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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飲冰臥雪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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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師靖睜開惺忪的睡眼時,昏暖的紅色燭光在她眼眸裡暈開。

她發現,周圍的一切都變了。

她睡在一張墊著軟墊的木窗上,上方是一盞木製的六角鏤空喜鵲燈,淡黃色的燈火將牆壁上的圖案照得清晰,那是一幅綠草如茵的繪卷,紙鳶乘著風飛向神山,五彩繽紛的花瓣在空中飄舞,點綴出風的形狀。

慕師靖在床榻上撐起了身子,她癡癡地望了會這美好的畫卷,沿著畫卷環視整座房屋,她看到了精巧的木製房梁,看到了垂落的淡紫色紗幔,珍珠的簾子,紗製的屏風,秀麗的木案,筆墨紙硯一應俱全,焦尾琴靜置其上,古雅端靜。

「這又是做的什麼夢呀?「

慕師靖揉了揉腦袋,又睡了下去,她閉了一會兒眼,催促自己醒過來,可再次睜眼時,眼前的畫面卻一點沒改變。

怎麼會這樣?

慕師靖呆呆地看著四周,心想難道自己又被夢境給俘獲了?

必須快點醒過來。

是了,她想起來了,在睡著之前,她曾下定決心,要先於林守溪醒來,不僅要比他先醒,還要給他煮好粥,若無其事地端到他面前,對他致以看似關切實則暗含譏嘲與輕蔑的慰問!

楚家仙子,不堪鞭答;道門樓主,表裡不一。她要證明,她纔是道門真正的仙子!

慕師靖心中暗發宏願之時,林守溪端著粥走了進來。

林守溪穿著白衣,束著長髮,依舊是身姿挺拔、面容俊秀,徹夜的辛勞未在他臉上顯化出半點疲態,反而讓他的眉目更為清澈。

他看到慕師靖起身,反而有些吃驚,道∶

「這麼早就醒了嗎?你若是虛弱,可以再睡一會兒。」

煮好的粥、若無其事的模樣、看似關切實則暗含譏嘲的慰問!

慕師靖心頭立刻瞭然————這一定是夢,人最擔心什麼,往往就會夢到什麼,她一定是深陷夢境之中,還未解脫出來!

「你怎麼了?這般凶做什麼?不喜歡這間屋子麼?」林守溪好奇道。

慕師靖冷笑道:「你這夢魘,休得猖狂。」

「夢魘?」

林守溪不解,一邊以湯勺攪著熱粥,一邊將碗端了過去。

慕師靖冷眼相對,神色漠然,冷不丁揮出一拳。

林守溪雖然吃驚,但反應也快,他身子一側,躲過了這淩厲的一拳,手中端著的粥晃了晃,幾欲傾翻。

「你到底怎麼了?」林守溪更加困惑。

「你這夢魘,裝無辜倒是裝的惟妙惟肖,看我不將你打回原形!「

慕師靖貝齒緊咬,拖著綿軟疲憊的身子起來,對著眼前的少年施展出眼花繚亂的拳法,林守溪且打且退,不斷以四兩撥千斤的掌法防住慕師靖的進攻,一番劈裡啪啦的拳肘交擊之後,林守溪被逼到了房間的儘頭。

