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薛梨就鬼使神差地睜開了眼,陡然轉醒了。
參照她以前的生物鐘,醒過來隻有兩種情況,一是做夢驚醒、二是被鬧鐘吵醒。
讓她自然醒來,非得睡到下午不可。
也許是因為在距離她不到兩米的另一張床上、躺著一個男人。
薛梨潛意識裡總有一個聲音告訴她,絕對不能讓自己毫無防備的睡相,被某人看到!!!
趁著他還沒醒,薛梨輕手輕腳地從床上下來,踮著腳尖去洗手間洗漱加換衣服。
出門的時候,薛梨給自己噴上了香水小樣,這小樣還是從沈南星手裡用五張面膜換來的呢,帶有一點清新的果香,很少女氣。
精心做完這一切,半個小時就過去了。
薛梨推門而出,卻見陳西澤已經穿好了衣服褲子,手裡還拿著那本GRE小冊子,靠著床小憩。
他起來看了會兒書,又睡著了?
這也…太捲了吧!!!
薛梨來到床邊,近距離地打量著男人沉睡的臉龐。
眉毛略顯淩亂飛斜,眼窩很深,五官立體分明,睫毛長得簡直不可思議,整個覆蓋著下眼瞼,是女孩子都會羨慕的長度。
薛梨情不自禁地伸手,指尖輕輕撥弄著他那小刷子一般的長睫毛。
男人睜開了眼睛,薛梨跌入了他那一汪古井般幽深的眸子裡。
“……”
倆人面面相覷,幾秒後,薛梨反應過來,狼狽退後了兩步:“你你你…你乾什麼!”
陳西澤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聲調散漫倦懶:“還要問你,趴我床上乾什麼。”
“沒有!誰趴你床了,忽然驚醒是很沒有禮貌的一件事!知不知道,陳西澤!”
“不知道。”
薛梨總算明白,每次她從睡夢中驚醒,總能撞見陸晚聽換內衣的尷尬了。
陳西澤揉了揉眼睛,抱著被子慵懶地問:“你剛剛在乾什麼?”
“你臉上有個蒼蠅,我正在給你驅逐。”
“不可能。”陳西澤的嗓音裡還帶了些初醒的氣泡音,很性感,“我很乾淨,不招蒼蠅。”
“那那那…那就是奪命蚊,殺人蜂,或者機械電子蟲一類的生化武器。”薛梨理直氣壯地踩上了他的床,“反正我救了你一命。”
陳西澤看了眼她的卡通花襪子:“哦,謝謝你,我的救命恩人。”
“不謝,今天再揹著我走幾公裡,就算報答了。”
陳西澤撓了撓頭髮,站起身,踏著拖鞋去了洗手間。
“哎!等等等等!”薛梨連忙追上他,“你乾什麼?”
“洗澡。”
“等一下!”她搶先鑽進了洗手間,鼓搗了一陣子之後,才紅著臉退出來,“好了,可以用了。”
陳西澤懶散走進了洗手間,在水槽邊衝了衝臉,徹底醒了睡意,視線側移,落到了垃圾桶上。
垃圾桶裡,被她覆蓋了兩三層白紙,掩住了下面。
陳西澤拿牙刷的手微微一頓,恍然意識到…
他的梨子,已經不再是記憶裡那個打嗝放屁都要告訴他的小姑娘了。
*
在他沖澡的間隙,薛梨躺在陳西澤的床上,翹著二郎腿,卡通襪大腳丫子活動著。
她正饒有興致地翻看他的GRE英語小冊。
每一頁,都做了很多螞蟻大小的英文筆記,字如其人,遒勁有力,優雅漂亮
書很舊了,應該是翻了很多遍,應該是很認真地在準備測試,根本不像他所說的…隨便看看。
但是出國留學,應該要花不少錢吧。
薛梨也沒接觸過這方面,不太知道行情,但估摸著沒個幾十萬的,恐怕出不去,就算有獎學金抵扣學費,但還有生活費呢。
難道他要去國外幫人修手機嗎?
哎,算了,想這麼多也沒用。
薛梨在他的床上舒舒服服地賴了一會兒,抓起化妝包來到鏡子前。
陳西澤洗完澡走出來,見小姑娘都已經開始化妝了。
他饒有趣味地斜倚在桌邊,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小臉蛋撲了一層淡粉,臉頰處有幾顆新冒出來的痘,倒也沒有刻意地遮掩,很自然。
她眉毛很淡,所以要用眉筆勾勒形狀,一點點顯出五官的層次感。
這是陳西澤第一次看她上妝,雖然技術一般,但動作已經不再生澀。
她真的長大了。
薛梨從鏡子裡看到陳西澤一直盯著自己,有些緊張,畫眉毛的手都控製不住輕微地抖動著,險些畫歪了。
“陳西澤,你看什麼啊。”
“看你化妝。”
“不許看!”
他漫不經心道:“管我。”
薛梨當然管不著他,索性也不再理他了,摸出了美瞳盒,準備給自己帶美瞳。
因為他一直盯著她,害她因為緊張都弄錯順序了,美瞳應該在上妝前就戴上的。
陳西澤漫不經心道:“良心忠告,建議戴眼鏡。”
薛梨知道他作為醫學生,就不喜歡看她戴美瞳,但小姑娘很堅持:“戴眼鏡的話,那我的眼妝就白化了!”
