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節第二天。
周他們的排班是下午開始,中午前都是空閒的……
「好久不來母校了,依舊是老樣子啊,雖然整修過了,但氛圍沒怎麼變。」
時隔一個夏天沒見的修鬥正微笑著站在入口前面,仰望著教學樓自言自語。在他旁邊,或者說是緊靠著他,誌保子露出沉穩的笑容說道「開學典禮之後就沒來過了吧」。
周是習慣了,但周圍人的目光卻照舊被他們的親密吸引了過去。周有點想裝作無關人士離開,當然,真晝靠在他的胳膊上阻止著他。
她焦糖色的視線變得溫暖,似乎是在表達「請放棄吧」,令周感到很有壓力。
「……那個,我們能不能不要一起逛?」
「哎呀,幾個月沒見就這麼說話嗎,這孩子真不乖。」
「這年頭哪還有和父母一起逛的。」
「怎麼沒有……啊,討厭和父母在一起,這是青春期常見的叛逆嗎?」
「並不是討厭……是這樣太顯眼了吧。」
目前就已經很顯眼了。
哪怕不偏袒,兩人也顯得年輕,散發出般配夫妻的氛圍,會親熱到這個地步的老夫老妻也是少有的。
對周而言,如果同學看見,而後估計會開他的玩笑,可以的話,周不想和父母一起行動。
但是,真晝卻是相反,她的父母沒有參加過學校活動,或許是誌保子和修鬥的來臨讓她感到歡喜,看她的樣子是想要一起逛。
既然知道了真晝的背景,忽視她的小願望就會帶來負罪感,周也願意自己忍著而讓她開心,但羞恥的事情終究還是羞恥的。
「……說什麼顯眼啊,你們就夠顯眼了吧。」
誌保子小聲說完,看向靠在一起的周和真晝,滿意地笑了起來。
周隱隱約約能明白,那笑容裡含著欣慰和讓他更進一步的鼓舞,他臉上差點抽搐。
「……可是,學生和父母在一起,父母會更顯眼。」
「話雖如此,反正都顯眼了也沒差嘛。倒是你們在秀恩愛吧?」
「沒有秀……算了,那什麼,是要逛模擬店鋪吧,我們中午開始排班,要逛就快點。」
「哎呀,你跟著來嗎?」
「我跟著給你們踩刹車。」
「難說。沒準你們兩個更親熱?修鬥你說是吧。」
「啊哈哈,是啊是啊。」
修鬥柔和地笑個不停,讓周扶額輕輕歎氣。
和誌保子不同,修鬥不捉弄人,卻由於沒法強烈地拒絕或否定而難以對付。堅決反駁隻會自討沒趣,事實上也無從反駁。
「……所以說,你們想去哪裡?」
「這個啊,下午才能看到你們工作吧?除了那個的話,唔……難得一來,就去看看賣手工藝品的店吧。手冊上說,手工社和工藝社有開店的。」
「帶你們去那裡就好了吧。」
總之,最好還是儘快滿足父母的要求。
呆在這裡也隻會白白引人注意,周到頭來還是妥協了,把手繞到樂嗬嗬看著他的真晝背後,輕輕推了推以做提醒,然後進入了教學樓。「藤宮君爸媽關係真好啊,和藤宮君一模一樣。」
父母一邊全身表現著他們的恩愛,一邊看著手工社的商品。擔任售貨員的彩香發出輕輕的嬉笑聲。
周不太瞭解同學們分別是哪個社團的。看來彩香在手工社裡,現在輪到她當售貨員。
「我還以為木戶你在哪個運動社團當經理……」
周與父母略微拉開距離看向彩香,她身穿圍裙,應該是手工製作的。
她可是公開聲稱過自己對肌肉的熱愛,周還以為她會去做運動社團的經理之類的,那裡有男生,可以得到看肌肉的機會。沒想到她會在手工部。
「那倒是可以合法鑒賞男生的肌肉,可惜我是單獨活動的,而且去運動社團的話,小總會鬧彆扭。」
「茅野?」
「他不介意我在電視和照片上看從事那種職業的、**上受過鍛鍊的人,但是叫我不要看著學生傻笑。」
「我覺得他比起嫉妒,更是在擔心你的名聲。」
