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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下旬,南央大學最盛大的一場夏日晚會,即將拉開帷幕。

這場夏日晚會由學生會牽頭,也是給南央大學全體新生的迎新晚會。

因為晚會有悠久的傳統,所以曆來組織的流程,學生會都有跡可循——

“辦公室負責向團委提交檔案審批、宣傳部負責各學院的節目彙總以及宣傳工作、外聯部負責拉讚助、組織部負責場地搭建,而體育部一幫男生…負責扛桌椅板凳、提水等搬運工作。”

例會上,陳西澤雷厲風行地佈置了任務,乾脆利落,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

他開會的風格向來如此,學生會每週兩次例會,從不拖泥帶水。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時間的寶貴,所以學生會的例會是全校最出了名的短小精悍,惹人羨慕。

不過這一次,陳西澤卻有些不同的想法——

“今年的夏日晚會,我想做和往年不一樣的風格,大家如果有好的想法,歡迎暢所欲言。”

大家見陳西澤對這次晚會有熱情,自然願意擁躉他,好好辦一場晚會,於是熱烈討論了起來。

鄒雪柔提議道:“我們要不要請明星來啊。”

許舒陽望向她:“你說的容易啊,上哪兒請明星啊。”

“我聽說隔壁的私立學院,校慶的時候就請了好些個明星來呢。”

許舒陽是外聯部部長,表情立刻猙獰了起來:“敢情讚助不是你去拉啊!要是錢夠,別說剛出道的新人,就算頂流愛豆我都能給你請過來,關鍵是,咱們請得起嗎?”

“這有什麼,不就讚助嗎?”鄒雪柔輕鬆地說,“等會兒我回去,問爸要幾張名片,給你介紹些資源。”

“行啊,交給你了。”許舒陽笑著說,“既然讚助沒問題,咱們就把晚會規格擴大,表演的節目嚴格篩選,做一場高質量的夏日晚會。”

組織部部長立刻道:“隻要讚助夠,做成春晚都沒問題啊。”

……

薛梨作為小秘書,坐在最角落裡,奮筆疾書地記錄著例會的主要內容。

在他們熱烈討論的間隙裡,她抬起頭,望著陳西澤。

若是平時,他一般喜歡穿寬鬆休閒的運動係衛衣,不過在學生會的正式場合裡,他永遠是一身乾淨的白襯衣,正式又端方。

襯衣很修身,他的體態勻稱,是完美的衣架子身材,袖子挽到手肘處,露出了結實流暢的手臂線條,皮膚是健康的麥色,很有男人味。

從薛梨的角度望過去,看到他淩厲分明的側臉,輪廓很立體。

他有一股子天然的領導範兒,雖然私底下對她總是輕佻痞壞、玩世不恭,然而一旦穿上白襯衣,站在主席的位置上,他永遠有最持重穩定的氣場。

學生會甭管是新入的乾事,還是部長們,幾乎都把他當成了主心骨,所以對於他的提議、他們的討論也異常激烈。

等大家都討論結束後,陳西澤望向了大一的乾事們:“你們是新生,某種程度上來說,夏日晚會也是給你們準備的,你們想要什麼樣的晚會。”

大一乾事們面面相覷,不太敢說話,何思禮發言道:“我們沒有參加過往年的晚會,所以也沒什麼經驗,還是希望聽聽學姐學長的看法。”

最後,陳西澤偏頭望了眼薛梨。

薛梨正叼著筆桿子、專心致誌地盯著他喉結上的一顆紅痣看,見他淩厲的眼神驀地掃過來,嚇了一跳,差點把筆桿子都咬斷。

“你想要什麼樣的晚會。”陳西澤問她。

“啊。”薛梨愣了愣,“我不知道,什麼樣的晚會都行啊。”

這話說出來之後,似乎又覺得過於敷衍,過意不去地補了一句,“我的意思是,都聽學姐學長的安排。”

隻要別叫她上台,愛誰誰。

不過陳西澤漆黑的視線似乎看穿了小姑孃的心思,漫不經心道:“那行,學姐學長的安排,就是請你開場給我們表演翻跟頭。”

“……”

“今天例會到此結束,大家都下去想一想,週四例會,我們要把形式定下來,散會。”

*

眾人紛紛走出階梯教室,薛梨小跑著、在樓梯口追上陳西澤,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陳西澤,你不是開玩笑吧。”

陳西澤面無表情道:“你看我像開玩笑?”

“你你你…你故意戲弄我呢!”

