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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血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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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一片漆黑,仙邀傾世的冰顏卻清晰可見,濃密纖長的睫毛下,血色瀰漫的眼睛深邃如海,卻又帶著女子哀憐落花時的悲傷。

林守溪等人心中同時生出一種錯覺:她不是人,而是在海底死去了千年的冤魂。

恐懼隨著詭異的微笑瀰漫,海水連同他們的血液一道冰封。

林守溪連忙慕師靖與小禾推到一側,並用劍經結出堅硬如冰的水盾,擋在他們與仙邀面前。

更令人恐懼的事發生了。

仙邀是真正的幽靈,她輕而易舉地穿過了水盾,雪白的手指輕柔地伸向了林守溪的脖頸。

“小心,她在後面!”慕師靖大喝。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恐怖的幽靈吸引時,三人的身後,一朵泛著白色幽光的巨型水仙花已緩緩打開了花瓣,將她們籠罩。

這纔是聲東擊西的殺招。

林守溪立刻調動劍經,將周圍的海水凝成牆壁,向著水仙衝撞過去。如卵擊石。

水牆非但沒有傷到水仙分毫,反而成為了它的養料,使它的花瓣進一步壯大,純白的花瓣已是深淵中張開的巨口,下一刻就要將他們吞噬。

“跟我來!”

萬分危急之時,小禾忽然厲叱。花瓣合攏。

周圍的海水化作無數水箭,向四周排開。

林守溪等人卻奇蹟般從花瓣合攏的裂隙中逃了出來,這裂隙對於整朵花而言顯得微小,但正好夠他們遁逃出去。

“你怎麼知道這裡可以逃出來?”慕師靖驚訝於小禾的判斷。小禾沒有回答。

雪發少女唇抿成線,全神貫注。

慕師靖立刻明白,小禾在使用她的預見靈根。

方纔的一瞬間,小禾用她進階後的預見靈根窺見了無數的可能性,在數不清的死亡中攫取住了一縷生機。

雖然躲過了水仙,但他們並沒有躲過仙邀的追殺。深海之中依舊危機四伏。

果不其然,根本不給任何喘息的機會,海水裡,又有無數的花苞憑空而生。修長的花苞像是無數合攏身軀的烏賊,它們靜靜懸在海水中,窺視著遁逃的三人,隻等一聲令下傾巢而出。

林守溪的水之法則縱然強大,但在面對碾壓級別的強敵時,終究顯得疲軟。小禾則全力發動著預見靈根。

某種意義上說,預見靈根靠的是計算,對於因果之線的把握與計算,她感謝自己跟著二師姐學習的那段時光,如果沒有那段歲月,她現在恐怕還在為十以上的和差積商苦惱,遠遠沒有現在的識海深度。

小禾帶著他們險之又險地躲過了數波致命的攻勢。

但死裡逃生並沒有給小禾帶來希望,她的力量消耗劇烈,越到後面,就越看不到一丁點逃生的可能性。

“小禾,別透支了!”

慕師靖見她臉色蒼白,呼吸急促,連忙抓緊了她的手。

小禾的心跳加快,體內的龍血也在以不合理的速度流淌,她雖依舊將靈根寄生在因果線上計算,但算到後面,她覺得,他們唯一的生機或許隻有天降隕石了。

他們的上方,又有無數鮮花倒懸著盛放,美若美幻,細聽之時,甚至還能聽到隱隱約約傳來的歌聲。

那是仙邀在哼唱歌謠。

歌聲如此動人,海水聽了都不再鹹澀,那些花朵更是被齊齊催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一綻放,將幽深的海底鋪成仙境。

慕師靖不斷地向著心靈深處的小姐呼救。

小姐像是從來不存在一樣,沒有給她任何的反應。等慕師靖回神時,卻發現林守溪已不在身邊。

她駭然抬頭,發現林守溪不退反進,已衝向了那片絢爛奪目的花海!“樹敵!”

林守溪張開雙手,喝出了兩個字。

這是當初斷崖庭院時,雲真人傳授給他們的法術之一,他隻在神域崩塌時用過一次,這是第二次。

分散的花朵被他吸引了過去,朝著他狂撲過去。“不要-"

像是噩夢被再度喚醒,慕師靖驚恐地望著上方,連一眨眼的時間都不到,林守溪已被長百上乾的花朵包裹,這些花朵疊成了一個巨型的球體,林守溪深陷其中,生死不知!