可愛的女生傻乎乎地看著肌肉、口水都要流下來的樣子,自然不會想讓其他人看見的,更何況是自己的女朋友。
然而,彩香似乎對周的評價感到不滿,鼓起了臉頰。
「真沒禮貌,就算是我,傻笑也要看對象的。」
「我纔不會對著半吊子的肌肉傻笑」關於傻笑這事本身,彩香叉腰挺胸,沒有否認。
「其實,我之所以加入手工社,是因為父親拜托我像個女孩子一點……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能親手給小總做衣服,順便還能親自量他的尺寸。」
「哇這是刻進了骨子裡……」
「你、你別跑呀。椎、椎名她也是,你脫下來讓她量尺寸的話,她肯定會親手給你做衣服的。」
「別給我的真晝灌輸特殊性癖。」
不如說,真晝反倒會變得難為情,不願意看到周光著膀子,自然也不會想讓周脫下衣服,要是她變成彩香那樣的肌肉控就麻煩了。
周毫不掩飾自己的傻眼,望著不知為何看上去很遺憾的彩香,這時陪著周的父母觀摩商品的真晝走來,一副不解的樣子。
「你們聊得這麼起勁,是在聊什麼呀?」
「呃,是在說藤宮君脫下來的話你會很高興。」
「怎麼可能啊。是吧真晝。」
「這,這種事……我覺得不會。」
「為什麼否定得這麼不乾脆啊。」
還以為真晝會滿臉通紅猛地否認,結果卻微妙地有些遲疑,令周大吃一驚。
「呃,是因為我告訴了椎名肌肉的好?」
「你別做多餘的事情,不用教會真晝奇怪的知識。」
「我隻是說了肌肉的好,別把人體之美叫做奇怪的知識嘛,這是努力鍛鍊身體最終形成的成果,這麼說對肌肉很沒禮貌。」
「啊好的對不起。」
意外遭到一臉正色的說教,周下意識地道了歉。
「……不是,要是真晝那方面覺醒了該怎麼辦。」
「你脫不就好了?」
「我纔不脫。」
顯而易見真晝會發生過熱現象,所以周不會脫。一起洗澡的時候還算是勉強忍住了,要是平時脫的話,她肯定會有一陣子不往他那看。
不是誰都想看光膀子的,周半睜眼睛看向彩香,而她本人卻不以為恥,笑著自言自語說「明明椎名也想看」。
順帶一提,真晝正紅著臉使勁搖頭,那應該是彩香想要增加控肌肉的同伴纔有的妄想吧。
真晝眼看就要冒出蒸氣,嘴唇發顫小聲說道「那種羞恥的事情我隻有想過一點點」。
要是吐槽說「還有一點點的嗎」的話,真晝估計就會給嘴巴拉上拉鍊了,於是周當作沒有聽見。真晝這個想法應該是來自對戀人的興趣,相信不是彩香那樣的性癖所致。
「哎呀,你們聊得很開心嘛。」
正當週想著怎麼哄紅通通的真晝時,誌保子和修鬥似乎買好了看上的東西,他們一邊把東西塞進包裡,一邊帶著悠悠的笑容走了過來。
彩香眨了眨眼,然後端正姿勢露出笑容。那笑容大概是對外用的,高雅得完全感覺不出剛纔對肌肉談笑風生的樣子,因而周對她這般急速的轉變感到呆滯也是沒有辦法的吧。
「啊,是藤宮君的爸爸媽媽對吧。初次見面,我是藤宮君和椎名的同學,名字叫木戶彩香。」
「你真有禮貌。我是藤宮修鬥,這位是我妻子誌保子。」
修鬥報上姓名,介紹誌保子後,彩香笑著低頭行禮,那裝乖巧的樣子讓周不由得笑了出來。
「你們剛剛再說什麼?」
「……在聊木戶的興趣愛好。」
由於修鬥向他詢問,周便一邊躲閃視線一邊溫和地回答。誌保子眨了眨眼,似乎產生了興趣。
「哎,是什麼興趣愛好?」
「就是,觀察人類……吧?還有她好像喜歡欣賞努力的人,會為那些人加油。」
觀察人類不假,為
「那木戶你看我們家周怎麼樣?在努力嗎?」
「嗯嗯……我覺得挺努力的。不過我和他還沒聊多久,目前還是個未知數……」