“區別不大。”
“不大嗎。”
“嗯。”
薛梨半信半疑地望著鏡子裡的自己。
單眼皮,上眼妝的區別好像真的不大。
“那我戴不戴美瞳,區別也大嗎?”她又望向鏡子裡的陳西澤。
“不大,在我看來都一樣。”
薛梨泄氣地放下了眼影刷:“陳西澤,有你的,一句話就讓我失去了化妝的動力。
陳西澤一邊看書,反應了兩秒,反問道:“你化妝是為了我?”
薛梨驀地瞪大了眼睛,心跳跟兔子似的蹦躂了起來。
一不小心又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薛梨的臉頰紅得像飽滿的石榴似的,站起來指著他:“陳西澤,你好自戀!”
“……”
沒人比她更會反咬一口。
“我我我我…我化妝是為了自己,怎麼會是為了你!”
陳西澤將書收進揹包裡:“梨子,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
薛梨咬牙不語。
他淺淡一笑:“像極了狗急跳牆的邪惡反派。”
薛梨又氣又惱、還特別心虛,隻能采用一貫的耍賴手段:“反正你不準胡思亂想。”
“你還監管我的思想,未免霸道了些。”
“這次旅遊我是出資人,我有絕對話語權,你必須嚴肅保證。”
“好,我嚴肅保證。”
“你跟著我念:我,陳西澤,絕對沒有胡思亂想,也不會以為薛梨同誌對我有超越革命友誼的其他感情。”
陳西澤面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薛梨才放過他。
“小貓,我發現你很喜歡出爾反爾…”
他話音未落,薛梨又是一腳飛踹了過來,命中他的膝蓋:“所以你昨晚到底有沒有睡著啊!”
陳西澤看她這磨刀霍霍的架勢,他要是敢否定,今天非得橫著出去。
“睡著了睡著了。”
“你確定睡著了?”
“確定。”
她這才紅著臉,訕訕地放過了他。
想到昨晚一時衝動說出的那些話,薛梨真的恨不得把腦袋栽進馬桶裡好好衝一衝,剛剛對著馬桶祈禱了半晌,隻希望他真的睡著了,什麼都沒聽見。
太沒臉了。
陳西澤看著小姑娘彆扭的模樣,揉了揉受傷的膝蓋骨,感覺自己餘生唯一的出路,就是被她家暴至死。
……
早上七點,薛梨和陳西澤輕裝簡行地下了樓。
她打扮得像個郊遊的幼兒園小朋友似的,牛仔揹帶裙配小黃帽,跟在陳西澤身邊,真像是哥哥帶著小妹出遊的既視感。
陳西澤仍舊是昨天那件塗鴉黑T,晚上洗過吹乾了,第二天接著穿。
昨晚他洗衣服的時候,薛梨還笑話說他衣服翻來覆去就這幾件,白瞎了這一張臉。
話雖這麼說,陳西澤跟她花裡胡哨、每天衣服不重樣的兄長,還真是不一樣。
他完全不靠任何外物的修飾,就憑一張臉,穩坐校草寶座top1。
甭管是薛衍,還是後來居上的許然,都別想撼動他在女生心目中yyds的地位。
他們走進了自主早餐廳,早餐也算在團餐裡,所以薛梨一定要美美地飽餐一頓,爭取中午的自費餐食能省則省。
雖說是自助餐,但選擇也實在有限,包子、饅頭、稀粥和雞蛋鹹菜一類。
在她端盤子在吧檯邊取餐的時候,伍卉卉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將她揪到一邊,低聲道:“你和陳西澤!你們住一間房!”
“嗯,我們也很窮,訂不起第二間房。”薛梨坦率地說,“而且也沒房了。”
“你你…你們確定不是情侶嗎?”
“我們睡兩張床,就湊合一晚而已!”
“這樣哦。”
伍卉卉懷疑的眼神,讓薛梨有些小心虛,但她也不再多解釋了,趕緊拿盤子去夾菜。
陳西澤選擇了靠窗的餐桌,清晨的陽光正好斜斜地照射進來,照在他清雋的臉龐上,冷白的皮膚彷彿發著光,帶著柔光濾鏡般的唯美感。
無論薛梨從什麼樣的角度望過去,他都永遠都是宛如童話故事一般美好的存在。
哎,她又不是公主,怎麼才能擁有呢。
薛梨坐到他對面,心事滿滿地剝著雞蛋。
陳西澤看到小姑娘盤子裡三個饅頭、兩個包子、三個雞蛋、還有一大碗南瓜粥。
他皺眉問:“能吃完?”
薛梨用筷子叉起了饅頭:“我看過行程了,今天中午沒有團餐,自行解決。”
“所以?”
“所以我決定早餐一次性吃個夠!撐到晚上再吃飯。”
“……”
薛梨看了眼他空空的桌前,一碗粥,就著一碟小菜。
清粥小菜都能讓他吃出矜持優雅的味道。
“陳西澤,你就吃這麼點,不餓啊?”
