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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三章: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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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殿甦醒了。

恢弘的大殿裡,高懸在穹頂的鋼鐵骸骨樂器般相互碰撞,發出滄桑而淒厲的聲響,那是象征生者死亡的哀鳴,它充斥著大殿,黑色的巨影們在殿中踏動,它們過去曾有著尊貴的身份,如今卻隻是任人擺佈的軀殼。

這一年裡,大殿空寂無人的時候,‘穀小如’便將這些屍骸當成自己的玩具,讓它們在殿中分為兩列,互相砍殺,以此為樂。

突如其來的變故裡,楚映嬋已回身拔劍,雪鶴劍鏘然出鞘,鶴自光中翩躚飛出,或升空或俯衝,或起舞或低徊,縹緲無形的殺意從中迸射而出,向著穀小如兜頭罩去。

穀小如飛速後退。

兩個巨人一左一右攔在她的面前,像是兩柄障扇,抵擋住了楚映嬋淩厲的進攻。

“楚仙子好俊的劍法。”穀小如讚了一聲。

若單打獨鬥,她的確不是楚映嬋的對手,她就像一個武功低微的皇帝,可以指揮將軍為自己而戰,卻無法真正殺敵,先前她解開縛體的繩子,靠的也是法則的力量,如果楚映嬋真拿一根樸實無華的大麻繩將她綁住,她恐怕就掙脫不得了。

不過這也無所謂,反正他們也殺不掉自己,被捆綁著又如何呢?

雪鶴凝聚成形,再度撲來。

穀小如吹了個口哨,巨人身形一矮,她躍到巨人肩上,讓巨人抬著自己升高,避開楚映嬋的進攻。

穀小如坐在巨人的肩膀上,居高臨下地望去。

隻見凝視的雪鶴再度在巨軀上撞碎,化作了星星點點的光,光海裡,楚映嬋的身影宛若銀魚,破開水面,踏著巨人的屍骸,夭矯而上,勢若登雲,手中黑尺向著她絞刺而來。

對於這柄黑尺,穀小如倒是有所忌憚,她示意巨人去擋,巨人早已死去,對疼痛是渾然不知的,它張開肉掌,盾一般擋在楚映嬋面前,毫無顧忌地阻攔著她的進攻。

穀小如坐在巨人肩上,一襲祖師山的弟子服,她搖晃著雙腿,看著下方川流不息的劍芒,道:“仙子這麼凶做什麼,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殺,這可對不上你嫻靜素雅的氣質……”

穀小如話語稍頓,又道:“哦,也對,似乎楚仙子本來就不是這樣的人呢,若非我天生火眼,恐怕也會被仙子這漂亮清純得不像話的外表給迷惑了呢。”

楚映嬋正在巨人的身軀上衝殺,與圍攻而來的魔物鬥爭,她聽到穀小如這麼說,道心微亂,忍不住厲聲清叱,“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仙子不清楚嗎?”穀小如咯咯地笑著,她雙手裹在唇前,壓低了聲音,宛若在楚映嬋耳畔低語:“仙子可真是一個好師父,不僅白天給徒弟傳道受業,夜晚還悄悄地為徒兒加餐,你這仙子對外清傲得緊,對徒兒時,想來不是這樣的吧……嗬嗬嗬,真是個偏心的壞仙子啊。”

穀小如話語如箭,頃刻擊穿了楚映嬋的心扉,楚映嬋心驚不已,這是她藏匿心底的秘密,她不知道這妖魔為何知曉。

楚映嬋沒有迴應,她厲嘯一聲,白茫茫的劍光自裙袍間生,輕柔而浩大,若白雲出岫,她的身影隱匿其中,在短暫的沉寂之後,傾力一劍,斬雲分浪而來。

劍氣割過巨人之軀,直達面門,穀小如驚呼了一聲,連忙從巨人肩膀上跳下,一隻屍蝠將她接住,險之又險地避過,先前劍光過處,巨人的手臂竟被直接斬斷。

穀小如趴在屍蝠背上,看著青絲激盪,衣裙飄揚的仙子,遙遙地就感到了她的憤怒。

“哎,怎麼了,你是想殺我滅口嗎?”