“戲弄?你知道往屆的夏日晚會,音樂學院多少才高八鬥的同學被篩下來,扼腕遺憾,想上台都沒機會。”

她咕噥著:“那你還讓我上,這多不公平呢。”

“你代表學生會上台熱場,沒什麼不公平的。”

陳西澤轉身便走,薛梨一把將他揪了回來:“陳西澤,我再說一遍,我不!”

小姑娘沒別的,就一身的蠻力,陳西澤竟被她一股巨力扯了過來,整個按在了樓梯扶手邊。

她急得面紅耳赤,自然沒有意識到這個站在階梯上面、揪著他的衣領、壓著他的動作有什麼不合適,還當是小時候和他打架那樣子,湊近了他的臉:“陳西澤,我不!”

看著女孩近在咫尺的柔唇,陳西澤調子軟了些:“為什麼不?”

“我…我害羞!”

他薄薄的唇角勾起一抹輕佻的笑:“小貓,看看你現在這副簡直要強\\暴我的動作,你這’害羞’完全沒有說服力。”

薛梨這才意識到,她幾乎一整個壓在了陳西澤身上,他喉結上的那顆痣,近在咫尺,她甚至還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木香。

她老臉一紅,趕緊鬆開了他,退後兩步險些摔下階梯,幸而陳西澤將她兜了回來。

“反、反正我不上,就不就不就不。”薛梨耍起了脾氣,“緊張死了!”

“不想上台也行,明天之前,給我一份夏天晚會的策劃,我想知道新生最想要什麼樣的晚會。”

“所以,你的意思是…”

“你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陳西澤理了理被她抓的皺巴巴的領口,“去新生裡走訪調查,我要知道他們最想看什麼樣的晚會。”

“為什麼讓我去啊。”薛梨眉頭皺了起來,“你有那麼多手下,個個都比我能乾。”

“但我隻給你開工資。”

她低頭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不再耽誤,抓住帆布小書包,三兩步跑下了階梯:“等著,我馬上就去!”

夕陽透過天窗,在牆上灑下斜斜的光斑,空氣中蹁飛著塵埃物質。

陳西澤微微偏頭,視線低垂,望著小姑娘下樓的身影,不自覺地看了很久,直到有乾事在樓上叫住他,他才抽回視線,收斂了眼底湧動的情緒。

*

夜間同學們最喜歡聚集活動的地方,就是綠地操場,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玩牌、玩桌遊狼人殺、談天說地看星星…

而大一新生入校後,綠地操場基本上被他們占領了。

食堂吃過晚飯之後,薛梨就帶著她的室友姐姐們來到了綠地操場,采訪大一的同學們。

陸晚聽拿著小筆記本,詢問一對正散步的新生情侶:“同學你好,想做一個小小的問卷調查,請問你們對今年的夏日晚會,有什麼想法嗎?你期待這場晚會是什麼樣的形式呢?”

女生想了想,說道:“呃,形式我覺得無所謂,我希望多一些歌舞節目…”

“啊不好意思,我的左耳助聽器好像快沒電了,你能不能大聲點。”

女生放大了音量:“我說,希望多一些歌舞節目!”

“啊,什麼什麼?你再大聲點!”

“……”

而另一邊,劉詩雨像個複讀機一樣,按下了手機裡的電子女音:“你好,你想看什麼樣的夏日晚會?活潑熱鬨的請按1,安靜優雅的請按2,完全不想看,請按3,人工服務請按0。”

“這…”面前兩個女生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薛梨扶了扶額,又去看另一邊的沈南星。

沈南星似乎挺靠譜的,在兩個正低頭在玩《王者榮耀》的男生面前盤腿坐下來:“帥哥,夏日晚會有興趣嗎?”

“沒有。”

“懂了,你們是對玩遊戲感興趣,對吧。”

“對啊。”

“來來來,star的直播間瞭解一下,某音上直接搜尋13483xx81,每晚10點準時開播,不僅有精湛的走位、絕殺的技術、還有勁爆夠料的漂亮主播。”

薛梨都無語了。

行了,看來這事兒還得她親力親為。

薛梨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認真采訪了許多新生,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門,有說想看明星唱跳、有說想看搞笑脫口秀表演的、也有說想看音樂會的…

但基本上都是對晚會內容的期許,沒有得到太多有關晚會形式上的有用的答案。

陳西澤想要跳出曆年晚會的窠臼,做創新的、前所未有的夏日晚會。

可是這談何容易呀。

薛梨看著手機備忘錄裡記錄的幾十條采訪資訊,陷入了深深地惆悵中。

她不知道陳西澤心裡有沒有答案,但她也不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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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平平無奇地敷衍交差了,萬一弄不好,陳西澤真讓她代表學生會上台表演翻跟頭…

薛梨才真的要吐血了呢。

她在走在學校的銀杏路邊,絞儘腦汁地拚命思考著,忽然看到有女生很興奮地吆五喝六朝著銀杏林走去,激動地討論著什麼——

“真的是他?”

