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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太古級小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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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靈雪原。

巨型的冰窟宛若一座座相連的蜂巢,海水中浮起的冰正在詭異地燃燒,它們形成了一片幽綠的火海,火海之中,灰墓之君的邪神之影自冰窟深處拔起,直入雲霄。

比起識潮之神的龐大,灰墓之君顯得很是修長。

它的頭部由無數臃腫的肉質組成,中心簇擁著一顆幽紅色的眼睛,眼睛下連接的神經赫然是長蟒糾纏般的觸手,它們從蒼穹垂落到冰面,表面閃爍著藍紫相間的電弧。

它是死靈的王,是飄拂在天地之間的最大幽靈。

但灰墓之君的運氣顯然不如識潮之神。

識潮之神一經出現,就險些毀滅了神山初興的文明,可這位灰墓君王從冰川中爬起時,迎面而來的,卻是盛怒的巨人之王。

巨人王的身高與灰墓之君持平,他的雙足踩在冰原上,一雙瞳孔也漸漸融為一體——現在的他隻需要面對一個敵人,所以他也無需多餘的眼睛。

巨人王的眼睛裡充斥著宇宙獨有的光,這也被稱為末日之光。

在古老的神話裡,末日本就來自宇宙。

巨人王和虛白、蒼碧一樣,祂們過去都是太古級的神明,與三大邪神平齊甚至更強,但守護世界的幾億年裡,祂們的壽命與力量都已瀕臨儘頭,並非邪神的對手。

但巨人王與灰墓之君照面後,依舊打得難解難分。

巨人王不顧一切地燃燒生命,但灰墓之君卻必須保全力量,畢竟,祂離開雪原之後,還要去和其他邪神逐鹿天下。

象征瘋狂的邪神清醒得像是諷喻。

殊媱目睹了這場惡戰。

灰墓之君的身軀在巨人王的拳罡下破碎,墜落冰面,巨人王的肌肉與肢體也被灰墓之君纏絞,吞噬,兩人創造的領域在死靈雪原生成,它們像是兩股風暴對撞,撞擊形成的氣浪將方圓千裡的冰面撕碎。

這也是殊媱第一次見到灰墓之君。

這與所有的壁畫古籍皆不相同,它們所描繪出的邪惡與妖異,根本不及眼前場景之萬一,殊媱見到灰墓之君時,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無法理解。

海浪從厚重冰面的裂隙裡噴薄出來,雪災獸的嘶嘯宛若狼嗥。

這場神戰呈現在殊媱眼中的,除了恐怖的破壞力外,還有令人作嘔的血腥。

隻見他們互相撕扯著身體。

灰墓之君的身軀殘破不堪,柔韌的身軀被絞扯撕爛。

巨人王更已不成人形,他的小腹被完全撕開,五臟六腑被儘數掏空,掉落在冰面上的心臟猶在有力地搏動,彷彿它還生活在身體裡,還在為身軀的戰鬥輸送血液與力量。

殊媱隻覺得,這兩尊舊神是在互相千刀萬剮,誰的血肉先被剜儘,誰就落敗。

肉片與殘肢在空中一片片飄下,堆積成山,將所有的冰窟儘數塞滿。

殊媱戰意堅決,並未退縮,她振翅而起,聚起熾熱的龍息,朝著灰墓之君噴吐。

殊媱覺得,這是她一生中最燦爛的時刻。

父王死去,大靈乾樹枯萎,壓抑是為了刹那的燦爛陳鋪,她擊碎了壓在胸口的石頭,對著舊日的邪神發出宣戰的咆哮。

隻是,殊媱也心知肚明,憑她現在的力量,註定會以失敗告終。

……

死靈雪原之外,蒼碧之王無暇抽身,它正噴吐著龍息澆洗被死靈黑暗汙染的山嶽,阻止黑暗侵入真國。

魂泉與司暮雪負傷,並未妄動。

傷勢最重的宮語猶在沉眠。

她睡了很久都沒有醒。

對於她這樣的頂級高手來說,沉睡這麼久是不可思議的。

但宮語並非昏迷,而是陷入了一個荒誕的夢境,夢境裡,宮語一直在下墜、下墜,她周圍的景色也在不斷變幻,從冰河時代到滅世之災降臨,從神濁橫流的荒古再到群龍起舞的年代……她像是在一條逆流的時間長河中回溯,尋找某一個最初的點。