「你要是再胡鬨,我可不客氣了。」林守溪警告道。

「少放狠話。」

慕師靖絲毫不退讓,她殺氣騰騰道∶「這是我的夢,我平日裡被你欺負得這麼慘,夢裡豈能繼續任你欺淩?!」

慕師靖膝蓋一彎,曼妙**爆發出驚人的彈跳力,她淩空躍起,豹子捕食般朝林守溪撲去,如畫眉目英氣灼灼。

結果不言而喻。

很快,溫馨漂亮的房間裡,添了少女的輕哼與求饒。

道門聖女跪在地上,髮絲淩亂,面頰泛紅,端莊雅緻的雪白道裙包裹著妙齡少女的身段,也遮住了臀兒上的鮮紅掌痕,很顯然,這位不可一世的聖女又被家法處置了。

「還敢胡鬨麼?」林守溪問。

「我哪知道這不是夢呀,

你趁著我睡覺把房間佈置成這樣,是個人醒過來都會懷疑是在做夢的吧?」慕師靖狡辯道。

「嗯?」

林守溪瞥了她一眼。

慕師靖低下頭,絞著裙襬,弱弱道:「不敢了。」

少女這才被放過。

今日,這位自幼習武的少女出奇地身嬌體弱,她趴在榻上,由林守溪一口口地給她喂完了粥。

「這些東西……都是你自己做的嗎?」慕師靖問。

「嗯。」

林守溪點頭,說:「我們會在這裡住很久,將屋子裝扮得漂亮些,心情也總會愉悅不少,再者,這本就是我們的家,也不好太寒碰了。」

慕師靖心裡知道,他費力弄這一切,實則是想她開心,但她總是想挑些刺,她橫看豎看許久,最後幽幽道∶

「真是多此一舉,亂花迷眼,幻境惑心,你將這裡打扮得如此花哨,置身其中,誰還有心思修行呢?」

林守溪沒有回答。

「怎麼不說話了?」

慕師靖一邊問,一邊側頭望去,卻發現林守溪正在打坐冥想,真氣也已運轉了一個周天,對於她的提問,林守溪渾然不覺。

慕師靖有些生氣。

她看著林守溪側靨清秀的線條,剛剛騰起的怒火又漸漸消了。

她臥在榻上,環視著這精心佈置的房子,看到枕頭上畫著的灰熊圖案時,忍不住抿唇一笑,道:「真幼稚啊。」

她將枕頭抱緊,雙腿輕輕愉悅而有節奏地踢了起來。

林守溪睜開眼時,發現慕師靖正抱著那枕頭在榻上滾來滾去,看上去比白祝更年輕,他也笑道「別弄壞了,我們可要住很多年的。」

「很多年?」

慕師靖停了下來,眨著眼睛問:「所以,你這顆丹到底要煉多少年呀,三年?十年?」

林守溪無法給出明確的回答,隻是說∶「可能要更久。」

「更久也好。」慕師靖倒不苦惱,而是難得地說了一句情話∶「大不了就天荒地老。」

林守溪微微一笑,吹滅了紅燭。

「嗯?」

慕師靖露出疑惑之色。

接著,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壓了過來。

她的身體還有些痠疼,見此情形,不由緊張,問∶「今天也是黃道吉日?」

「今日大凶。」林守溪說。

「那……」

「我替慕姑娘辟邪消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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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

「慕姐姐不行了嗎?」

「我……我是怕你不行!」

也不知是不是林守溪的匠藝不佳,這座木頭構造的床榻因搖震而鬆動,發出了咯吱的聲響,而這被單的質量也顯然很差勁,少女抓出的指痕竟半天也無法展平,令得慕師靖很是心疼。

當然,她更心疼自己。

隻是她真正在地宮中生活的第一天,除了無法看到日月星辰之外,這與外面修士的閉關並無區別,相反,因為林守溪在身邊的緣故,她也不覺煩悶。

白日裡,他們靜心修道,切磋武藝,晚上,他們相擁而眠,切磋武藝。

雲消雨歇後,她便靠在林守溪的懷中,輕輕擁著他,一同回憶往事。

如果現在還在道門,應是連花開遍的盛夏,她輕輕閉上眼,就能回憶起樟樹投下的斑駁陰影,還有那浩大的風聲與蟬鳴,本該聒噪的蟬鳴在回憶中顯得美好而寧靜,幼年的她並無遠大的誌向,但她知道,她註定要成為天下第一人。

其後。

時光飛逝。

這石屋並不算大,卻是溫馨,他們終日生活

在一起,除了修道以外,無外乎吵架拌嘴,爭搶打鬨之類的瑣碎趣事,慕師靖也漸漸褪去了最初的青澀與害羞,搖身一變成了真正的小妖女。

但,越是小妖女,她的穿著打扮反而越發清純可人。

她常常穿著白色道裙,套著雪絲冰襪,再用素色緞帶係起清麗的髮髻,清純乖巧之餘,她又露出香肩秀背,給這純白畫紙添上一抹不容忽視的豔色,林守溪則頗有正義感,他向來以馴服妖女為己任,故而慕師靖每每嫵媚挑逗之時,他都會將其繩之以法。