“每次進餐,適宜就行,吃太飽,傷胃。”
“不愧是醫學生。”薛梨叼著饅頭,腮幫子鼓鼓的,“以後你要是結婚了,肯定天天管著你老婆,吃多吃少都要管,想想都好累。”
陳西澤抬眸掃她一眼——
“你累什麼。”
“噗。”
幸好止住了,她要是敢噴陳西澤一臉,估摸著…這次旅行會直接中止。
陳西澤沒理會小姑娘嗆得紫紅的臉,漫不經心道:“我不會管她太多。”
“誒?”
她止住了咳嗽,探究地望向了他。
他咬著饅頭,沉靜地說,“我儘量讓自己保持最好的身體狀態,但她可以過想過的輕鬆生活。”
薛梨曲曲折折的腦迴路,反應了半晌,才發現陳西澤說的“她”,就是他未來的妻子。
小姑娘心裡像揣了什麼鬼胎似的,心虛又緊張。
“乾嘛…特意說給我聽。”
她傲嬌地哼了聲,“好像誰會在意似的。”
“……”
陳西澤用白眼回敬她。
*
吃過早飯,旅行團坐上了大巴車,一車人朝著小漁村進發。
小漁村這幾年被開發成了小資情調的網紅村,美式鄉村風格建築、清新的籬笆牆、可可愛愛的塗鴉…吸引了不少網紅來這裡打卡拍照,再加上後期的各種唯美濾鏡,更使得漁村成了小鹿島觀光的重要景點。
薛梨坐在車上,愁眉苦臉,無比懊惱。
早飯好像真的吃撐了,她明顯感覺肚子鼓起來了,肯定臉也腫了,一點也不像輕盈的小仙女了。
“唉。”她埋怨陳西澤,“你剛剛為什麼不阻止我?”
“你阻止過,然後你往我嘴裡塞了個饅頭,試圖拉我共沉淪,陪你一起暴食。”
薛梨又歎了口氣,摸著自己的臉,問他,“我看著腫不腫?”
陳西澤指尖抬起了她的臉蛋,輕笑道:“比外面的動物稍微好點。”
薛梨望向窗外,發現並行的敞篷拖拉機裡…拉了一車的豬豬。
“……”
她拍了拍陳西澤,嘟噥道:“我要拍照留念呢,這下全完蛋了。”
陳西澤並不覺得遺憾:“這種人工打造的網紅景點,看看就行了。”
薛梨好奇地問:“陳西澤,你不喜歡這種景點嗎?”
“嗯。”
“那你喜歡什麼景點啊?”
“我喜歡遼闊。”
陳西澤的半邊臉浸在日光裡,碎髮在他眉下掃出一片陰影,他嗓音懶散道——
“大山大海,大江大河,珠穆朗瑪,塔克拉瑪乾沙漠,都是我小時候嚮往的地方…”
大概也是因為生活太逼仄,這些…都是他少年時不敢想的遼闊。
薛梨看著他的眼睛,似看出了那漆黑的瞳眸裡,帶著許多深沉的情緒,還有掙紮。
她低頭謀劃了很久,拉了拉他的衣角,對他道:“陳西澤,跟你說個秘密。”
男人很自然地垂首附耳,小姑娘在他耳邊低語道:“我哥說,我這個專業將來工資很高,能掙很多錢。”
“所以?”
“所以,以後我肯定會變成有錢人,說不定也會去這些地方旅遊,自己搭飛機,或者開車去!不用報這種廉價旅行團了。”薛梨滿眼篤定,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真誠得像是發自肺腑——
“我可以帶你一起。”
陳西澤沒有迴應,隻沉沉地望著她。
薛梨不敢接觸他的視線,垂著臉:“我是說,你還算不錯的旅伴,我要是去的話,可以考慮帶你,但你要給我洗衣服!還有…幫我揹包提行李。”
“好。”
薛梨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果斷。
還以為他這種要面子的男人,會一口回絕她要他當牛做馬的要求呢。
她試探性地說:“那…我們拉鉤?”
陳西澤輕佻地笑了:“你想包養我,還怕我反悔?”
“纔不是包養。”薛梨想了個更合適的詞彙,來形容他們的關係,“我要奴|役你。”
他太陽穴跳了跳。
這詞,比“包養”聽著…更刺激些。
陳西澤伸手跟她拉了鉤,和她的大拇指鄭重地蓋了章。
……
下車後,薛梨一頭紮進了小漁村,看什麼都覺得新鮮,路邊的一株小花小草,她都要和它們合影。
陳西澤儘職儘責地幫她拍照,沒有怨言,也很習慣被她“奴役”的生活。
來到一處繪著塗鴉的小房子門前,薛梨擺出了可愛的剪刀手造型,讓陳西澤幫她拍。
陳西澤放下手機,用商量的口吻道:“仙女,換個地方行不行?”
“為什麼?”
“這裡是廁所。”
薛梨回頭,纔看到塗鴉的牆壁上寫著wc兩個字。
怎麼廁所都弄得這麼…小清新。
薛梨出來旅遊的原則就是:逢廁必上。
她將自己的帆布包掛在陳西澤肩上,從裡面取出衛生巾和紙巾:“等我。”
“嗯。”
遠處,一直跟著他們的伍卉卉,趁著薛梨去洗手間的間隙,見縫插針地來到陳西澤身邊,揹著手,含笑對他道:“陳西澤,能不能也請你幫我拍一張照片呀。”
陳西澤直言拒絕:“抱歉,我幫人拍照容易手抖。”
“可…”伍卉卉不依不饒道,“薛梨…她不是人嗎?”
