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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尊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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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淅淅瀝瀝的雨聲響起,林守溪捏著摺痕分明的紙,看著上面醒目的‘婚書’二字,恍然回到了巫家小樓的雨夜裡。

彼時小禾筆挺地坐在長案前,繡著金雀的深紅衣裳裹著嬌軀,織錦的羅帶似未繫緊,衣裳交襟處微分,露著玲瓏鎖骨,白雪軟玉。

少女剛剛沐浴過,濕漉漉的長髮披下,卷著草木的香,她取來筆,一邊恩威並施地調笑著自己,一邊在紙上寫著什麼,當時的他從未想過這會是一封婚書,他隻記得小禾顫動的睫羽,挑起的唇角和因為椅子有些高隻能勉強點地的足尖。

‘這是婚書哦,可不是神侍契約,現在你還在旁邊自以為是地和我鬥嘴傻笑呢,哎,你這麼笨,應該猜不到我在寫這個吧?嗯……總之,我覺得我有點喜歡上你了。但你不許太得意哦,否則本大小姐是會退婚的,到時候別怪我羞辱你了。哎,你現在在看哪裡呢?別當我在寫字就看不見呀!哼,先饒了你,等著我把你吃掉吧。

好了,把你的手印也摁上去吧,摁上去後我們就是道侶了哦。

自此以後你我寒暑不捨,晝夜不離,生當長守,死當長思……你,願意嗎?’

少女看似隨意地寫完了書信,將情緒藏在了清冷柔美的面頰下,藏在了硃紅色的信箋中。

林守溪讀完了信。

他像是被抽去了骨頭,整個人都柔軟了下來,手指咬破之處,血液滲出,懸而欲滴,他悄然回神,將手指摁了上去,與小禾的手印靠著,看上去就像是一顆紋路纖細的愛心。

當然願意啊,怎會不願意呢……

林守溪的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的畫面,他又將信讀了數遍,纔將它小心翼翼地疊好,放回了信封中。上面依舊殘留著少女霧一般的香。

林守溪聽到了一旁抽泣的聲響。

原來三花貓也在偷偷看信,它不知腦補出了什麼前因後果,轉眼間已淚流滿面,隻顧著用爪子去擦臉。

“好美的詩呀。”三花貓嗚嗚地哭著。

“是啊。”林守溪將信放回懷中,貼身收好。

“她是你的道侶嗎?”

“是老婆。”

“老婆是什麼?”

“就是道侶的意思。”

“……”三花貓擦著眼淚,尾巴也拉攏了下來,它歉意地低頭,“昨日說要冊你為妃是本尊莽撞了,從此以後,本尊就是你與這位姐姐最大的支援者,你要是敢三心二意,本尊就用雷霆犁地爪將你的臉給撓花了!”

林守溪向來是無視這隻三花貓的胡言亂語的,但此刻卻淡淡地嗯了一聲,合衣而起。

三花貓拖著傷腿跟了過去。

“你去哪裡啊?”三花貓問。

“出去走走。”

“那本尊跟你去吧。”三花貓說:“本尊巡視國土,理應有高手護衛。”

“好。”

林守溪沒有拒絕,這隻貓雖然傻了點,但它畢竟是三界村的貓,自己初來乍到,正好需要一隻土貓做嚮導。

出門之前,陳寧取來了一個項鍊,掛在了三花貓的脖子上。那是細繩串起的一片硬鱗。

三界村很崇拜鱗片,這是龍裔的象征,代表了威嚴與強大。

日懸當頭,陽光正豔,林守溪立在三界村坑坑窪窪的街道上,回首望向後方的山巒。哪怕立在這裡,三界山上瀰漫的大霧依舊依稀可見,它雖形成了較為穩定的屏障,卻也像是海的平面,隨時都要傾塌下來。

“這場霧到底是怎麼回事?”林守溪問。

“本尊也不太清楚,總之大約是十個月還是一年前的模樣,它就突然出現了,若非這場大霧,本尊早已南下荒原,一統神山了。”三花貓說。

“有人能通過這個霧嗎?”林守溪繼續問。

“不清楚。”

“你不是三界共主的全知尊者麼,怎麼這都不知道?”林守溪嘲笑了一句。

“因為本尊是九霄上的天女殿下,你們凡人的事本尊當然不知道。”三花貓晃著胸前的鱗片,昂首闊步,虎虎生風。

林守溪沒有說話,他走在土街上,看著房屋樹木在陽光斜照下錯雜的影子,有些心不在焉的。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些白霧與自己有關。