周感覺這確實是在談論肌肉,但在父母面前不便吐槽,要是引出多餘的話題就糟了。
真晝大概也明白這點,沉默不語,隻不過她趁著父母的注意力集中在對話的時候,偷偷摸著周的肚子,感覺也是受了彩香的毒害。
周扯下真晝責備道「這個回家再說」,接著真晝大概發覺了自己在眾人面前做著什麼,臉一下子紅了。
「和椎名在一起的時候,藤宮君很幸福也很努力,就我而言,我想要在近處觀望吧。」
「啊,他們在學校裡關係也很好嗎?」
「嗯,好得不行。看著都會被閃到。」
「喂木戶,求你別亂說。」
「討厭啦,哪有亂說,都是事實嘛。我一直都覺得你們倆很般配哦?」
或許是針對把肌肉的好當作奇怪知識的報複,彩香露出了與對父母的笑容不同的惡作劇般的壞笑,父母也開心地笑起來。
周光是想到父母腦中想著自己和真晝在班上親熱的事情,就想要立刻逃離這個地方。
周感覺自己的臉紅得和剛纔的真晝差不多,狠狠瞪向彩香,彩香卻不以為意。
「班裡的同學好像都認可了你們,那樣就好。」
「別囉嗦。」
修鬥笑得非常溫和、喜悅;周感到無地自容,撅起嘴轉向了別處。「周君,你怎麼死氣沉沉的……」
「為什麼呢……」
離開手工部的出展銷售,修鬥和誌保子再次逛起了校園,真晝跟在悠閒的兩人身後,同時牽住周不讓他跑了。
周藏住自己鬧彆扭的情緒,望著高興的父母的背影,但表情顯得沒什麼乾勁。
(視線好刺眼)
由於和吸引眼球的父母一起行動,周感受到紮人的視線。
儘管不喜歡引人注目,但他作為真晝的男朋友過日子,其實也漸漸習慣了。
不過,這次的目光性質不同。
不含嫉妒或是惡意,而是充滿了好奇心。一張眾人所知的面孔,讓大家看得更來勁了。
父母一邊在前親熱一邊去往一家家模擬店鋪,周隻得疲勞地跟在後頭。
真晝看在眼裡,為難地垂下眉頭。
「要是你不願意的話,我們就和兩位分開……」
「不是不願意啦,隻是看到自家人這個樣子……有點難為情吧……」
「……其實周君也說不了別人,我覺得你和修鬥叔叔挺像的。」
「哪裡像了。」
「最近周君那個怎麼說呢……會下意識地產生你是屬於我的這種氛圍……」
不是很自然地就握握手、摟摟肩膀了嗎?真晝臉頰上泛起淡淡的紅暈,稍稍撅起了嘴唇。周嘴唇緊閉,無言以對。
實際上在人前也沒有過度的親密接觸,但這已經有所剋製,雖會做出戀人般輕微的肌膚接觸,不過,真晝好像對此有點介意。雖然不討厭,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說實在的,坦坦蕩蕩的是好,那個……我心裡會怦怦跳的。你現在有了自信,我一邊會為你高興,一邊也會變得更慌,可是你又會在意奇怪的地方……偶爾還膽子小。」
「最後那句話是多餘的吧。」
「因為。」
「你到底是怎麼看待我的.」
真晝似乎仍然覺得周膽小沒出息,這讓周很頭疼。不過想來交往已有四月,過夜都經曆了卻還沒有積累任何經驗,說膽子小或許也沒錯吧。zation();這一點雙方達成了共識,真晝也明白這是出於珍惜而做出的選擇。
但是,將其當作周的基準,這讓他感到有些不服氣。
「這麼遲鈍真是抱歉啊。」
「我不是在責怪你,我也知道周君你重視我,所以才讓我慢慢來。但是,周君太在意我了,自己的事一直放在後面……這樣不累嗎?」
雖說真晝也是第一次,而且男女交往的知識比周少,但對男性特有的生理現象還是有一定的瞭解的,實際上,和週一起生活的過程中也能感受到這一點。
正是因為知道周的感受,並且知道周不強求自己,什麼都不會做,纔會說出關心周的話吧。