穀小如滿不在乎地說:“你好像還很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這很簡單呀,當時在海灘上,我看你持劍走來時扭腰胯臀的,我就感覺到不對勁,更何況後面……哼,巫幼禾和慕師靖是傻子,我可不是哦……哎,你這臉色是怎麼回事,別這麼凶嘛,你再凶我,我可就大聲說出來了哦。”

楚映嬋立在巨人的肩上,曼妙的身軀顫抖不已,破碎的雪鶴重新凝聚在她的掌心,她銀牙緊咬,遙望上空,屍蝠張開翼膜,遮住了穀小如的身影。

她們之間的距離被屍蝠拉遠,神域將楚映嬋的境界壓在了仙人之下,她無法飛躍這麼遠的距離,將穀小如斬下。

穀小如卻是打了個響指,道:“好了,我解除了伱通界繩的法則,你可以用通界繩來接近我。”

“你……”

楚映嬋心中一痛,紅唇幾乎咬出了血。

她沒有繼續追擊穀小如,並不是真的因為距離太遠,而是她內心深處變相地接受了穀小如的威脅,這是她的台階,現在被穀小如親手拆除了。

她猶豫了。

她知道,與敵交戰時絕不可有半分心慈手軟,她憎恨這種猶豫,憎恨這種妥協與背叛,也憎恨著這樣的自己。

這是無數個貪歡後的夜晚令她輾轉難眠的痛苦,如今它成了別人口中的烈焰,隨時能噴吐而出,將她的道心焚成灰燼。

“楚映嬋,你在等什麼呢?我雖是分身,但殺了我多多少少能使我本體受創,你不是道門仙子麼,不是在山門祖師像前立過誓言,要一心斬魔的嗎?”

穀小如的聲音還在持續不斷地傳入她的耳中:“背叛了姐妹,勾引的徒弟,不敢直面魔頭,甚至不敢直視自己的內心,你這樣算什麼仙子呢?不如徹底一點……一起來墮落好了,你既然已經撕開了道德的口子,為何不乾脆將它撕得粉碎呢?人生下來從沒有天經地義的準則,你何必在這條條框框中活得如此痛苦呢?”

“世人給了你無數的枷鎖與戒律,它們或有形或無形,你其實早就想將之打破了吧,要不然,你最快樂的時候,怎麼會是與你徒兒在一起的時候呢?這為世人所不齒的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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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是痛苦的嗎?”

“你從不是天生的仙子,你隻是擁有天生的仙子皮囊而已,世人口中的墮落,於你而言反而是覺醒。”

穀小如清脆的話語猶如魔音,它們在楚映嬋心中激盪,往昔的畫面潮水般湧入腦海,她想起了得知林守溪還活著時的喜不自勝,當時的她暗下決心要留在他身邊,她也不知這種扭曲的喜歡從何而來,他們根本就不熟悉啊……於是,她本想隻這樣靜靜陪他,但不死國的經曆讓她再收束不住心底的念頭,它像是洪水猛獸,將她徹底吞噬。

她甚至無法確定,究竟是自己走上了歧路,還是她漸漸褪去偽裝,回到了本我。

仙子靜立在巨人的肩上,如立於斷崖之巔,雪白的背影失魂落魄。

“她在和你說什麼?!”

下方,慕師靖的厲喝聲傳來。

她也在與魔骸們廝殺,死證烏金色的劍光縱橫交錯,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身陷戰鬥之時,慕師靖再度化身成了殺神,灰殿中的死物們在她的鋒刃上瓦解,化作隻能蠕動的碎塊。

先前的某次夢境裡,她曾在灰殿前瞬殺了無數的魔物,但今時不同往日,當時的魔物是活的,眼前的屍骸是死的……她可以號令活龍,卻無法喝退龍屍。

殺了幾輪之後,慕師靖手臂發麻,她遙望高處,隻見楚映嬋靜立不動,她心中困惑,以為她中了什麼法咒。

慕師靖連忙持劍去救,幾個縱躍間來到了楚映嬋的身邊。

“我……我沒事。”楚映嬋聲音發顫。

慕師靖從未見過她這番情態,也未多問,隻是一躍而起,如虹的劍影朝那屍蝠斬去。

楚映嬋這纔回神,她遙望高處,瞳孔微縮,“小心!”