人村大都是三四個平房聚居,大片的田壟將它們隔開,其間沒什麼茂盛的樹,一眼望去荒涼貧瘠,幸得神樹庇護,至少得以耕種。

這隻三花貓明明是三界村的土貓,可它對於這個村莊看上去比自己還陌生,它起初還是儀態威嚴的,但很快,對於外界的好奇擊潰它,它這邊聞聞那邊嗅嗅,在田地裡跑來跑去,灌木般的作物枝丫繁密,將它的繃帶鉤破它也渾然不覺。

“你以前是沒出過仙村嗎?”林守溪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尊哪都去過。”三花貓抖著身上的泥土,驕傲地說。

“那你能給我講講魔巢麼。”

“魔巢啊……”三花貓犯難了,它搖著尾巴,不知道在糾結什麼。

林守溪有些後悔了,早知道詢問陳寧算了,將這傻貓帶在身邊還吵。

三花貓看出了他眼神中的失望,很是生氣,它靈巧一躍,順著人家的棚頂直接躍到了瓦上,它挑釁地看著林守溪,“你上來呀,上來本尊就為你答疑解惑。”

接著,三花貓見一道黑影從眼前閃過,再回神時,林守溪已坐在身後的屋脊上,雙手攏袖,靜靜看它。

“本尊要封你為三界第二高手!”三花貓賞識他不凡的身手。

它越到了林守溪的身邊,毛茸茸的爪子按在黑色的屋脊上,眼神孤傲,那是北方魔巢的方向。

“魔巢也是本尊的領地。”三花貓徐徐道:“據說,那還是本尊出生的地方,但魔巢之妖狼子野心,妄圖摧毀此界,實為天地不容,下次本尊出城,定能平息動亂。”

“除了魔巢之外,這還有別的地方嗎?”林守溪再問。

“嗯……據說還有一處龍鱗鎮的地方。”三花貓說:“龍鱗鎮說是鎮,但隻有很少的房子,住著很少的人,不過那是三界村與魔巢的必爭之地。”

“為何?”林守溪問。

三花貓甩著尾巴,回答道:“能在荒土上立足的,大抵皆有神物庇佑,譬如三界村的神桑樹與本尊,譬如魔巢的太古造化清光鼎,也譬如龍鱗鎮斧鑿在山崖中的蟒身蒼龍像。”

“自無名的大霧將山封鎖後,蟒身蒼龍像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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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與外界溝通的渠道了。”

這隻傻貓終於說點有用的東西了……林守溪心中感動。

三花貓瞥了林守溪一眼,問:“陳寧沒有告訴你,你們運送的那些東西到底是哪裡來的嗎?”

“你是指那本奇怪的書?”

“嗯!那本書名為黑卷,此書對本尊……很重要。”三花貓直接跳到了林守溪的肩膀上,努力用儘量威嚴的眼神盯著他,說:“黑卷就是本尊的眷者從外界送來的東西,你知道他們是怎麼做的嗎?”

林守溪根據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瞭解推測了一番,說:“獻祭?他們很早之前就與這座蟒身蒼龍神像建立了聯絡,隻需要通過特殊的儀式,就可以跨越時空的隔閡,將物品獻祭至此。對麼?”

三花貓盯著他,問:“你到底是從哪來的呀?怎麼感覺你其實什麼都知道……嗯,還是說,你是魔巢那裡派來的臥底?”

“三界村和魔巢不都是你的子民麼?還有臥不臥底一說?”林守溪笑了笑,問。

三花貓一下子愣住了,它想了一會兒,覺得有道理,“你這麼說雖也無錯,但本尊須對子民負責,故而你最好還是交代一下你的來曆!”

“我是太古真仙,自群星彼岸來,掠虛無之境,墜凡塵之淵,恰落於此。”林守溪學著三花貓說話。

“好哇,原來你是域外煞魔!”三花貓毛髮炸起,一下從他的肩膀上躍下,躲得老遠。

域外煞魔……林守溪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忽靜,他悠悠起身,從屋樓上輕盈躍下。

“走吧,繼續去巡視疆土。”林守溪說。

三花貓猶豫了會,最終悻悻然跟上。

恰逢誅神錄發新刊,林守溪買了一本,檢查了一番三花貓有沒有聽話。

三花貓則在大搖大擺地左顧右盼,它視察著此處的風土人情,漂亮的貓瞳中似有清澈的光流虛幻飄過。

“我寫得不好麼?你為何非要添油加醋。”林守溪問。

“嗯……本尊自然要有本尊的風格。”三花貓說。

“故事到這裡就算結束了嗎?”