林守溪想要憑藉他強橫的體魄與不朽道果硬抗住仙邀的進攻。

他的道果隻在面對殊媱時,被彌合靈根撼動過,這是第二次被撼動。花開花敗之間,他的不朽道果正在被一點點擰成麻花。

也等不到不朽道果被摧毀了。他的身體先承受不住。

他比鋼鐵還結實的肌肉上,出現了一道道血痕,原本細密的血痕越裂越大,花朵得了鮮血的滋養,不斷膨脹。此消彼長之間,林守溪根本堅持不了太久。林守溪也隻全憑一念。

他在賭,賭仙邀也無法維持這些花太久。但他賭錯了。

“我已不知多少年沒有品嚐過這麼美味的血液了。”

仙邀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帶著微醺的醉意,對他而言卻無異於死亡的驚雷。花海消失不見。

林守溪睜開眼,看到了懸立在他身前的仙邀。

宛若天人降臨,仙邀藍紫色的裙袂彷彿大海孕育出的夢境,在見到她的那刻起,林守溪感覺不到任何的痛苦,或者說,痛苦也轉化為了別的形式,譬如夜夜笙歌後的虛弱,隻想讓人安然沉眠,醉倒在溫柔鄉中。

“你的身上有熟悉的氣息呢,乖,讓我看看你有什麼秘密,不痛的哦。”仙邀催眠般的話語透著一絲嫵媚之氣。

但哪怕她的詞句再妖媚,面頰依舊是萬年不變的冰顏,彷彿她體內糾纏著的,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魂魄。

仙邀的手指鮮花般綻放,向著林守溪的眉心拂去。下一刻。

龍類憤怒的咆哮聲在身後響起。

所有附著在林守溪身上的花朵儘數被撕碎。

一雙手覆滿白色鱗片的手穿過了林守溪的雙肋,將他抱在了懷中,他鮮血淋漓的後背緊貼著少女的胸脯,少女的胸柔軟依舊,隻是她的身軀已然龍化,梨花白的棉裙被刀鋒般的龍鱗與甲刺撕碎,背脊生出的雙翼更是將布料扯儘,龍鱗覆滿了她曼妙的身軀,她的額頭生出犄角,彷彿下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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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變成真正的蒼龍!“小禾?!”

林守溪大驚。

小禾手臂上用以封印的紅繩已經解開,此刻正被慕師靖攥緊在手中。慕師靖望著這一幕,也感到了窒息般的壓抑。

“你瘋了?”

林守溪想要割破手腕給小禾喂血,接著他發現,他根本不需要割腕,他現在渾身都是血。

小禾沒有給出任何回答,也沒有品嚐他的血液。雪發少女的目光仰望上方。

眼神冷到了極點。

他們的上方沒有人影,但所有人都見到了一個又一個血腳印潑墨般生出,由遠及近地走來!彷彿煉獄之主揮持著鐮刀從酆都降臨,她走過的痕跡成了幽冥垂落凡塵的階梯!

龍化後的小禾咆哮著衝殺過去。

“這是誰的龍血?”仙邀也生出了一絲困惑,她說:“看來你們都懷著不小的秘密,若今夜你們什麼也沒聽見,我倒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可惜.....”

海水中,又有無數花朵綻放。

有象征純潔的白薔薇,有象征黃泉的彼岸花,有將不可預知的死亡與愛寫在花語中的黑曼陀羅,也有象征刹那的幽曇花。

同時,海水凝成了無數的鏡面,這些花朵在鏡面中反覆折射,數量成倍劇增。小禾什麼也不管。

龍血的釋放讓她直接暴增了一整個大境界,擁有了與仙邀正面抗衡的能力。此時此刻,她是殊絕威嚴的龍,是咆哮世間的王,如果有地獄擋在她的面前,她不介意伸出利爪,將整片地獄撕開!