從周的角度來看,被人注意到這一點是很羞恥的,也痛恨自己無法自製的不成熟,但是真晝並沒有對此表示出討厭的情緒,這讓周很高興。
「說不辛苦是騙人的。我啊,隻要真晝幸福我就是幸福的……我沒有想過著急地向前走的。」
「……請明白,如果周君幸福的話,我也會幸福。」
「所以真晝幸福是最好的。」
「這不是在兜圈子嗎?」
雖然真晝不滿的用指尖戳了戳周的腹部,但周並沒有動搖。
我不會讓步。周看見真晝不服氣的臉,溫柔地笑了一下,而真晝看上去變得更不服氣了,於是他用指尖撓了撓他們相牽的手安撫她。
「真晝不用在意的。」
「……這種地方是不行的,周君。」
「嘛,隻有這一點啊。」
周暗自說道絕不讓步,而真晝雖然沒有生氣,卻帶著包含些許無奈、焦躁和喜悅的難以言喻的表情,把頭靠上了周的上臂。「你也很理解小真晝的可愛之處呢。」
「哎呀,這是當然的。晝兒實在是太有魅力了……越瞭解她越覺得可愛。」
「太危險了請勿混合啊。」
誌保子和千歲今天才第一次見面,便已經意氣相投。見他們一起疼著真晝,周深深歎了口氣。
今天樹和千歲都跟周排在同一班,所以他們上午也是自由行動,此時碰巧遇見周的父母,周沒辦法隻好把父母介紹給了兩人,到這都還算好的。
之後纔是問題。千歲起初還表現出一副乖巧的樣子,但在誌保子疼起真晝後,她就忍不住加入了疼愛真晝的陣勢裡。
她們從此一拍即合,最後因為兩人的讚不絕口,真晝滿臉通紅地發著顫。
滲出羞恥的焦糖色眼睛看向周表示求助,但周哪裡贏得過兩人的熱情,隻能由著她們,自己跟著聚在男性的圈子裡。
「我家孩子受你關照了。」
「哪裡哪裡。」
「……唔。」
「周你咋了,不做否認嗎?」
「畢竟的確是受了關照,是不是多管閒事另說。」
有時樹真的會多管閒事,但大體上講,周是受著樹的幫忙,給他添著麻煩。周對他有感恩之情,平時嘴上不怎麼說,實際上還是心懷謝意的。
要不是樹,周和真晝的關係也不會有那麼大的進展,可以說他和千歲一起,在和真晝交往這事上發揮出了巨大的作用。
因為周心懷著感激之情,所以沒有否認修鬥說的這些。不知為何,樹移開了視線。
「這種時候你倒挺坦率啊。」
「說我平時性格扭曲,想吵架是不?」
「你聽出這個意思還不性格扭曲麼,說起來你自己還認識到了啊?」
「要你管。」
「你個混蛋」周拍了拍樹的背,然而這隻是小打小鬨,樹絲毫不以為意,反而笑嘻嘻地觀察著周的情況。
就連修鬥都笑眯眯地看了過來,周受不了扭過頭,卻聽到他笑出了聲。
「其實我覺得吧,周性格比較怪,不坦率,但是還蠻正直的。」
「周老早開始就是這種感覺。他不太好接近,能有個朋友能理解他,真是太好了啊。」
「哪有哪有。我才覺得交到了他這麼個好朋友。」
「……這些話別在我在的時候說好嗎。」
「可是啊。」
「說的也是,那麼我們過會兒發訊息吧……」
周的意思是別讓自己聽到,結果樹和修鬥不知為何順著聊起了聯絡方式,讓周頭疼起來。總覺得他們會偷偷摸摸報告些什麼,真希望能不要這樣。
隻不過,就算這時阻止,千歲和誌保子恐怕也會勾結在一起搞出點事來。周有種強烈的預感,阻止也是沒用的。
(反正我和真晝都要被捉弄的)
原因大概是朋友之情與父母之愛,但身在其中並不好受。
周想著事後去叮囑一番,移開視線——在視野一角,他看到了昨天也曾見到的大輝的身影。
作為監護人,兩天都過來也沒什麼奇怪的,但他卻不向這裡搭話,隻是遠遠望著,表情像是在為難,讓人困惑。
從視線上說,他在看著樹那邊,應該是在關心兒子吧。