那是比原點更原初的點,是一切時空與秩序發生的起點。

宮語無法脫離這種下墜感。

同時。

王主城。

靈根已隨著風飄了回來。

靈根的失而複得令許多人感到欣喜,隻是,靈根中蘊含的力量無一例外遭受折損……往日的修行付之東流,儼然要重頭再來。

“六百餘年修道,隻是換這樣一個結局麼?”

仙邀感受著空空如也的血之靈根,輕聲慨歎。

對於真國的修道者來說,靈根就是他們的氣海,他們將絕大部分真氣都寄存在靈根之中,如今,靈根被神明借去使用,其中的靈力也幾乎被消耗殆儘,還給他們的,隻是尚有些神奇的空殼。

“我倒覺得還好。”初鷺說。

“你是憶之靈根,修道也不過半載,當然無法體會我的痛苦。”仙邀沒好氣道。

“我怎麼不能體會了?”

初鷺辯駁道:“我小的時候,想攢私房錢,我辛辛苦苦攢了三年,好不容易將存錢罐子塞滿了,卻被孃親發現,給搶了去,三年努力一場空,我當時傷心的要死。”

仙邀聽她這麼說,心裡也好受了些,不由問:“你攢錢做什麼?”

“攢著將來成親時候用啊。”初鷺嘟囔道。

“嫁人?你從小就想這個?”仙邀從未真正瞭解過這個妹妹。

“是啊,小時候,我陪長輩們出去逛街的時候,偷買了幾本故事書,上面講了許多神仙眷侶的故事,我看了之後頗為羨慕,就很想成親。”初鷺如實說。

“偷買?”

“嗯,就是我先把書偷走再將錢偷偷塞到攤位上。”

仙邀也不知道如何評定這個妹妹,隻是說:“你的婚事是由你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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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的,不由你做主。”

“所以初鷺離家出走了呀。”初鷺理直氣壯道。

“……”

仙邀無言以對,這麼多年,她從未想過成婚的事,所以也無法理解妹妹的心情。

“姐姐,你以後是不是就要從頭開始修道了?”初鷺問。

“或許。”

仙邀已感到疲倦,但除了修道之外,她似乎也無事可做。

“那姐姐還能變回以前的樣子嗎?”初鷺又問。

仙邀依舊保持著少女的形態,年齡、模樣皆與初鷺相仿,隻是要更清豔幽冷一些。

“我是依靠花之靈根變小的,必須依靠花之靈根變回去,但……”

“花之靈根徹底消失了嗎?”

“嗯。”

“那姐姐怎麼還這般貌美如花?”

“真土。”

仙邀不太想和這個妹妹說話了。

“要不姐姐來做我的同窗吧,這樣我們就可以一同修行了。”初鷺再度提議。

“同窗?”

“嗯,你也來拜入我家師父門下,我們一同重修道術。”初鷺說。

仙邀想起了那個被她追殺的少年,纖眉一點點蹙起:“你不如殺了我。”

“哦……”

初鷺也沒有勉強,隻是自言自語道:“師父人很好的,也很厲害,姐姐嘗試過了說不定就會喜歡上的。”

仙邀不想理她。

這位曾經的真國第一神女盤膝靜坐,安撫靈根,待她氣息勻穩後,抬首看了眼天空,眸中再度浮現憂色:“為何今夜還沒過去?”