當然,更多時候,她還是那個傲嬌的黑裙少女,唯有嘴上不饒人。

等到十月之後,林守溪便將牆壁上的青草塗成枯黃色,用它來模擬四季的變遷。

慕師靖也參與了作畫。

她在畫上畫了五個小巧的人影,人影們手牽手站成一列,一同向著楓葉如火的山峰上走去。

「這是我的預言。」慕師靖說。

「嗯……」

林守溪看了一會兒,評價道∶「人會不會畫的有點少?」

慕師靖臉上的微笑凝固,凶巴巴地向林守溪撲去。

這些天,這位小妖女也越發放縱。

他們像是回到了九明穀的時候,時常會扮演不同的身份。

但是,與九明穀時捉摸不定的扮演不同,這次,慕師靖不僅有著明確的規劃,甚至還會在紙上將其一五一十地寫下來,作為演出的戲本。

今日,慕師靖又在伏案創作創作了。

她創作之時,神情很是專注,彷彿那支羽筆之下,隨時要誕生出驚世之作。

林守溪結束了一日的吞納修行之後,也湊過去瞧了瞧。

但見紙上寫道:

「夜黑風高,寒雲閉月,武當山上滾紫雷,少林寺中坐妖魔,十年前,魔門自黑崖崛起,掃蕩乾坤,至今已敗儘天下門派,兵臨道門。

魔門少主林守溪為此戰之統領,道門堅守三日,終於不敵,迫於局勢,道門門主捧劍跪降,道門聖女也被魔門少主俘虜,捆縛皓腕壓至少主帳下,聖女雖道法高強,清聖冰潔,但大勢所迫,哪怕貴為聖女,也隻得屈從。

……,……,…

林守溪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不對勁。

「你真是道門弟子?「林守溪詫異。

「開局滅門,委身宿敵,這樣的開始更能激撞出衝突與火花。」慕師靖有條有理道:「一開始越是淒涼悲慘,其後忍辱負重,力挽狂瀾之時才更令人愉悅,作為道門聖女的我,在後面必將手刃仇敵,救天下名門,重振道門旗鼓,至於這前面嘛……」

慕師靖暫時擱筆,想了想,說:「且當是為著作獻身了。」

林守溪忍不住鼓掌,說:「真是精彩。」

「你說,這鴻篇钜著,該叫什麼好?」慕師靖咬著筆頭,問。

「聖子受難記別傳?」林守溪小心翼翼道。

過往的回憶洶湧而來,慕師靖面顏羞紅,玉掌拍案,惱道∶「你這魔門少主是想取死了?」

「女俠饒命。」

林守溪倒也沒對著乾,隻是好奇地問∶「隻是,這故事裡有師尊與聖女,稍後慕姑娘演哪個呢?」

慕師靖卻似早已想好了,她將一綹垂落紙面的青絲挽至耳後,隨後微微回頭,紅唇噙起一絲清媚笑意∶「不能一人分飾兩角麼?「

風潮浪湧。

慕師靖將道門被圍剿後的境地演繹得淋漓儘致。

次日清晨。

慕師靖甦醒。

她嬌慵地舒展著身子,來到案前,意欲將故事繼續寫下去,卻見昨日斷章之處,已被人貿然地添

了新字∶

「魔門少主通合歡之術,門主與聖女起初堅貞,不卑不亢,雖身陷泥濘心猶皎潔,可少主手段通天,僅僅三日,兩位絕世女子便竟相墮落,心誌沉淪,終日隨侍左右爭歡。大敵已除,從此魔門千秋萬代,永世昌隆。