小禾振動雙翼,切入花海之中。成千上萬的花朵瞬間枯萎。

小禾與仙邀相撞。

海水炸成數不清的亂流,掀動的狂瀾甚至影響到了海面,海水沸騰般生出了一波又一波的怒潮。

無影無蹤的仙邀終於顯出原形。

小禾的利爪刺穿了她的衣裳,將她緊緊鎖住,甚至有一根爪子已從她側乳刺入,貫穿了她傲人的軀體,在她背脊後探出一點尖角。

六百多年過去了,這位當今真國第一的女靈術師再一次感到了死亡的迫近。

小禾的力量遠遠沒有達到極限,等她的意誌被龍血吞噬,人性泯滅殆儘時,她將會變成真正的龍,撕碎所見的一切!

林守溪與慕師靖逆著海水衝過來,想將瀕臨失控的少女挽救,可眼看已來不及。

這時。

卻是仙邀先發出了歎息。

她萬年不變的冰顏之上,第一次流露出了遺憾之色。

仙邀衣裳破碎的胸口處,顯露出了紋身般的圖案,那是兩朵糾纏在一起的血色之花,淒美絕倫。

這是她與生俱來的繪卷。“血之靈根。”

仙邀徐徐開口,唇間吐出了一個至清至冷的字:“寂。”

血之靈根並非是多麼強大的靈根,在靈根榜上的排名也算不上高,但仙邀與其他血靈根擁有者不同的是,她不止一個靈根。

她是極為少見的雙靈根擁有者!仙邀柔聲開口。

左眼如花,右眼似血。

小禾的人性像是沉眠的花被歌聲喚醒,同時,她體內沸騰的龍血也在仙邀靈根的壓迫之下重歸沉寂。

仙邀知道,這雪發少女很快就會神智沉淪為鬼,但她一旦變成鬼,她們極有可能同歸於儘。

她還有未竟之業,不願去賭。

她以強悍的靈根平息了少女的龍血,她也因此消耗巨大,再也維持不住那消融於天地的鬼魅之態,於海水中顯露出了真身。

赤身**的小禾在水中下墜,下一刻就被林守溪緊緊抱住。他將紅繩繫緊在少女的手腕上,打了數十個死結方纔罷休。林守溪抱著昏迷不醒的小禾,想要再度催動劍經逃離。

“逃不掉的。”

仙邀幽然的話語彷彿對他們命運的審判。她以手指結印,五指綻如鮮花。

“神妙法術?你怎麼會神妙法術?!”慕師靖忽然大喊。“神妙法術?”

仙邀睜開了閉上了眼眸,她看著這個黑裙少女,問:“你認得這法術?”

“這是我師門傳承之術!”慕師靖看到了一絲希望,她問:“這不是我師門絕學麼,你為什麼會?”

林守溪聽到這裡,立刻猜到了什麼。

果不其然,仙邀略一沉吟後,竟主動鬆開了結印的手,問:“你們認得她?”“她?她是誰?”

慕師靖對於宮盈的存在並不算清楚。

“是那位喜穿青裙的女子麼?她的身邊還跟著一個白衣服的年輕人,對吧。”林守溪倒是開口了。

仙邀沉默許久。

“六百多年前的陳年往事竟還有人知曉麼,真令人懷念呢。”仙邀聲音很輕,猶若自語,她沉靜了一會兒,才問:“你們與她是什麼關係?”

慕師靖冰雪聰明,也猜到了那個人是誰。“師孃。”

“嶽母。”

慕師靖與林守溪幾乎同時開口,說完之後,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沉默。“你與她是何關係?”慕師靖問仙邀。

”她是我的恩師,若非她的神妙之術,我恐怕早就死在一場場明爭暗鬥裡了......這些年,我一直想再見她一面。”仙邀看向他們,目光轉而變得溫柔:“恩師還好麼?”

“不太好。”林守溪如實說。“是嗎.....”

仙邀冰顏沉靜。

鮮花在她身後逐一合攏。

“既然是恩師的親人,那我可以饒你們一命,隻是你們必須與我回清聖宗,這樣才能保證秘密不被泄露。”仙邀說。

慕師靖輕輕鬆了口氣。仙邀果然收手。

他們一同回到了岸上。

這片海岸早已不是有冰蟾蜍的海岸了。穀辭清也不知身在何處。

“恩師當年來到真國時,我年紀尚小,真國起初將他們當成災禍,不願收容,恩師便向各大宗派提交戰書,接著,她連戰了二十餘場,在以力為尊的真國獲得了無比的榮耀,這些事回想起來猶在昨日,卻已是六百年前的往事了啊。”仙邀黯然神傷。