“當然不會,我還要寫第二卷。”

“第二卷還有什麼好寫的?又要去新的地方,遇到更強大的對手嗎?”

“俗套……”

“你有何高見?”林守溪反問。

“我可以讓淩秋遭劫而死,重新來過……”三花貓剛一開口,就感受到了身後的殺意,它又悻悻然閉嘴,說:“總之,肯定還要寫的,自從本書風靡以來,許多不識字的人都開始學字了,這是功德無量的大好事。”

林守溪嗯了一聲,難得地表達了認同。

“對了,你學寫書學了多久?”他問。

“嗯……七日的模樣吧。”三花貓說:“當時教本尊識字的婆婆說,你已認得一千個字了,可以嘗試著練習寫作,於是本尊大筆一揮,寫就了誅神錄!”

“你確實異於常貓。”林守溪拍了拍它的頭。

“那當然,本尊可是三界之主,身份尊貴。”

三花貓悠悠地走著,望著長長的街道,慨歎道:“本尊的疆土真是遼闊富饒。”

“是蠻遼闊的。”林守溪說:“從村口喊一聲就可上達天聽。”

“……”三花貓氣壞了:“豎子休要廢話,再胡言亂語本尊就將你打入天牢!”

這時,一聲突兀的尖叫聲打斷了三花貓的話語,尖叫聲是從旁邊一座黑漆漆的房子裡發出的。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他們聽到了孩子的哭喊聲。

三花貓大怒,心說本尊微服私訪,竟撞上這等不平之事?

它剛斥責說是哪個刁民在光天化日之下行這等歹事,便見土窗的簾子被拉開,一個小男孩扒著土牆想要跳出來,他的手上滿是鮮血,血汙裡,經絡腫脹凸出,它們呈現著黑紫色,占據了半隻小臂,醒目駭人。

乾瘦的小男孩宛若厲鬼,他張大了嘴巴,滿是血絲的瞳孔直視窗外的行人,“救命……救我……”

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手很寬大,卻在顫抖著,簾子陡然落下,小男孩被拉回了屋內,他還在哭叫,“爹……爹爹饒了我吧……我再也不偷跑到城外面去了……我不想死……去求求尊主,尊主一定有辦法的……救命——救命!!”

小男孩聲嘶力竭的喊聲最終在慘叫中戛然而止。

林守溪與三花貓誰也沒有動,隻是木然立著,漠視了一切的發生——他們都很清楚,小男孩已不幸被這片土地汙染,誰也救不了他。

小男孩的哭鬨結束,他們這才聽到屋中有女人哭聲,斷斷續續,幽咽不歇。從路人的議論中,他們得知這家人家還是晚年得子,對這個小兒子無比寶貝。

目睹了子民死亡的慘狀,無力感湧上四肢,三花貓一下蔫了,它尾巴垂落,走路時也不複神氣。

走到了人村與妖村的分界處,三花貓立在橋頭,看著下方的河流,才終於開口:

“據說很多很多年前,這片大地還是充實而肥沃的,上面覆蓋著大面的河流與森林,不計其數的萬靈拓土開疆,無論是猛獸蒼龍還是磷蝦水母,它們都能在各自的生態中擠占一席之地,神靈們則居住在火山、地脈斷裂之處、冰雪不晝之境等極地裡,隨時消弭可能發生的災難。”

三花貓的爪子搭在橋梁上,目光望向了南邊。

林守溪看著生滿棉絮狀植被的農田,問:“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說法很多,有人說是因為蒼白之王被惡魔蠱惑,啃斷了扶桑神木,大地的母神衰亡,整個世界也就隨之枯萎,也有說是外神自群星中來,以其濁液汙染了大地和海洋,使得世界成為獨屬於它們的樂園,也有傳說是黑星破空而來,引得大地生災……”

“總之,本尊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麼,但……隻要本尊活著,就一定能弄清楚冥古時期發生的真相,然後擊敗魔王,令大地重獲生機!”

三花貓在頹喪後再度神采奕奕了起來,它驕傲地宣佈:“日後本尊之名必將遠播四海!”