終。,

「林!守!溪!」

慕師靖怒不可遏,憤怒地質問林守溪為何擅自篡改她的文稿。

林守溪無辜地解釋:「我隻是一五一十地將昨夜之事寫到了紙上。「

慕師靖面頰潮紅,氣的語無倫次,最後她甩下一句:「你這魔道妖人,我勸你早日改邪歸正」後,甩起如緞的長髮,扭頭就走。

之後的幾天,慕師靖開始刻苦修煉。

「你這元赤境需要這般沒日沒夜地練麼?」

晚上,林守溪催促她去睡覺,慕師靖不依,他便忍不住打擊了一句。

「嗬。」

慕師靖蔑然道:「你怕不是不知道,我已經晉入元赤境巔峰了!「

十月末,慕師靖終於抵達了元赤境巔峰,距離仙人境也隻有一線之遙了。

慕師靖對這一境界本是驕傲的,可一旁的林守溪非但沒有誇獎,而是平靜地說了一句∶「楚楚十九歲時已仙人境第二重。「

「小師姐急功近利,破境太快,做不得數,更何況,她後面也跌了境界。」慕師靖找到理由安慰自己。

「我即將仙人境三重。「林守溪又說。

慕師靖紅唇輕顫,冷冷地盯了林守溪一會兒,隨後她將蒲團一揚,惱道:「我不練了。」

她雙臂抱胸,走出閉關之地,心中暗暗發誓,這段時間絕不理她了。

可當她回到家中時,卻發現家中的佈置又煥然一新。

案上置著不少雕塑出的鬆柏,燈罩也變成了木雕成的壽桃,青爐飄暖,香鎖金篋,壁上之畫龍飛鳳繞,更有明月珠玉相對,寓意完滿。

「這是……」

慕師靖環顧四周,一時無言。

「慕姑娘生辰快樂。」

林守溪將一件紅色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隨後將她緊緊相擁。

慕師靖淚光盈盈,先前暗暗發下的誓言早已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記不得日子。

但林守溪每天都記著日子。

無論是七夕、中秋亦或者他們的生辰,他都會予以驚喜,蒼白舊宮暗無天日,慕師靖的世界卻終日明亮。

「這樣……會不會太耽誤事了?」慕師靖壓下了心緒,擔憂道∶「死靈雪原封印未除,小禾也還未脫困,我們應當潛心修煉,不該總浪費時間纔是。「

「你忘了外面的神道了嗎?」林守溪問。

「什麼?」

慕師靖一時沒跟上他的思路。

「那條神道就是蒼白對修道的隱喻,終日鬱鬱寡歡,事倍功半,大道之途也無期盼,何況煉丹也如烹菜,要文火慢燉三時辰,就必須燉足三時辰,急不得也慢不得。」林守溪認真地說:「你與小禾皆是我的道侶,我要為了小禾勤練苦修,但也不能因此虧待了你。」