按照時間來說,長夜早該結束了。

可是,太陽遲遲沒有升起,整個真國始終被黑暗籠罩。

初鷺攏著師父給她披的衣裳,同樣憂心忡忡。

師父遲遲沒有回來,也不知是不是遭遇了不測。

想到這裡,初鷺不由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佛祖菩薩保佑師父平安無事。”初鷺口中碎碎念念。

“求佛有何用?”

仙邀蔑然道:“這個世上哪來什麼佛。”

“我師父說有的。”初鷺堅持道:“我還聽師父講過聖菩薩普度眾生的功績呢,栩栩如生!”

“你師父哄你開心罷了。”仙邀說。

“師父說有就是有。”初鷺哼了一聲。

仙邀還想逗弄妹妹兩句,北方的天空中,忽有金光乍現。

那不是太陽的光,但那比日光更為聖潔明亮,它浮現在黑色的雲層裡,如利劍穿刺,斬破一切夜華,將整片天空都照成了熔爐般的燙金色。

與光一同湧現的,還有梵唱。

縹緲的梵唱。

“姐姐你看,師父沒有騙人,這個世上果然有佛!”初鷺驚喜地說。

……

殊媱也看到了佛。

死靈雪原裡升起的佛。

再次之前,巨人王已經死去,死在了她的面前。

巨人王哪怕竭儘全力,依舊不是灰墓之君的對手,他的身體被徹底掏空,隻餘一副孤零零的軀殼矗立於天地之間,無論如何也不肯倒下。

死靈雪原畢竟是灰墓之君的地盤,無論是巨人王還是殊媱,身處黑暗中時,皆如身在沼澤之中,寸步難行。

她血肉未齊,力量未複,根本不是灰墓之君的對手。

最令人絕望的是,她竭儘全力,飛上高空,拚著心臟被毀去的風險撕開了祂的巨眼後,那隻眼睛竟在眨眼之間就恢複如初了。

這纔是太古級神明真正的實力啊……

殊媱覺得,巨人王是白死的,她的努力也是徒勞的,這種神明根本就無法戰勝,隻能讓皇帝這種惡徒來與其黑吃黑。

正當殊媱絕望時,佛光亮起。

殊媱順著佛光向上望去。

大佛在天地間勾勒出了身體的輪廓。

但是,這與傳說中方面大兒慈眉善目的佛不一樣,這尊佛極為清美,她像是從晶瑩冰蓮中涅槃出的魂魄,又在太陽初升之時鍍上了永恒的光,令人不敢直視。

等到黑雲消散,金佛露出其真容時,殊媱心中更加震撼。

“這,這不是……”

這尊佛的樣子赫然是巫幼禾!

殊媱瞠目結舌。

過去,她與巫幼禾一同居住在巨人王殿時,曾好奇地打探過她的來曆,殊媱問她以前是做什麼的,巫幼禾回答說,她以前當過一段時間菩薩。

殊媱本以為她是在打趣,一笑置之。

今日,殊媱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巫幼禾竟沒有騙人。

她真是菩薩。

比起天空中的聲勢浩大的金佛,行走在雪原上的少女看上去渺小得多。

小禾行走在雪原上。

少女雪發白裙,身影纖細,清純得像隻無意間闖入狩獵場地的小綿羊。

但哪怕是灰墓之君也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小禾早已在預見靈根裡見到了這一天。

靈根給予她的畫面裡,她成為了世間唯一的女帝,高居王座之上,俯瞰芸芸眾生。

她沒有將這一幕告訴任何人。

這段日子裡,她收斂了嬌蠻任性的性子,與林守溪、慕師靖等人相處融洽,她極儘溫柔服侍,同時也努力地記取著每一刻的美好,樂在其中,並將它們當作與未來漫長的孤獨對抗的力量。

今日,她終於覺醒了這份力量。

這份力量遠比她想象中更為強大。

這並不是皇帝的力量,皇帝早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她哪怕吃掉了殘缺的皇帝,也絕不可能一躍成神。這份力量真正的來源是鎮守。