林守溪不由想起了師父死去時他立下的誓言,靜然無言。

離開了橋,走入了妖村,妖村除了中間直通村們的大道,其餘的小路極其崎嶇複雜,生靈流竄如鼠。

“你這個人好像還不錯。”

三花貓忽然停下腳步,對他做出了評價。

“當然。”林守溪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好人。

“……”三花貓喵喵叫了兩聲,補了一句:“你臉生得不錯,就是不要臉。”

林守溪不置可否,對這條評價也笑納了。

“不過有時候不要臉也是優點,屆時與魔巢交戰,你可去充當使者。”三花貓不忘給他分配官職,彷彿不讓他一人兼職文武百官決不擺休。

“使者?”林守溪搖搖頭,打趣道:“那太危險了,我唯一能做的,恐怕是與魔教聖女聯姻。”

“呸呸呸!”三花貓勃然大怒,“你果然是個大壞蛋,你這樣對得起你的未婚妻嗎?本尊決不允許你喜歡那位大小姐以外的其他女人!”

“玩笑而已。”林守溪輕聲道:“正如你所言,一片天空沒有兩顆太陽,我當然隻愛小禾。”

“一片天空是沒有兩顆太陽,但還有一個月亮和一整片星星啊……”三花貓很不信任地盯著他,齜牙咧嘴,面露凶容。

林守溪無言以對,他看著這隻狡猾的三花貓,隻覺得它的文字水準扶搖直上。

三花貓言語占了上風,更覺自己是口含天憲的君主,躊躇滿誌,它大發善心,問林守溪:“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很想見她?”

“當然。”

“嗯……本尊認識一個人,說不定可以幫你。”

“誰?”

“一個老匠人,仙村的黑燈你見過吧?那就是他的手筆,正好,他正在妖村,本尊帶你去見他。”

……

這位老匠人的竹屋子排在一條溪水的後面,溪上橫有石板為橋。

溪流中埋著不少破損的燈,它們無一例外皆是石燈,隻是有些石燈雕琢得極為詭異,它們似人非人似妖非妖,說不出有太大的問題,但看一眼就能讓人生出不適感。

來的路上,林守溪還聽其他妖怪說,這位半人半妖的老人脾氣很怪,很難見到,讓他趁早打道回府算了。

三花貓卻堅持說他能見到。

一到門口,林守溪便感受到了老人古怪的脾氣。

隻見竹屋的門口掛著兩個大白燈籠,燈籠上寫著‘奠’字。

林守溪前去敲門,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紙紮成女人,她的五官都是畫上去的,畫師走的還是寫意派,故看著尤其瘮人。

“爺爺不見人,誰也不見。”紙人說。

“你就說是本尊來了!”三花貓說。

“你是誰?”紙人冷冷道:“拜鱗節要到了,爺爺正在為尊主大人的降生打造神燈慶賀,任何人耽誤不得。”

“少廢話,讓本尊進去!”三花貓靈巧地躍過紙人,直接竄入了竹屋裡。

“放肆!”

一時間,數十個紙人從黑暗中湧出,將三花貓包圍,林守溪打算去替它解圍,紙人們卻忽然安靜了下來。

一個拄著柺杖的老人走了出來,他皮膚褐黃,隻剩五綹白髮。

他看了看門口站著的黑衣少年,又看了看三花貓,困惑道:“你怎麼……又來了?”

“我來借那盞燈。”

它終於不再自稱本尊了。

“那盞燈?”老人搖了搖頭,“那盞燈可邪乎得很,我不能借你。”

“不怕,我們有這個……”三花貓扯了扯林守溪的褲腳,讓他把銀幣取出來。

林守溪取出了銀幣,老人看了一眼,皺了皺眉,說:“行,我去取燈。”

老人轉身,用菸鬥挑開簾子,進入了內室。

“你認識他?”林守溪問。

“當然,他也很喜歡讀誅神錄的。”三花貓將尾巴驕傲地豎成旗幡。

“燈又是什麼?”

“哦……是一盞許願燈,據說是老人家年輕時候做的東西,做完之後他險些直接瘋掉。”三花貓說:“這盞許願燈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但代價是……它會摧毀一個你同等級別的願望。”

三花貓跳上了桌子,伸了個懶腰,“不過你也不用怕,這枚銀鑄之幣可以幫你付掉這個代價。”

它才一說完,老人就出來了,他手上端著一盞燈,那是一盞石燈,石燈形若嬰兒胚胎,表面平滑如繭衣,背後則生著一對畸形的翅膀。

林守溪覺得這個形狀有些眼熟,接著,他立刻想到了奪血劍中封印的血妖——它們的模樣隱隱相似!

