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大片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
簡笙腦袋有些發沉,意識混沌,聽見周圍越來越吵,逐漸醒了過來,先感覺到手臂有些發麻。
抬起頭來時,發現身上多了件校服外套,很寬大。
她從桌肚裡摸出手機看了下時間,一點五十多了。
中午跟簡淮平見過面後,她沒回家,而是直接回的學校。
在教室裡覺得困和沒精神,就趴下睡午覺。
沒想到一覺醒來,快要上課了。
許洲天懶靠在椅子上拿著一本書在看,見她醒了,伸手扯了下她的馬尾。
簡笙轉過頭。
見他身上隻有一件黑色短袖,知道身上的校服一定是他的。
而且十一月份的天,他還穿得那麼少,也不知道冷。
簡笙將身上的校服摘下來。
“怎麼在教室睡覺?多久來學校的?”許洲天問。
簡笙沒說她中午沒有回家,而是道:“也沒來多久,你呢?”
“幾分鐘前。”許洲天道。
簡笙將校服遞還給他,“快穿上。”
許洲天懶嗯了聲,伸手接過。
簡笙聽見肚子有些餓,想起今天中午她還沒吃飯。
雖然跟簡淮平去了那家菜館,可是最後她根本沒有心情跟他一起吃飯,談完之後就走了。
回了學校也沒心情吃,到後面是忘記了。
離上課隻剩下兩分鐘,簡笙打消去小賣部的念頭。
從桌肚裡拿出英語單詞本。
想到什麼,回頭,對許洲天問:“你外婆怎麼樣了?”
想到許洲天早上還專門請了假,早上他外婆情況一定不太好。
發現她有絲頭髮黏在了臉頰上,許洲天抬手幫她捋開,道:“沒事了。”
簡笙輕哦了聲,“那就好。”
沒好再問什麼,往許洲天多看了眼。
“嗯?”許洲天一下子湊近。
簡笙愣了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許洲天將她的下巴捏住。
這是在教室裡,周圍很多人,簡笙拿開他的手,轉回身去。
細風伴著陽光從窗外探進,簡笙目光投到窗外,發了下呆。
第一節課下,簡笙肚子已經餓得不行,在咕嚕咕嚕叫,等老師走出教室,她從座位起身。
還沒走出去,手腕被許洲天抓住,“去哪啊?”
“小賣部……”簡笙說。
“我也要去,一起。”許洲天站起來。
……
走廊上,兩人同朝一個方向走,沒捱得太近,許洲天稍落在簡笙後面,下樓梯時,也是一個在左,一個在右。
“高中生”這三個字,無形中上了一層枷鎖。
他們即便成年了,也不能在陽光下牽手,甚至對於簡笙而言,她還不能正式給許洲天一個“名分”。
這段關係小心翼翼又禁忌。
到了小賣部,許洲天陪在簡笙後面逛貨架。
簡笙視線捕捉到什麼,抬手拿下一盒“燕城雜醬麪”。
許洲天幫她拿了旁邊的一盒,也是雜醬麪,不過產地不同,他道:“吃這個吧。”
簡笙道:“這個好吃一點嗎?”
“不是,”許洲天看了眼她手裡的那盒,有些漫不經心,“我隻是不太喜歡燕城這個城市。”
簡笙頓了下,問:“為什麼?”
昨天開家長會的時候,藍蕾蕾纔跟她說過,許洲天父母都在燕城。
許洲天回得直白,“因為我父母都在燕城。”
“……”
簡笙睫毛很淺地顫了下,將手裡那盒雜醬麪放回去。
許洲天扯了下唇,晃了晃手裡的,“那吃這個了?”
簡笙點頭,“嗯。”
她抬手準備拿過來,許洲天沒給,直接抱著去到接開水那裡,幫她把包裝拆了,然後幫她泡。
簡笙用力掐了下指尖。
課間的時間並不多,泡好後,醬料拌好,簡笙開始大口吃。
看起來像餓極了,確實也很餓。
“別告訴我你中午沒吃飯。”許洲天看著她。
“…沒有,吃過的。”簡笙沒說實話,“隻是,為了省時間。”
許洲天看了下表,“還有五分鐘,不急。”
隻有五分鐘了……
不過簡笙沒反駁,低嗯了聲,繼續大口吃。
“都跟你說還有五分鐘了,吃慢點。”許洲天敲敲桌。
簡笙抬頭看他一眼,聽話減慢速度。
許洲天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吃完雜醬麪,一張紙巾遞過來,簡笙稍走神地接過。
許洲天這個人,外表痞,性子野,也有些冷傲,可為什麼有時候比女生還周到細緻。
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
回班的路上,簡笙道:“晚自習別送我
“那你去哪?”許洲天問。
簡笙道:“去醫院……”
“我舅舅他在醫院。”
“你舅舅生病了?”