“她不是。”
陳西澤低頭調試著照片的參數,漫不經心道,“她是我的貓。”
五分鐘後,伍卉卉失落地回到了閨蜜身邊。
閨蜜好奇地問:“怎麼回事啊,他怎麼說?”
“我放棄了。”
閨蜜驚異:“你昨晚不是一直在籌謀,要藉助這次旅行團,多跟陳西澤接觸嗎?”
伍卉卉回頭,看著陳西澤用紙巾給小姑娘擦拭著濕漉漉的雙手,歎了口氣——
“很顯然,他有喜歡的人。”
“而且,死心塌地。”
……
整個上午,陳西澤都儘職儘責地給薛梨拍照片。
薛梨嫌他給自己拍得腿短,為了顯身高,甚至要求陳西澤蹲下來,自下而上去找角度,儘量將她拍得又高又瘦。
陳西澤居然也願意配合,給她閃了幾百張照片,幾乎要把手機內存占滿了。
小姑娘還覺得不過癮,用陳西澤的手機又拍了好些照片。
早上吃的那些…很快也都消化了,還沒到中午呢,薛梨便感覺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經過一家當地特色美食餐廳,陳西澤站在店門口,挪不動步子了。
薛梨使勁兒拉扯他:“走啦!別看了,說好中午不吃飯的!”
陳西澤:“我餓了。”
薛梨知道他餓,能不餓嗎,他可是費心費力幫她拍了一上午呢。
“這裡是旅遊景區,飯店超貴的!”薛梨像哄小孩一樣,對陳西澤道,“忍忍就過去了,晚上咱們就有團餐吃了,再堅持堅持。”
陳西澤評價:“沒人性。”
薛梨也很心疼,妥協道:“那咱們吃蛋炒飯吧。”
“我要吃當地特色美食。”
“別忘了,你是個窮人!”
“幸好還有你。”
“……”
薛梨摸著自己乾癟癟的小錢包,“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她強行攥著陳西澤離開,一邊走一邊哄:“我給你買餅子好不好。”
陳西澤歎了口氣:“算了,哥哥請你。”
“不要。”薛梨不願意他多花錢,“我隻想吃餅子。”
忽然間,她想到她行走的提款機哥哥,這會兒薛大帥比不也在小鹿島嗎?
她趕緊摸出手機,在【250宇宙美少女】的群裡發訊息——
冰糖雪梨:“@全體成員,姐妹們,今天都在哪兒呢?”
聽:“在小漁村,你哥請我們吃當地特色美食。”
冰糖雪梨:“哇。”
聽:“來嗎?【位置】”
冰糖雪梨:“等著,我來了!”
薛梨放下手機,見陳西澤居然已經走到店門口,開始翻看人家的菜單了,看著真是…餓了。
她立刻上前,將戀戀不捨的陳西澤拉走了:“咱們有大餐吃了!”
“別拽我,我要暈厥了。”
薛梨扶著已經快餓暈的陳西澤,按照陸晚聽發來的位置共享,穿過幾條街,找到了地圖上的特色美食餐廳。
店裡,薛衍和三個女孩坐在一起,享用著熱氣騰騰的海魚海蝦大餐。
薛梨拉著陳西澤進了店,很自來熟地端凳子坐下來,開心地說:“好巧呀,我們又見面啦!”
薛衍看到妹妹居然和陳西澤一起出現在了小鹿島,意料之外,倒也是情理之中。
她中途下車,不就是回去找陳西澤的嗎,但沒想到這倆窮鬼居然真的湊夠旅費一起來小鹿島玩了。
“你們怎麼在這裡?”
“沒想到吧,世界就是這麼小!”
沈南星立刻招呼了服務員,給薛梨和陳西澤拿了碗筷。
薛梨很照顧陳西澤,一個勁兒給他夾菜,叫他多吃點,千萬別客氣。
薛衍小白眼都快翻到天花板上去了。
薛梨和沈南星她們一邊吃飯、一邊分享著各自拍的照片,推薦著打卡的景點,嘰嘰喳喳似有說不完的話。
陳西澤見她顧著說話,於是給她夾了菜,叫她好好吃飯,過了這村沒這店了。
薛梨覺得他說的極有道理:“你也多吃點,我們還可以打包幾個涼菜鹵肉,晚上拿回去當宵夜。”
陳西澤:“正有此意。”
薛衍見薛梨和陳西澤倆人有商有量、這麼熟絡地相互夾菜的樣子,看著就跟小情侶似的。
這狀態,不對勁啊。
飯後,他將薛梨拉到無人的小巷邊,嚴厲地質問道:“你們跟團還是自己來的?”
“當然是跟團了。”薛梨撇撇嘴,“我會把欠你的旅費還給你的。”
薛衍根本無心管這個,他隻在乎一件事:“所以,你們晚上睡一間房?”
“是啊。”她坦率地說,“我們一起報團,隻能安排在一間房。”
“……”
薛衍頭皮都麻了,“那你們有沒有…”
他斟酌著用詞,語氣很是急切,“有沒有做壞事?!”
“什麼壞事?”
