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行 玄幻 奇幻 武俠 仙俠 都市 曆史 軍事 遊戲 競技
繁體小説網
玄幻 奇幻 武俠 仙俠 都市 曆史 軍事 遊戲 競技 科幻
  1. 繁體小説網
  2. 玄幻小說
  3. 龍王_世界的重啟
  4. 第2章 楔子 北極之墟 2

第2章 楔子 北極之墟 2


Advertisements

Advertisements

第2章楔子北極之墟(2)

楚子航靜靜地坐在禁閉室裡,雙手被銬在桌面上,等待著審訊的人趕來。

瑞吉蕾芙沒有為難他,他打開臥室門的時候,外面的走廊上靜悄悄的,還是一個人影都看不見。一點痕跡都不留。可當他乘貴賓電梯下到甲板層的時候,船上的安保員們凶神惡煞地堵在電梯門外,二話不說就給楚子航戴上了手銬,把他關進了禁閉室。他們這麼做倒是不難理解,畢竟瑞吉蕾芙是給他們付工資的人,為了討好老闆,他們就得比老闆下手更狠。

安保員說楚子航涉嫌非法闖入和盜竊,揚言要把楚子航交給船長薩沙·雷巴爾科來審訊,這位船長的暴脾氣連旅客們都有所耳聞。

片刻之後,外面的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鐵門咣噹一聲響,一片耀眼的大紅色闖入了楚子航的視線,來的竟是白鬍子的聖誕老人。

聖誕老人一屁股坐在楚子航對面,摘下帽子和鬍子丟在桌上,冷冷地盯著楚子航。那是個留著髭鬚的中年男子,深褐色頭髮淺褐色瞳孔,面頰消瘦五官立體,以某些地方的審美觀來說是個滄桑感的美男子,但他的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把楚子航生吞活剝。楚子航沉默地跟他對視,四目相對似乎能擦出火花閃電來。

“雖說是朋友,可你做得太過了,怨不得我找你的麻煩!”薩沙·雷巴爾科打破了沉默,“頂層船艙對普通旅客來說是禁區,跟核動力艙的級別一樣高,這是登船的時候就說明白的!如果有人膽敢擅闖核動力艙,那勢必會受到處罰。”

兩個人其實是認識的,但相互沒說過幾句話,因為他倆見面的時候幾乎都是在甲板上看鯨魚。

北冰洋裡棲息著眾多的鯨群,經常會有成群的白鯨、灰鯨或者獨角鯨追著大船遊泳,景色十分壯觀。觀鯨是極地旅行的經典項目,每次出航領航員都會隆重地推薦給旅客們,但觀鯨很辛苦,必須忍受寒冷和寂寞,鯨魚也不像酒吧裡那些嬌俏的白俄服務員那樣溫存可人。於是甲板上觀鯨的人日漸稀少,最後隻剩下薩沙和楚子航。他們從來沒有說過話,隻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互相點點頭。一個下雪的晚上,那條一路尾隨YAMAL號的鯨魚唱起了空靈的鯨歌。此情此景,薩沙忽然覺得心有靈犀,是該打破牆壁的時候了。

薩沙走到楚子航身邊,晃了晃指間的菸捲。楚子航接過菸捲隨手甩了甩,菸捲就被點燃了。

“鯨魚就是大海裡飛翔的鳥,那麼巨大的鳥,跟這個世界相比也還是很渺小。”薩沙吐出一口煙霧。

“那我們算什麼呢?神麼?坐著鋼鐵的大船,飄在雲的上面。”楚子航淡淡地說。

男人之間的友誼就是這麼微妙,說完這兩句雲遮霧罩的話之後,就覺得算得上是朋友了,薩沙還請楚子航去自己的辦公室喝過一杯。

“別以為你是買票的遊客我就拿伱沒辦法!國際海事法賦予了我很高的權限,在公海上的時候,如果我判斷某人可能會危害航行的安全,我有權把他關押起來,如果他暴力抗法,我甚至可以把他就地處決!”薩沙拍著桌子,“當然,我也可以豁免你應受的懲罰,前提是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你登船的目的是什麼,你跟我們的貴賓說了些什麼?”

楚子航靜靜地看著他:“亞曆山大·雷巴爾科少校,我們可以摘下面具說話麼?”

薩沙的臉色驟變,下意識地把手縮進袖子裡。他這是試圖抓住藏在裡面的匕首,在他還掛著少校軍銜的那段時間裡,他的袖子裡隨時都揣著一柄匕首,以防世界各地的仇家找上門來。可他摸了個空,這纔想起他早就脫下軍裝了,今晚他是逗孩子們開心的聖誕老人。

“你的真名是亞曆山大·雷巴爾科,曾服役於俄羅斯聯邦安全域性下屬的阿爾法特種部隊。表面上你是遊輪公司的雇員,私下裡你對俄羅斯聯邦安全域性彙報。你根本就不會開船,你是個戰鬥員。船員裡還有一些人聽你的指揮,如果船主有什麼異動,你們隨時可以奪回控製權。”楚子航淡淡地說。

薩沙下意識地一推桌沿往後退去,全身肌肉繃緊的同時,在自己和楚子航之間留出了安全距離。

“你的目標跟我一樣,是藏在頂層船艙裡的那位船主,你跟我一樣沒見過她,也沒有踏入頂層船艙的權力。”楚子航接著說了下去。

“我闖入頂層船艙是你希望看到的,所以你讓安保組趕來扣押了我,想從我嘴裡問出那位女士的情報。”他說著說著低頭看向薩沙的褲管,“我還知道每次你來甲板上看鯨魚,都會在靴筒裡藏一把軍刀,所以你走路的時候右腳落地總有點僵硬。今夜你也帶著它麼?”