天空中,灰霧落下。

慕師靖未來得及迴避,身體已被灰霧縈繞。

死證揮出的一刻,慕師靖聽到了尖銳的耳鳴,待周圍的畫面再度清晰之時,她發現自己已不在灰殿,而是在……

“朝雲閣?我怎麼會在這裡?”慕師靖訝然。

這裡是雲空山的朝雲閣,想要去升雲閣參加比試,就必須通過朝雲閣的考驗,當初她為了滿足白祝見楚映嬋的要求,便去參加了比試。

“幻境,又是幻境……”

慕師靖心中悚然,她不停地默唸清心之咒,卻無法從幻境中解脫出來。

“慕姑娘,測驗開始了。”

身後,一個老人的聲音傳來,與當初她在朝雲閣聽到的如出一轍。

朝雲閣的測試分為三項,一是一百杯水中找出唯一一杯不致幻的,二是尋找壁畫的不同之處,三是在水池裡撈出一條看不見的魚,當時林守溪以驚人的速度完成了這些,打破了道門師尊幼年時創下的紀錄。

而她……

慕師靖看著擺在眼前的一百杯水,記憶轟然回到朝雲閣的午後。

當時去到升雲閣後,林守溪問她,是不是打破了自己的記錄,她回答沒有,林守溪感到很不可思議。

慕師靖沒有給他解釋原因,因為她不願接受這個原因。

昔日的場景複現。

她隨手拿起了一杯水,一飲而下,當她想用強橫的感知力將藥性壓下時,她見到了林守溪。朝雲閣的老人說,飲下了水,就會見到最想見到的人。

那是她心靈最脆弱的一刻,彷彿不著寸縷與人赤誠相見,後來,她可以將此事遺忘,絕不再提,對於林守溪她也刻意疏遠,哪怕是交流也是譏諷與挖苦,漸漸地,她真的忘了這些,直至神庭時,她從幻夢中醒來,林守溪抱著她說‘我相信你’。

她不確定她心中有沒有愛,但她知道,無論如何,在這個世界上,他是自己唯一的同類。

他們就像是兩隻孤獨的小獸,變成人類的模樣混跡在人群裡,但他們從來不是真正的人,他們是世上僅剩的稀缺物種,恰好一公一母,為了種族的延續,他們於情於理都該在一起。

可公的小獸已愛上了人類,人類是她的好朋友,她哪怕斬欲絕情,也斷不可插手,哪怕三界村的那段日子,她的確很自由快樂。

所以她始終警惕著楚映嬋,她不做的事,她也決不允許任何人去做。

這些情緒藏在她心底的最深處,是纏綿扭曲的暗影,除了深層的夢裡,她從未表露出半點。

慕師靖癡癡地端起了一杯水,它無色無味,卻又散發出了醇厚迷人的香,誘惑著她一飲而下,世人常說美酒可解千愁,這更勝過了酒,隻是會加深憂愁。

她即將飲下這杯水之時,耳畔傳來了楚映嬋急切的呼喚:

“慕姑娘!快醒醒!”

但她隻喊了一聲。

一聲之後,楚映嬋的呼喚被穀小如打斷了。

“你要喊醒她嗎?”穀小如冷冷地說:“她可不是你們的朋友,她是一個暴君,噬殺的暴君,她若真正甦醒,會給世界帶來難以想象的災難。”

楚映嬋沒有理會她的警告,手指點住慕師靖的眉心,想將她喚醒。

“真是個倔強的仙子,看來你的小情人徒弟沒把你調教乖呢。”穀小如笑個不停,道:“其實呢,你也不必如此掙紮的,我倒是有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楚映嬋手指微頓,仰頭望去。

穀小如笑得攝人心魄,她以手掌抹過脖頸,道:“把巫幼禾殺了,隻要她死了,你就可以和你的寶貝徒弟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唉,你別以這種眼神看我,我是認真在幫你想辦法,放心,是我幫仙子殺人,仙子不必負罪。”

“住口!”楚映嬋再無法聽下去,她甩出通界繩,抱著慕師靖淩空而上,黑尺與雪鶴一左一右刺去。

穀小如秀眉一蹙,一邊封印通界繩的法則,一邊喚來一頭魁首鼉龍將自己接走,她躲在鼉龍的腦袋後,離仙子遠遠的。

“這麼嚇人乾嘛啊……”穀小如理了理髮絲,抱怨道:“你又不肯坦白,又不肯我幫你,你想怎麼辦嘛,瞞她一輩子嗎?”

