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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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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戰……我?”

洛初娥輕愣了一下,纖指橫掩紅唇,笑從指間飄出,“窮途末路之人總想維護他那點可憐的尊嚴,我以為你會有所不同,現在看來,你也沒什麼兩樣。”

林守溪持握湛宮,身子紋絲不動,“你答應麼?”

“別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洛初娥說:“我知你來曆不俗,當時巷子裡,你碎我衣裳刺我胸膛的一劍確實神乎其神,甚至在我認知之外,你想置之死地而後生,複刻出那一劍,搏命殺我,對麼?你的想法或有可行性,但……”

洛初娥的指從唇上滑下,掠過衣襟,在當時的傷口處畫了個圓,原本血肉模糊的位置早已痊癒,酥瑩雪白,看不到一絲的傷。

女帝陛下是可以被挑戰的,百年來,已有不知多少身懷絕學者來到她的面前,她見過他們與友人告別時的悲慨,也見過他們視死如歸的平靜,若在外面,他們或許會成為名士,但在她面前,鬥爭沒有意義,境界沒有意義,隻要在不死國裡,她就是唯一的王。

“但你要明白,若無規則反噬,你在我面前,根本連劍都拔不出來。”

洛初娥飄然來到他的面前,動作緩慢地落到了他的手上,衣袖一舞間,湛宮順著她的動作抽出,雪光閃動,已被她握在手中,她閉上一隻眼,斜看劍身,似在檢閱這柄劍夠不夠直。

如她所說,她是這裡唯一的王,她輕而易舉地搶過了湛宮,林守溪竟連一點反抗的動作也做不出。

“所以說,不要覺得殺了魔女有什麼了不起的,她哪怕在此鎮守一萬年,歸根結底也隻是我麾下的一縷殘魂而已。”洛初娥輕輕吹了口氣,魔女的屍體消失無蹤。

林守溪知道她說的沒有錯。

這是一座詭異之城,城雖然處於陰冥之中,古重恢弘,但城中收攏的,隻是一群被雨打風吹了數百年的殘魂,他們並不強大,哪怕是這些鎮守在罪孽山穀裡的魔頭,真論境界,充其量也不過元赤,若這座城的存在被神山發現,幾乎翻手可滅,但偏偏這座畸形的城池裡又出了一位洛初娥,她的存在無法以境界描述,她是至高的王,是規則的化身,任何人隻要踏足城內,就來到了她的統治之下。

林守溪能來到這裡已足以自傲,可他什麼也改變不了,賭約開始之時,他就註定了必敗的命運。

真的沒有一點機會了麼……

林守溪咬緊了牙。

色孽石碑明明就在他的面前,隻是短短數步路的距離,可洛初娥站在他與石碑中間,宛若天魔,他現在劍鞘已空,又能怎麼反抗?

相比於林守溪的絕望,洛初娥卻隻覺得遠遠沒有玩夠,她看著林守溪的身影,想象著她變成女孩子後的模樣……那該是何等如花似玉的姿容呢?

她原本準備了一些折磨林守溪的法術,現在又忽有種索然無味之感,因為光是注視他的痛苦不足以洗刷她在小巷中受到的屈辱,在那之前,她還要讓他感受一下真正的絕望。

“在挑戰我之前,想考慮考慮你好師父的安危吧。”洛初娥笑著向石殿外走去。

“你要做什麼?”林守溪問。

“還需要我做什麼麼?”

洛初娥反問了一句,她在身前畫了個圓,一面水鏡憑空而現,鏡中浮現出楚映嬋的臉,這位白衣仙子正縮在床榻的角落裡,眉心的咒印比他離開時深了很多,咒印似又在發作了,她唇間咬著青絲,傲挺的身段止不住地顫抖著,啼喚如絲,太息似酪。