薩沙目瞪口呆地聽完,沉默了片刻,把腳翹在了桌面上,抽出褲管裡的軍刀,連同綁帶一起丟在楚子航面前。

俄製的Cyborg戰術直刀,鋒利的弧形刃,堅硬的劍形刀尖,在受過訓練的人手裡,它能刺穿鱷魚背部的厚皮。

“看來你們的情報網比我們的好用多了……你是不是連我媽媽的名字都查出來了?”薩沙無可奈何地說。

“阿廖娜·拉佐莫斯卡婭,我的俄語不好,不知道拚寫對不對。”楚子航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銬,“現在可以把我解開了麼?”

薩沙想了想,沒好氣地把口袋裡的鑰匙丟在桌上。楚子航當然可以用嘴叼著鑰匙給自己打開,但他雙手微微用力,手銬間的鐵鏈就斷開了。薩沙驚訝地看向斷口,發現它是被熔斷的,耐高溫耐腐蝕的鋼鐵到了楚子航手裡竟然脆弱得像是灰錫。

“你怎麼做到的?你這是魔法麼?”薩沙目光呆滯。

“算不上,跟給你點菸用的是差不多的手法。”楚子航淡淡地說,“船長先生,在我開始講故事之前,請讓您的部下給我拿一杯熱紅酒來。”

喝著那杯熱紅酒,楚子航娓娓道來,跟薩沙說了自己進入頂層船艙的經過,但沒提及赫爾佐格這個敏感的名字。

薩沙聽得很認真,反覆追問一些小細節,顯然是沒有去過那裡,對於船主是個二十出頭的漂亮女孩這一點,更是覺得不可思議。

“你在這條船上當了十年的船長,真的一次都沒有去過頂層船艙?”楚子航問。

“他們是在一個暴風雨的夜晚登船的,就是為了掩人耳目,我無權檢視他們的貨物,也無權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人。如果這條船上有階級的話,那麼頂層那位是國王,她的手下們是騎士,我的船員們隻是農奴,我也不過是個農奴頭子。”薩沙聳聳肩,“我厭倦了這種生活,給我再多錢我都乾不下去了!”

“你從聯邦安全域性那裡接到的命令是什麼?僅僅是監視他們?還是要查出他們最終的目的地?”楚子航問。

“你想讓我多說,自己也得多說。”薩沙遲疑了片刻,眼神變得狡黠起來,“大家都別戴面具說話。”

內賊和外賊都點了點頭,把各自掌握的情報做了交換。聽起來雙方的上級給予的情報都很有限,大家對極北之地的瞭解僅限於維基百科上的詞條。總之就是一群神棍,想要尋找北極圈裡的未知陸地,曾經靠著那位元首的賞識混得風生水起,如今時過境遷,他們又捲土重來了,而且很有錢。

“我可不相信什麼遠古文明,但上級要我盯住那位女士,我就得照辦,我拿了人家的工資。”薩沙歎氣,“可是十年了兄弟,我已經在這條船上待了十年!我是第二任船長,第一任已經心臟病突發去世了!聖女小姐要是找不到那個見鬼的希柏裡爾,難道我要在船上伺候老奶奶一輩子麼?”

“現在你伺候的是個年輕女孩。”楚子航糾正。

“這樣更糟糕!這樣她就能熬死我了,而不是我熬死她!”

“失落的古代文明,未知的大陸,這些聽起來都很像天方夜譚,北冰洋裡連個小島都沒有,我們腳下的羅蒙諾索夫海嶺是北冰洋裡最高的海底山脈,可它的最高處距離海面也有1200米,就是說這裡連個火山島都不可能出現。俄羅斯發射過好幾顆用於監控北冰洋的間諜衛星,在太空裡看更是清清楚楚。可你的上級卻覺得希柏裡爾可能真的存在,搭上一艘北極級破冰船,花了十三年來調查這件事。”楚子航說。

“所以上面應該知道一些別的事,但他們不願告訴我。”薩沙頓了頓,“說起來你為誰工作?我倆有衝突麼?”

“我們跟任何國家的利益都沒關係。”楚子航說,“我很好奇你為什麼願意跟我分享情報,這要冒很大的風險。”

薩沙狠狠地嘬了一口煙:“我已經退役了,乾活是為了給我老婆攢醫藥費。她叫安娜,喝酒開車出了事,還躺在莫斯科的醫院裡。”

“前妻,安娜是你的前妻。”楚子航說,“但你感覺不像是那麼癡情的男人,這些年來跟你有曖昧的女人多達23個,有遊客也有服務員。”

“安娜是那個想過要給我生孩子、要陪我一輩子的人,她跟別的女人不一樣。”薩沙吐出一口煙霧,眼睛短暫地失去了焦點。

“第一代的‘星之瑪利亞’死後,船上組織過葬禮麼?”楚子航迅速地切換話題,離開了自己的未知領域。

“沒聽說過,船上的葬禮隻能是海葬,海葬是個很有儀式感的過程,隨便把屍體裹裹丟進去可不能算海葬。”

“大名鼎鼎的星之瑪利亞,似乎也不應該這麼丟進海裡去,如此說來她的棺材應該還在船上,你可以派人去找找。”