林守溪按照老人的指示,將銀幣放到燈上,瞬間,淺若無色的虛幻火焰憑空騰起,形若水滴,低沉的、混亂的囈語聲隨著火光擴散開來,似群鼠齧齒,似羽蛾亂飛。

“我想在三天內與小禾相逢。”林守溪誠心誠意地說。

火光在搖晃之後倏然潰散,嘈雜的聲音複歸平寂。

銀幣原封不動地吐了出來——神燈無法迴應這個願望。

“它做不到。”老人歎了口氣,“大霧封山,許多願望都會失靈,換一個吧。”

林守溪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卻也難免失望。

“連神燈爺爺也做不到嗎……那看來整個三界無人能做到了。”三花貓亦露出了難過的神情,它用尾巴拍了拍林守溪,問:“除了見這位姐姐,你還有別的願望嗎?來都來了,可別浪費了。”

別的願望……林守溪想了想,最近最困擾自己的,恐怕就是功法一事了。

他需要一本真正適合自己的功法。

他也沒有吝嗇,直接選擇了以銀幣換取法術。

火焰再度燃燒,這一次,囈語聲彙聚成了真實的洪流,湧到林守溪面前時,已化作了一本無字的古卷。

“誒,這是什麼書呀?讓我看看。”三花貓上躥下跳,想要一睹為快。

“時間不早了,你還是先回家吧。”老爺爺看著三花貓,語重心長地說。

三花貓背脊一涼,感覺到了不妙。

“有人來了。”林守溪沒來得及翻看書的內容,抬起頭,便預感到數道身影從霧中高速掠來。

“你竟敢告密!”三花貓後知後覺,立刻明白,一定是他剛剛去拿燈時,偷偷放了隻木鳥去傳信了!

“上次也是我告的密。”老人坦然地說。

“果然是你這個叛徒!本尊要將你的破燈都砸了!”三花貓暴跳如雷。

轉眼之間,來者皆至門口,他們身披灰衣,抬著一個空蕩蕩的輦車。

“茲事體大,尊主大人莫再瞎跑了,待拜鱗節後,你自是自由之身。”老人肅然道。

灰衣人齊齊應聲,亦對著三花貓一同行禮:“見過尊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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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花貓喵喵叫了兩聲,補了一句:“你臉生得不錯,就是不要臉。”

林守溪不置可否,對這條評價也笑納了。

“不過有時候不要臉也是優點,屆時與魔巢交戰,你可去充當使者。”三花貓不忘給他分配官職,彷彿不讓他一人兼職文武百官決不擺休。

“使者?”林守溪搖搖頭,打趣道:“那太危險了,我唯一能做的,恐怕是與魔教聖女聯姻。”

“呸呸呸!”三花貓勃然大怒,“你果然是個大壞蛋,你這樣對得起你的未婚妻嗎?本尊決不允許你喜歡那位大小姐以外的其他女人!”

“玩笑而已。”林守溪輕聲道:“正如你所言,一片天空沒有兩顆太陽,我當然隻愛小禾。”

“一片天空是沒有兩顆太陽,但還有一個月亮和一整片星星啊……”三花貓很不信任地盯著他,齜牙咧嘴,面露凶容。

林守溪無言以對,他看著這隻狡猾的三花貓,隻覺得它的文字水準扶搖直上。

三花貓言語占了上風,更覺自己是口含天憲的君主,躊躇滿誌,它大發善心,問林守溪:“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很想見她?”

“當然。”

“嗯……本尊認識一個人,說不定可以幫你。”

“誰?”

“一個老匠人,仙村的黑燈你見過吧?那就是他的手筆,正好,他正在妖村,本尊帶你去見他。”

……

這位老匠人的竹屋子排在一條溪水的後面,溪上橫有石板為橋。

溪流中埋著不少破損的燈,它們無一例外皆是石燈,隻是有些石燈雕琢得極為詭異,它們似人非人似妖非妖,說不出有太大的問題,但看一眼就能讓人生出不適感。

來的路上,林守溪還聽其他妖怪說,這位半人半妖的老人脾氣很怪,很難見到,讓他趁早打道回府算了。

三花貓卻堅持說他能見到。

一到門口,林守溪便感受到了老人古怪的脾氣。

隻見竹屋的門口掛著兩個大白燈籠,燈籠上寫著‘奠’字。

林守溪前去敲門,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紙紮成女人,她的五官都是畫上去的,畫師走的還是寫意派,故看著尤其瘮人。

“爺爺不見人,誰也不見。”紙人說。

“你就說是本尊來了!”三花貓說。

“你是誰?”紙人冷冷道:“拜鱗節要到了,爺爺正在為尊主大人的降生打造神燈慶賀,任何人耽誤不得。”

“少廢話,讓本尊進去!”三花貓靈巧地躍過紙人,直接竄入了竹屋裡。

“放肆!”