“難怪師尊這麼能打,虎娘無犬女呀。”慕師靖不由感慨。

“嗯,我的神妙之術就是恩師授予的,可惜當時時間倉促,隻學了一個雛形,之後我續寫了神妙之術,也不知與恩師所寫的,有何出入與差距。”仙邀遺憾地說。

這話已很明顯,哪怕是慕師靖都聽懂了。

“隻要你能保證我們的安危,我可以將師尊的神妙心法念給你聽。”慕師靖說。

仙邀頷首。

“能再給我講講師尊孃親的故事麼?”慕師靖問。仙邀沒有回絕,反而娓娓說起了當年的往事。

“對了,清聖宗在哪裡,離這兒遠麼.....小禾似乎要支撐不住了。”林守溪插了一句。

“我知道清聖宗在哪。”

慕師靖先於仙邀開口,這些日子,她早已將輿圖背的滾瓜爛熟。“知道就好。”

林守溪低語一句。

他瞅準時機,抓住了慕師靖的手,將她往身側一拽。海風恰好變大。

劍經也在體內嘶嘯。

風包裹住了他們,將他們高高捲起,飄向另一處山崖。

這劍經著實神奇,它包含的力量皆是神技,唯獨與劍無關。“你做什麼?”慕師靖問。

林守溪來不及和他解釋了。

仙邀已重新抬頭,眸底殺意盎然。

“真聰明啊。”仙邀說著,再次抬指。

花瓣憑空生出,隨風捲來,緊追不捨,猶若附骨之疽。

“當年嶽母來真國時,還未破入人神,根本不可能獨戰二十餘人,破入人神的是嶽父!她在騙我們,她也不想再冒任何風險,打算將我們騙入清聖宗,甕中捉鱉。”林守溪倒也不是聰慧,隻是他恰好完整地讀過宮盈留下的日記。

況且,就算宮盈真是仙邀的恩師又如何。

真國儘是無情無義之人,仙邀連她的親妹妹都不關心,又豈會關心六百年前的恩情?她隻是覬覦正統的神妙之術罷了。

林守溪雖不知道當年真實發生的事,但他的猜測沒有錯。

仙邀不僅不是宮盈的徒弟,甚至還是敵人,她的花上,至今還殘留著宮盈當年劈下的劍痕,譬如那朵水仙的裂隙。

她也不會神妙之術。

但先前戰鬥時,慕師靖施展了神妙之術,她認出這是宮盈的獨門秘法,她覬覦這一法門,便臨時起意,模仿著結印,故意讓慕師靖看見,擬造了一個騙局。危險遠未散去。

轉眼之間,仙邀又成了他們的生死大敵!“真國的人真無恥啊....."

慕師靖咬牙切齒,不由懷念起神山淳樸的民風,哪怕是經常欺負她的師父,也在她心裡慈眉善目起來。

“告訴我清聖宗的位置。”林守溪說。慕師靖如實奉告。

“知道了。”林守溪深吸口氣。

他透支著鮮血,竭儘全力帶著她們逃亡。

逃著逃著,慕師靖感到了不對勁,她焦急道:“你這是往哪裡逃啊,一直往前就是清聖宗啊,林守溪,你清醒點!”

“就是要去清聖宗!”林守溪已有了主意。但他沒有信心能跑到清聖宗。

因為仙邀已在身後。

仙邀的動作看上去很慢,但她卻離林守溪越來越近。哪怕是好風借力,林守溪依舊不可能跑得過她。

這時。

林守溪懷中的小禾忽然動了動唇,說了一句:“她來了。”“她?她是誰?”慕師靖驚愕。

小禾沒有再說什麼。

剛剛的話語彷彿隻是夢囈。

仙邀的血紅之花在他們頭頂盛放。血曇花。

這是刹那之怖,寓意著生死交割的唯一瞬間。可詭異的事發生了。

這朵鮮花非但沒有落下,反而開始褪色、枯萎,碾作齏粉。仙邀第一次蹙眉。

她停下了腳步,望向了某處山崖。山崖之上,立著一個黑袍人。

黑袍人出手幫了他們。

仙邀看不清黑袍人的形容,隻看到對方的兜帽下,漏出了幾莖深紅色的長髮。她沒有再追林守溪等人,而是掠向了那片山崖。

等她到的時候,黑袍人已不知去向。但仙邀見到了另一個人。

銀髮紅裙的女子。魂泉。

“你也是來追她的?”魂泉問。“她?她是誰?”仙邀反問。

“我也不知道,但她身上有龍的氣息,我追了她一路.....嗬,現在看來,她是故意在將我引向這裡。”