楚映嬋一擊撲空,正欲追擊,卻又被巨龍的長尾掃開,她封劍格擋,身影飄然後退,心神劇顫。

過去,林守溪很多次與她說過,要去與小禾坦白,卻都被她強硬地拒絕了,她一直在拖延,卻也不知道要拖延到什麼時候,有時候她會說,自己是喜歡這種偷歡的刺激,但她心裡清楚,她隻是害怕。

“搶了人家夫君還想與人家姐妹相稱,你這仙子可真是壞透了。”穀小如淡淡道:“你若早點坦白承認,以小禾的性子,恐怕早就原諒你了,你呢,低眉順眼一段日子,小屁股再挨正宮大人幾頓打,興許就糊弄過去了,可你非要……”

穀小如欲言又止,最後歸於一聲歎息,她似也惱了,道:

“哎,你這壞仙子,是該好好懲罰了,我呢,也是個仁慈的人,就讓你親手殺掉巫幼禾,然後悔恨終生好。”

……

楚映嬋與慕師靖陷入戰鬥時,林守溪與小禾手牽著手飛奔不停,無數手持刀劍斧鉞的怪物阻截在道路上,可它們到底隻是屍骸,動作遲鈍,少年少女不與之糾纏,隻是閃身躲避,很快就從怪物包圍的縫隙中衝出,來到了殿後。

殿的深處,赫然有一座高聳的青銅王座,王座別無雕飾,隻是古老沉重,一具不似人形的骸骨端坐其上,它的中心處捧著一粒光,這粒雷電火焰交織,炫彩奪目。

“傳承,這就是鎮守傳承!”小禾肯定地說著,準備踩過階梯踏上王座。

林守溪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禾,等等!”

“怎麼了?”小禾回首。

“不對勁。”林守溪說:“我們一路殺過來太過順暢,穀小如那等妖魔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讓我們奪取傳承!”

小禾輕輕點頭,覺得他說得有理,但眼下除了吞噬傳承別無他法,難道他們真要與這滿殿的、不計其數的屍骸鬥爭嗎?

“也許是穀小如誤判了。”小禾肅然道:“吞噬傳承是我血脈的宿命,既然走到這一步,也別無他法了。”

林守溪心神搖曳。

他知道,小禾或許有獨吞傳承的實力,可真正有問題的……是自己,穀小如正是吃準了這一點!

“不行!你不能去!”林守溪緊緊地抓住了小禾的手。

小禾注視著林守溪的眼,從他的眼眸深處望見了深入骨髓的驚恐。

身後的屍骸群再度圍攻了過來,它們如野牛奔過,踩踏得地面轟轟作響。

林守溪幡然驚醒,拔出湛宮想要迎敵,回過頭去時,卻見一道洪流般的雪影淩空橫過,擋在了他們的身後。

正是楚映嬋。

她懷中的慕師靖猶未甦醒,少女嘴唇翕動,不停地念著某個姓名,但在這嘈雜的環境裡,誰也無法聽清她唸叨的是誰。

“不要過去!”楚映嬋嘶聲厲叱,她眼眸中的驚懼與林守溪如出一轍。

先前,穀小如告訴了她真相,告訴了她隻有保持處子之身的小姐與神侍才能容納傳承,現在的林守溪去接納傳承,隻會被反噬。是她引誘自己的徒弟,破了他的身子,若他們出事,自己無疑也是殺人凶手!

知曉了這些的楚映嬋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阻攔住了他們。

她無論多愛林守溪,無論懷著多深的愧疚,她也絕不能看小禾死,小禾必須活下來,她要讓小禾看清自己的真面目,無論之後是打是罵還是疏離,她身懷孽與罪,絕不可繼續墮落,她要贖罪,哪怕用儘自己的一生。

林守溪看見楚映嬋的眼神時,知道她也明白了,這一刻,他們有了同樣的想法。

“慕姐姐……慕姐姐她怎麼樣了?”