「周,怎麼……」
留意到周凝固的樣子,樹也看了過去,然後繃緊了那張端正的臉龐。
周知道他們父子的關係再怎麼也說不上好,但反應這麼明顯,周作為朋友感到非常尷尬。
周不知如何是好,看向了樹。他嘴唇發顫,欲言又止,然後轉身背過了大輝。
樹去往交談正歡的千歲那裡,哈哈笑道。
「是時候去買飯了吧?不早點去排隊,下午可要餓著肚子工作咯。」
「是嗎?我們下午打算去咖啡廳,到時候拜托你們啦。」
「嗯,樂意至極。」
千歲彬彬有禮地彎腰行禮,然後被樹輕輕催著離開了。樹之所以這麼做,大概是因為遇上大輝會讓千歲變得悶悶不樂,但這對大輝似乎太露骨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
看到樹當大輝不存在似的徑直離去,周輕輕歎了口氣。
「……給他們添麻煩了啊。」
確認樹和千歲離去後,原本在遠望的大輝苦笑著往這邊靠近。
周也感到非常尷尬和不好意思,但他不便對別人家的問題刨根問底,隻能無所作為地目送兩人離去。
走到附近後,誌保子也注意到了大輝,便和真晝一起走了過來。
「啊。是剛剛見過的樹的爸爸。」
「久仰久仰,我家兒子承蒙你們關照了。」
「不不,我纔是……」
先是常見的相互寒暄,然後周的父母和大輝相互報上了姓名,不知為何這個場面有點尷尬。
「……啊,那個,大輝叔叔,剛纔那是……」
「這些事情都在預料之中。我對她太嚴格,樹要躲著我也很正常。」
與其說是悲傷,大輝更像是死了心,淡然地接受了。修鬥和誌保子似乎也明顯察覺出大輝和他兒子樹的女朋友關係不好,有點擔心地垂下眉頭。
他們大概是想起來周以前閒聊時有講過,有個朋友談戀愛沒有得到家長的認可,正感到為難。
大輝看樣子並不介意父母的神情。他好像要回憶剛纔發生的事情似的看向斜上方,然後輕輕一笑。
「說起來,椎名和藤宮君的爸媽關係真好啊,我看著都很吃驚。」
「多謝誇獎。」
「她可是未來的女兒。就算她不是,再說還那麼可愛,乖得讓人想疼她。」
修鬥和誌保子性格如此,周與真晝的交往也獲得了父母的認同,將來真晝就是女兒,關係好也是自然。不過,這話說出來對大輝而言猶如挖苦,所以周沒好意思講……誌保子卻毫不介意,坦坦蕩蕩地直說了。
周覺得這恐怕是有意為之。誌保子似乎有她的想法,修鬥也無意阻止。
聽到誌保子斷言說自己不帶任何惡意、純粹地中意真晝,真晝害羞起來,大輝則睜大眼睛不知所措,過了會兒才露出苦笑。
「也對,既然是她,兩位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不滿意。」
「嗯。她可是兒子挑的人。小真晝長得端端正正的,我們見到後也覺得,可以放心把周交給她。」
在父母眼裡是把周交給真晝而不是反過來,這讓周有點不服氣,但他的確是在受著照顧,也不好有什麼意見。
「好羨慕你們啊。我家蠢兒子就不行。」
「你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嗎?」
「他啊,可比不上你們家兒子那麼好。他還小,不懂事。」
「哦,我覺得不是吧?我聽周說他心地善良,也很會關心人。」
「這個是……」
大輝變得吞吞吐吐,而誌保子面露沉靜的微笑。
或許是同為家長,有什麼感觸吧,平時誌保子不會追問這麼多,這次她卻毫不客氣。
這一行動的關鍵原因,應該是看到了樹護著女朋友逃離父親的樣子吧。