“這還能有假,我室友親眼看見的。”

“天哪,竟然才知道。”

“他也是臨時起意,沒幾個人知道的。”

薛梨看到不少女生都朝銀杏林趕了過去,也鬼使神差地跟著她們,來到了林子。

遠遠地聽見吉他舒緩的音調傳來。

有個頭髮染了潮流白的男生,坐在林子裡,倚著一棵銀杏樹彈奏吉他。

他五官給人一種清雋寡淡的味道,單眼皮,眼尾狹長,皮膚出奇的白,和他的髮色格外搭配,給人一種病態的蒼白感。但他很漂亮,漂亮得像一碰就會碎的脆弱的玻璃城堡。

女孩們坐在鋪滿了銀杏葉的林子裡,自覺圍成了一個圈兒,三三兩兩坐在一起,傾聽著少年的歌聲。

他一首接這一首地彈著吉他,從周傑倫的《楓》,一直到五月天的《知足》,懷舊感拉滿了,好多女孩都摸出手機來拍照錄像。

薛梨遠遠看著這人,真的好有明星範兒。

個人演唱會一直舉辦到十點半,宿舍即將宵禁,女孩們才意猶未儘地三三兩兩散去了。

薛梨一直跟著這個白髮吉他少年,走到男十舍樓下。

終於吉他少年忍無可忍,面無表情地回頭,冷淡道:“沒帶手機,不加微信,不談女友。”

“呃。”

薛梨沒想到這傢夥這般直白,頓了頓,從書包裡摸出工作牌戴在頸子上,“你好,我是學生會的,未經團委批準聚眾百人就算違規了,你是大一新生嗎,這邊想問問呢你的學院、班級、姓名。”

男生臉色頓時煞白到無以複加的程度,顯然緊張了起來:“啊,我不知道,很、很嚴重嗎。”

薛梨噗嗤一笑,擺擺手:“開玩笑的啦,沒有這項規定,我隻是想采訪一下你。”

“……”

吉他少年臉色鬆懈了下來,極度無語地看著面前這個超級無聊的…短髮女孩:“想問什麼?”

薛梨趕緊摸出小筆記本:“你知道夏日晚會嗎?”

“知道。”

“你覺得什麼樣的晚會,才受歡迎呢。”

少年單手揣兜,漫不經心道:“你覺得,剛剛林子裡看我彈吉他的人多嗎?”

“多啊。”

“我受歡迎嗎。”

“好像挺受歡迎的。”

“那你覺得剛剛那種形式,怎麼樣?”

“你的意思是...”

沒有人組織,但有很多人來看,想走就走,不必強留,走了又會有新的人來。

“大家想聽什麼歌,我就唱什麼歌,不想唱了就離開,絕對的自由就是絕對的快樂。”

薛梨如醍醐灌頂一般,似乎明白什麼。

“啊!感謝感謝!幫大忙了真是!”她雙手合十連聲感謝,“菩薩保佑,好人一生平安,祝你有個好夢,拜拜!”

說完,她趕緊跑回宿舍,迫不及待想跟陳西澤做工作彙報。

“喂。”身後少年叫住了她。

薛梨回頭,卻見他冷清清地站在月光下,漂亮得不似人間。

“你真的隻是學生會的?”他不爽地問。

“對啊,我有工作牌呢。”薛梨亮了亮胸前的牌子。

“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好意思,我…還沒問你的名字,你是?”

少年傲然地說:“我是許然。”

本以為女孩會有所反應,卻沒想到,她微笑地點了點頭:“我記住啦,謝謝你,許然同學,拜拜!”

“……”

250宿舍裡,沈南星抓著薛梨的肩膀一陣猛搖:“許然啊!!!他是許然啊啊啊啊啊!瘋了吧!你居然不認識他啊啊啊啊啊!你都跟他說了那麼多話,為什麼不找他要簽名啊啊啊!”

薛梨用力掙開了沈南星的桎梏,咕噥道:“我就是不認識他啊!”

“你不刷某音嗎,那麼火的百萬粉絲超級網紅,你居然沒認出來!”

