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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火光中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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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山神殿靜得可怕。

劍鋒及頸,慕師靖後背發涼,她雖未來得及拔劍,手卻已搭在了死證上,死證殺意淩然,內蘊威光,一旦拔出就有可能扭轉攻守,但這凜冽的抽劍殺人之念卻被這幾絡雪絲輕而易舉斬斷了。

“你是……”慕師靖輕輕開口。

眼前的黑袍雖然寬大,卻也隱約勾勒出了少女的輪廓,慕師靖幾乎沒有思考,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回答我。”

少女冷冰冰開口,劍向前推了一些,慕師靖白皙的皮膚隨時要被割出血痕。

“你就是妖煞塔的天命殿下吧?”慕師靖立刻開口,亮明身份,“我是神山斬邪司之人,妖煞塔的事我們已知曉,我便是來調查此事的。。”

慕師靖冷靜地說著,為表誠意,她將手從死證上挪了開來。

雖然第一次見面就被小禾用劍架著脖子,慕師靖難免不甘,但她是識大體的人,不會在這種時候進行無謂的意氣之爭,說完之後,她解下了腰間的牌,在少女面前晃了晃,這是神山的證明。

“雲空山?”

少女露出了吃驚的神色,她在雲空山呆了一段時間,一眼就認了出來,再加上眼前的少女並無妖氣,她的戒備也放下了不少。

“嗯。”慕師靖點頭。

少女微微仰頭,小貓般的目光透過黑袍的邊緣向上望去,她認真端詳了一會兒,接著收回了死證,後退了半步,輕聲道:“原來是神山仙子……多謝仙子搭救。”

少女看向她時,慕師靖也同時看清楚了她的臉。

那是一張瓷白精緻的小臉,因受傷而透著虛弱的白,她的眸色偏淡,像朦朧的霧,似是為了保持清醒,少女咬著幾縷雪白的發,纖薄的唇上還可以看到紅紅的齒印。

慕師靖看到她的第一眼時,念頭一空,唯剩我見猶憐之感,無須多問,眼前的少女必是巫幼禾無疑了。

“你方纔叫我什麼?”慕師靖立刻問。

“仙……子?”小禾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叫仙子未免太過生分,楚映嬋,白祝都是你朋友?我與她們也算相熟,我比你年長些,你直接喊我姐姐就好。”慕師靖面色自若地說著,聽上去很有邏輯。

“啊?”

“小禾姑娘不必拘束的。”慕師靖溫柔道。

“姐……姐?”

小禾還有些懵,但她從慕師靖的口中聽到白祝與楚映嬋的名字時,不由更安心了些,‘姐姐’二字便順口出去了。

“嗯,真有禮貌呀。”慕師靖聞言,彎眸一笑,說:“我原本還在滿山找你,沒想到竟與妹妹在此處遇見了,真是巧合。”

“都說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無處可去,便匿來了這裡,嗯……是很巧。”小禾輕聲說著。

對方深入這等險地來營救她,小禾心中感動,自收起了那面對林守溪時的刁蠻任性,顯得知書達禮起來,她還將手搭在腰間,福了一禮,以示感謝。

“辛苦了。”慕師靖心中生憐,立刻道:“與姐姐說說你這裡的情況吧。”

“好。”

小禾憑空多了個姐姐,雖覺不對勁,卻也無力爭辯,她靠在後方的壁柱上,收起劍,摘下兜帽,露出了幽豔動人的臉。

她正要開口,卻又捂著胸口咳了起來,嬌小的身軀顫個不休,慕師靖神色一震,立刻扶住她的身子,她摸了摸她袍間的衣裳,收回手時,見五指皆是鮮血。

“你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慕師靖吃了一驚。

小禾靠著壁柱,也沒辦法解釋什麼,隻是不停咳著,這幾天徹夜不休的追殺已耗儘了她的力氣,敵人似乎有著窺視行跡的眼,她無論躲到何處都會被找尋到,她已不知多久沒有閤眼,身體的傷與精神的疲勞幾乎要將她徹底拖垮。