「我知道為人父母會對挑選的對象有些想法……但孩子很快就會萌生出自立心理,壓製太多會有反抗的。好不容易把孩子養得這麼好,應該相信他看人的眼光,默默關注,我覺得這也是大人該做的。」
誌保子說完便向大輝微笑,面對這笑容,大輝擺出了吃著苦瓜般的面孔。
這不像是出於厭惡,反倒像是被戳到痛處導致的。
見誌保子不再打算說下去,修鬥露出淡淡的苦笑。
「好啦,雖然我們纔剛認識,不太適合講大道理……但是,既然孩子沒有明顯地誤入歧途,他又打算走自己選擇的路,那麼即使製止,孩子也不會接受的。」
總結完後,修鬥便和誌保子一樣面帶微笑地看著大輝。周撓撓臉,輕輕歎了口氣。
周覺得並不該由自己插嘴,然而他卻理解,不論說這是優點還是缺點,大輝至少是個頑固的人。周也知道,從父母的角度和自身的角度看待事物是有區別的。
既然大輝明白千歲不是壞人,那麼剩下來的就是認識和要求的差異。
「大輝叔叔,請讓我也說一句。那個,大輝叔叔……可能不太喜歡千歲……但她絕對不是個差勁的人,最近她還在煩惱想得到你的認可,也有在努力著。我不是說一定要接受她……但請從正面看看她吧。」
隻是大輝要求的標準太高,千歲自身並沒有那麼不行。她腦子沒有極端地不好使,關鍵時候能夠察言觀色,也懂得關心人。
硬要說的話,不過是理想不同而已,周不希望大輝全盤否定。
周這番猶猶豫豫的話讓大輝稍微吃了一驚,他尷尬地移開視線。
「……藤宮君重視我的兒子,對他的信任,我都理解。我也知道兒子的努力。孩子不隻是父母的,這一點我也理解。但是。」
「但是?」
「——我不認為她給兒子帶來了好的影響。即使你因為我這改變了兒子受到了好的影響,我對她的認識也不會改變。這點希望你能理解。」
周的發言,是和樹站在一邊的,是站在樹的立場上的。這並不是在考慮大輝的心情。
即使局外人的周再怎麼說,他的心情也不會改變,這一點周也理解……但被他正面柔和地反駁,讓周感到有點心痛。
(……雖然我知道這是我無法乾涉的問題)
說到底,這是大輝和樹與千歲之間的問題,真不知道大輝對於他們是怎麼想的。
為什麼不能接受千歲,隻要不去窺探他的內心,就不可能知道。
「就算藤宮君不擔心,我也不會排除她。隻是,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所以不同意。這樣你能理解了嗎?」
「……所言僭越,實屬抱歉。」
「不,我覺得兒子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的是太好了。因為你打心底裡關心他。」
大輝並沒有感到不舒服的樣子,隻是露出帶著些許苦澀的淡淡笑容,視線平靜地看向周他們。
「不用在意我,希望你以後也能跟兒子友好相處。」
是的,周用堅定的聲音告訴了大輝,輕輕低下了頭,讓周他們不知所措的時候,大輝靜靜地離開了。
留下週自己,在理解了大輝有自己的想法的基礎上,對於無法實現的事情,歎了口氣,帶著一種既不能說是失望也不能說是無奈或是愕然,更不能說是寂寞的感情。
「……周君,平時你對赤澤和千歲那麼冷淡,那種時候倒是很護著他們嘛。」
吃完午飯,周和真晝暫且和家長分開,換好衣服準備下午的輪班,然後在休息室等待20分鐘後的出勤。
「……那是。朋友嘛。」zation();
(反正我和真晝都要被捉弄的)
原因大概是朋友之情與父母之愛,但身在其中並不好受。
周想著事後去叮囑一番,移開視線——在視野一角,他看到了昨天也曾見到的大輝的身影。