楚子航回到自己的船艙,在窄小的書桌前坐下。

雖說是五星級的豪華遊輪,但YAMAL號勝在硬體和安全性,奢華方面卻遠遜於加勒比海上的遊輪。楚子航的一

Advertisements

Advertisements

等船艙也不過十幾個平方米,全部傢俱隻是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櫃和一張擺放在舷窗下的小書桌,空氣略感憋悶,設備運行的嗡嗡聲隔著好幾間船艙都聽得清清楚楚。

楚子航翻開筆記本,打開學院為他定製的客戶端,他的各種資訊都彙聚在這裡,從銀行戶頭到電子郵箱,通話記錄也都羅列得清清楚楚。

EVA默默地監控著每個專員的生活,時時刻刻保護著你,隨時準備著為你提供救援,缺點就是她也知道你的所有秘密,你的每一任男友或者女友,你蹲在馬桶上的時候喜歡讀書還是玩手機,你在某個隱秘的美圖論壇給貼照片的女孩點的讚……但她不會把這些資訊跟哪怕學院的高層去分享。如果你把她看作一個人工智慧,這可能並無所謂,但如果你把她看作活生生的女孩,那就有點尷尬了……你的人生就像個活潑的光屁股猴子,每天都在她面前蹦來蹦去,而你還得一本正經地跟她談工作……她從不拆你的台,但你知道她收藏有你的各種醜照。

留言的前兩條分別來自愷撒和路明非,愷撒的留言是:“下個月的時間怎麼樣?快過春節了,我倆回一趟學院?安排一場聯誼?”

路明非的留言則是語音:“師兄我在奧斯陸,剛剛下飛機……本來想找你去玩,可EVA說你休假了,我公乾兩天就走,應該是等不到你回來了……老大說想趁著寒假安排學生會和獅心會聯誼,但我有點想回國過個春節,你知道的我都好幾年沒回去看叔叔嬸嬸……尼瑪誰把這玩意兒擱車後座上的?我還以為我下蛋了呢我……沒事兒下面兄弟把手榴彈隨手亂丟……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回學院我就在學院過寒假了,你要是回家我也一起……”

此外還有執行部的群發郵件、奧斯陸分部的冬季調休通知和一張從中國寄來的電子賀卡,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是資訊網中的一個節點,你越是重要,收到的資訊也就越多,你若被整個資訊網遺忘,那就跟死了差不多。

楚子航點擊角落裡的EVA頭像,輸入自己的賬號和密碼,螢幕立刻黑了,隻剩下一串綠色的字元:“Connecting…”

片刻之後螢幕重新亮起,瑩藍色的少女懸浮在黑暗中,裙襬翻卷如雲,身邊環繞著無數的資訊窗。

“跟星之瑪利亞的溝通還順利麼?”EVA微笑著問。

“第一代的星之瑪利亞已經死了,現在住在頂層船艙裡的是第二代星之瑪利亞,她說她叫瑞吉蕾芙。”

“她要麼是在跟你開玩笑,要麼是不想你知道她的真名。這是個古北歐文名字,而古北歐文早就是死文字了。”

“無所謂,我也不想知道她護照上的名字。”楚子航簡明扼要地跟EVA講了跟瑞吉蕾芙見面的經過。

“即使是在她熟悉的環境裡,能接住你的重擊也是不可思議的事,她比那個白狼強,可能是個混血種。”

“她的臥室裡掛了一幅表現諸神的黃昏的大畫,很奇怪的是那幅畫除了黑色的尼德霍格,還有一隻白色的巨龍,但瑞吉蕾芙說她對這些沒有研究,那幅畫隻是她曾祖母的遺產。”

“看起來針對極北之地,我們需要做進一步的調查。”

“是否有種可能,北冰洋裡真有那麼一片土地,但它位於扭曲的空間,我的意思是……尼伯龍根。”楚子航問。

“尼伯龍根是用鍊金術構造的扭曲空間,雖然神奇,但依然有自己的規則,你去過北京地鐵中的尼伯龍根,那是用1970年代的地鐵站改造的,而北極圈裡連用來改造的陸地都沒有。在北極圈裡造出一片陸地來,難度應該是青銅與火之王造出青銅城來還要難,誰有那樣的權能?”

楚子航微微點頭,難怪EVA給他佈置的任務中並無調查希柏裡爾這一項,連EVA都覺得希柏裡爾不合邏輯。

“友情提醒,你的信箱裡有一份聖誕賀卡,你母親發來的,不回覆一下麼?”EVA又說。

“等我回到奧斯陸再回覆吧,我跟她說了我要跟幾個朋友一起出海,海上信號可能會不好。”楚子航淡淡地說。

去年夏天,楚子航從卡塞爾學院畢業,入職執行部挪威分部,駐地在奧斯陸。

繼父很希望他回去繼承家業,媽媽也覺得奧斯陸太遠,但架不住楚子航說自己很喜歡北歐的清爽空氣,研究所的同事們對自己也都很好。

卡塞爾學院位於世界各地的分部各有各的風格,在阿拉伯世界混的兄弟騎駱駝喝羊奶,一口一個真主至大;在印度混的兄弟們都曬得漆黑透亮,人均瑜伽大師,打開手機隨便放首歌他們就能圍著你跳起舞來。挪威分部走的是那種慵懶的性冷淡風,同事們都懶洋洋的,像是峽灣上飄著的雲,沒人敦促你努力工作,沒事的時候你大可以不來。奧斯陸也是那個調調,天空總是湛藍,寬闊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四季都有暖濕的風從峽灣那邊吹來。