皇帝死在她識海中的那一刻,鎮守傳承也徹底醒來了。

當初。

皇帝在選定她作為容器之一時,鎮守也做出了應對,祂給予了小禾一條命運之線,在那條命運之線裡,作為巫家四小姐的她,哪怕命運多舛,也最終會得到鎮守傳承。

鎮守傳承可以幫助小禾更快地明悟知識、通曉語言,但它最重要的作用卻是防止皇帝的寄生。

這是陽謀。

相當於在院子門口放了一條惡犬,防止賊人上門偷盜。

但最難防備的也是陽謀。

正因為有了鎮守傳承的存在,原本作為完美容器的小禾,一下子成了可以完美吞納皇帝的存在。

鎮守在將傳承交給小禾時,想的從不是用它來保護小禾,而是讓小禾有朝一日將皇帝吃掉。

小禾做到了。

賊人不想進院偷盜,於是她趁著賊人虛弱將她拖了進來,餵了守院的惡犬。

鎮守傳承是器具,皇帝意誌是意識,它們都是蒼白的造物,而這兩者在小禾身體裡相融時,像是火炬被點燃,劈開萬載黑暗,將她的道心照得耀如明鏡,與此同時,偉大的力量也春風化雨般流入了她的身體。

因為她得到傳承後,在廣寧寺住了幾個月,於是,鎮守傳承也被塑造出了佛的氣質。

這是無數生靈乃至神明夢寐以求的力量。

但如果可以選擇,小禾更想每天和夫君與姐妹們在一起嬉鬨,她想欺負她們,也想被她們欺負,想在寂寥無事的夜晚躺在夫君的懷中,與他耳鬢廝磨徹夜,想一起吵吵鬨鬨,一起郊遊踏青。這是她永遠不會厭倦的悠閒與寧靜,但這個世界偏偏容不得這樣的寧靜。

於是,她隻好拿起刀劍。

為了這份力量,她付出了太多,其中就包括守身如玉至今。

當初雲真人挑選神侍之時,就有明確的要求:須是處子之身。

當然,如今她得到了力量,在這方面倒是百無禁忌了。

隻是,她好不容易熬到解開束縛,就要與邪神為敵。

“還飛的動嗎?”

小禾來到殊媱身邊,摸了摸她破碎心臟中露出的腦袋,問。

殊媱試圖調動力量,可心臟損壞太過,龍瞳怎麼也亮不起來。

“你先回去吧,活著最重要,虛白龍骸可以日後再騎回去。”

小禾將殊媱從心臟裡拉了出來,囑咐她離開這片死靈雪原。

“小禾姐姐原來這麼厲害啊……”殊媱由衷感慨。

“當然,作為小姐的眷者,若是太過弱小,豈不是折了小姐的顏面?”小禾笑著問。

殊媱用力點頭,心想小姐身邊哪是臥虎藏龍,分明是臥妖藏神啊……

“好了,快點回去吧,你在這裡,我施展不開拳腳。”小禾說。

殊媱乖乖聽令,返身離去。

跑遠之後,殊媱纔再度回首。

噴薄的金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再凝神時,蒼穹中,兩尊神明已戰在一起。

莽莽雪原之上,一半金光,一半陰影。

……

殊媱跑著跑著,迎面遇到了林守溪與慕師靖。

很顯然,他們也是來尋小禾的。

死靈雪原本是凶險的,但林守溪與慕師靖無論去哪,都有佛光庇護上頭,窮凶極惡的雪災獸遇之則避,不敢妄動。

——小禾知道他們來了,暗中分了一份力保護他們。

前方是神戰的領域,林守溪與慕師靖縱然見小禾心切,也無法越過這片絕對力量構築的領域,他們隻能站在這片冰崖之上,遙望著這場驚世之戰,期待小禾凱旋。

“那邊發生了什麼?”林守溪詢問殊媱。

殊媱將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出。

“小姐,這些都在你的算計之中麼?”殊媱說完之後,崇敬地看嚮慕師靖,問。

“我……”