“就那些壞事!”
“什麼呀?”
他壓低了聲音,直言不諱地問,“有沒有睡到一起,有沒有做羞羞的事。”
“哇你們男生…”薛梨有點臉紅,“你們男生腦子裡儘是些男盜女娼的事情,真不要臉!”
說完她轉身就走,不想再和他多說了。
薛衍一把揪住了小姑孃的衣領:“薛梨,哥沒跟你開玩笑,別以為上了大學你就自由了,想做什麼做什麼,你才接觸幾個男的,被人騙了、被人占便宜了,你還傻乎乎的幫人家數錢。”
“纔沒有咧!”薛梨掙開他,“許你追女生,就不許我…不許我…”
她有些急了,臉頰不由得**辣地燒了起來,“薛衍,我明明白白跟你說吧,我就是喜歡陳西澤,特別喜歡,我要和他結婚!”
“……”
薛衍無語了,“薛梨同學,請問你今年幾歲,幼兒園畢業了嗎。”
“不好意思,本人距離的法定婚齡,隻有幾個月了!”
“那陳西澤也同意?”
“我還沒問,但這不重要,你可不許提前跟他說啊!”薛梨鄭重其事地威脅道,“讓他知道了,我唯你是問!”
薛衍眉頭皺了起來,似不能理解:“不是,你喜歡他什麼啊,這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他是陳西澤啊,射擊冠軍,校草,還特別聰明,長得也這麼帥,我跟全校女孩一起喜歡他,不可以嗎?”
“你喜歡他這些外在的光環?”薛衍懷疑地問,“沒了這些光環,你還會喜歡他嗎?”
這話倒把薛梨給問住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陳西澤,為什麼會夢見他,為什麼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
因為他是男神校草,優秀又英俊嗎?
薛梨身邊又不乏這類的追求者,諸如明明白白表達了心意的許然,還有何思禮…
一個精靈王子,一個網紅大咖,誰沒有光環加身、誰不是萬眾矚目。
“我喜歡陳西澤,隻因為他是陳西澤。”薛梨看著薛衍的眼睛,堅定道,“沒錯,他有那麼多的光環,很優秀,比任何我所見過的男孩都更強,也比我強。我就是喜歡強者,因為我從小到大就是個失敗者,至少,有你在前面,我永遠是loser。”
“薛梨,我從來沒當你是loser。”
“你知道我們的差別嗎,就是當你喜歡一個女孩的時候,你永遠有底氣大膽地告訴她而不怕被拒絕。可是我不行,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肯定會被拒絕,我隻能很努力很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纔有喜歡別人的勇氣。”
薛衍一時語滯。
陳西澤住在薛梨隔壁,照理說,薛衍與他年齡相當,應該能成為形影不離的哥們。
偏就沒有,他跟薛衍的關係,遠遠比不上跟薛梨來得親近。
但陳西澤的情況…太複雜了。
他沒辦法不憂心。
“你跟那個什麼網紅,什麼精靈王子,哥都不會多說什麼。談戀愛嘛,想談就談唄,但陳西澤…你不知道他的情況,這根本就不是你這小丫頭能承受的重負。”
“不就是有外債嘛。”薛梨撇撇嘴,“我纔不在乎這個。”
“他連這麼**的事情,都告訴你了?”薛衍狹長的眼尾輕輕挑了起來,“看來你們相交不淺啊。”
“我倆這麼多年了,是最好的朋友,他當然什麼都告訴我了。”薛梨鄭重地說,“但我們隻是朋友,我都還沒追上他呢。”
“你還追他?他有什麼資格讓你追,我說句實話,他能這麼受歡迎,是因為沒人知道他的背景情況,如果知道了,你看那些女生還會不會前赴後繼地跟他告白。”
“哥,你說這話…看著像極了華妃嫉妒人家嬛嬛受寵的樣子,眼睛都要滴血了。”
薛衍看著自家妹妹的胳膊肘都快拐到天邊去了,也是很無奈,隻捏著她的臉蛋,鄭重道:“別怪哥沒提醒你,陳西澤這條件…首先你媽那關就過不了。”
“什麼呀,媽媽特別欣賞陳西澤,還叫我跟他學習。”
“對,他這種別人家的小孩,家長都喜歡。但我告訴你,如果你媽哪天知道你對陳西澤有意思,你倆還在一起了,她會瘋你信不信。”
薛梨不以為意:“少嚇唬人了。”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薛梨覺得薛衍簡直在杞人憂天,別說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就算有一撇…問題也不大。
她什麼都不怕。
薛衍又問:“他告訴過你他家裡其他的情況嗎?”
“沒有,難道你知道。”
“我知道的也不多。”薛衍坦誠,“都是小時候聽院裡大爺大媽東一句、西一嘴的閒話。”
“閒話不可信。”薛梨翻著小白眼,準備離開了。
“有一件事是真的,這麼多年,他爸一直住在第九院。”
薛梨腳步驀地頓住了。
薛梨記得,小時候跟身邊小朋友吵架,有時候就會罵你家住第九院。
第九院,老家的人都知道,那是市郊一所精神病院。
……
下午,薛衍和沈南星他們團就要結束旅遊行程,返回學校了。
等車的時候,薛衍十分不放心,一而再、再而三叮囑小姑娘,叫她自己長點心,別讓人輕易占便宜。
薛梨被他戳腦袋、戳得實在不耐煩了,張牙舞爪地跟他打了起來。
薛衍手肘用力扣著小姑孃的頸子,差點掐死她。
倆人從小就這樣打架,薛衍也不會因為她是女孩,就讓著她。
這一次,陳西澤走了過來,扯開了薛衍的手,將薛梨拉到了自己身後。
這個動作讓薛衍感覺到冒犯,不爽地望向陳西澤:”你乾嘛!”