楚子航這台永遠精準運行的鐘表也不得不慢下來,他學會了駕駛帆船,經常獨自開著船去海上觀鯨,一看就是好幾個小時。

這種生活有時令他迷惘,感覺自己忽然就變成了個朝九晚五的公務員,隻是一台巨大機器裡的一枚齒輪,時間流逝,齒輪漸漸磨損,直到新的齒輪被替換上去。唯一的區別是執行部的齒輪們損耗得很快,可能等不到你被磨損,你就被忽然間折斷了。

“總有一天我們都會像曼斯教授那樣忽然消失,隻在佈告欄裡留下一則資訊,我想讓她提前適應沒有我的生活。”楚子航又說。

“別那麼悲觀,這些年都沒有古龍甦醒,執行部的平均壽命上升了不少呢。現在找個女朋友,沒準能熬到婚禮。”EVA微笑,“距離格裡尼治時間的聖誕夜還有兩個小時,不去酒吧玩玩麼?YAMAL號是北冰洋上出名的高顏值航線,乘客很多都是年輕人,根據我的統計,單身的女遊客有26人。”

“你還是諾瑪的時候,諾瑪可不管這些。”

“這個建議不是學院秘書給的,是朋友給的。你還是人類,不用像孤獨的巨龍那樣活著。”連線就此中斷。

楚子航從冰箱裡拿了瓶預調製的雞尾酒,倒了一杯,邊喝邊思考。

東京事件已經過去兩年多了,此後再無高階龍類甦醒,世界似乎進入了一個平靜的週期。但赫爾佐格博士的陰影還在,這個從納粹德國時代一直活到21世紀的男人身上藏著太多的秘密。他滿嘴謊言,自稱曾在帝國研究院工作,但帝國研究院的科學家名單中沒找到他的名字;他自稱曾得到蘇聯軍方的實權派人物戈利奇納的支援,但蘇聯的政局更迭,戈利奇納家族也是一時得勢一時失勢,怎麼能一直支援他的研究所?

更詭異的是,赫爾佐格對龍族的理解異常深刻,連卡塞爾學院的教授們也自歎弗如。

經曆過東京事件的人們都不覺得那件事結束了。一個暴雨的深夜,楚子航、愷撒和路明非在諾頓館的露台上聚集,他們把手握在一起,立誓有生之年都不會放棄對赫爾佐格的追查,如果赫爾佐格的背後還有其他人,就得把他們都挖出來,如果赫爾佐格有可能複活,那就得準備再殺一次或者幾次。

愷撒把他們三個人的誓約稱為“佩計劃”,名字源於漫畫《3×3EYES》的女主角,意思是他們三個人各有一隻眼盯著關於赫爾佐格的案件。楚子航曾質疑說世界各國神話中有三隻眼特征的神明不計其數,何必要用和漫畫人物的名字來命名呢?平添了一股中二的氣息。路明非卻說對愷撒那種藏得很深的中二分子來說,這其實象征著認真,愷撒會用他爹的名字隨便發誓,但你讓他用阿貝魯爾的名字,他會慎重的。

如果赫爾佐格有幸知道這份誓約,可能會後悔自己惹錯了人,這些年輕人夠軸、夠狠,還有足夠的時間。

三個月之前,EVA從一批剛剛獲取的紙質檔案中查到,赫爾佐格曾是神秘組織“極北之地”的成員,這為停滯不前的調查打開了口子。執行部立刻派出調查員,前往世界各地尋訪極北之地的後裔,這些人都已經不再管什麼希柏裡爾了,有些人從祖輩那裡聽說過赫爾佐格,但隻是些風流韻事和瑣碎的軼事,有些還自相矛盾。

楚子航的北極旅行也是這組調查的一個環節,星之瑪利亞當然是重磅人物,但瑞吉蕾芙給出的情報也無甚新意。赫爾佐格博士聰明、詭秘、狠毒,是黑巫術的愛好者、歡場上的貴公子、牛逼哄哄的騙子和孩子們的屠夫,但這些都是他的某個側面,甚至是他偽裝出來欺騙眾人的,他們依然距離真正的赫爾佐格很遠。

有價值的情報反倒是加拉哈德騎士、聖盃和巴別塔,赫爾佐格似乎很熱衷於給自己掛上各種各樣的神話標簽,而這些標簽加在一起令人心生恐懼。

加拉哈德騎士來自凱爾特神話,是圓桌騎士團中最聖潔的那位,唯有他能親手捧起聖盃。

聖盃則是個很複雜的概念,尤其是在黑巫術中。它象征著神的骨血,也有胚胎的含義,若是連血帶骨地吃下聖盃裡的東西,就會得到永生。

至於巴別塔,它呈完美的螺旋形,上通天堂,人類可以沿著那座塔直接走到天國去,連上帝都擔心那座塔被建成。

赫爾佐格最終真的實現了他的夢想,上杉繪梨衣就是他的聖盃,聖盃中盛著白王的骨血,他吃下了那骨血,沿著DNA的螺旋進化為王。

隔壁隱隱傳來了歡快的歌聲:“叮叮噹,叮叮噹,鈴兒響叮噹;我們滑雪多快樂,我們坐在雪橇上;衝破大風雪……奔馳過田野……”

