他。

“謝了。”

“還你人情,用不著說謝。”

陳江野一個眼神拋過來∶“非要分得這麼清?”

辛月不說話了,默默抱著碗去桌上吃麪。

陳江野笑了下,跟過去。

坐下來吃了兩口面,陳江野漫不經心似的打破沉默:“所以你到底為什麼要想當醫生,你還沒說。”

辛月不知道他為什麼執著於這個理由,醫生是很多人心裡神聖而嚮往的職業,又不是什麼很冷僻的職業,就算她沒有經曆失明,她也許還是會想要成為一名醫生。

她猶豫了會兒,還是告訴了他以前失明過的事。

“我車禍後失明過兩個月,如果不是走運遇上了一個很好的醫生,我現在可能就是個盲人。”

在聽到她說出“失明”這兩個字時,陳江野吃麪的速度驟然慢了下來,眉頭頃刻蹙起。

“所以你就想當一名眼科醫生?”他沉聲問。

“嗯。”

陳江野沒有再繼續追問,埋頭又加快了吃麪的速度。

他突然的沉默讓辛月有些奇怪,疑惑地看了他好幾眼,他像是在想什麼,眉頭皺得很緊,吃麪的速度也異常的快,一碗四兩的面沒多久就快被他吃完了。

辛月不想他等會兒吃完了看著她吃,也加快了吃麪的速度。

最後,兩人竟出奇一致地在同一時間吃完了碗裡的面,又出奇一致地同時抬頭,看向對方。

辛月愣了愣。

而陳江野在她微怔的這片刻裡,朝她抬起碗,接著揚了揚下巴,似乎是示意她也把碗端起來。

“乾嘛?”

“就當這是酒。”

陳江野微偏頭∶“祝你成為最頂尖的眼科醫生。”

辛月再次愣住,眼睛因為震驚而睜大。

語言是有力量的,尤其是在出其不意的時候。

陳江野絕大多數時候都給人一種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眷念與期待的感覺,似乎沒有嚮往的生活,也沒有理想,將將就就地活著而已。

所以,這樣一番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有種莫名的灼熱感。

彷彿……他也在荒原裡找到了他的方向與理想。

辛月忽略眼皮有些發燙,心頭沒來由地一陣熱烈。

倒也不是沒來由——

她喜歡的人,她希望他好。

“那我也祝你……”

她端起碗,卻不知該接著往下說什麼。

無奈,她隻能問他,“我該祝你什麼好?”

這個問題像是也難住了陳江野,甚至讓他陷入了片刻怔愣。

“祝我……”

半晌後,他微啟唇,目光牢牢落在她身上。

“祝我得償所願。”

在清晨的微光裡,他向來漆黑一片的眼底卻燃著漫天大火,炙熱,滾燙。

透過他的眼,辛月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的心開始不斷收緊。

直覺告訴她——

他的所願,似乎與她有關。

但她希望這隻是她自作多情。

不過,無論是否與她有關,她還是希望他能得償所願。像他這樣的人,就該是什麼都得償所願。

她深吸一口氣,漂亮的頸線高高繃起。

迎著他的目光,她不躲不避,像一名虔誠地向神明祈禱的信徒般祝願他∶

“祝你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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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才發現臉是因為他而發燙,等溫度差不多降下去了纔回頭去看他。

“你的面。”

她把裝了四兩面的碗遞給他。

“謝了。”

“還你人情,用不著說謝。”

陳江野一個眼神拋過來∶“非要分得這麼清?”

辛月不說話了,默默抱著碗去桌上吃麪。

陳江野笑了下,跟過去。

坐下來吃了兩口面,陳江野漫不經心似的打破沉默:“所以你到底為什麼要想當醫生,你還沒說。”

辛月不知道他為什麼執著於這個理由,醫生是很多人心裡神聖而嚮往的職業,又不是什麼很冷僻的職業,就算她沒有經曆失明,她也許還是會想要成為一名醫生。

她猶豫了會兒,還是告訴了他以前失明過的事。

“我車禍後失明過兩個月,如果不是走運遇上了一個很好的醫生,我現在可能就是個盲人。”

在聽到她說出“失明”這兩個字時,陳江野吃麪的速度驟然慢了下來,眉頭頃刻蹙起。

“所以你就想當一名眼科醫生?”他沉聲問。

“嗯。”

陳江野沒有再繼續追問,埋頭又加快了吃麪的速度。

他突然的沉默讓辛月有些奇怪,疑惑地看了他好幾眼,他像是在想什麼,眉頭皺得很緊,吃麪的速度也異常的快,一碗四兩的面沒多久就快被他吃完了。

辛月不想他等會兒吃完了看著她吃,也加快了吃麪的速度。

最後,兩人竟出奇一致地在同一時間吃完了碗裡的面,又出奇一致地同時抬頭,看向對方。

辛月愣了愣。

而陳江野在她微怔的這片刻裡,朝她抬起碗,接著揚了揚下巴,似乎是示意她也把碗端起來。

“乾嘛?”

“就當這是酒。”

陳江野微偏頭∶“祝你成為最頂尖的眼科醫生。”

辛月再次愣住,眼睛因為震驚而睜大。

語言是有力量的,尤其是在出其不意的時候。

陳江野絕大多數時候都給人一種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眷念與期待的感覺,似乎沒有嚮往的生活,也沒有理想,將將就就地活著而已。

所以,這樣一番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有種莫名的灼熱感。

彷彿……他也在荒原裡找到了他的方向與理想。

辛月忽略眼皮有些發燙,心頭沒來由地一陣熱烈。

倒也不是沒來由——

她喜歡的人,她希望他好。

“那我也祝你……”

她端起碗,卻不知該接著往下說什麼。

無奈,她隻能問他,“我該祝你什麼好?”

這個問題像是也難住了陳江野,甚至讓他陷入了片刻怔愣。

“祝我……”

半晌後,他微啟唇,目光牢牢落在她身上。

“祝我得償所願。”

在清晨的微光裡,他向來漆黑一片的眼底卻燃著漫天大火,炙熱,滾燙。

透過他的眼,辛月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的心開始不斷收緊。

直覺告訴她——

他的所願,似乎與她有關。

但她希望這隻是她自作多情。

不過,無論是否與她有關,她還是希望他能得償所願。像他這樣的人,就該是什麼都得償所願。

她深吸一口氣,漂亮的頸線高高繃起。

迎著他的目光,她不躲不避,像一名虔誠地向神明祈禱的信徒般祝願他∶

“祝你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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