林守溪看著水鏡中的場景,心神劇震,如遭劍戮。

楚映嬋不知道有人在看她,沒有端著仙子的架子,而是展露起了她的柔弱,她對抗著體內終日不休的折磨,身軀疲軟,已然在潰敗的邊緣了。

“從沒見過你師父這般模樣吧?儘情欣賞吧,等她被咒印吞噬以後,你可就再也見不到了哦。”洛初娥將水鏡一攏,水鏡倏然縮成了紙片大小,直接鑽入了林守溪的右瞳裡。

林守溪沒有感到痛,隻是他的右眼前,楚映嬋被咒印折磨的畫面的不斷播放著,呻喚吟啼從她清清冷冷的唇間飄出,他卻感不到任何曖昧動人,唯覺心如刀絞……他要眼睜睜看著這位溫柔善良的仙子逐漸墮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這幅畫面無法終止,等他回神時,洛初娥已來到了殿外,她隔空一抓,林守溪便又出現在了她的身邊,他們的面前是巍峨的高崖,高崖下岩漿為海,巨峰矗立其上,如參天石木。

“感覺如何?”洛初娥問。

“還好。”林守溪縱使心如刀絞,話語依舊平靜。

“是麼,我看你等會還能不能嘴硬得出來。”洛初娥對著血海高山抬起了手,道:“該讓你看看真正的神術了。”

天地間,轟隆隆的巨響聲蔓延開來,響聲來自這一座座火光洶湧的大峰,每一座大峰原本是由白骨長橋互相連接的,但此刻,這些長橋卻一個接著一個地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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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下去,一端由固定在崖邊,另一端卻垂入了熔漿裡。

這些山峰本都是死物,可隻要洛初娥將旨意傳達下去,哪怕是山峰都無法違抗!

白骨巨橋大半都被拆解了,放眼望去,以色孽之峰為起始,每座山峰間都隻剩一座古橋連接,也就是說,他如果要離開這裡,回到不死國,就必須將所有的山峰都走一遍!

與此同時,山峰中的行刑人都已甦醒,他們在各個山頭髮出吼聲,表明自己已響應了陛下的呼喚。

在原本的賭約裡,林守溪認負的方法是與楚映嬋行禁忌之事,但現在,他與楚映嬋之間相隔著妖魔無數,哪怕是認負都變得如此奢侈。

“現在是不是有些後悔了呢?你那仙子師父明明那麼美,溫柔之餘還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不知有多少人暗自傾慕呢,你原本老老實實待在牢籠裡,撐到差不多的時候與她顛鸞倒鳳一場,雖也敗了,但至少做了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事,又何必勞心費力,在這裡扮演堅貞呢?不要自欺欺人了,我能看得出,你對她是有好感的。”

洛初娥遙望不死國城內的方向,直截了當地點破他的心思,語氣戲謔:

“好了,最後再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跪在我面前,磕頭求饒,與我簽下永恒的奴隸契約,以此為那場賭約獻降,二是離開這裡,與你那可憐的師父相擁,然後……含淚背叛你原本的愛人。”

深紅色的煉獄裡,洛初娥戲謔的語調妖異地發出聲響,它在天地間迴盪著,振聾發聵,同時,她的身影也如煙火破碎,消失在了色孽之峰的崖上,隻餘林守溪一人孤零零地立在那裡。

他向洛初娥發出了挑戰,眼前的七座大峰,更遠處的王殿,以及早已帶刀在城內等候的殺手們則是她的迴應。

被奪出鞘的湛宮此刻正落在他的前方,柔韌的劍尖斜插在土壤裡,筆直在劍身在風中輕晃。

林守溪想起了什麼,轉身回到了石殿裡,可他沒能找到那塊石板——洛初娥在屢屢疏忽之後變得縝密了很多,她離開時將那塊色孽之碑也順勢轉移了。

無法改寫碑文,他的路就隻剩下一條了。

隻是自越獄開始,一路奔走到色孽峰,林守溪的身軀也已疲憊至極,他望著遼闊的天地,嘴脣乾澀,心中是深深的無力感。

哪怕洛初娥給足了機會,他依舊沒有辦法抹平人與神之間的差距……想來當年初代人類在大地上行走,面對著層出不窮的神魔時,也是這般心境吧。

外面是燥熱壓抑的煉獄,體內則是積重難返的疲憊,它們像是粗礪的磨刀石,合力摧毀著他的鋒芒。

“楚映嬋……”林守溪睜開眼眸,輕輕喊了這個名字。

右瞳裡,楚映嬋側躺在榻上,蜷縮著頎長的身子,雪白的裙裾上佈滿了她忍耐時的抓痕,她聽不到林守溪的輕喚,隻如受傷的小蛇,不斷掙紮,與體內的咒印對抗著,實在難捱之際,她就取來那柄黑色的長尺,用它來抽打自己,尺中的規則之力有與咒印對抗的作用,可以暫時緩解這種折磨。