“我…我不刷短視頻的呀,我媽不讓我刷那個,說浪費時間。”

陸晚聽拿著手機走過來,將許然在鏡頭前彈吉他的視頻遞給她看。

鏡頭裡的少年頂著一頭潮流髮色,彈著五月天的熟悉旋律,清清淡淡地唱著歌。

評論幾十萬,點讚上百萬。

“他真的爆紅。”

“太誇張了吧。”薛梨皺著眉,“就這樣唱唱歌而已啊,誰還不會呢。”

陸晚聽聳聳肩:“我也覺得他火得莫名其妙,但就是火了嘛,粉絲就喜歡他這種乾淨、清淡、病弱型的美男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真的超級帥啊!”

“還行吧。”薛梨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秒,“還沒陳西澤帥。”

沈南星:“老實說,半斤八兩。”

“我也覺得,顏值絕對比得上,他是新生,估摸著這一進校,校草的寶座得易主了。”

薛梨見沈南星和陸晚聽都這樣說,覺得不可思議:“不可能,陳西澤氣質明顯好多了呀,他是射擊冠軍…你們看過他射擊的樣子嗎,百步穿楊,哪裡是這什麼網紅能比的。”

沈南星笑著攬住小姑孃的肩膀:“這麼護著你小竹馬。”

“我客觀公正、實話實說。”

“不過話說回來,梨梨,你的運氣真的絕絕子了。”陸晚聽誇張的說,“許然心高氣傲,進校這麼久,就沒跟幾個女生說過話,對他的粉絲更是愛答不理,今晚居然跟你說了這麼多。”

“因為我在采訪他呀,別說,他還真挺有想法的,幾句話就讓我茅塞頓開了。”

她擺擺手,鑽進了書桌簾子裡,“不說了,我領導等著我做工作報告了。”

陸晚聽湊到沈南星身邊,手肘戳了戳她:“她運氣也太好了些吧!入校以來,許然搭理過誰啊。”

沈南星聳聳肩,她就看出來了,這丫頭就是走桃花!

*

冷冰冰的醫學院實驗室裡,陳西澤背靠著白牆,將二十萬的轉賬彙入了那個熟悉的賬戶裡。

穿堂風冷颼颼地掠過,深秋的涼意徹人心骨。

“收到。”對方發來簡短的兩個字。

“這是最後一次了。”陳西澤指尖顫抖著,按下了這幾個字,“我不會再給你轉賬了。”

幾秒後,對方回了幾個字——

“你爸欠我們家的,這輩子,都別想還清。”

他獨自站在趴著藤蔓綠植的窗台邊,看著窗外透涼的夜色,低頭點了一根菸。

嫋嫋白霧緩慢升騰,將他籠入了兒時無邊的夢魘之中。

……

薛梨很興奮,躲在被窩裡,快速給陳西澤編輯著文字訊息——

“陳西澤!我有想法了!以往的夏日晚會不都是在大禮堂舉辦嗎?由各學院的學生會組織大一新生觀看,強製參加。”

“這一次,我們的舞台可以搭在綠地操場,做露天的晚會,觀眾也無須學生會組織、來去自由,隻要宣傳部工作到位了,節目類型是大家喜歡看的,我相信會有很多同學願意過來參加。而且想走就走,走了還會有新的同學來,甚至大二大三肯定都會有很多學姐學長來看的,人數一定不少。”

“節目的類型,我覺得也可以更加靈活,甚至還可以邀請現場的觀眾同學參與其中!音樂學院也有蠻多高人氣的新生,也可以邀請他們…如果能有這些同學參加,甚至我們連網絡熱度都有了,線上線下同步直播,多好呢!”

“陳西澤,你覺得怎麼樣!”

“這主意是不是很棒!你都聽傻了吧!”

“是不是在感歎,怎麼會有我這麼聰明機智的手下呢。”

“誇我誇我誇我!”

陳西澤踱步回宿舍這一路上,手機嗡嗡震動著,就沒停下來過。

薛梨蜷在被窩裡,心臟狂跳了很久,都沒有等到陳西澤的迴應,不免也有些失落,正在她即將關掉手機睡覺的時候,手機嗚嗚地震動了起來。

陳西澤給她打電話了。

薛梨心頭一驚,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抓起外套悄悄溜出宿舍,在空蕩蕩的走廊裡小聲接了電話:“陳西澤,你看到我的訊息了嗎?”

“嗯。”他的嗓音永遠這般波瀾不驚。

“怎麼樣啊!”

“還沒睡?”

“唔…室友都睡了,我溜出寢室接電話呢,你呢?該不會睡著了又被我弄醒了吧。”

“我剛從實驗室出來,在回宿舍的路上。”

薛梨看著天邊的一輪霧濛濛的彎月,看了看時間,都快接近十二點了:“你每天實驗都這麼晚啊?”

