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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稚兒撐小艇，驚得白鶴飛。”
“你去過江南嗎？”
“我夢到了，荷花細雨。”
“哪裡來的白鶴？”
“在後院裡，那個失憶的人彈琴引來的。久樂姐姐，走吧。你再不活動，就會和沈大師一樣長出大肚子。哈哈哈哈，那我就讓爹爹罰你紮馬步。”
久樂記得第一次見陸清的場景，他靦腆地趕跑了叼著自己衣角的白鶴，一本正經地說自己迷路了。這真是十分蹩腳的理由，唯一讓她覺得有趣的事，在於第一次見到她的面，他看愣了，一副呆瓜模樣。
“白髮很稀少？我卻覺得聖潔極了，比崑崙之巔的冰雪更動人。”久樂笑著撫摸著髮梢。
“的確很美。紅瞳在我們老家，更是傳說中神靈下凡的標識。”她被喊打喊殺慣了，他的話確實有幾分悅耳，有修煉天賦，就勉強當個留下散修吧。
可他劍法領會的極快，那就入陰陽閣。
可他最擅長的卻是刀法，妖刀不滅——他第一次使用的時候為了保護一個人，是誰？她忘記了，可是冥冥之中，她覺得很重要。一個，他們二人都想保護的人。
躺在牢固的木頭床上，她像十年前一般來回打了三個滾，再扭了扭腰。推開門，她忽然忘記了自己要去找誰。繞了個彎，她來到了春分草堂，凋零的模樣屬實讓她意外。
是啊，已經很久很久了，那個客居在此的琴師早開始打打殺殺了。
妖刀派宗主的幺兒——陸清，突發奇想地跑來偷師，反而被靈山的時任掌門修竹扣下教授刀法，偷雞不成蝕把米罷了。索然無味地回到廂房看著破了洞的紗裙開始回想哪一步出了岔子，靈山從不敢苛待自己。
腳步聲響起，是左眼下方留著淚痣，總愛在發間別上一朵粉桃花的雅兒。“姑娘，你暈倒在靈山下，是巡夜的弟子發現後，將你安置在此處。明日靈山將招收弟子，有修煉天賦的均可留下。姑娘想不想留下試試？這年頭，靠著宗門，也總有個去處。”
“替我向那位弟子道謝，不過我隻是一介俗人，不想成什麼修仙大業。先走了，姐姐別送我。”久樂勒緊腰帶，隨後優雅地作揖，擺擺頭走了。果然，雅兒出手攔住了她。
“姑娘且慢，藥王閣女弟子檢查過你的傷勢，你腦後的血塊不易消除，即使不願長留修習術法，也得等痊癒後再離開。況且，靈山有規——不得看凡人受難而不救助，還請諒解我與師姐的苦心。”久樂想起，確實有這種說法。原來自己遭遇的一切，是因為她不是個凡人？
雅兒從袖中掏出一面銀鏡，舉到久樂面前。“留在此處，也堵住了紛擾。已有魔物混入人界，姑娘為何不顧忌自己的安危。”久樂彷彿已經看到村民們高舉著火把，圍住那座小小的青瓦屋，烈火像生長迅速的藤蔓般沖天而去。
有人讓她快跑，隨即緊緊拉住了她，有人倒下了，是燒焦的味道。
雅兒見她眼神飄忽，自覺十分有道理，人間早已混入魔物，修仙宗派聲勢最盛的，還是數靈山為尊。這裡，纔是永安之地。
久樂的記憶錯亂的厲害，頭開始痛起來。
“快躺下，我現在就傳訊給藥王閣。”雅兒方纔的一番說辭，不過是想要拖住她幾日，再尋事端，可沒想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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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蕭韻，奉閣主令，前來探望姑娘。”
“蕭師兄，您快來，情況有些不大好。”
久樂的腦袋昏沉著，看著面前溫潤如玉的男子，她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猛地掙脫開雅兒的手，向床內躲去。是他，南極仙翁的話本裡，寫的是蕭韻的名字。
“不用你們照顧，我這隻一句話。留下是可以，但要陸清和掌門來見我。話傳到，我醒了就會走。”蕭韻看著她閃避的模樣心中有幾分不舒服，想要勸幾句，又見她雙眼直勾勾地迎上來，不像人間可愛軟萌的兔子博取憐惜，倒是在傳遞憤怒與恐嚇的訊息。
靈山裡，有半仙，也有半妖。那是長河之戰後，蚩尤的殘部。有長相若狐的青丘後人，還藏著九尾神狐的血統。也曾有唯一存活的狼人，聽說在月圓之夜，控體不成而自爆死去。可這姑娘，你總是說不清她像什麼，若說兔妖，那股蒸騰的殺氣頗為古怪，且脖頸間沒有妖紋。