是那首全世界都流行的聖誕歌,酒吧就在這一層,時間一分一秒地接近聖誕,遊客們想必正在酒精的催化下儘情歌舞。

楚子航忽然記起了在北京過的那個聖誕節,那天下午他拿著一柄銀色的鑰匙,去了一個老舊的小區,打開了塵封已久的門。夕陽滿屋,空氣中滿是灰塵的味道,屋子裡還殘留著那個女孩的氣息。他在她的單人床上睡了一覺,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是一場無邊的大雨,他跟那個女孩隔著大雨對視,誰也不走近,誰也不離開,雨幕之外好像有個巨大的八音盒在反覆演奏這首歌。

往事依然令他迷惑,那些年坐在籃球場旁的水銀色燈光下,看他練球為他喝彩的女孩到底是誰?

他們終究沒能衝破命運的大風雪,在那個臨近聖誕節的深秋裡,他們的雪橇壞在了田野上。

他知道EVA是好意,但他當然不會去酒吧,因為從那天以後,他再也沒過過聖誕節。

薩沙沿著鐵梯,一層層地深入深層船艙,卻在將要抵達底層的時候遇到了一扇緊鎖的安全門。他繞開這道門前往不遠處的雜物間,輸入密碼開門,雜物間裡赫然是個通往更深處的垂直通道,這條通道原本並不存在於YAMAL號的設計圖紙上,是薩沙指揮手下用電鋸在隔板上開鑿出來的。

甲板線以下是船員們的住處和輪機艙、核動力艙,再往深處去就都是倉庫了,根據當初的租借協議,星之瑪利亞的團隊對最深的兩層船艙有著絕對的控製權。他們選擇在一個暴風雨之夜登船,並且要求清場,連薩沙也不清楚他們運了多少東西上船,最後他們封鎖了每一條下行的通道。星之瑪利亞的團隊也很少進入那兩層底艙,隻是派持槍警衛在附近巡邏,不許任何人下去。

但這難不倒薩沙這種老江湖,他覺察到一名警衛在不值班的時候總泡在賭場裡,眼睛總是在那些嬌俏的白俄服務員身上打轉。於是薩沙派出了最嫵媚的女孩對他略施小計,這傢夥就以為自己在枯燥的航行中找到了女朋友,隔三差五地擅離職守去跟那個女孩約會。每當他離開的時候,就是薩沙的手下施工的時候。今天是聖誕夜,女孩給那傢夥發了幾張自己穿聖誕短裙的照片,那傢夥不出意外地又離開了崗位。

薩沙換上雜物間裡的橡膠套鞋,鑽進了那個漆黑的洞口,片刻之後,他站在了最底層的積水中。積水是血紅的,讓人想到地獄中的血池,空氣中瀰漫著金屬的腥味,幾名穿著橡膠套鞋的船員正站在一道凸起的鋼脊旁嘀嘀咕咕,頭頂的照明燈射出交叉的光束,還有幾名船員提著衝鋒槍在周圍戒備,看到薩沙的那一刻他們放低了槍口。

那道鋼脊就是YAMAL號的龍骨,隻是大部分被血紅色的積水淹沒了,兩側是密集的船肋,密集的鋼製結構看起來就像是巨人的胸腔。

“怎麼樣?”薩沙低聲問。

“這些東西是活的!它們還在生長,生長的速度越來越快!”總工程師奧列夫說。

奧列夫和薩沙一樣,表面上被星之瑪利亞雇傭,其實還領著安全域性的薪水,這裡的其他船員也一樣。負責警戒的幾個人跟薩沙一樣曾服役於阿爾法特種部隊,能熟練地使用各種自動武器,都是戰場上見過血的,而那些有經驗的老水手連導彈巡洋艦都開過,完全能駕駛這艘钜艦。

奧列夫是莫斯科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一個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者,但此刻他的臉色煞白,跟活見鬼似的。

他把照明燈的光束指向龍骨,照亮了那些青紫色的管狀凸起,那種結構看一眼就讓人想到血管,但血管是不應該出現在鋼鐵上的。自然界裡確實存在能夠侵蝕鋼鐵的生物,但都是微生物,它們生不出那麼粗大的血管。這些血管狀的結構也出現在船肋上,看起來它們是沿著龍骨蔓延,然後逐步地向著四周侵蝕過去,這裡血紅色的積水就是從破碎的管狀結構裡流出來的,艙壁上到處都是潑墨般的血跡。

“找出源頭了麼?它們是從哪裡來的?”薩沙低聲問。

“不知道,但它們正向著核動力艙延伸,我們在傳動軸上也發現了。”奧列夫把一根試管遞給薩沙。

試管裡裝著那種血一樣的液體,入手的感覺非常沉重,薩沙稍稍晃動,液體碎裂成一個個血珠,片刻之後又融合在一起。

“我們在裡面檢出了海水和水銀的成分,它並不是血,隻是看起來很像。”奧列夫又說。

“鬼知道它是不是,也許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血管裡流著水銀的生物。”薩沙說,“沒有辦法擋住它們麼?”

“我們總不能砍斷龍骨,”奧列夫說,“我們往裡面注入過著色劑,著色劑很快就擴散開了,這種液體確實是在裡面流動。”

“船長!要不然返航吧!”一名船員說,“這條船被詛咒了!它會把我們帶去地獄的!”