“小語。”

這一幕讓他想起了自己唯一收的徒弟。那個喜歡穿著火龍睡衣跑來跑去的少女現在恐怕還會經常跑去自家的小樓裡,不斷地敲打著劍,一聲聲呼喊‘師父’,得不到迴應之後閉著唇跪坐在前面,瞪著劍,一臉懊惱與沮喪。

這是他可以想象出的場景。

她們的面容接次在他眼前閃過,彷彿觸手可及。是啊,隻要離開這裡……隻要能離開這裡就能與她們相見,所以,他無路如何都必須向前,他現在雖然無法戰勝洛初娥,但那也隻不過是落敗而已,死亡沒有真正到來之前,他如何能夠放棄?

哪怕無法戰勝洛初娥,他也至少可以先斬開身前的血路!

似有颶風在身體裡刮過,瀕臨熄滅的鬥誌再次熊熊燃燒了起來,與此同時,林守溪的眼眸裡,初入不死國時的熔金之色重新浮現,它在眼眸中流淌著,那是冷漠的神性!

與此同時,白骨長橋的另一端,象征著‘饕餮’之罪的行刑者走出了石殿,展開了高聳的身軀,它像是一朵巨大的食人花,口中尖牙利齒無數,牙縫之中塞滿了死者的屍骨,除此以外,它的身上還充斥著許多截然不同的巨口,無一例外,它們都生著用以咀嚼的尖牙利齒,猩紅的空腔直通火爐般的內臟。

它對著天空狂吼,數百張巨口也一同吼叫,吼聲層層疊疊,彷彿無止境的嘲笑。

“師父……等我。”

林守溪將插在地上的湛宮拔起,他越過白骨長橋,向著另一端斬了過去。

饕餮的吼聲在那一刻爆發到了極致,它數百張巨口齊齊張開,一同噴出腥臭的熱氣,對著那黑衣少年噬咬而去,少年仰起冷漠的臉,揮劍踏步,身形不止,彷彿是要與這醜陋怪物進行擁抱。

饕餮巨口一張,身軀猛縮,硬生生將林守溪連同他的劍吞入體內,可不待它咀嚼,巨大的銀月之芒就在它的體內亮起,將它的血肉照得分明。

這頭饕餮巨獸後腦勺的地方裂開了一條縫,沿著這條縫,柔韌的肌肉被輕而易舉地撕裂,黑衣少年破體而出,踩著它的身軀躍下下一座橋,頭也不回!

饕餮已經完了,它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身軀,數百張饑餓的巨口擺脫了它,反而開始啃咬它的血肉,林守溪飛身越過下一座白骨長橋時,饕餮的背部已是一片白森森的骨頭了。

前方是貪婪之峰,象征著財寶的池子咕嚕咕嚕地沸騰不休,無數的罪人被浸泡在裡面,在他們身前最愛的財寶熔漿裡不停掙紮,行刑者是一個巨型的嬰兒,它臃腫的身軀上掛滿了數不儘的金銀珠寶,身畔環繞著笑盈盈的紅粉骷髏,珠光寶氣的嬰兒對著他露出了天真而純潔的笑,全然不懼怕他的到來。

林守溪同樣不懼,他眼眸中金色濃鬱,唯有殺戮一個念頭。

……

“他剛剛是不是喊了我們女兒的名字?”

一片無人可見的虛空裡,一個聲音響起,空靈得透著冷意,聲音的主人擁有一雙同樣空靈的眼眸,這雙眼眸呈現著俯視的姿態,清澈無言,彷彿是世上最乾淨的鏡子。她飄在虛空裡,沒有一丁點重量,青色的裙襬無風自動。

若林守溪可以看到這一幕,他會驚訝地發現,這裡不是別處,正是他曾與慕師靖一同進入的河圖洛書內府世界,他們曾在那裡一同領悟了‘交換’的奧秘。

“嗯,他喊了小語的名。”

男子聲音響起,他立在青裙女子的身邊,白衣飄飄,帶著黑色的面具,聲音溫柔,“原來你早就預料到這一天了麼?現在看來,我花費了這麼多力氣,自以為追趕上了你,卻還是天差地別。”

“不是的。”青裙女子搖頭,“我見過他。”

“見過他?”