慕師靖演到這裡,也難以拆穿,隻好道:“當然,小禾作為我最好的眷者,會在今日焚儘黑暗,令真國重見光明。”

說完,慕師靖還怕林守溪吃醋,猶豫著要不要在眷者前加個‘女’字。

但林守溪根本沒想這些。

來到死靈雪原後,哪怕有金焰護身佛光普照,他依舊感到眩暈。

這種眩暈感他很熟悉。

他知道那個夢又要來了。

那個半人半龍負碑而跪,青銅鏽劍將黑影釘死在古銅王殿的夢!

果然,這個夢再度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裡,夢中的黑影對著他艱澀開口,聲色不清,話語倒是明晰:“攔住它。”

攔住它?

攔住誰?

林守溪隻感到一頭霧水。

正在這時,地動山搖,冰崖開裂,三人失去了立足之地,向著下方墜去。

慕師靖反應及時,帶著林守溪與殊媱踩踏碎冰,平穩落地。

她以為這隻是神戰引起的尋常地動,並未在意,但,下一刻,林守溪陡然睜眼,厲喝道:“攔住它!!”

慕師靖也一頭霧水,但她敏銳的感知裡,也察覺到有什麼東西來了。

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趁著神明死戰,逃了出來!

林守溪對空揮出一劍。

叮——

鋼鐵相撞。

劍光璀璨炸開。

林守溪身形倒滑。

空中也確確實實有東西被截住了。

慕師靖與殊媱向上望去。

方纔還空空如也的上方,赫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它像是青銅打造的,主乾部分看上去像是劍,但它的中軸兩側,又延伸出了許許多多的枝狀結構,看上去又像是一株青銅樹。這個亦樹亦劍的東西有數十丈之長,更似寶塔,而非人該持握的兵器。

慕師靖瞳孔驟縮。

她想起了什麼,紅唇翕動,隻吐出了兩個字:

“誅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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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應對,祂給予了小禾一條命運之線,在那條命運之線裡,作為巫家四小姐的她,哪怕命運多舛,也最終會得到鎮守傳承。

鎮守傳承可以幫助小禾更快地明悟知識、通曉語言,但它最重要的作用卻是防止皇帝的寄生。

這是陽謀。

相當於在院子門口放了一條惡犬,防止賊人上門偷盜。

但最難防備的也是陽謀。

正因為有了鎮守傳承的存在,原本作為完美容器的小禾,一下子成了可以完美吞納皇帝的存在。

鎮守在將傳承交給小禾時,想的從不是用它來保護小禾,而是讓小禾有朝一日將皇帝吃掉。

小禾做到了。

賊人不想進院偷盜,於是她趁著賊人虛弱將她拖了進來,餵了守院的惡犬。

鎮守傳承是器具,皇帝意誌是意識,它們都是蒼白的造物,而這兩者在小禾身體裡相融時,像是火炬被點燃,劈開萬載黑暗,將她的道心照得耀如明鏡,與此同時,偉大的力量也春風化雨般流入了她的身體。

因為她得到傳承後,在廣寧寺住了幾個月,於是,鎮守傳承也被塑造出了佛的氣質。

這是無數生靈乃至神明夢寐以求的力量。

但如果可以選擇,小禾更想每天和夫君與姐妹們在一起嬉鬨,她想欺負她們,也想被她們欺負,想在寂寥無事的夜晚躺在夫君的懷中,與他耳鬢廝磨徹夜,想一起吵吵鬨鬨,一起郊遊踏青。這是她永遠不會厭倦的悠閒與寧靜,但這個世界偏偏容不得這樣的寧靜。

於是,她隻好拿起刀劍。

為了這份力量,她付出了太多,其中就包括守身如玉至今。

當初雲真人挑選神侍之時,就有明確的要求:須是處子之身。

當然,如今她得到了力量,在這方面倒是百無禁忌了。

隻是,她好不容易熬到解開束縛,就要與邪神為敵。

“還飛的動嗎?”