蕭韻拽著雅兒出了客房，留著久樂昏睡過去。
“師妹，去掌門那邊傳話吧。”雅兒恢複了理智，知道屋內人的身份不宜耽擱，行了個同輩禮閃身不見了。
白衣男子理了理被抓皺的袖子，卻不想用術法熨帖。立在原地靜默了片刻，抬腳去了藏書塔去翻了一下午的古籍。
“樂兒，洛河是我師父新收下的小徒弟。”
“你真是歹毒心腸，怎麼會想到用食人花毒來損毀靈藥。明明知曉，她和你不一樣，不是所有入了靈山的人，就是生下來就有仙根的異類。她就是想著學一門術法，保命安家就好，可你怎麼就容不下她。姑奶奶，我去掌門那邊請罪，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久樂！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洛河與你比劍術，還要我怎麼看你？”
“既然我親自打磨的竹笛你不稀罕，是，確實比不得少主庫房裡的上品玩意。就別再來我這，兩相煩惱。”
蕭韻與洛河早已成婚多年，兒子在山腳的學堂開蒙，不似父母伴著個藥爐子為生，他偷看了幾眼破風閣師兄們的招式，也耍的有模有樣了。這日從父親的煉丹爐底下發現了暗格。裡面藏著三封信，卻白潔如新，沒有署名，沒有內容，一切都消失個乾淨，他隨手便放進爐子內。某日，徹底不存在了，就像被封閉的時光，永遠不可倒流。
“你可曾生過重病？”晚間，夫妻似往常般相擁著談話。
“夫君，你我專擅煉丹製藥，況且修為都在煉氣之境。前些年，雖說門派有些波折，但我們小人物怎麼擠得進去，不會受傷，哪裡有過重病。”蕭韻點點頭，卻在夢中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被剖出心臟，全身冒著黑血在地上翻滾起來。
那種痛，是配角需要經受的。南極仙翁喝醉了，交代過他造出的諸多話本中，她隻是個不起眼的角色，拿著最差的運氣，飲下了情愛這份毒藥。久樂經曆過多少次被拋棄的情節呢，一旦有了喜歡的東西，必然要被徹底毀滅掉。
不得有情，不得生情……
“死物是無靈智的。”天帝縹緲而又慈悲的聲音迴盪著，一個小黑點旋轉著，出現在她的眼前，抬手碰了碰，便入侵了她的經脈。滯澀的身體無比輕盈暢快，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從夢中醒來。
窗外，長明看向手心閃爍的芙蓉紋，趁著夜色悄然離開。
倚靠在床頭，她發覺到認識的人越來越少了，有好感的人不是突然厭惡到最終遺忘，或者在循環中早已經死去。
選擇去救她的陸清？可能纔是其中的突破口。
一夜未眠，她將自己的處境想了個透徹，才發覺靈山很小。或許跳開話本劇情，就能走出去。
“姑娘，我乃靈山第十九任掌門，素心。這是破風閣的閣主，陸清。”久樂嗤笑一聲，不想再弄些彎彎繞繞的謎題。“掌門看我可有靈根，可以留下嗎？”
“素心不敢誑語，若是姑娘願意留下，可去山腰的靈石柱上一測便知。”久樂雙手攤開，寒意瞬間填滿了整間客房，合十後左右舒展，一把上品的冰火雙係的靈劍就橫亙在陸清的脖頸旁。
“掌門，怎麼會是出家人？念著佛語，就再也下不了山，滅不了魔了。”
陸清雙指夾住劍身，輕輕挑開了。“你若不入靈山，這也沒有你撒野的份，若你誠心想要拜入師門，這份桀驁不馴的樣子做給誰看？”
“那如此，是你拒絕我入靈山。”
“你叫什麼名字？”
“無名無姓，窮人家的孤女。”
“哦？窮人？除了四大修仙門派，何人有膽量收容。”
“你們若不認識我，一位閣主，一位更是連朝廷都要信奉的掌門，跑到客房裡看我可安好……”素心在一旁冷眼看著，卻不想阻攔，久樂沒有忽略對方面色中透出的一股厭惡。
厭惡？竟然是厭惡？
在靈山上，得等到第八年後，在她被各種巧合陷害後，眾人纔會對她產生反轉式的看法。按照順序，久樂此時應該處於眾星捧月般的地位。陸清眼神中也蘊藏著不耐，這讓她生出了一種隱秘的興趣。
久樂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自知就像一塊扔入狼群的肥肉，左不過都要來撕扯一下。解開死局，逃離靈山纔是她真正要做的事情。
白髮少女拿起金簪挽起發，紅眸盯著素心，上下打量起來。
素心？小胖妞啊——
“掌門去過江南嗎？”
“沒有。”
“掌門愛吃龍酥糖嗎？”