“嗯,三百年前,我曾在小劍樓中見過他與另一個女孩,當時他們所在修煉的,正是我們私下裡研究的心法,當時我感到了困惑與懷疑,因為我發現,他們所修的,甚至比我手中的更加完整,我本以為世界的某一端,也有人打算做一樣的事,並且走得很遠……很久之後我纔想通了一切,隻是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青裙女子如此說。

“是啊,我們已三百年沒見了……”白衣男子輕輕說。

“嗯。”

“這是我嘔心瀝血創造的死人國,是不是……讓你失望了?”白衣男子聲音更輕。

“怎麼會呢。”青裙女子淺淺地笑道:“當初第一次看到你時,你骨瘦如柴,好不容易得到了神守山拜師的資格,卻沒有一個人要,還是我好心求了求師父,將你收入門下,之後……”

“之後師父也很少管我,多虧了你一直授我法術,教我武藝,我才能在之後的春試中脫穎而出。”白衣男子接住了她的話,慢慢地回憶著,當時的山門早已腐朽換新,但他記憶中的畫面卻沒有一點褪色,他甚至能記憶當時落在少女肩頭的葉片的脈絡。

她對於自己是師姐,也是師父,是他父母雙亡後唯一關心他的人。

“脫穎而出麼?我記得春試的最後,你還是被我擊敗了啊。”她笑了笑。

“輸給你算什麼輸?”他跟著笑。

兩人同時沉默了下來,心中的千言萬語化作了靜默的酸澀。

他們的眼前,那個黑衣少年手持著古劍,在一座座巨峰中廝殺著,他的氣勢所向披靡,身軀的力量卻終有極限,在一口氣殺過四座大峰之後,他的身軀上已舔了十七道傷口,可他沒有半點要停下來的意思。

“這就是你挑選的少年麼。”他問。

“是小語選的。”她輕輕笑著,“是不是與你年輕時候很像?”

“我可沒他這麼好看。”

“嗯,你這宮家贅婿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嘛。”青裙女子還是笑。

宮先生也一直在笑,隻是黑色面具的下緣,眼淚不斷地流淌了下去。

“小語……她現在怎麼樣了?”他問。

“她很好,她道法小成的時候就打得天下神女不敢喘氣了,若我還活著,哪怕是我這個做孃親的,恐怕也得禮讓她幾分呢。”她說。

“不愧是我們女兒。”他說著,話語中帶著驕傲。

青裙女子轉過了頭,望向他,“何必一直帶著面具呢?”

“我不敢見你。”他愧疚地說:“當年我沒能保護好你。”

“既然不敢見我,為何要在感知到我的氣息後,拚著被神山發現的危險將那少年引到這裡呢?你……不就是想再見我一面麼。”青裙女子沒有半點扭捏。

他摘下面露,露出了依舊年輕的臉,臉上滿是淚痕。

青裙女子憐惜地看著他。

虛空裡,這對早該湮滅在曆史洪流中的古人沉默相對,久久沒有說話。

“你還想要什麼?”她問。

“我想要解脫。”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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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入體內,可不待它咀嚼,巨大的銀月之芒就在它的體內亮起,將它的血肉照得分明。

這頭饕餮巨獸後腦勺的地方裂開了一條縫,沿著這條縫,柔韌的肌肉被輕而易舉地撕裂,黑衣少年破體而出,踩著它的身軀躍下下一座橋,頭也不回!

饕餮已經完了,它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身軀,數百張饑餓的巨口擺脫了它,反而開始啃咬它的血肉,林守溪飛身越過下一座白骨長橋時,饕餮的背部已是一片白森森的骨頭了。

前方是貪婪之峰,象征著財寶的池子咕嚕咕嚕地沸騰不休,無數的罪人被浸泡在裡面,在他們身前最愛的財寶熔漿裡不停掙紮,行刑者是一個巨型的嬰兒,它臃腫的身軀上掛滿了數不儘的金銀珠寶,身畔環繞著笑盈盈的紅粉骷髏,珠光寶氣的嬰兒對著他露出了天真而純潔的笑,全然不懼怕他的到來。

林守溪同樣不懼,他眼眸中金色濃鬱,唯有殺戮一個念頭。

……

“他剛剛是不是喊了我們女兒的名字?”