“嗯。”
“要不要我陪你去?”許洲天道。
“不用……”簡笙忙說,後道:“李文洋會跟我一塊。”
許洲天看了眼她,“行。”
*
晚自習下,簡笙跟李文洋碰上面,路上跟他說了下情況。
李文洋聽得傻住。
反應跟簡笙昨晚差不多。
因為後面還要搬去燕城,簡笙覺得這個事李文洋早晚會知道,不如現在就告訴他。
她也覺得有必要告訴他,而不是瞞著。
公交車上,簡笙和李文洋坐在最後一排。
車上乘客少,坐在前排的幾個乘客時不時會往後面看一眼。
“姐,”李文洋抽噎著,無法抑製住發出的啜泣聲,“我爸他,他怎麼會這麼嚴重。”
“胃,胃癌。”
“…中晚期,天了。”
簡笙重新掏了張紙巾給他,不知道安慰什麼,隻能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
提前跟付豔紅說過今天下了晚自習會去醫院看李傑。
姐弟倆走到醫院大門口,看見付豔紅出來接他們的身影。
“媽!”李文洋先看見她,抬腿上前,簡笙跟在他後面。
來的路上,李文洋已經調整好情緒,而且他一個大男生,總不能一直哭鼻子。
到了醫院,反而冷靜了下來。
“唉,你舅舅之前還怪我來著,說我不應該告訴你,不過……後面,後面你爸爸還是來找他了。”付豔紅道。
簡笙握書包肩帶的手用力,蹙著眉,“我爸他說什麼了嗎?”
付豔紅沉默了一陣,道:“他……”
“說了很多,你早戀的事情,你舅舅也知道了……”
李文洋差點沒踩滑樓梯,心想怎麼突然間,大事一件接著一件。
他爸媽,還有簡笙她爸,怎麼突然知道她早戀的事情了。
他可沒有偷偷告密啊。
不可能是她姐自己承認的吧。
付豔紅停下來,雙眸望著簡笙,“不過你爸爸說了,說你不願意,不願意回到他身邊,堅持要跟我們在一起。”
說到這,付豔紅鼻子就有點酸,也非常自責,拉過簡笙的手,“對不起笙笙,舅媽之前,也應該堅定地告訴你爸爸,不想你回到他身邊。”
簡淮平對李傑說的話還在眼前,“笙笙她還是那麼恨我,堅持要跟你們一起生活,那我依她,也希望你們,不要把她當作負擔,所以我打在你賬上的那些錢,請拿去用,不要讓笙笙有任何心理負擔。”
“笙笙是希望你這個舅舅好,你要是委屈自己,也是在委屈她。”
“而且,這些都是我欠,”簡淮平再次提起那個人的名字,心口還是會痛,更多的是如刀刺的愧疚,“都是我欠簫簫的。”
簡笙眼底微紅,“沒關係舅媽。”
“除非你們不要我了,不然,我不會離開你們的。”
付豔紅掉出一顆淚,忙將她抱到懷裡,“怎麼會,怎麼會。”
“舅媽和舅舅,怎麼會不要你。”
*
可能是簡淮平來找過李傑的關係。
見到簡笙和李文洋,他反應比較平靜,還對他們扯了一道笑容,“別擔心,我不好好的。”
“做了手術就好了。”
“爸,你為什麼不早跟我們說。”李文洋有些生氣。
“現在知道不是一樣的?而且跟你說了有什麼用。”李傑道。
李文洋竟然反駁不出來,的確,他們知道了又怎麼樣,還在上學,什麼也做不了。
四人聊了一會,簡笙在李傑病床邊坐下,提到一起搬去燕城的事情。
李傑內心是極度拒絕的,不肯接受簡淮平一點施捨,可是想起簡淮平說的那些話,以及簡笙早戀了的事情。
搬去燕城,是解決這一切的最好辦法。
況且,他的確不能有事,不然付豔紅沒工作,誰來養這兩個孩子,他人沒了,簡笙也會被迫回到簡淮平的身邊。
這個時候,他無法再固執了。
李傑低嗯了聲,想說什麼,最終沒有出口。
他想問問簡笙早戀的事情,簡淮平提起的時候,他根本就不敢相信,大概跟他一樣沒法接受。
簡笙一直很乖巧,也循規蹈矩,聽見這個事,衝擊力太大。
這個年紀的孩子,雖然很多事情當不得真,感情也不會那麼濃。
但是因為年紀小,會將很多事情看得特別大。
他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那會他是沒早戀過,可是看見身邊的同學早戀過。