小禾見到了楚映嬋懷抱的少女,連忙飛掠到了她身邊,接過了昏迷不醒的慕師靖。

“她中了穀小如的時之霧,好像被夢困住了。”楚映嬋回答。

“我來叫醒她。”小禾說。

楚映嬋要專心殺敵,也未反對,將黑裙少女送到了小禾的懷抱裡,小禾忙將她帶到了一邊的空地上,注入真氣,為她解咒。

路過林守溪身邊時,她還道:“別傻站著,快去幫你師父!”

林守溪重重點頭,幫著楚映嬋去迎敵。

不知是他們的劍法太過狠辣,還是穀小如有意戲弄,林守溪與楚映嬋聯袂抵擋了一陣後,這些屍骸們竟停止了進攻,遠處,祖師山弟子服的少女遙立魁首鼉龍之首,似在靜待什麼。

周圍安靜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安靜讓所有人都感到了不適應。

對於林守溪與楚映嬋而言,廝殺是一種烈性的藥,可以將他們的心短暫地麻痹,但廝殺過去,他們必須面對殘酷的現實。

灰殿之中,這對師徒對視了一眼,終於下定了決心。

後方,小禾跪在地上,背對著他們,正在竭力叫醒慕師靖,周圍忽然安靜,慕師靖的唇語也變得清晰了,哪怕很輕很輕,小禾依舊知道,她喊的是‘林守溪’的名字。

微怔間,小禾心中一刺,手不由地落到了慕師靖的胸口。

她的胸口似有什麼硬物。

幾乎是下意識的,小禾輕輕伸入,將它取出。

是一份小心翼翼收卷好的文稿。

慕師靖睜開眼時,小禾已翻閱完了那份文稿,她的動作很輕很快,幾乎是浮光掠影而過的,慕師靖並不知道這些,隻看到她如霧的眼眸裡蓄滿了盈盈的淚花。

林守溪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後。

不等林守溪開口,小禾已用一種異常平靜的聲音說:“好了,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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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躲在鼉龍的腦袋後,離仙子遠遠的。

“這麼嚇人乾嘛啊……”穀小如理了理髮絲,抱怨道:“你又不肯坦白,又不肯我幫你,你想怎麼辦嘛,瞞她一輩子嗎?”

楚映嬋一擊撲空,正欲追擊,卻又被巨龍的長尾掃開,她封劍格擋,身影飄然後退,心神劇顫。

過去,林守溪很多次與她說過,要去與小禾坦白,卻都被她強硬地拒絕了,她一直在拖延,卻也不知道要拖延到什麼時候,有時候她會說,自己是喜歡這種偷歡的刺激,但她心裡清楚,她隻是害怕。

“搶了人家夫君還想與人家姐妹相稱,你這仙子可真是壞透了。”穀小如淡淡道:“你若早點坦白承認,以小禾的性子,恐怕早就原諒你了,你呢,低眉順眼一段日子,小屁股再挨正宮大人幾頓打,興許就糊弄過去了,可你非要……”

穀小如欲言又止,最後歸於一聲歎息,她似也惱了,道:

“哎,你這壞仙子,是該好好懲罰了,我呢,也是個仁慈的人,就讓你親手殺掉巫幼禾,然後悔恨終生好。”

……

楚映嬋與慕師靖陷入戰鬥時,林守溪與小禾手牽著手飛奔不停,無數手持刀劍斧鉞的怪物阻截在道路上,可它們到底隻是屍骸,動作遲鈍,少年少女不與之糾纏,隻是閃身躲避,很快就從怪物包圍的縫隙中衝出,來到了殿後。

殿的深處,赫然有一座高聳的青銅王座,王座別無雕飾,隻是古老沉重,一具不似人形的骸骨端坐其上,它的中心處捧著一粒光,這粒雷電火焰交織,炫彩奪目。

“傳承,這就是鎮守傳承!”小禾肯定地說著,準備踩過階梯踏上王座。

林守溪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禾,等等!”