一時間,數十個紙人從黑暗中湧出,將三花貓包圍,林守溪打算去替它解圍,紙人們卻忽然安靜了下來。

一個拄著柺杖的老人走了出來,他皮膚褐黃,隻剩五綹白髮。

他看了看門口站著的黑衣少年,又看了看三花貓,困惑道:“你怎麼……又來了?”

“我來借那盞燈。”

它終於不再自稱本尊了。

“那盞燈?”老人搖了搖頭,“那盞燈可邪乎得很,我不能借你。”

“不怕,我們有這個……”三花貓扯了扯林守溪的褲腳,讓他把銀幣取出來。

林守溪取出了銀幣,老人看了一眼,皺了皺眉,說:“行,我去取燈。”

老人轉身,用菸鬥挑開簾子,進入了內室。

“你認識他?”林守溪問。

“當然,他也很喜歡讀誅神錄的。”三花貓將尾巴驕傲地豎成旗幡。

“燈又是什麼?”

“哦……是一盞許願燈,據說是老人家年輕時候做的東西,做完之後他險些直接瘋掉。”三花貓說:“這盞許願燈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但代價是……它會摧毀一個你同等級別的願望。”

三花貓跳上了桌子,伸了個懶腰,“不過你也不用怕,這枚銀鑄之幣可以幫你付掉這個代價。”

它才一說完,老人就出來了,他手上端著一盞燈,那是一盞石燈,石燈形若嬰兒胚胎,表面平滑如繭衣,背後則生著一對畸形的翅膀。

林守溪覺得這個形狀有些眼熟,接著,他立刻想到了奪血劍中封印的血妖——它們的模樣隱隱相似!

林守溪按照老人的指示,將銀幣放到燈上,瞬間,淺若無色的虛幻火焰憑空騰起,形若水滴,低沉的、混亂的囈語聲隨著火光擴散開來,似群鼠齧齒,似羽蛾亂飛。

“我想在三天內與小禾相逢。”林守溪誠心誠意地說。

火光在搖晃之後倏然潰散,嘈雜的聲音複歸平寂。

銀幣原封不動地吐了出來——神燈無法迴應這個願望。

“它做不到。”老人歎了口氣,“大霧封山,許多願望都會失靈,換一個吧。”

林守溪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卻也難免失望。

“連神燈爺爺也做不到嗎……那看來整個三界無人能做到了。”三花貓亦露出了難過的神情,它用尾巴拍了拍林守溪,問:“除了見這位姐姐,你還有別的願望嗎?來都來了,可別浪費了。”

別的願望……林守溪想了想,最近最困擾自己的,恐怕就是功法一事了。

他需要一本真正適合自己的功法。

他也沒有吝嗇,直接選擇了以銀幣換取法術。

火焰再度燃燒,這一次,囈語聲彙聚成了真實的洪流,湧到林守溪面前時,已化作了一本無字的古卷。

“誒,這是什麼書呀?讓我看看。”三花貓上躥下跳,想要一睹為快。

“時間不早了,你還是先回家吧。”老爺爺看著三花貓,語重心長地說。

三花貓背脊一涼,感覺到了不妙。

“有人來了。”林守溪沒來得及翻看書的內容,抬起頭,便預感到數道身影從霧中高速掠來。

“你竟敢告密!”三花貓後知後覺,立刻明白,一定是他剛剛去拿燈時,偷偷放了隻木鳥去傳信了!

“上次也是我告的密。”老人坦然地說。

“果然是你這個叛徒!本尊要將你的破燈都砸了!”三花貓暴跳如雷。

轉眼之間,來者皆至門口,他們身披灰衣,抬著一個空蕩蕩的輦車。

“茲事體大,尊主大人莫再瞎跑了,待拜鱗節後,你自是自由之身。”老人肅然道。

灰衣人齊齊應聲,亦對著三花貓一同行禮:“見過尊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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