在一起時海誓山盟,以為彼此是未來的唯一,分手時則痛哭流涕,比一個成年人更難走出來。
他們不知道,未來還會遇見很多人很多事。
李傑便沒忍住,開口道:“笙笙,舅舅是過來人,有些話想跟你說。”
……
“沒有人是喜歡分別的,可是,分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你一心隻想著舅舅,願意陪舅舅搬去燕城,舅舅覺得很欣慰,可舅舅知道,你心裡應該也會很難過。”
“不過,忘了那個喜歡的男孩子吧。”
“你這麼好,到了大學,會遇見更優秀和更適合你的男孩子。”
簡笙愣了愣,面頰先是極速熱了一道,從沒想過,這件事情最後會鬨得全家都知道,許久,慢慢冷卻了下來,她平靜又木訥地點點頭。
“知道了,舅舅……”
指尖陷進肉裡。
*
回到家,簡笙睡前收到李文洋發的資訊。
【姐,你真捨得許洲天啊?】
當然捨不得。
可是沒有選擇。
她沒回,李文洋重新發來一條:【唉。】
簡笙打字:【你先別告訴他,我們要轉學的事。】
【我想自己告訴他。】
【明白。】
話雖是這麼說,可等轉學手續快辦好了,簡笙都不知道該怎麼跟許洲天開口。
她一直在逃避這個事。
某次李文洋跟林飛上體育課一起打籃球時,不小心說漏了嘴。
隔天,林飛便在許洲天那裡出於好奇問:“天哥,笙姐要轉學了?”
許洲天轉頭看他,“瞎幾把說什麼。”
“不是我說的啊,是李胖子說的,靠,他開玩笑的?神經病哦他。”林飛道。
昨天李文洋的確提了一嘴就沒說了,他問什麼,他也沒理。
轉學這麼大的事,的確要真有,肯定許洲天比他先知道,林飛就沒多說了。
許洲天也隻當林飛是聽岔了,或者李文洋故意開玩笑,沒太放在心上。
到了教室,他停在簡笙桌前,抬手敲了敲她的桌子。
正在背單詞的簡笙抬起頭。
對上水潤又黑亮的雙眸,許洲天想問什麼,又沒問,他輕磨了下齒底,道:“早上好。”
簡笙看著他,“早上好。”
她這個樣子,讓人想到軟絨絨又無辜的貓。
許洲天清除了胡思亂想,去到自己座位,懶摘下書包。
又過了一天,元鮑因為在課堂上看黃色漫畫,被叫去辦公室訓話,瞥見了張秀英電腦螢幕上的轉學生資訊表。
上面赫然是簡笙的名字。
等訓話一結束,狂奔出的教室。
許洲天剛打完籃球回來,一身的汗,在走廊上差點被一個人撞到懷裡。
“急什麼?”許洲天下顎和鼻翼掛著細汗,稍垂眼瞼,對元鮑道。
元鮑喘了口氣,“那個,天哥,笙姐要轉學了?”
許洲天蹙起眉。
“不是吧,天哥你不知道?我剛纔在老班辦公室看見的,‘轉學生資訊表’,上面就是笙姐的名字啊。”
*
上課鈴打響,簡笙可能注意力不太集中,橡皮擦掉了下去。
一雙黑色球鞋恰好走過來,橡皮擦在他腳邊停下。
不知道為什麼,記憶翻滾到認識之初。
那時候,許洲天還很惡劣,或者,應該是故意逗她,撿了她的橡皮擦後,不還給她。
簡笙撿起,直起腰,對上許洲天深黑的視線。
他雙眼帶著一些淡,與以往不太一樣。
簡笙莫名產生一些心虛,將橡皮擦捏進掌心,垂下眼睫。
許洲天越過她,去到後桌。
這節課,簡笙全程都在走神,她發現或許被大人們說中了。
這個時期,跟異性產生感情,的確會造成影響。
這一週,她都不在狀態。
……
不知不覺,下課鈴聲打響。
簡笙覺得口乾,拿起空掉的水杯去開水房接水。
高三後,走廊比高二那會清淨不少,“高考”這兩個字,大多數學生都知道它的意義,也在為它投入熱情和努力著。
簡笙發著呆走進開水房。
她先接了些涼水,之後接開水。
開關啟動,滾燙的水流直下,蓄進杯中。
沒接滿,覺得差不多了,鬆開開關。
轉身的時候,一個身影出現在開水房門口。
許洲天個子高,單一人,遮擋了外面的大片光線,校服拉鍊有一半沒拉全,露出裡面的純黑色T恤。
他在靜盯著她。
簡笙愣了愣,站在原地未動。
心口被什麼攥緊。
過了片刻,許洲天抬腳走到她面前,嗓音壓著情緒,稍冷,“你要轉學?