“你想留下來做廚娘，也不是不行。”陸清打斷了兩人的交談，背過身去，“我不知道為何會在山腳下遇見你，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破風閣的刀法不適合你，去陰陽閣舞劍吧。”說完甩袖離開，隻餘下二女對峙的局面。
“掌門怎麼看？”嗬，怎麼看，不能放她下山，還能怎麼看。
“有時候，記得太多不是一件好事。它會時時刻刻提醒你，提醒你害死了多少人。你叫什麼名字？姑娘。”
“久樂。”素心聞言，倒退著走出去，握緊了腰間的佩劍。
不巧，撞上了正抬步進來的江寒，她躬身道：“掌門安好。”
是啊，她素心，是靈山的掌門。
“你敢怨嗎？大局為重，素心，你長大了。”修竹去世前的纔將信物移交過來。她素心，是現在的靈山掌門。
“久樂通過試煉，入陰陽閣。”
“尊掌門令，陸師叔也已提前交代，江寒會安排妥當。”
素心失神地走出客居，一路上眾人都躬身問好。
多少年前，她們兩個也這般在路邊拜過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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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長明看向手心閃爍的芙蓉紋，趁著夜色悄然離開。
倚靠在床頭，她發覺到認識的人越來越少了，有好感的人不是突然厭惡到最終遺忘，或者在循環中早已經死去。
選擇去救她的陸清？可能纔是其中的突破口。
一夜未眠，她將自己的處境想了個透徹，才發覺靈山很小。或許跳開話本劇情，就能走出去。
“姑娘，我乃靈山第十九任掌門，素心。這是破風閣的閣主，陸清。”久樂嗤笑一聲，不想再弄些彎彎繞繞的謎題。“掌門看我可有靈根，可以留下嗎？”
“素心不敢誑語，若是姑娘願意留下，可去山腰的靈石柱上一測便知。”久樂雙手攤開，寒意瞬間填滿了整間客房，合十後左右舒展，一把上品的冰火雙係的靈劍就橫亙在陸清的脖頸旁。
“掌門，怎麼會是出家人？念著佛語，就再也下不了山，滅不了魔了。”
陸清雙指夾住劍身，輕輕挑開了。“你若不入靈山，這也沒有你撒野的份，若你誠心想要拜入師門，這份桀驁不馴的樣子做給誰看？”
“那如此，是你拒絕我入靈山。”
“你叫什麼名字？”
“無名無姓，窮人家的孤女。”
“哦？窮人？除了四大修仙門派，何人有膽量收容。”
“你們若不認識我，一位閣主，一位更是連朝廷都要信奉的掌門，跑到客房裡看我可安好……”素心在一旁冷眼看著，卻不想阻攔，久樂沒有忽略對方面色中透出的一股厭惡。
厭惡？竟然是厭惡？
在靈山上，得等到第八年後，在她被各種巧合陷害後，眾人纔會對她產生反轉式的看法。按照順序，久樂此時應該處於眾星捧月般的地位。陸清眼神中也蘊藏著不耐，這讓她生出了一種隱秘的興趣。
久樂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自知就像一塊扔入狼群的肥肉，左不過都要來撕扯一下。解開死局，逃離靈山纔是她真正要做的事情。
白髮少女拿起金簪挽起發，紅眸盯著素心，上下打量起來。
素心？小胖妞啊——
“掌門去過江南嗎？”
“沒有。”
“掌門愛吃龍酥糖嗎？”
“你想留下來做廚娘，也不是不行。”陸清打斷了兩人的交談，背過身去，“我不知道為何會在山腳下遇見你，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破風閣的刀法不適合你，去陰陽閣舞劍吧。”說完甩袖離開，隻餘下二女對峙的局面。
“掌門怎麼看？”嗬，怎麼看，不能放她下山，還能怎麼看。
“有時候，記得太多不是一件好事。它會時時刻刻提醒你，提醒你害死了多少人。你叫什麼名字？姑娘。”
“久樂。”素心聞言，倒退著走出去，握緊了腰間的佩劍。
不巧，撞上了正抬步進來的江寒，她躬身道：“掌門安好。”
是啊，她素心，是靈山的掌門。
“你敢怨嗎？大局為重，素心，你長大了。”修竹去世前的纔將信物移交過來。她素心，是現在的靈山掌門。
“久樂通過試煉，入陰陽閣。”
“尊掌門令，陸師叔也已提前交代，江寒會安排妥當。”
素心失神地走出客居，一路上眾人都躬身問好。
多少年前，她們兩個也這般在路邊拜過掌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