慕師靖聽了,輕輕抿唇,傲嬌輕哼,隻是,她還沒來得及感動,又聽林守溪說∶「再者,我從未懈怠,真正怠慢修行的……另有其人。」

「你說誰呢?!」慕師靖擰了擰他的胳膊。

林守溪為慕師靖慶祝了生辰。

夜間,慕師靖枕著林守溪的手臂入睡。

醒來之後。

慕師靖才猛地想起一件事昨天是她的生辰,自然也是林守溪的生辰。

而她想起來時,已是十一月。

「你終於想起來了?」

林守溪聽慕師靖說完之後,笑了笑。

「你也不提醒我?」慕師靖咬唇道。

「你在怪我?」林守溪問。

「......「

慕師靖自知理虧,語氣也軟了下來∶「是我的錯,我與你道歉。」

「這般敷衍?」林守溪問。

「那你要怎樣?」

「慕姐姐吹奏一曲吧。」

「哦。」

慕師靖起身去取竹簫,林守溪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少年少女對視一眼,神色各異。

不知不覺。

秋天也要過去了。

林守溪在牆壁上繪上了紛紛揚揚的雪片。

大雪滿山。

每每落雪之時,他總忍不住想起與楚映嬋經曆的那些雪夜,仙子清泉暗流般的呢喃猶在耳畔糾纏,可現在,卻隻剩楚映嬋一人在雲空山孤賞冰雪了。

同樣,他也沒能兌現給初鷺的諾言。

也不知道她與小語有沒有相見,相見之時又會說些什麼。

最後,他再次想起了小禾的那個預言。

小禾的預言裡,她會在十八歲洞房,但不知是不是命運的玩笑,如今的她靜止在了灰墓裡,也定格在了十七歲的年紀……命運的偶然有時也像必然。

慕師靖能看出他的憂思。

她躡手躡腳地來到他的身後。

「我也等了你很多年哎。」慕師靖微笑。

她趴在林守溪的懷中,手指點中了他的唇,認真地說∶「今夜不準修行。」

「為何?」林守溪問。

「今夜你須替我護法。」

慕師靖驕傲地說:「本姑娘要成仙了。」

元赤境巔峰的她,已做好了突破的準備。

楚映嬋、小禾都是在雪夜破入的仙人境。

於是,她也選擇了一個雪夜。

「這些年,我刻意將境界壓在渾金、元赤,便是博觀約取厚積薄發,等我邁入仙人境後,必將勢如破竹,連破三境,於十年之內抵達人神。」慕師靖說。

是夜。

慕師靖盤膝孤坐,感應天人。

她周身氣象已成。

可是。

慕師靖神識出鞘之後,卻駭然發現,她可以穿越厚重的地層,卻無法穿越灰墓,抵達蒼穹神墓。

最後,她的神識隻能灰溜溜地回到體內。

雪夜過去。

慕師靖元赤依舊。

「怎麼會這樣……」

慕師靖好生絕望。

灰墓不僅囚困了小禾,也阻斷了她的修行,一想到之後很多年她都要在元赤境徘徊,慕師靖就感到胸口發悶。

林守溪幫她揉著,緩解她的胸悶,並勸慰道∶「人的肉身與神識孱弱,故而需要從神墓拔取金身,輔佐修行,但你不一樣,你非池中凡物,又何須走凡人之道,此事對你而言反倒有可能是契機……我相信,你可以走出一條前無古人的道路來。」

慕師靖的眼眸漸漸明亮。

「當然。」慕師靖重振旗鼓,傲然道:「本聖女乃絕世之人,自有我絕世之道。」

至於她到底該走怎樣的道路……

慕師靖尚在遲疑。

不過無妨。

如今他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冬去春來,星霜荏苒。

慕師靖看壁上之畫花開花落,便知又是一年。

林守溪仍在煉丹。

慕師靖雖沒有因為無法破境而懈

怠修行,但她也還是沒有想到屬於她的道路。

今夜。

她回到了儘頭的墓碑處,坐在碑上,搖晃腿兒,哼唱起了幼時的童謠。

她望著滿山冰雪。

滿山冰雪也在望她。

冰雪與她都不知道,她們會相望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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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第二重。「

「小師姐急功近利,破境太快,做不得數,更何況,她後面也跌了境界。」慕師靖找到理由安慰自己。

「我即將仙人境三重。「林守溪又說。

慕師靖紅唇輕顫,冷冷地盯了林守溪一會兒,隨後她將蒲團一揚,惱道:「我不練了。」

她雙臂抱胸,走出閉關之地,心中暗暗發誓,這段時間絕不理她了。

可當她回到家中時,卻發現家中的佈置又煥然一新。

案上置著不少雕塑出的鬆柏,燈罩也變成了木雕成的壽桃,青爐飄暖,香鎖金篋,壁上之畫龍飛鳳繞,更有明月珠玉相對,寓意完滿。

「這是……」

慕師靖環顧四周,一時無言。

「慕姑娘生辰快樂。」

林守溪將一件紅色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隨後將她緊緊相擁。

慕師靖淚光盈盈,先前暗暗發下的誓言早已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記不得日子。

但林守溪每天都記著日子。

無論是七夕、中秋亦或者他們的生辰,他都會予以驚喜,蒼白舊宮暗無天日,慕師靖的世界卻終日明亮。

「這樣……會不會太耽誤事了?」慕師靖壓下了心緒,擔憂道∶「死靈雪原封印未除,小禾也還未脫困,我們應當潛心修煉,不該總浪費時間纔是。「

「你忘了外面的神道了嗎?」林守溪問。

「什麼?」

慕師靖一時沒跟上他的思路。

「那條神道就是蒼白對修道的隱喻,終日鬱鬱寡歡,事倍功半,大道之途也無期盼,何況煉丹也如烹菜,要文火慢燉三時辰,就必須燉足三時辰,急不得也慢不得。」林守溪認真地說:「你與小禾皆是我的道侶,我要為了小禾勤練苦修,但也不能因此虧待了你。」