“今天結束的比較早。”

“我室友,就是聽聽,你給她修助聽器那個…她有幾個高中朋友也在醫學院,都沒這麼忙呢,經常一起約著出去玩。”

陳西澤平靜地說:“我在準備發核刊論文,會比較忙。”

“這樣哦。”薛梨看著叫上毛茸茸的兔子拖鞋,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熬夜會變老,還會變醜。”

“嗯?”

“下次我給你敷張面膜吧。”

“行啊。”

陳西澤哼笑了一聲,“你的想法我看了。”

“嗯嗯嗯!”

“是你自己想的?”

“當然!”薛梨迫不及待地邀功,“我很聰明呢!”

陳西澤沒有回答。

她知道他不信,隻能實話實說道:“其實…是一個同學給我的啟發,他蠻受歡迎的,好像還是什麼網紅,我室友說他比你都帥,馬上要奪下你的校草之位了。”

小姑娘又跑題了,嘰嘰呱呱地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

陳西澤忽然打斷了她:“我走到你樓下了。”

“誒?”

她清晰地聽到電話那邊,男人深呼吸了一下:“要不要,見一面?”

小姑娘心臟微微一動,連忙道:“好哇。”

說完,她掛掉了電話,躡手躡腳地推門回宿舍,從宿舍裡拿了個小布囊,又抓起口紅粗糙地在唇邊抹了抹,用力抿抿嘴,這才急匆匆地跑下樓。

隔著女生宿舍的鐵欄杆大門,薛梨見到了陳西澤。

他穿著單薄的白襯衣,左肩拎著黑色單肩包,低著頭,漆黑的眸子埋入了劉海投下的陰影裡。

門口路燈昏黃,照著他清瘦的身形,影子投影在了牆上。

薛梨走近了,才嗅到他身上明顯的菸草味,凜冽的氣息,昭示著男人似乎不良的情緒。

“陳西澤?”

男人偏頭望向她,下頜線流暢而硬朗,臉色卻帶了幾分深夜懶散的倦意。

“這個是我寫的策劃,剛寫的,你拿去看看。”薛梨把檔案從鐵欄間隙裡遞過去。

陳西澤沒有接策劃,手卻伸了進來,粗礪的指腹落在了小姑孃的唇邊,輕輕一蹭,指尖染了一抹口紅的嫣色。

“大半夜,塗什麼口紅。”

“呃。”

“差點以為是個鬼。”

“……”

小姑娘柳眉倒豎:“誰是鬼啦!”

陳西澤用指腹將她唇上的口紅全部抹掉了:“見哥哥不需要化妝。”

“纔沒有,我這是…”

“就算要化,也稍微化出點水平來。”

“……”

“是是是,你最有水平!”

氣死了。

薛梨不做聲,不搭理他了。

“報告不用給我看,兩天後,週四例會,你自己做彙報,說服他們。”

“啊!”薛梨手捂著胸口,做出受驚狀,“要做彙報嗎!我不敢!”

“學生會才幾個人,這都不敢?”

“就是不敢啊。”

薛梨上課都從不舉手回答問題的,每次被老師揪起來,臉都會紅成猴子屁股。

“陳西澤,你幫我彙報吧。”

“我是你的誰,憑什麼幫你彙報。”

小姑娘露出了諂媚又無賴的笑容,隔著鐵欄,揪著他的衣角:“你是哥哥啊。”

“所以你希望以後在學生會,別人都拿你當主席的妹妹。任何工作出了問題,也因為你是主席的妹妹,所以會格外網開一面。”

“這敢情好哇!”

“好個頭。”陳西澤將檔案捲起來,敲了敲她的腦袋,“如果你的彙報不能取得大家的一致通過,夏日晚會,你還得上台翻跟頭。”

“陳西澤,你簡直過分!”

“噓。”少年修長的指尖落在薄唇邊,瞥了眼旁邊的宿管阿姨房間。

薛梨趕緊捂住嘴,視線卻落在了他頎長漂亮的食指尖,恍然間,又想到了那個吃蛋糕的夢,頓時臉頰通紅。

陳西澤沉重的心情,在她這裡終於稍微釋懷,輕鬆地揚了揚手:“走了。”

“等下。”

薛梨叫住了他,飛快地從包裡摸出小布囊,布囊裡裝了一個黑色的零錢袋,塞給了陳西澤。

他低頭,看到零錢袋上繡了一個可愛的糰子臉,不是特別清晰。

“好醜。”陳西澤皺眉,淡淡道,“這是豬頭?”

“明明是狗頭!”薛梨悶聲悶氣說,“繡了好幾個晚上呢,我的是小貓,你的是小狗,一模一樣的。”

“行,收了。”陳西澤將零錢袋揣回了書包裡,轉身離開。

“誒!”