“我們都拿了安全域性的薪水,安全域性不讓我們返航,誰敢返航?就算你能回到摩爾曼斯克,又會有什麼樣的處罰?”薩沙搖了搖頭,“何況我們已經到達北緯76度線了,現在返航,距離最近的港口也有一星期的航程,我們能不能抵達都是問題。”

“我們的通訊員呼叫了三天也沒有收到任何回覆,這說明有人指示那些船避開了我們的航線,他們不願意接近我們,就好像我們感染了致命的病毒。”奧列夫也說,“真是可惜,如果我能把這個發現寫成論文,我肯定能拿到博士學位,沒準還會得諾貝爾獎,但我猜我會死在論文發表之前。”

“我想這趟要命的旅程就快結束了。”薩沙拍了拍奧列夫的肩膀,“你發表不了論文,但你有機會看到真相。”

他轉身離去,沿著那條通道返回上層船艙,事到如今他不能驚動船上的遊客,午夜時分他還得對他們發表聖誕感言。

他確實喜歡那個名叫楚子航的中國人,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會跟背景不明的人合作,他不知道這些血管樣的組織是什麼,但他隱隱覺得這條船已經不屬於他了,而是屬於這些青紫色的血管,它們已經掌握了汽輪機和螺旋槳,最後沒準連核反應堆都會被這些東西接管。

幾星期前他們發現了這個詭異的現象,立刻把這件事上報給了聯邦安全域性,但上級叮囑他們不要聲張也不要慌亂,船靠岸的時候專家會上船去檢查。起初薩沙也沒太留心,以為是某種化學物質腐蝕了龍骨和船肋,造成了這些血管樣凸起的花紋。但隨著那些花紋沿著龍骨越爬越遠,薩沙漸漸不確定自己正在駕駛什麼東西了,也許不能說是一條船了,而是一個鋼鐵和血肉混合而成的怪物。

他可不想死在北冰洋裡,他還要回莫斯科去,他給安娜花了那麼多醫藥費,還得等她醒過來,好跟她說自己纔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男人,離婚後跟她來往的那些男朋友都是垃圾。所以他不惜違反安全域性的禁令勾搭上了楚子航,他莫名地相信這箇中國男人是能救他的。

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支錄音筆:“這是12月24日的航海記錄,記錄人薩沙·雷巴爾科,我們正航行在羅蒙諾索夫海嶺的上方,目標是北極點。那些東西仍然在生長,生長速度似乎在加快。我們繼續向著未知的黑暗航行,我們的乘客卻載歌載舞地歡慶聖誕。炸彈處在啟用的狀態,如果1943年的事情重演,我們會毫不猶豫地毀掉這艘船。我想詛咒那些聽到這段錄音的官老爺們,你們在用這船人的生命當祭品,就為了那個什麼該死的希柏裡爾。上帝保佑,善必勝惡。”

船上的所有電子係統都歸星之瑪利亞的團隊掌控,航海日誌他們也可以隨時查閱,薩沙隻能以錄音筆留下自己的真實想法。

與此同時,頂層船艙的大臥室裡,瑞吉蕾芙依然端坐在之前的椅子上,透過圓形舷窗望了出去,窗外卻隻有滾滾的海霧。

收音機裡迴盪著雄渾的歌劇,瓦格納的《尼伯龍根的指環》,第一卷《萊茵的黃金》。

歌者們講述一個古老的日耳曼神話故事,萊茵河的河底藏著神秘的魔金,水仙女們看守著它。侏儒阿爾貝希裡向出水芙蓉般的水仙女們求愛,卻遭到了無情的嘲諷,憤怒的阿爾貝希裡發誓永遠棄絕愛情,以此為代價他盜走了水底的魔金,清澈的萊茵河也因此變成了濁水滔滔。魔金註定會被鑄造為強大的詛咒之物,給世界帶來毀滅,而貪婪、**和憤怒,是它的起點。

臥室裡再度響起了貓頭鷹的叫聲,當時楚子航如果更謹慎一些,會發現它並非從收音機裡發出的,而是從臥室的四壁。

瑞吉蕾芙緩緩地起身,從沙發上拎起一件黑色的鬥篷樣的東西,抖開來,卻是一條裙子,上面用銀線刺繡著漫天星辰。她把長裙係在腰間,身上那件性感中還帶點活潑的緊身裙就變成了長及腳面的禮服。她自書桌上拔出楚子航用過的那柄利劍,昂首挺胸地走向那張畫有黑白雙龍的巨幅油畫。掛著油畫的牆壁向著一側移動,露出後面的小型聖堂,身披黑色鬥篷帶著黑色錐帽的人們等候已久,其中還有四人戴著沉重的牛角頭盔,雙手把沉重的十字聖劍握在胸前。楚子航在頂層船艙裡隻見到了瑞吉蕾芙,但他的隔壁就站滿了人。

聖堂的深處是一座大理石的聖壇,穹頂上用水晶鑲嵌著漫天星辰。瑞吉蕾芙款款地走到聖壇下方,不知何處吹來的風,吹著她的裙襬盪漾,像是隨時要淩空起舞。

她忽然抬頭,舉劍指天,這一幕像極了楚子航見過的那張照片,隻是聖壇上供奉的不再是卐字,而是一枚鋼鐵徽章,上面雕刻著徹底枯萎的巨樹。

戴牛角盔的四人用劍柄緩緩地捶著地面,所有人都低聲地唸誦起來:“聖哉!聖哉!萬軍之王!”