魂泉沒有去看仙邀,而是看向了那三個全力而逃的少年少女。

魂泉沒有解釋什麼,直截了當道:“你不能殺他們,他們是我妹妹的朋友,性命很重要。”

“你要攔我麼?”仙邀問。

“攔你?嗬,我不在的這千年裡,晚輩後生真是一個比一個猖狂呢。”魂泉徐徐伸出了四臂,微笑道:“來,讓姐姐教教你,什麼叫做雙拳難敵四手。”仙邀與魂泉對峙間。

林守溪與兩位少女已經逃遠。仙邀並不擔心。

因為.....

雪原上,林守溪停下了逃亡的腳步。“終於來了,我等你們很久了。”

淡金長髮的女子立在雪原上,金鎧白袍揹負神弓的她宛若一座山嶽,阻擋住了他們的逃生之路。

小禾昏迷不醒,林守溪遍體鱗傷,慕師靖精疲力儘。

穀辭清的境界與仙邀相仿,底牌儘出的他們如何能夠面對這樣的強敵?這時。

慕師靖忽然走了出去。

“你又要和我說什麼?說你是蒼白之王,要我信仰你?”穀辭清看到了她熟悉的架勢,提前問。

慕師靖臨危不懼,漠然啟唇,一字一頓道:“生、嗬、死、禁、禮。”這下,不僅是穀辭清愣住,林守溪也跟著一道愣住。

“這是....”

林守溪想起了那把寄生血妖的劍,當時,那個血妖就在反覆唸叨這句有著魔力的咒語!但後來,那柄劍不知所蹤。

“這是末代血精靈之王的遺言。”慕師靖盯著穀辭清,問:“這千萬年來,你們一直在苦苦尋找下半句,對麼?”

“你怎麼會知道?”

穀辭清心知肚明,這是精靈族最大的秘密之一,不可能為外人知曉的。

“因為這句咒語,本身就是我對血精靈舊王的嘉獎。”慕師靖說:“它翻譯過來是,永不背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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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已很明顯,哪怕是慕師靖都聽懂了。

“隻要你能保證我們的安危,我可以將師尊的神妙心法念給你聽。”慕師靖說。

仙邀頷首。

“能再給我講講師尊孃親的故事麼?”慕師靖問。仙邀沒有回絕,反而娓娓說起了當年的往事。

“對了,清聖宗在哪裡,離這兒遠麼.....小禾似乎要支撐不住了。”林守溪插了一句。

“我知道清聖宗在哪。”

慕師靖先於仙邀開口,這些日子,她早已將輿圖背的滾瓜爛熟。“知道就好。”

林守溪低語一句。

他瞅準時機,抓住了慕師靖的手,將她往身側一拽。海風恰好變大。

劍經也在體內嘶嘯。

風包裹住了他們,將他們高高捲起,飄向另一處山崖。

這劍經著實神奇,它包含的力量皆是神技,唯獨與劍無關。“你做什麼?”慕師靖問。

林守溪來不及和他解釋了。

仙邀已重新抬頭,眸底殺意盎然。

“真聰明啊。”仙邀說著,再次抬指。

花瓣憑空生出,隨風捲來,緊追不捨,猶若附骨之疽。

“當年嶽母來真國時,還未破入人神,根本不可能獨戰二十餘人,破入人神的是嶽父!她在騙我們,她也不想再冒任何風險,打算將我們騙入清聖宗,甕中捉鱉。”林守溪倒也不是聰慧,隻是他恰好完整地讀過宮盈留下的日記。

況且,就算宮盈真是仙邀的恩師又如何。

真國儘是無情無義之人,仙邀連她的親妹妹都不關心,又豈會關心六百年前的恩情?她隻是覬覦正統的神妙之術罷了。

林守溪雖不知道當年真實發生的事,但他的猜測沒有錯。

仙邀不僅不是宮盈的徒弟,甚至還是敵人,她的花上,至今還殘留著宮盈當年劈下的劍痕,譬如那朵水仙的裂隙。

她也不會神妙之術。

但先前戰鬥時,慕師靖施展了神妙之術,她認出這是宮盈的獨門秘法,她覬覦這一法門,便臨時起意,模仿著結印,故意讓慕師靖看見,擬造了一個騙局。危險遠未散去。

轉眼之間,仙邀又成了他們的生死大敵!“真國的人真無恥啊....."