她又叫住了他,“陳西澤,你今天晚上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怎麼了呢?”

陳西澤的心微微一驚,望向了欄杆裡的女孩。

女孩雙手緊撚著運動外套,裡面是單薄的花邊睡衣,戴著黑方框大眼鏡,狹長的單眼皮,眨巴眨巴地看著他。

他們的孩提時光和青蔥歲月,總是廝混在一起,一起長大。

這小姑娘看似大大咧咧,不細心也不溫柔,但他的任何情緒,總逃不過她的眼睛。

哪怕是個近視眼。

陳西澤想了想,一本正經地回答她:“因為,窮。”

“……”

薛梨無語地說:“這…的確是個讓人煩惱的問題,我也幫不了你!”

陳西澤薄唇彎了彎,背對著她揚了揚手:“沒錢是真的,明天請哥哥吃雞腿。”

“哼,等著吧!”

*

薛梨雖然不相信陳西澤的哭窮,但鬼使神差的,上課的時候,一整天腦子裡都是大雞腿,轉啊轉的。

簡直有毒啊。

下課後,薛梨特意去美食街的炸雞店,買了一個孜然口味的雞腿,出門給陳西澤發訊息——

冰糖雪梨:“想吃嗎?【圖片】”

123:“冠軍維修店,送過來。”

冰糖雪梨:“你還真拿自己當領導,還要我給你送過來!”

123:“我不是領導。”

123:“難道你是?”

冰糖雪梨:……

薛梨不情不願地溜達到了冠軍維修鋪,他最近忙著課業和學生會的事,每個週末還要去市中心射擊館訓練打靶。薛梨好幾次路過修理鋪,推門進去看到都是其他人。

這會兒居然又開始營業了,看來沒錢是真的。

薛梨走進去,看到陳西澤穿著一件黑色的衛衣,戴著專用的單片眼鏡,專注地修理著一塊電子錶。而他胳膊旁的籃子裡,擱了不少壞手機。

門口也有很多女孩等著呢。

他的生意向來不錯。

薛梨推開櫃檯門,熟門熟路地摸進了維修室內部,倚在他身邊的櫃檯上,將香噴噴的雞腿遞到他面前:“想吃嗎?”

“現在暫時不空,留著晚飯吃。”

薛梨將雞腿放進書包裡捂著,謹防真的冷了不好吃了。

“陳西澤,你真沒錢了啊,居然又開張了。”

“當我跟你開玩笑?”

“好吧,我還有點錢。”薛梨好心好意道,“這兩天…可以請你吃飯。”

陳西澤摘下眼鏡,狹長的桃花眼掃向她:“你有多少。

薛梨摸出小荷包,數了數:“239塊4毛。”

“真的好有錢。”

“……”

“看不起人是不是!”

這時候,有個長髮黑裙子的小姐姐走進來,陳西澤將修好的手機遞過去:“換了內外屏,送了膜,打個折,420。”

“謝謝學長!”

“沒事。”

女生接過手機,笑容璀璨。

找陳西澤修手機,其實真的比校外的維修店便宜太多了,最大的遺憾就是他不經常開張。

“學長拜拜。”

女孩又看了薛梨一眼,笑著說:“妹妹,拜拜。”

薛梨趕緊對她揮手道別:“拜…拜拜。”

她走後,薛梨一整個趴在維修台邊,不解地問他:“她為什麼叫我妹妹?”

陳西澤指尖靈活地旋著表芯,漫不經心道:“全校都知道,你是薛衍和我的妹妹。”

薛梨難以置信地咕噥了一句,“這麼友好嗎,居然沒人把我當情敵。”

陳西澤修表的手,微微一頓。

薛梨愣了愣,反應過來,頓時臉頰紅透底,揪著陳西澤的衣領發起瘋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陳西澤!啊啊啊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

她急得脖子根都紅了:“我真的沒有,我對你真的沒有非分之想!我隻是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懷疑。”

陳西澤都還來不及迴應,直接被這個身體特別結實的小姑娘、粗暴又野蠻地一整個按在了修理台上。

“你不準亂想,我我我我…我也沒有夢到過你,一次都沒有。”

“……”

小姑娘用一種近乎要“強|暴”他的姿勢,抓著他的衣領,按著他的肩膀,一整個都貼了上來——

“陳西澤,不準亂想!”