(本章完)

Advertisements

Advertisements

一分一秒地接近聖誕,遊客們想必正在酒精的催化下儘情歌舞。

楚子航忽然記起了在北京過的那個聖誕節,那天下午他拿著一柄銀色的鑰匙,去了一個老舊的小區,打開了塵封已久的門。夕陽滿屋,空氣中滿是灰塵的味道,屋子裡還殘留著那個女孩的氣息。他在她的單人床上睡了一覺,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是一場無邊的大雨,他跟那個女孩隔著大雨對視,誰也不走近,誰也不離開,雨幕之外好像有個巨大的八音盒在反覆演奏這首歌。

往事依然令他迷惑,那些年坐在籃球場旁的水銀色燈光下,看他練球為他喝彩的女孩到底是誰?

他們終究沒能衝破命運的大風雪,在那個臨近聖誕節的深秋裡,他們的雪橇壞在了田野上。

他知道EVA是好意,但他當然不會去酒吧,因為從那天以後,他再也沒過過聖誕節。

薩沙沿著鐵梯,一層層地深入深層船艙,卻在將要抵達底層的時候遇到了一扇緊鎖的安全門。他繞開這道門前往不遠處的雜物間,輸入密碼開門,雜物間裡赫然是個通往更深處的垂直通道,這條通道原本並不存在於YAMAL號的設計圖紙上,是薩沙指揮手下用電鋸在隔板上開鑿出來的。

甲板線以下是船員們的住處和輪機艙、核動力艙,再往深處去就都是倉庫了,根據當初的租借協議,星之瑪利亞的團隊對最深的兩層船艙有著絕對的控製權。他們選擇在一個暴風雨之夜登船,並且要求清場,連薩沙也不清楚他們運了多少東西上船,最後他們封鎖了每一條下行的通道。星之瑪利亞的團隊也很少進入那兩層底艙,隻是派持槍警衛在附近巡邏,不許任何人下去。

但這難不倒薩沙這種老江湖,他覺察到一名警衛在不值班的時候總泡在賭場裡,眼睛總是在那些嬌俏的白俄服務員身上打轉。於是薩沙派出了最嫵媚的女孩對他略施小計,這傢夥就以為自己在枯燥的航行中找到了女朋友,隔三差五地擅離職守去跟那個女孩約會。每當他離開的時候,就是薩沙的手下施工的時候。今天是聖誕夜,女孩給那傢夥發了幾張自己穿聖誕短裙的照片,那傢夥不出意外地又離開了崗位。

薩沙換上雜物間裡的橡膠套鞋,鑽進了那個漆黑的洞口,片刻之後,他站在了最底層的積水中。積水是血紅的,讓人想到地獄中的血池,空氣中瀰漫著金屬的腥味,幾名穿著橡膠套鞋的船員正站在一道凸起的鋼脊旁嘀嘀咕咕,頭頂的照明燈射出交叉的光束,還有幾名船員提著衝鋒槍在周圍戒備,看到薩沙的那一刻他們放低了槍口。

那道鋼脊就是YAMAL號的龍骨,隻是大部分被血紅色的積水淹沒了,兩側是密集的船肋,密集的鋼製結構看起來就像是巨人的胸腔。

“怎麼樣?”薩沙低聲問。

“這些東西是活的!它們還在生長,生長的速度越來越快!”總工程師奧列夫說。

奧列夫和薩沙一樣,表面上被星之瑪利亞雇傭,其實還領著安全域性的薪水,這裡的其他船員也一樣。負責警戒的幾個人跟薩沙一樣曾服役於阿爾法特種部隊,能熟練地使用各種自動武器,都是戰場上見過血的,而那些有經驗的老水手連導彈巡洋艦都開過,完全能駕駛這艘钜艦。

奧列夫是莫斯科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一個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者,但此刻他的臉色煞白,跟活見鬼似的。

他把照明燈的光束指向龍骨,照亮了那些青紫色的管狀凸起,那種結構看一眼就讓人想到血管,但血管是不應該出現在鋼鐵上的。自然界裡確實存在能夠侵蝕鋼鐵的生物,但都是微生物,它們生不出那麼粗大的血管。這些血管狀的結構也出現在船肋上,看起來它們是沿著龍骨蔓延,然後逐步地向著四周侵蝕過去,這裡血紅色的積水就是從破碎的管狀結構裡流出來的,艙壁上到處都是潑墨般的血跡。

“找出源頭了麼?它們是從哪裡來的?”薩沙低聲問。

“不知道,但它們正向著核動力艙延伸,我們在傳動軸上也發現了。”奧列夫把一根試管遞給薩沙。

試管裡裝著那種血一樣的液體,入手的感覺非常沉重,薩沙稍稍晃動,液體碎裂成一個個血珠,片刻之後又融合在一起。

“我們在裡面檢出了海水和水銀的成分,它並不是血,隻是看起來很像。”奧列夫又說。

“鬼知道它是不是,也許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血管裡流著水銀的生物。”薩沙說,“沒有辦法擋住它們麼?”

“我們總不能砍斷龍骨,”奧列夫說,“我們往裡面注入過著色劑,著色劑很快就擴散開了,這種液體確實是在裡面流動。”

“船長!要不然返航吧!”一名船員說,“這條船被詛咒了!它會把我們帶去地獄的!”