“她是我學生會的人,你少對她動手動腳。”
薛梨站在陳西澤背後,衝薛衍扮鬼臉、吐舌頭。
薛衍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什麼你學生會的人,她是我妹妹,你還喧賓奪主了!”
陳西澤絲毫沒有退讓的架勢,和他對峙著,平靜的黑眸裡火花四濺。
沈南星看不下去了,走過來拉走了薛衍,埋怨道:“行了,她愛跟誰跟誰,你還能管她一輩子?”
“可是…我…這…”
“哎,算了。”
薛衍雖然心有不甘,但這麼多天,女神還是第一次主動跟她說話,薛衍當然要給她這個面子,所以不再和陳西澤計較。
薛梨衝沈南星擠眉弄眼。
真是沒想到哇,這個世界上居然還能有人管得住她哥,還能管得這麼服服貼貼。
……
下午的行程安排是海邊。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躲在雲層裡也不曬,微風輕拂著,淡淡的風裡有某種海鹽的鹹味。
薛梨特別遺憾,她連有度數的太陽墨鏡都帶了,竟然沒有帶泳衣,不能下海遊泳了。
岸邊倒有不少小店售賣泳衣,但薛梨捨不得買,一件好幾十塊呢。
陳西澤觀察著今天的海浪,擔心會有暗流,不下海是最好的,倆人就在沙灘上一前一後地走著。
薛梨光著腳丫子,踩著鬆軟細膩的海沙,撿起地上一顆顆好看的貝殼,放進籃子裡。
陳西澤跟在她身後,看著她嬌小可愛的背影,短髮修飾著她白皙的頸子,長高了些,影子卻仍舊與青蔥時期的小女孩重合。
倆人在一起玩,絕大多數時候也是薛梨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面。
他成長的歲月瘡痍滿布,性格也冷沉沉的,就像發黑髮黴的牆面,開朗陽光如薛衍一類的男孩,都不太願意跟他有過多接觸。
薛梨是他唯一的朋友,儘管她還有許多朋友,但陳西澤卻隻有她。
這時,陳西澤的手機嗡嗡地震動了一下,他劃開螢幕,看到薛衍給他發訊息了。
薛大帥比:“不許對我妹妹有非分之想。”
123:“不能保證。”
薛大帥比:“什麼叫不能保證?!”
123:“我不能保證對她絕無非分之想,如果她願意,一切水到渠成,我會順其自然。”
薛大帥比:“……”
薛大帥比:“陳西澤,你有沒有想過,你身上揹負的東西有多沉重,她跟你在一起得有多累。”
123:“。”
薛大帥比:“我妹妹剛上大學,什麼都不懂,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喜歡什麼樣的。追她的男生條件也都不錯,她可以擁有更輕鬆美好的大學生活。”
陳西澤沒再回覆他了。
道理誰都懂。
但他真的無法保證…自己能撐多久。
“陳西澤!陳西澤你快來看!”遠處,薛梨衝他大喊了起來,“快來!我發現一個好東西!”
她挽著袖子揮手,影子倒映在水天之間,美好得像即將破碎的童話夢境。
她是他無論多努力去追逐,也無法擁有的美好,就像他童年時無比嚮往的遼闊天地,可望不可即。
他被逼仄在一方狹窄的空間裡,宛如困獸,隻能發出粗重的嘶嘶呼吸聲。
薛梨還在不斷地衝陳西澤揮手,他快步走過去,看到地上有一隻擱淺的魚兒。
“這是…河豚?”
薛梨伸手戳了戳那隻河豚,很快,河豚便像充氣的皮球一樣,鼓起了身子,變成了一隻半大的氣球魚。
小姑娘笑了起來:“它生氣了,就像你一樣。”
“我沒有生氣。”陳西澤平靜地說,“我在沉思。”
薛梨不以為意,用經驗主義回答,“你不理人的時候,就是生氣了,從小就這樣,生氣了也不跟人講,自己一個人悶著,悶幾天又好了。”
是啊,他就是這樣。
任何情緒,都隻留給自己默默舔舐消化,所以他性格越來越沉,眼眸裡的濃霧也越來越深。
“不理人的時候,不一定是生氣,也許是傷心。”他不動聲色地回答。
薛梨臉上的笑容,忽然散了些,心裡敏感處,像被刺了刺。
她提議道:“陳西澤,你把它放回大海裡吧。”
陳西澤小心翼翼地將手伸入砂礫中,儘量不碰到這條擱淺的河豚,和沙子一起將它托在掌心,走到拍案的浪花裡,輕輕放回水中。
河豚碰到海水,靈活地一扭身,就潛入了深水之中,消失無影。
薛梨看著少年挺拔而蕭條的背影,走到他身邊,從背後用力抱住了他——
“陳西澤,擱淺隻是暫時的,總有一天,你也會擁抱最遼闊的海洋。”
而我,會擁抱你。
說完她轉身就走,不想再和他多說了。
薛衍一把揪住了小姑孃的衣領:“薛梨,哥沒跟你開玩笑,別以為上了大學你就自由了,想做什麼做什麼,你才接觸幾個男的,被人騙了、被人占便宜了,你還傻乎乎的幫人家數錢。”
“纔沒有咧!”薛梨掙開他,“許你追女生,就不許我…不許我…”
她有些急了,臉頰不由得**辣地燒了起來,“薛衍,我明明白白跟你說吧,我就是喜歡陳西澤,特別喜歡,我要和他結婚!”