“薛梨,你再對老子發癲試試。”

“你答應我,不準亂想。”

“我什麼都沒想。”

陳西澤看著女孩急得像個應激的貓咪似的,也是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化被動為主動,將小姑娘反壓在身下——

“下次再敢用這種姿勢壓製我,我不會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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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論文,會比較忙。”

“這樣哦。”薛梨看著叫上毛茸茸的兔子拖鞋,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熬夜會變老,還會變醜。”

“嗯?”

“下次我給你敷張面膜吧。”

“行啊。”

陳西澤哼笑了一聲,“你的想法我看了。”

“嗯嗯嗯!”

“是你自己想的?”

“當然!”薛梨迫不及待地邀功,“我很聰明呢!”

陳西澤沒有回答。

她知道他不信,隻能實話實說道:“其實…是一個同學給我的啟發,他蠻受歡迎的,好像還是什麼網紅,我室友說他比你都帥,馬上要奪下你的校草之位了。”

小姑娘又跑題了,嘰嘰呱呱地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

陳西澤忽然打斷了她:“我走到你樓下了。”

“誒?”

她清晰地聽到電話那邊,男人深呼吸了一下:“要不要,見一面?”

小姑娘心臟微微一動,連忙道:“好哇。”

說完,她掛掉了電話,躡手躡腳地推門回宿舍,從宿舍裡拿了個小布囊,又抓起口紅粗糙地在唇邊抹了抹,用力抿抿嘴,這才急匆匆地跑下樓。

隔著女生宿舍的鐵欄杆大門,薛梨見到了陳西澤。

他穿著單薄的白襯衣,左肩拎著黑色單肩包,低著頭,漆黑的眸子埋入了劉海投下的陰影裡。

門口路燈昏黃,照著他清瘦的身形,影子投影在了牆上。

薛梨走近了,才嗅到他身上明顯的菸草味,凜冽的氣息,昭示著男人似乎不良的情緒。

“陳西澤?”

男人偏頭望向她,下頜線流暢而硬朗,臉色卻帶了幾分深夜懶散的倦意。

“這個是我寫的策劃,剛寫的,你拿去看看。”薛梨把檔案從鐵欄間隙裡遞過去。

陳西澤沒有接策劃,手卻伸了進來,粗礪的指腹落在了小姑孃的唇邊,輕輕一蹭,指尖染了一抹口紅的嫣色。

“大半夜,塗什麼口紅。”

“呃。”

“差點以為是個鬼。”

“……”

小姑娘柳眉倒豎:“誰是鬼啦!”

陳西澤用指腹將她唇上的口紅全部抹掉了:“見哥哥不需要化妝。”

“纔沒有,我這是…”

“就算要化,也稍微化出點水平來。”

“……”

“是是是,你最有水平!”

氣死了。

薛梨不做聲,不搭理他了。

“報告不用給我看,兩天後,週四例會,你自己做彙報,說服他們。”

“啊!”薛梨手捂著胸口,做出受驚狀,“要做彙報嗎!我不敢!”

“學生會才幾個人,這都不敢?”

“就是不敢啊。”

薛梨上課都從不舉手回答問題的,每次被老師揪起來,臉都會紅成猴子屁股。

“陳西澤,你幫我彙報吧。”

“我是你的誰,憑什麼幫你彙報。”

小姑娘露出了諂媚又無賴的笑容,隔著鐵欄,揪著他的衣角:“你是哥哥啊。”

“所以你希望以後在學生會,別人都拿你當主席的妹妹。任何工作出了問題,也因為你是主席的妹妹,所以會格外網開一面。”

“這敢情好哇!”

“好個頭。”陳西澤將檔案捲起來,敲了敲她的腦袋,“如果你的彙報不能取得大家的一致通過,夏日晚會,你還得上台翻跟頭。”

“陳西澤,你簡直過分!”

“噓。”少年修長的指尖落在薄唇邊,瞥了眼旁邊的宿管阿姨房間。

薛梨趕緊捂住嘴,視線卻落在了他頎長漂亮的食指尖,恍然間,又想到了那個吃蛋糕的夢,頓時臉頰通紅。

陳西澤沉重的心情,在她這裡終於稍微釋懷,輕鬆地揚了揚手:“走了。”

“等下。”

薛梨叫住了他,飛快地從包裡摸出小布囊,布囊裡裝了一個黑色的零錢袋,塞給了陳西澤。

他低頭,看到零錢袋上繡了一個可愛的糰子臉,不是特別清晰。

“好醜。”陳西澤皺眉,淡淡道,“這是豬頭?”

“明明是狗頭!”薛梨悶聲悶氣說,“繡了好幾個晚上呢,我的是小貓,你的是小狗,一模一樣的。”

“行,收了。”陳西澤將零錢袋揣回了書包裡,轉身離開。

“誒!”