他們不知道,未來還會遇見很多人很多事。
李傑便沒忍住,開口道:“笙笙,舅舅是過來人,有些話想跟你說。”
……
“沒有人是喜歡分別的,可是,分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你一心隻想著舅舅,願意陪舅舅搬去燕城,舅舅覺得很欣慰,可舅舅知道,你心裡應該也會很難過。”
“不過,忘了那個喜歡的男孩子吧。”
“你這麼好,到了大學,會遇見更優秀和更適合你的男孩子。”
簡笙愣了愣,面頰先是極速熱了一道,從沒想過,這件事情最後會鬨得全家都知道,許久,慢慢冷卻了下來,她平靜又木訥地點點頭。
“知道了,舅舅……”
指尖陷進肉裡。
*
回到家,簡笙睡前收到李文洋發的資訊。
【姐,你真捨得許洲天啊?】
當然捨不得。
可是沒有選擇。
她沒回,李文洋重新發來一條:【唉。】
簡笙打字:【你先別告訴他,我們要轉學的事。】
【我想自己告訴他。】
【明白。】
話雖是這麼說,可等轉學手續快辦好了,簡笙都不知道該怎麼跟許洲天開口。
她一直在逃避這個事。
某次李文洋跟林飛上體育課一起打籃球時,不小心說漏了嘴。
隔天,林飛便在許洲天那裡出於好奇問:“天哥,笙姐要轉學了?”
許洲天轉頭看他,“瞎幾把說什麼。”
“不是我說的啊,是李胖子說的,靠,他開玩笑的?神經病哦他。”林飛道。
昨天李文洋的確提了一嘴就沒說了,他問什麼,他也沒理。
轉學這麼大的事,的確要真有,肯定許洲天比他先知道,林飛就沒多說了。
許洲天也隻當林飛是聽岔了,或者李文洋故意開玩笑,沒太放在心上。
到了教室,他停在簡笙桌前,抬手敲了敲她的桌子。
正在背單詞的簡笙抬起頭。
對上水潤又黑亮的雙眸,許洲天想問什麼,又沒問,他輕磨了下齒底,道:“早上好。”
簡笙看著他,“早上好。”
她這個樣子,讓人想到軟絨絨又無辜的貓。
許洲天清除了胡思亂想,去到自己座位,懶摘下書包。
又過了一天,元鮑因為在課堂上看黃色漫畫,被叫去辦公室訓話,瞥見了張秀英電腦螢幕上的轉學生資訊表。
上面赫然是簡笙的名字。
等訓話一結束,狂奔出的教室。
許洲天剛打完籃球回來,一身的汗,在走廊上差點被一個人撞到懷裡。
“急什麼?”許洲天下顎和鼻翼掛著細汗,稍垂眼瞼,對元鮑道。
元鮑喘了口氣,“那個,天哥,笙姐要轉學了?”
許洲天蹙起眉。
“不是吧,天哥你不知道?我剛纔在老班辦公室看見的,‘轉學生資訊表’,上面就是笙姐的名字啊。”
*
上課鈴打響,簡笙可能注意力不太集中,橡皮擦掉了下去。
一雙黑色球鞋恰好走過來,橡皮擦在他腳邊停下。
不知道為什麼,記憶翻滾到認識之初。
那時候,許洲天還很惡劣,或者,應該是故意逗她,撿了她的橡皮擦後,不還給她。
簡笙撿起,直起腰,對上許洲天深黑的視線。
他雙眼帶著一些淡,與以往不太一樣。
簡笙莫名產生一些心虛,將橡皮擦捏進掌心,垂下眼睫。
許洲天越過她,去到後桌。
這節課,簡笙全程都在走神,她發現或許被大人們說中了。
這個時期,跟異性產生感情,的確會造成影響。
這一週,她都不在狀態。
……
不知不覺,下課鈴聲打響。
簡笙覺得口乾,拿起空掉的水杯去開水房接水。
高三後,走廊比高二那會清淨不少,“高考”這兩個字,大多數學生都知道它的意義,也在為它投入熱情和努力著。
簡笙發著呆走進開水房。
她先接了些涼水,之後接開水。
開關啟動,滾燙的水流直下,蓄進杯中。
沒接滿,覺得差不多了,鬆開開關。
轉身的時候,一個身影出現在開水房門口。
許洲天個子高,單一人,遮擋了外面的大片光線,校服拉鍊有一半沒拉全,露出裡面的純黑色T恤。
他在靜盯著她。
簡笙愣了愣,站在原地未動。
心口被什麼攥緊。
過了片刻,許洲天抬腳走到她面前,嗓音壓著情緒,稍冷,“你要轉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