作為監護人,兩天都過來也沒什麼奇怪的,但他卻不向這裡搭話,隻是遠遠望著,表情像是在為難,讓人困惑。
從視線上說,他在看著樹那邊,應該是在關心兒子吧。
「周,怎麼……」
留意到周凝固的樣子,樹也看了過去,然後繃緊了那張端正的臉龐。
周知道他們父子的關係再怎麼也說不上好,但反應這麼明顯,周作為朋友感到非常尷尬。
周不知如何是好,看向了樹。他嘴唇發顫,欲言又止,然後轉身背過了大輝。
樹去往交談正歡的千歲那裡,哈哈笑道。
「是時候去買飯了吧?不早點去排隊,下午可要餓著肚子工作咯。」
「是嗎?我們下午打算去咖啡廳,到時候拜托你們啦。」
「嗯,樂意至極。」
千歲彬彬有禮地彎腰行禮,然後被樹輕輕催著離開了。樹之所以這麼做,大概是因為遇上大輝會讓千歲變得悶悶不樂,但這對大輝似乎太露骨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
看到樹當大輝不存在似的徑直離去,周輕輕歎了口氣。
「……給他們添麻煩了啊。」
確認樹和千歲離去後,原本在遠望的大輝苦笑著往這邊靠近。
周也感到非常尷尬和不好意思,但他不便對別人家的問題刨根問底,隻能無所作為地目送兩人離去。
走到附近後,誌保子也注意到了大輝,便和真晝一起走了過來。
「啊。是剛剛見過的樹的爸爸。」
「久仰久仰,我家兒子承蒙你們關照了。」
「不不,我纔是……」
先是常見的相互寒暄,然後周的父母和大輝相互報上了姓名,不知為何這個場面有點尷尬。
「……啊,那個,大輝叔叔,剛纔那是……」
「這些事情都在預料之中。我對她太嚴格,樹要躲著我也很正常。」
與其說是悲傷,大輝更像是死了心,淡然地接受了。修鬥和誌保子似乎也明顯察覺出大輝和他兒子樹的女朋友關係不好,有點擔心地垂下眉頭。
他們大概是想起來周以前閒聊時有講過,有個朋友談戀愛沒有得到家長的認可,正感到為難。
大輝看樣子並不介意父母的神情。他好像要回憶剛纔發生的事情似的看向斜上方,然後輕輕一笑。
「說起來,椎名和藤宮君的爸媽關係真好啊,我看著都很吃驚。」
「多謝誇獎。」
「她可是未來的女兒。就算她不是,再說還那麼可愛,乖得讓人想疼她。」
修鬥和誌保子性格如此,周與真晝的交往也獲得了父母的認同,將來真晝就是女兒,關係好也是自然。不過,這話說出來對大輝而言猶如挖苦,所以周沒好意思講……誌保子卻毫不介意,坦坦蕩蕩地直說了。
周覺得這恐怕是有意為之。誌保子似乎有她的想法,修鬥也無意阻止。
聽到誌保子斷言說自己不帶任何惡意、純粹地中意真晝,真晝害羞起來,大輝則睜大眼睛不知所措,過了會兒才露出苦笑。
「也對,既然是她,兩位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不滿意。」
「嗯。她可是兒子挑的人。小真晝長得端端正正的,我們見到後也覺得,可以放心把周交給她。」
在父母眼裡是把周交給真晝而不是反過來,這讓周有點不服氣,但他的確是在受著照顧,也不好有什麼意見。
「好羨慕你們啊。我家蠢兒子就不行。」
「你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嗎?」
「他啊,可比不上你們家兒子那麼好。他還小,不懂事。」
「哦,我覺得不是吧?我聽周說他心地善良,也很會關心人。」
「這個是……」
大輝變得吞吞吐吐,而誌保子面露沉靜的微笑。
或許是同為家長,有什麼感觸吧,平時誌保子不會追問這麼多,這次她卻毫不客氣。