“……”
薛衍無語了,“薛梨同學,請問你今年幾歲,幼兒園畢業了嗎。”
“不好意思,本人距離的法定婚齡,隻有幾個月了!”
“那陳西澤也同意?”
“我還沒問,但這不重要,你可不許提前跟他說啊!”薛梨鄭重其事地威脅道,“讓他知道了,我唯你是問!”
薛衍眉頭皺了起來,似不能理解:“不是,你喜歡他什麼啊,這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他是陳西澤啊,射擊冠軍,校草,還特別聰明,長得也這麼帥,我跟全校女孩一起喜歡他,不可以嗎?”
“你喜歡他這些外在的光環?”薛衍懷疑地問,“沒了這些光環,你還會喜歡他嗎?”
這話倒把薛梨給問住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陳西澤,為什麼會夢見他,為什麼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
因為他是男神校草,優秀又英俊嗎?
薛梨身邊又不乏這類的追求者,諸如明明白白表達了心意的許然,還有何思禮…
一個精靈王子,一個網紅大咖,誰沒有光環加身、誰不是萬眾矚目。
“我喜歡陳西澤,隻因為他是陳西澤。”薛梨看著薛衍的眼睛,堅定道,“沒錯,他有那麼多的光環,很優秀,比任何我所見過的男孩都更強,也比我強。我就是喜歡強者,因為我從小到大就是個失敗者,至少,有你在前面,我永遠是loser。”
“薛梨,我從來沒當你是loser。”
“你知道我們的差別嗎,就是當你喜歡一個女孩的時候,你永遠有底氣大膽地告訴她而不怕被拒絕。可是我不行,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肯定會被拒絕,我隻能很努力很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纔有喜歡別人的勇氣。”
薛衍一時語滯。
陳西澤住在薛梨隔壁,照理說,薛衍與他年齡相當,應該能成為形影不離的哥們。
偏就沒有,他跟薛衍的關係,遠遠比不上跟薛梨來得親近。
但陳西澤的情況…太複雜了。
他沒辦法不憂心。
“你跟那個什麼網紅,什麼精靈王子,哥都不會多說什麼。談戀愛嘛,想談就談唄,但陳西澤…你不知道他的情況,這根本就不是你這小丫頭能承受的重負。”
“不就是有外債嘛。”薛梨撇撇嘴,“我纔不在乎這個。”
“他連這麼**的事情,都告訴你了?”薛衍狹長的眼尾輕輕挑了起來,“看來你們相交不淺啊。”
“我倆這麼多年了,是最好的朋友,他當然什麼都告訴我了。”薛梨鄭重地說,“但我們隻是朋友,我都還沒追上他呢。”
“你還追他?他有什麼資格讓你追,我說句實話,他能這麼受歡迎,是因為沒人知道他的背景情況,如果知道了,你看那些女生還會不會前赴後繼地跟他告白。”
“哥,你說這話…看著像極了華妃嫉妒人家嬛嬛受寵的樣子,眼睛都要滴血了。”
薛衍看著自家妹妹的胳膊肘都快拐到天邊去了,也是很無奈,隻捏著她的臉蛋,鄭重道:“別怪哥沒提醒你,陳西澤這條件…首先你媽那關就過不了。”
“什麼呀,媽媽特別欣賞陳西澤,還叫我跟他學習。”
“對,他這種別人家的小孩,家長都喜歡。但我告訴你,如果你媽哪天知道你對陳西澤有意思,你倆還在一起了,她會瘋你信不信。”
薛梨不以為意:“少嚇唬人了。”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薛梨覺得薛衍簡直在杞人憂天,別說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就算有一撇…問題也不大。
她什麼都不怕。
薛衍又問:“他告訴過你他家裡其他的情況嗎?”
“沒有,難道你知道。”
“我知道的也不多。”薛衍坦誠,“都是小時候聽院裡大爺大媽東一句、西一嘴的閒話。”
“閒話不可信。”薛梨翻著小白眼,準備離開了。
“有一件事是真的,這麼多年,他爸一直住在第九院。”
薛梨腳步驀地頓住了。
薛梨記得,小時候跟身邊小朋友吵架,有時候就會罵你家住第九院。
第九院,老家的人都知道,那是市郊一所精神病院。
……
下午,薛衍和沈南星他們團就要結束旅遊行程,返回學校了。
等車的時候,薛衍十分不放心,一而再、再而三叮囑小姑娘,叫她自己長點心,別讓人輕易占便宜。
薛梨被他戳腦袋、戳得實在不耐煩了,張牙舞爪地跟他打了起來。
薛衍手肘用力扣著小姑孃的頸子,差點掐死她。
倆人從小就這樣打架,薛衍也不會因為她是女孩,就讓著她。
這一次,陳西澤走了過來,扯開了薛衍的手,將薛梨拉到了自己身後。
這個動作讓薛衍感覺到冒犯,不爽地望向陳西澤:”你乾嘛!”