她又叫住了他,“陳西澤,你今天晚上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怎麼了呢?”

陳西澤的心微微一驚,望向了欄杆裡的女孩。

女孩雙手緊撚著運動外套,裡面是單薄的花邊睡衣,戴著黑方框大眼鏡,狹長的單眼皮,眨巴眨巴地看著他。

他們的孩提時光和青蔥歲月,總是廝混在一起,一起長大。

這小姑娘看似大大咧咧,不細心也不溫柔,但他的任何情緒,總逃不過她的眼睛。

哪怕是個近視眼。

陳西澤想了想,一本正經地回答她:“因為,窮。”

“……”

薛梨無語地說:“這…的確是個讓人煩惱的問題,我也幫不了你!”

陳西澤薄唇彎了彎,背對著她揚了揚手:“沒錢是真的,明天請哥哥吃雞腿。”

“哼,等著吧!”

*

薛梨雖然不相信陳西澤的哭窮,但鬼使神差的,上課的時候,一整天腦子裡都是大雞腿,轉啊轉的。

簡直有毒啊。

下課後,薛梨特意去美食街的炸雞店,買了一個孜然口味的雞腿,出門給陳西澤發訊息——

冰糖雪梨:“想吃嗎?【圖片】”

123:“冠軍維修店,送過來。”

冰糖雪梨:“你還真拿自己當領導,還要我給你送過來!”

123:“我不是領導。”

123:“難道你是?”

冰糖雪梨:……

薛梨不情不願地溜達到了冠軍維修鋪,他最近忙著課業和學生會的事,每個週末還要去市中心射擊館訓練打靶。薛梨好幾次路過修理鋪,推門進去看到都是其他人。

這會兒居然又開始營業了,看來沒錢是真的。

薛梨走進去,看到陳西澤穿著一件黑色的衛衣,戴著專用的單片眼鏡,專注地修理著一塊電子錶。而他胳膊旁的籃子裡,擱了不少壞手機。

門口也有很多女孩等著呢。

他的生意向來不錯。

薛梨推開櫃檯門,熟門熟路地摸進了維修室內部,倚在他身邊的櫃檯上,將香噴噴的雞腿遞到他面前:“想吃嗎?”

“現在暫時不空,留著晚飯吃。”

薛梨將雞腿放進書包裡捂著,謹防真的冷了不好吃了。

“陳西澤,你真沒錢了啊,居然又開張了。”

“當我跟你開玩笑?”

“好吧,我還有點錢。”薛梨好心好意道,“這兩天…可以請你吃飯。”

陳西澤摘下眼鏡,狹長的桃花眼掃向她:“你有多少。

薛梨摸出小荷包,數了數:“239塊4毛。”

“真的好有錢。”

“……”

“看不起人是不是!”

這時候,有個長髮黑裙子的小姐姐走進來,陳西澤將修好的手機遞過去:“換了內外屏,送了膜,打個折,420。”

“謝謝學長!”

“沒事。”

女生接過手機,笑容璀璨。

找陳西澤修手機,其實真的比校外的維修店便宜太多了,最大的遺憾就是他不經常開張。

“學長拜拜。”

女孩又看了薛梨一眼,笑著說:“妹妹,拜拜。”

薛梨趕緊對她揮手道別:“拜…拜拜。”

她走後,薛梨一整個趴在維修台邊,不解地問他:“她為什麼叫我妹妹?”

陳西澤指尖靈活地旋著表芯,漫不經心道:“全校都知道,你是薛衍和我的妹妹。”

薛梨難以置信地咕噥了一句,“這麼友好嗎,居然沒人把我當情敵。”

陳西澤修表的手,微微一頓。

薛梨愣了愣,反應過來,頓時臉頰紅透底,揪著陳西澤的衣領發起瘋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陳西澤!啊啊啊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

她急得脖子根都紅了:“我真的沒有,我對你真的沒有非分之想!我隻是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懷疑。”

陳西澤都還來不及迴應,直接被這個身體特別結實的小姑娘、粗暴又野蠻地一整個按在了修理台上。

“你不準亂想,我我我我…我也沒有夢到過你,一次都沒有。”

“……”

小姑娘用一種近乎要“強|暴”他的姿勢,抓著他的衣領,按著他的肩膀,一整個都貼了上來——

“陳西澤,不準亂想!”

“薛梨,你再對老子發癲試試。”

“你答應我,不準亂想。”

“我什麼都沒想。”

陳西澤看著女孩急得像個應激的貓咪似的,也是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化被動為主動,將小姑娘反壓在身下——

“下次再敢用這種姿勢壓製我,我不會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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