一片無人可見的虛空裡,一個聲音響起,空靈得透著冷意,聲音的主人擁有一雙同樣空靈的眼眸,這雙眼眸呈現著俯視的姿態,清澈無言,彷彿是世上最乾淨的鏡子。她飄在虛空裡,沒有一丁點重量,青色的裙襬無風自動。

若林守溪可以看到這一幕,他會驚訝地發現,這裡不是別處,正是他曾與慕師靖一同進入的河圖洛書內府世界,他們曾在那裡一同領悟了‘交換’的奧秘。

“嗯,他喊了小語的名。”

男子聲音響起,他立在青裙女子的身邊,白衣飄飄,帶著黑色的面具,聲音溫柔,“原來你早就預料到這一天了麼?現在看來,我花費了這麼多力氣,自以為追趕上了你,卻還是天差地別。”

“不是的。”青裙女子搖頭,“我見過他。”

“見過他?”

“嗯,三百年前,我曾在小劍樓中見過他與另一個女孩,當時他們所在修煉的,正是我們私下裡研究的心法,當時我感到了困惑與懷疑,因為我發現,他們所修的,甚至比我手中的更加完整,我本以為世界的某一端,也有人打算做一樣的事,並且走得很遠……很久之後我纔想通了一切,隻是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青裙女子如此說。

“是啊,我們已三百年沒見了……”白衣男子輕輕說。

“嗯。”

“這是我嘔心瀝血創造的死人國,是不是……讓你失望了?”白衣男子聲音更輕。

“怎麼會呢。”青裙女子淺淺地笑道:“當初第一次看到你時,你骨瘦如柴,好不容易得到了神守山拜師的資格,卻沒有一個人要,還是我好心求了求師父,將你收入門下,之後……”

“之後師父也很少管我,多虧了你一直授我法術,教我武藝,我才能在之後的春試中脫穎而出。”白衣男子接住了她的話,慢慢地回憶著,當時的山門早已腐朽換新,但他記憶中的畫面卻沒有一點褪色,他甚至能記憶當時落在少女肩頭的葉片的脈絡。

她對於自己是師姐,也是師父,是他父母雙亡後唯一關心他的人。

“脫穎而出麼?我記得春試的最後,你還是被我擊敗了啊。”她笑了笑。

“輸給你算什麼輸?”他跟著笑。

兩人同時沉默了下來,心中的千言萬語化作了靜默的酸澀。

他們的眼前,那個黑衣少年手持著古劍,在一座座巨峰中廝殺著,他的氣勢所向披靡,身軀的力量卻終有極限,在一口氣殺過四座大峰之後,他的身軀上已舔了十七道傷口,可他沒有半點要停下來的意思。

“這就是你挑選的少年麼。”他問。

“是小語選的。”她輕輕笑著,“是不是與你年輕時候很像?”

“我可沒他這麼好看。”

“嗯,你這宮家贅婿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嘛。”青裙女子還是笑。

宮先生也一直在笑,隻是黑色面具的下緣,眼淚不斷地流淌了下去。

“小語……她現在怎麼樣了?”他問。

“她很好,她道法小成的時候就打得天下神女不敢喘氣了,若我還活著,哪怕是我這個做孃親的,恐怕也得禮讓她幾分呢。”她說。

“不愧是我們女兒。”他說著,話語中帶著驕傲。

青裙女子轉過了頭,望向他,“何必一直帶著面具呢?”

“我不敢見你。”他愧疚地說:“當年我沒能保護好你。”

“既然不敢見我,為何要在感知到我的氣息後,拚著被神山發現的危險將那少年引到這裡呢?你……不就是想再見我一面麼。”青裙女子沒有半點扭捏。

他摘下面露,露出了依舊年輕的臉,臉上滿是淚痕。

青裙女子憐惜地看著他。

虛空裡,這對早該湮滅在曆史洪流中的古人沉默相對,久久沒有說話。

“你還想要什麼?”她問。

“我想要解脫。”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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