慕師靖咬牙切齒,不由懷念起神山淳樸的民風,哪怕是經常欺負她的師父,也在她心裡慈眉善目起來。

“告訴我清聖宗的位置。”林守溪說。慕師靖如實奉告。

“知道了。”林守溪深吸口氣。

他透支著鮮血,竭儘全力帶著她們逃亡。

逃著逃著,慕師靖感到了不對勁,她焦急道:“你這是往哪裡逃啊,一直往前就是清聖宗啊,林守溪,你清醒點!”

“就是要去清聖宗!”林守溪已有了主意。但他沒有信心能跑到清聖宗。

因為仙邀已在身後。

仙邀的動作看上去很慢,但她卻離林守溪越來越近。哪怕是好風借力,林守溪依舊不可能跑得過她。

這時。

林守溪懷中的小禾忽然動了動唇,說了一句:“她來了。”“她?她是誰?”慕師靖驚愕。

小禾沒有再說什麼。

剛剛的話語彷彿隻是夢囈。

仙邀的血紅之花在他們頭頂盛放。血曇花。

這是刹那之怖,寓意著生死交割的唯一瞬間。可詭異的事發生了。

這朵鮮花非但沒有落下,反而開始褪色、枯萎,碾作齏粉。仙邀第一次蹙眉。

她停下了腳步,望向了某處山崖。山崖之上,立著一個黑袍人。

黑袍人出手幫了他們。

仙邀看不清黑袍人的形容,隻看到對方的兜帽下,漏出了幾莖深紅色的長髮。她沒有再追林守溪等人,而是掠向了那片山崖。

等她到的時候,黑袍人已不知去向。但仙邀見到了另一個人。

銀髮紅裙的女子。魂泉。

“你也是來追她的?”魂泉問。“她?她是誰?”仙邀反問。

“我也不知道,但她身上有龍的氣息,我追了她一路.....嗬,現在看來,她是故意在將我引向這裡。”

魂泉沒有去看仙邀,而是看向了那三個全力而逃的少年少女。

魂泉沒有解釋什麼,直截了當道:“你不能殺他們,他們是我妹妹的朋友,性命很重要。”

“你要攔我麼?”仙邀問。

“攔你?嗬,我不在的這千年裡,晚輩後生真是一個比一個猖狂呢。”魂泉徐徐伸出了四臂,微笑道:“來,讓姐姐教教你,什麼叫做雙拳難敵四手。”仙邀與魂泉對峙間。

林守溪與兩位少女已經逃遠。仙邀並不擔心。

因為.....

雪原上,林守溪停下了逃亡的腳步。“終於來了,我等你們很久了。”

淡金長髮的女子立在雪原上,金鎧白袍揹負神弓的她宛若一座山嶽,阻擋住了他們的逃生之路。

小禾昏迷不醒,林守溪遍體鱗傷,慕師靖精疲力儘。

穀辭清的境界與仙邀相仿,底牌儘出的他們如何能夠面對這樣的強敵?這時。

慕師靖忽然走了出去。

“你又要和我說什麼?說你是蒼白之王,要我信仰你?”穀辭清看到了她熟悉的架勢,提前問。

慕師靖臨危不懼,漠然啟唇,一字一頓道:“生、嗬、死、禁、禮。”這下,不僅是穀辭清愣住,林守溪也跟著一道愣住。

“這是....”

林守溪想起了那把寄生血妖的劍,當時,那個血妖就在反覆唸叨這句有著魔力的咒語!但後來,那柄劍不知所蹤。

“這是末代血精靈之王的遺言。”慕師靖盯著穀辭清,問:“這千萬年來,你們一直在苦苦尋找下半句,對麼?”

“你怎麼會知道?”

穀辭清心知肚明,這是精靈族最大的秘密之一,不可能為外人知曉的。

“因為這句咒語,本身就是我對血精靈舊王的嘉獎。”慕師靖說:“它翻譯過來是,永不背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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