小禾來到殊媱身邊,摸了摸她破碎心臟中露出的腦袋,問。

殊媱試圖調動力量,可心臟損壞太過,龍瞳怎麼也亮不起來。

“你先回去吧,活著最重要,虛白龍骸可以日後再騎回去。”

小禾將殊媱從心臟裡拉了出來,囑咐她離開這片死靈雪原。

“小禾姐姐原來這麼厲害啊……”殊媱由衷感慨。

“當然,作為小姐的眷者,若是太過弱小,豈不是折了小姐的顏面?”小禾笑著問。

殊媱用力點頭,心想小姐身邊哪是臥虎藏龍,分明是臥妖藏神啊……

“好了,快點回去吧,你在這裡,我施展不開拳腳。”小禾說。

殊媱乖乖聽令,返身離去。

跑遠之後,殊媱纔再度回首。

噴薄的金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再凝神時,蒼穹中,兩尊神明已戰在一起。

莽莽雪原之上,一半金光,一半陰影。

……

殊媱跑著跑著,迎面遇到了林守溪與慕師靖。

很顯然,他們也是來尋小禾的。

死靈雪原本是凶險的,但林守溪與慕師靖無論去哪,都有佛光庇護上頭,窮凶極惡的雪災獸遇之則避,不敢妄動。

——小禾知道他們來了,暗中分了一份力保護他們。

前方是神戰的領域,林守溪與慕師靖縱然見小禾心切,也無法越過這片絕對力量構築的領域,他們隻能站在這片冰崖之上,遙望著這場驚世之戰,期待小禾凱旋。

“那邊發生了什麼?”林守溪詢問殊媱。

殊媱將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出。

“小姐,這些都在你的算計之中麼?”殊媱說完之後,崇敬地看嚮慕師靖,問。

“我……”

慕師靖演到這裡,也難以拆穿,隻好道:“當然,小禾作為我最好的眷者,會在今日焚儘黑暗,令真國重見光明。”

說完,慕師靖還怕林守溪吃醋,猶豫著要不要在眷者前加個‘女’字。

但林守溪根本沒想這些。

來到死靈雪原後,哪怕有金焰護身佛光普照,他依舊感到眩暈。

這種眩暈感他很熟悉。

他知道那個夢又要來了。

那個半人半龍負碑而跪,青銅鏽劍將黑影釘死在古銅王殿的夢!

果然,這個夢再度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裡,夢中的黑影對著他艱澀開口,聲色不清,話語倒是明晰:“攔住它。”

攔住它?

攔住誰?

林守溪隻感到一頭霧水。

正在這時,地動山搖,冰崖開裂,三人失去了立足之地,向著下方墜去。

慕師靖反應及時,帶著林守溪與殊媱踩踏碎冰,平穩落地。

她以為這隻是神戰引起的尋常地動,並未在意,但,下一刻,林守溪陡然睜眼,厲喝道:“攔住它!!”

慕師靖也一頭霧水,但她敏銳的感知裡,也察覺到有什麼東西來了。

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趁著神明死戰,逃了出來!

林守溪對空揮出一劍。

叮——

鋼鐵相撞。

劍光璀璨炸開。

林守溪身形倒滑。

空中也確確實實有東西被截住了。

慕師靖與殊媱向上望去。

方纔還空空如也的上方,赫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它像是青銅打造的,主乾部分看上去像是劍,但它的中軸兩側,又延伸出了許許多多的枝狀結構,看上去又像是一株青銅樹。這個亦樹亦劍的東西有數十丈之長,更似寶塔,而非人該持握的兵器。

慕師靖瞳孔驟縮。

她想起了什麼,紅唇翕動,隻吐出了兩個字:

“誅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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