“她是我學生會的人,你少對她動手動腳。”
薛梨站在陳西澤背後,衝薛衍扮鬼臉、吐舌頭。
薛衍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什麼你學生會的人,她是我妹妹,你還喧賓奪主了!”
陳西澤絲毫沒有退讓的架勢,和他對峙著,平靜的黑眸裡火花四濺。
沈南星看不下去了,走過來拉走了薛衍,埋怨道:“行了,她愛跟誰跟誰,你還能管她一輩子?”
“可是…我…這…”
“哎,算了。”
薛衍雖然心有不甘,但這麼多天,女神還是第一次主動跟她說話,薛衍當然要給她這個面子,所以不再和陳西澤計較。
薛梨衝沈南星擠眉弄眼。
真是沒想到哇,這個世界上居然還能有人管得住她哥,還能管得這麼服服貼貼。
……
下午的行程安排是海邊。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躲在雲層裡也不曬,微風輕拂著,淡淡的風裡有某種海鹽的鹹味。
薛梨特別遺憾,她連有度數的太陽墨鏡都帶了,竟然沒有帶泳衣,不能下海遊泳了。
岸邊倒有不少小店售賣泳衣,但薛梨捨不得買,一件好幾十塊呢。
陳西澤觀察著今天的海浪,擔心會有暗流,不下海是最好的,倆人就在沙灘上一前一後地走著。
薛梨光著腳丫子,踩著鬆軟細膩的海沙,撿起地上一顆顆好看的貝殼,放進籃子裡。
陳西澤跟在她身後,看著她嬌小可愛的背影,短髮修飾著她白皙的頸子,長高了些,影子卻仍舊與青蔥時期的小女孩重合。
倆人在一起玩,絕大多數時候也是薛梨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面。
他成長的歲月瘡痍滿布,性格也冷沉沉的,就像發黑髮黴的牆面,開朗陽光如薛衍一類的男孩,都不太願意跟他有過多接觸。
薛梨是他唯一的朋友,儘管她還有許多朋友,但陳西澤卻隻有她。
這時,陳西澤的手機嗡嗡地震動了一下,他劃開螢幕,看到薛衍給他發訊息了。
薛大帥比:“不許對我妹妹有非分之想。”
123:“不能保證。”
薛大帥比:“什麼叫不能保證?!”
123:“我不能保證對她絕無非分之想,如果她願意,一切水到渠成,我會順其自然。”
薛大帥比:“……”
薛大帥比:“陳西澤,你有沒有想過,你身上揹負的東西有多沉重,她跟你在一起得有多累。”
123:“。”
薛大帥比:“我妹妹剛上大學,什麼都不懂,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喜歡什麼樣的。追她的男生條件也都不錯,她可以擁有更輕鬆美好的大學生活。”
陳西澤沒再回覆他了。
道理誰都懂。
但他真的無法保證…自己能撐多久。
“陳西澤!陳西澤你快來看!”遠處,薛梨衝他大喊了起來,“快來!我發現一個好東西!”
她挽著袖子揮手,影子倒映在水天之間,美好得像即將破碎的童話夢境。
她是他無論多努力去追逐,也無法擁有的美好,就像他童年時無比嚮往的遼闊天地,可望不可即。
他被逼仄在一方狹窄的空間裡,宛如困獸,隻能發出粗重的嘶嘶呼吸聲。
薛梨還在不斷地衝陳西澤揮手,他快步走過去,看到地上有一隻擱淺的魚兒。
“這是…河豚?”
薛梨伸手戳了戳那隻河豚,很快,河豚便像充氣的皮球一樣,鼓起了身子,變成了一隻半大的氣球魚。
小姑娘笑了起來:“它生氣了,就像你一樣。”
“我沒有生氣。”陳西澤平靜地說,“我在沉思。”
薛梨不以為意,用經驗主義回答,“你不理人的時候,就是生氣了,從小就這樣,生氣了也不跟人講,自己一個人悶著,悶幾天又好了。”
是啊,他就是這樣。
任何情緒,都隻留給自己默默舔舐消化,所以他性格越來越沉,眼眸裡的濃霧也越來越深。
“不理人的時候,不一定是生氣,也許是傷心。”他不動聲色地回答。
薛梨臉上的笑容,忽然散了些,心裡敏感處,像被刺了刺。
她提議道:“陳西澤,你把它放回大海裡吧。”
陳西澤小心翼翼地將手伸入砂礫中,儘量不碰到這條擱淺的河豚,和沙子一起將它托在掌心,走到拍案的浪花裡,輕輕放回水中。
河豚碰到海水,靈活地一扭身,就潛入了深水之中,消失無影。
薛梨看著少年挺拔而蕭條的背影,走到他身邊,從背後用力抱住了他——
“陳西澤,擱淺隻是暫時的,總有一天,你也會擁抱最遼闊的海洋。”
而我,會擁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