黑袍解開,血腥味不受控製地刺入鼻腔,慕師靖看著她腰背劍的劍傷,瞳光顫動,觸目驚心之餘也慶幸著自己的及時到來,若再耽擱一夜,林守溪恐怕就要守寡了。

“別擔心,姐姐替你療傷。”

慕師靖扶著她坐到地上,讓她不要亂動,她早有準備,在離開雲空山時就搜颳了山門不少的靈藥,她隨意取出幾瓶,撥去軟賽,讓小禾張開小口,小心翼翼地喂她。

小禾裹著血氣氤氳的黑袍,躺靠著,面頰微側,眼眸半睜,她的身軀明明發燒似地滾燙,可她看上去又像是很冷,不斷地哆嗦著。

得知來者是雲空山的仙人後,她緊繃了數日的心絃終於得以放鬆,若非靠著齒咬舌尖保持清醒,她險些直接入眠。

“張嘴。”

慕師靖捏著她的下頜,抬起了些。

小禾聽到了命令,檀口微張,細白的發從唇間落下,接著,濃稠的液體淌了進來,小禾喉嚨微動,喝了進去,覺得味道古怪,接著,她聽到了這位仙子姐姐呀了一聲,滿懷歉意地說:“完了,這好像是外敷的……”

“……”

小禾閉上了唇,非但不怪罪,還幫她解釋,“無事,這裡太黑了,看不清也……難免,咳咳咳……”

少女掩著胸,咳得更厲害了。

慕師靖連忙給小禾灌了些水漱口,取出正確的丹藥給她服用,幸好小禾體魄血脈皆不俗,方纔錯用了藥並未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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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影響,她在服用了幾粒靈丹之後,氣色有了明顯的好轉。

靈藥也講究過猶不及,慕師靖見她體溫降了下來,立刻停手,沒有多喂,她盤起修長的腿,正襟危坐,打算給小禾療養內傷。

突然,窗外有光亮起。

……

原本一片死寂的屋外,火光陡然間騰了起來,它們一如喧囂彙聚的洪流,頃刻間撞在一起,掀起殺氣沖天的巨浪。

慕師靖飛快來到窗邊,挑開一線窗,向下望去。

樓下火光成海,晃得她眼眸生疼,光的前方,魁梧妖將身披鎧甲,手挑長槍,如電的目光直射高樓。

“怎麼了?”小禾側過臉,問。

“我們中埋伏了。”慕師靖凝重道。

這次是真正的埋伏。

妖兵妖將的彙聚幾乎隻在瞬間,哪怕感知敏銳如她,也沒能過早地反應過來,這說明對方是早有預謀的……

瞬間,慕師靖也想通為什麼自己自己一路前來會這麼順利了——這分明就是敵人請君入甕的圈套啊!

是了,這妖煞塔黑星高懸,萬妖彙聚,豈是她一個渾金境可以在裡面肆意妄為的?她看似如有神助,實則隻是走在了他們預設好的圈套裡。

明白這些已晚。

這座大樓後面是妖煞塔的主山脈,高逾千丈,斷面平滑,飛鷹看了都覺得頭暈,而前面已被妖兵妖將們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住,任她神通廣大,又如何能突破這面妖牆?

妖煞塔的妖兵妖將本是不強大的,但紫黑色的星辰從地底升起以後,它們的體內皆被注入了魔的力量,個個強橫無匹。

“別擔心,雖然師尊有急事外出了,但神山的師兄師姐們已在路上,待他們趕到,我們一定會沒事的。”慕師靖撒了個謊,試圖穩住她。

小禾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真的相信。

窗關上。

火光魔鬼般搖動著,危險暫時被隔在窗外。

“他們要抓的是我,你想辦法逃吧。”小禾說。

“現在別說這些。”慕師靖打斷了她,直接開始撕扯她外罩的黑袍。

“你……姐姐要做什麼?”小禾沒有掙紮,隻是黑袍觸碰到傷口時,會牽起痛意。

外罩的黑袍被扯了下來,慕師靖直接將這帶血的袍披在了自己身上,她身材更高挑些,所以這對小禾來說偏大的衣袍對她而言恰到好處。

同時,慕師靖將自己褪下的白裙扔給了她,讓她隨意撕成布條,包紮傷口。

“敵人很可能是我引來的,我去將它們引走。”慕師靖言簡意賅道。

慕師靖並沒有說錯,敵人確實是她引來的。

她在潛入妖煞塔後,很快被密探發現,引起了關注,妖將還以為她是小禾喬裝的,於是沒有打草驚蛇,放任她一路深入,直至來到了這座存放卷宗的守山神殿內,為了能讓‘小禾’順利自拖羅網,它們將一路上防守的兵力都撤了大半。