“怎麼了?”小禾回首。

“不對勁。”林守溪說:“我們一路殺過來太過順暢,穀小如那等妖魔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讓我們奪取傳承!”

小禾輕輕點頭,覺得他說得有理,但眼下除了吞噬傳承別無他法,難道他們真要與這滿殿的、不計其數的屍骸鬥爭嗎?

“也許是穀小如誤判了。”小禾肅然道:“吞噬傳承是我血脈的宿命,既然走到這一步,也別無他法了。”

林守溪心神搖曳。

他知道,小禾或許有獨吞傳承的實力,可真正有問題的……是自己,穀小如正是吃準了這一點!

“不行!你不能去!”林守溪緊緊地抓住了小禾的手。

小禾注視著林守溪的眼,從他的眼眸深處望見了深入骨髓的驚恐。

身後的屍骸群再度圍攻了過來,它們如野牛奔過,踩踏得地面轟轟作響。

林守溪幡然驚醒,拔出湛宮想要迎敵,回過頭去時,卻見一道洪流般的雪影淩空橫過,擋在了他們的身後。

正是楚映嬋。

她懷中的慕師靖猶未甦醒,少女嘴唇翕動,不停地念著某個姓名,但在這嘈雜的環境裡,誰也無法聽清她唸叨的是誰。

“不要過去!”楚映嬋嘶聲厲叱,她眼眸中的驚懼與林守溪如出一轍。

先前,穀小如告訴了她真相,告訴了她隻有保持處子之身的小姐與神侍才能容納傳承,現在的林守溪去接納傳承,隻會被反噬。是她引誘自己的徒弟,破了他的身子,若他們出事,自己無疑也是殺人凶手!

知曉了這些的楚映嬋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阻攔住了他們。

她無論多愛林守溪,無論懷著多深的愧疚,她也絕不能看小禾死,小禾必須活下來,她要讓小禾看清自己的真面目,無論之後是打是罵還是疏離,她身懷孽與罪,絕不可繼續墮落,她要贖罪,哪怕用儘自己的一生。

林守溪看見楚映嬋的眼神時,知道她也明白了,這一刻,他們有了同樣的想法。

“慕姐姐……慕姐姐她怎麼樣了?”

小禾見到了楚映嬋懷抱的少女,連忙飛掠到了她身邊,接過了昏迷不醒的慕師靖。

“她中了穀小如的時之霧,好像被夢困住了。”楚映嬋回答。

“我來叫醒她。”小禾說。

楚映嬋要專心殺敵,也未反對,將黑裙少女送到了小禾的懷抱裡,小禾忙將她帶到了一邊的空地上,注入真氣,為她解咒。

路過林守溪身邊時,她還道:“別傻站著,快去幫你師父!”

林守溪重重點頭,幫著楚映嬋去迎敵。

不知是他們的劍法太過狠辣,還是穀小如有意戲弄,林守溪與楚映嬋聯袂抵擋了一陣後,這些屍骸們竟停止了進攻,遠處,祖師山弟子服的少女遙立魁首鼉龍之首,似在靜待什麼。

周圍安靜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安靜讓所有人都感到了不適應。

對於林守溪與楚映嬋而言,廝殺是一種烈性的藥,可以將他們的心短暫地麻痹,但廝殺過去,他們必須面對殘酷的現實。

灰殿之中,這對師徒對視了一眼,終於下定了決心。

後方,小禾跪在地上,背對著他們,正在竭力叫醒慕師靖,周圍忽然安靜,慕師靖的唇語也變得清晰了,哪怕很輕很輕,小禾依舊知道,她喊的是‘林守溪’的名字。

微怔間,小禾心中一刺,手不由地落到了慕師靖的胸口。

她的胸口似有什麼硬物。

幾乎是下意識的,小禾輕輕伸入,將它取出。

是一份小心翼翼收卷好的文稿。

慕師靖睜開眼時,小禾已翻閱完了那份文稿,她的動作很輕很快,幾乎是浮光掠影而過的,慕師靖並不知道這些,隻看到她如霧的眼眸裡蓄滿了盈盈的淚花。

林守溪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後。

不等林守溪開口,小禾已用一種異常平靜的聲音說:“好了,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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