慕師靖聽了,輕輕抿唇,傲嬌輕哼,隻是,她還沒來得及感動,又聽林守溪說∶「再者,我從未懈怠,真正怠慢修行的……另有其人。」

「你說誰呢?!」慕師靖擰了擰他的胳膊。

林守溪為慕師靖慶祝了生辰。

夜間,慕師靖枕著林守溪的手臂入睡。

醒來之後。

慕師靖才猛地想起一件事昨天是她的生辰,自然也是林守溪的生辰。

而她想起來時,已是十一月。

「你終於想起來了?」

林守溪聽慕師靖說完之後,笑了笑。

「你也不提醒我?」慕師靖咬唇道。

「你在怪我?」林守溪問。

「......「

慕師靖自知理虧,語氣也軟了下來∶「是我的錯,我與你道歉。」

「這般敷衍?」林守溪問。

「那你要怎樣?」

「慕姐姐吹奏一曲吧。」

「哦。」

慕師靖起身去取竹簫,林守溪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少年少女對視一眼,神色各異。

不知不覺。

秋天也要過去了。

林守溪在牆壁上繪上了紛紛揚揚的雪片。

大雪滿山。

每每落雪之時,他總忍不住想起與楚映嬋經曆的那些雪夜,仙子清泉暗流般的呢喃猶在耳畔糾纏,可現在,卻隻剩楚映嬋一人在雲空山孤賞冰雪了。

同樣,他也沒能兌現給初鷺的諾言。

也不知道她與小語有沒有相見,相見之時又會說些什麼。

最後,他再次想起了小禾的那個預言。

小禾的預言裡,她會在十八歲洞房,但不知是不是命運的玩笑,如今的她靜止在了灰墓裡,也定格在了十七歲的年紀……命運的偶然有時也像必然。

慕師靖能看出他的憂思。

她躡手躡腳地來到他的身後。

「我也等了你很多年哎。」慕師靖微笑。

她趴在林守溪的懷中,手指點中了他的唇,認真地說∶「今夜不準修行。」

「為何?」林守溪問。

「今夜你須替我護法。」

慕師靖驕傲地說:「本姑娘要成仙了。」

元赤境巔峰的她,已做好了突破的準備。

楚映嬋、小禾都是在雪夜破入的仙人境。

於是,她也選擇了一個雪夜。

「這些年,我刻意將境界壓在渾金、元赤,便是博觀約取厚積薄發,等我邁入仙人境後,必將勢如破竹,連破三境,於十年之內抵達人神。」慕師靖說。

是夜。

慕師靖盤膝孤坐,感應天人。

她周身氣象已成。

可是。

慕師靖神識出鞘之後,卻駭然發現,她可以穿越厚重的地層,卻無法穿越灰墓,抵達蒼穹神墓。

最後,她的神識隻能灰溜溜地回到體內。

雪夜過去。

慕師靖元赤依舊。

「怎麼會這樣……」

慕師靖好生絕望。

灰墓不僅囚困了小禾,也阻斷了她的修行,一想到之後很多年她都要在元赤境徘徊,慕師靖就感到胸口發悶。

林守溪幫她揉著,緩解她的胸悶,並勸慰道∶「人的肉身與神識孱弱,故而需要從神墓拔取金身,輔佐修行,但你不一樣,你非池中凡物,又何須走凡人之道,此事對你而言反倒有可能是契機……我相信,你可以走出一條前無古人的道路來。」

慕師靖的眼眸漸漸明亮。

「當然。」慕師靖重振旗鼓,傲然道:「本聖女乃絕世之人,自有我絕世之道。」

至於她到底該走怎樣的道路……

慕師靖尚在遲疑。

不過無妨。

如今他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冬去春來,星霜荏苒。

慕師靖看壁上之畫花開花落,便知又是一年。

林守溪仍在煉丹。

慕師靖雖沒有因為無法破境而懈

怠修行,但她也還是沒有想到屬於她的道路。

今夜。

她回到了儘頭的墓碑處,坐在碑上,搖晃腿兒,哼唱起了幼時的童謠。

她望著滿山冰雪。

滿山冰雪也在望她。

冰雪與她都不知道,她們會相望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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