“我們都拿了安全域性的薪水,安全域性不讓我們返航,誰敢返航?就算你能回到摩爾曼斯克,又會有什麼樣的處罰?”薩沙搖了搖頭,“何況我們已經到達北緯76度線了,現在返航,距離最近的港口也有一星期的航程,我們能不能抵達都是問題。”

“我們的通訊員呼叫了三天也沒有收到任何回覆,這說明有人指示那些船避開了我們的航線,他們不願意接近我們,就好像我們感染了致命的病毒。”奧列夫也說,“真是可惜,如果我能把這個發現寫成論文,我肯定能拿到博士學位,沒準還會得諾貝爾獎,但我猜我會死在論文發表之前。”

“我想這趟要命的旅程就快結束了。”薩沙拍了拍奧列夫的肩膀,“你發表不了論文,但你有機會看到真相。”

他轉身離去,沿著那條通道返回上層船艙,事到如今他不能驚動船上的遊客,午夜時分他還得對他們發表聖誕感言。

他確實喜歡那個名叫楚子航的中國人,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會跟背景不明的人合作,他不知道這些血管樣的組織是什麼,但他隱隱覺得這條船已經不屬於他了,而是屬於這些青紫色的血管,它們已經掌握了汽輪機和螺旋槳,最後沒準連核反應堆都會被這些東西接管。

幾星期前他們發現了這個詭異的現象,立刻把這件事上報給了聯邦安全域性,但上級叮囑他們不要聲張也不要慌亂,船靠岸的時候專家會上船去檢查。起初薩沙也沒太留心,以為是某種化學物質腐蝕了龍骨和船肋,造成了這些血管樣凸起的花紋。但隨著那些花紋沿著龍骨越爬越遠,薩沙漸漸不確定自己正在駕駛什麼東西了,也許不能說是一條船了,而是一個鋼鐵和血肉混合而成的怪物。

他可不想死在北冰洋裡,他還要回莫斯科去,他給安娜花了那麼多醫藥費,還得等她醒過來,好跟她說自己纔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男人,離婚後跟她來往的那些男朋友都是垃圾。所以他不惜違反安全域性的禁令勾搭上了楚子航,他莫名地相信這箇中國男人是能救他的。

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支錄音筆:“這是12月24日的航海記錄,記錄人薩沙·雷巴爾科,我們正航行在羅蒙諾索夫海嶺的上方,目標是北極點。那些東西仍然在生長,生長速度似乎在加快。我們繼續向著未知的黑暗航行,我們的乘客卻載歌載舞地歡慶聖誕。炸彈處在啟用的狀態,如果1943年的事情重演,我們會毫不猶豫地毀掉這艘船。我想詛咒那些聽到這段錄音的官老爺們,你們在用這船人的生命當祭品,就為了那個什麼該死的希柏裡爾。上帝保佑,善必勝惡。”

船上的所有電子係統都歸星之瑪利亞的團隊掌控,航海日誌他們也可以隨時查閱,薩沙隻能以錄音筆留下自己的真實想法。

與此同時,頂層船艙的大臥室裡,瑞吉蕾芙依然端坐在之前的椅子上,透過圓形舷窗望了出去,窗外卻隻有滾滾的海霧。

收音機裡迴盪著雄渾的歌劇,瓦格納的《尼伯龍根的指環》,第一卷《萊茵的黃金》。

歌者們講述一個古老的日耳曼神話故事,萊茵河的河底藏著神秘的魔金,水仙女們看守著它。侏儒阿爾貝希裡向出水芙蓉般的水仙女們求愛,卻遭到了無情的嘲諷,憤怒的阿爾貝希裡發誓永遠棄絕愛情,以此為代價他盜走了水底的魔金,清澈的萊茵河也因此變成了濁水滔滔。魔金註定會被鑄造為強大的詛咒之物,給世界帶來毀滅,而貪婪、**和憤怒,是它的起點。

臥室裡再度響起了貓頭鷹的叫聲,當時楚子航如果更謹慎一些,會發現它並非從收音機裡發出的,而是從臥室的四壁。

瑞吉蕾芙緩緩地起身,從沙發上拎起一件黑色的鬥篷樣的東西,抖開來,卻是一條裙子,上面用銀線刺繡著漫天星辰。她把長裙係在腰間,身上那件性感中還帶點活潑的緊身裙就變成了長及腳面的禮服。她自書桌上拔出楚子航用過的那柄利劍,昂首挺胸地走向那張畫有黑白雙龍的巨幅油畫。掛著油畫的牆壁向著一側移動,露出後面的小型聖堂,身披黑色鬥篷帶著黑色錐帽的人們等候已久,其中還有四人戴著沉重的牛角頭盔,雙手把沉重的十字聖劍握在胸前。楚子航在頂層船艙裡隻見到了瑞吉蕾芙,但他的隔壁就站滿了人。

聖堂的深處是一座大理石的聖壇,穹頂上用水晶鑲嵌著漫天星辰。瑞吉蕾芙款款地走到聖壇下方,不知何處吹來的風,吹著她的裙襬盪漾,像是隨時要淩空起舞。

她忽然抬頭,舉劍指天,這一幕像極了楚子航見過的那張照片,隻是聖壇上供奉的不再是卐字,而是一枚鋼鐵徽章,上面雕刻著徹底枯萎的巨樹。

戴牛角盔的四人用劍柄緩緩地捶著地面,所有人都低聲地唸誦起來:“聖哉!聖哉!萬軍之王!”

(本章完)

Advertisements

Advertisements

相關小說推薦


回到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