這一行動的關鍵原因,應該是看到了樹護著女朋友逃離父親的樣子吧。
「我知道為人父母會對挑選的對象有些想法……但孩子很快就會萌生出自立心理,壓製太多會有反抗的。好不容易把孩子養得這麼好,應該相信他看人的眼光,默默關注,我覺得這也是大人該做的。」
誌保子說完便向大輝微笑,面對這笑容,大輝擺出了吃著苦瓜般的面孔。
這不像是出於厭惡,反倒像是被戳到痛處導致的。
見誌保子不再打算說下去,修鬥露出淡淡的苦笑。
「好啦,雖然我們纔剛認識,不太適合講大道理……但是,既然孩子沒有明顯地誤入歧途,他又打算走自己選擇的路,那麼即使製止,孩子也不會接受的。」
總結完後,修鬥便和誌保子一樣面帶微笑地看著大輝。周撓撓臉,輕輕歎了口氣。
周覺得並不該由自己插嘴,然而他卻理解,不論說這是優點還是缺點,大輝至少是個頑固的人。周也知道,從父母的角度和自身的角度看待事物是有區別的。
既然大輝明白千歲不是壞人,那麼剩下來的就是認識和要求的差異。
「大輝叔叔,請讓我也說一句。那個,大輝叔叔……可能不太喜歡千歲……但她絕對不是個差勁的人,最近她還在煩惱想得到你的認可,也有在努力著。我不是說一定要接受她……但請從正面看看她吧。」
隻是大輝要求的標準太高,千歲自身並沒有那麼不行。她腦子沒有極端地不好使,關鍵時候能夠察言觀色,也懂得關心人。
硬要說的話,不過是理想不同而已,周不希望大輝全盤否定。
周這番猶猶豫豫的話讓大輝稍微吃了一驚,他尷尬地移開視線。
「……藤宮君重視我的兒子,對他的信任,我都理解。我也知道兒子的努力。孩子不隻是父母的,這一點我也理解。但是。」
「但是?」
「——我不認為她給兒子帶來了好的影響。即使你因為我這改變了兒子受到了好的影響,我對她的認識也不會改變。這點希望你能理解。」
周的發言,是和樹站在一邊的,是站在樹的立場上的。這並不是在考慮大輝的心情。
即使局外人的周再怎麼說,他的心情也不會改變,這一點周也理解……但被他正面柔和地反駁,讓周感到有點心痛。
(……雖然我知道這是我無法乾涉的問題)
說到底,這是大輝和樹與千歲之間的問題,真不知道大輝對於他們是怎麼想的。
為什麼不能接受千歲,隻要不去窺探他的內心,就不可能知道。
「就算藤宮君不擔心,我也不會排除她。隻是,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所以不同意。這樣你能理解了嗎?」
「……所言僭越,實屬抱歉。」
「不,我覺得兒子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的是太好了。因為你打心底裡關心他。」
大輝並沒有感到不舒服的樣子,隻是露出帶著些許苦澀的淡淡笑容,視線平靜地看向周他們。
「不用在意我,希望你以後也能跟兒子友好相處。」
是的,周用堅定的聲音告訴了大輝,輕輕低下了頭,讓周他們不知所措的時候,大輝靜靜地離開了。
留下週自己,在理解了大輝有自己的想法的基礎上,對於無法實現的事情,歎了口氣,帶著一種既不能說是失望也不能說是無奈或是愕然,更不能說是寂寞的感情。
「……周君,平時你對赤澤和千歲那麼冷淡,那種時候倒是很護著他們嘛。」
吃完午飯,周和真晝暫且和家長分開,換好衣服準備下午的輪班,然後在休息室等待20分鐘後的出勤。
「……那是。朋友嘛。」z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