小禾眉目間露出了掙紮之色,她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恩人以身犯險。

可她纔要起身,慕師靖便俯身摁住了她的肩膀。

“放心,我心中有打算的。”慕師靖話語穩重,彷彿一個經驗豐富的良醫,“你先將傷口包紮好,這個紫瓶子的是外敷的,包的時候抹在布條上,這個白瓶子的內用的,兩粒兩粒地吃,這是水,如果乾咽不好咽,可以拿它過一下。”

囑咐完之後,慕師靖起身,清冷道:“外面沒多少人的,我去將那些蝦兵蟹將引開,回來的時候我會檢查你的用藥情況,好好聽話,否則姐姐就打你屁股。”

“啊……嗯。”

小禾聽著這長輩似的口吻,也沒力氣說話,她輕輕應了一聲,抬起頭時,恰看到慕師靖身披黑袍,立在窗畔火光中的影。

慕師靖神色冰冷,美得驚豔,微弱的火光落上她婀娜的側影,彷彿刀刃蒙起的雲煙。

小禾倏然間想起了神域崩塌時,林守溪立在黃昏中漸行漸遠的一幕,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她想要叫住這位初見不久的恩人姐姐,可她話纔出口,慕師靖已如黑鳥般展開雙翅,颯然躍下,轉瞬間不見了蹤影,妖兵妖將的叫殺聲沖天而起,它被夜風裹挾著捲入屋內,吹得卷宗亂飛。

……

小禾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但她也飛快冷靜了下來,聽著恩人的話,開始療愈傷口。

她沒有精力去動用靈根,故而直接扯下一團白布,將這帶著少女馨香的布揉成一團,塞入了嘴巴裡,防止等會疼痛時發出聲音。

她掀開衣裳,尋到傷勢最重處,將藥塗抹在布條上,慢慢地纏敷在傷口處,纏了數圈後緩緩打上結。

樓外的廝殺聲時遠時近,小禾處理傷口的雙手滿是鮮血,這些藥雖有妙用,可當它們觸碰到傷口時,短時間內帶來的唯有疼痛,小禾痛得抽搐不止,她緊咬著口中的棉團,額角儘是薄汗。

劇痛中,她想起了先前與恩人姐姐的對話,她忽然有一種對方早就認識自己的錯覺。

是了,還沒問她的名字呢……

小禾靠著壁柱,淒美的容顏隱藏在陰影裡,她顫抖著伸起了手,取出了口中幾乎被嚼爛的白布,扔在了一邊,輕微地喘息著。

妖煞塔的變故太過突然,當時的她尚在洞府中閉關,外面毫無征兆地妖風大作天昏地暗,轉眼之間,原本稱呼她為殿下的妖將似中了邪一樣,它們的眼眸中無一例外流淌著純淨的白光,手中的槍戟也無一例外指向了她。

她從妖山妖海的追殺中拚死逃出,身負重傷,她並不畏懼死亡,但也不想死去,她是個守諾的人,她還有未踐行的約定……和姑姑的,和林守溪的,如今又多了一個恩人姐姐。

小禾強忍下了傷痛,取出藥瓶,開始吞嚥。

外面的叫殺聲忽然小了起來,妖兵妖將們似乎真的被引走了。

可這位恩人姐姐看起來還不到仙人境啊,她是怎麼從這妖兵的海洋上躍過去呢?

對了,她是雲空山弟子,還與楚映嬋相識,可自己在雲空山呆了這麼久,為何沒見過她,也沒聽楚映嬋說起過她,這等絕世的容顏早該名動天下的,可……

小禾心中困惑,卻也沒有因此而懷疑她,畢竟她最後對自己說的那句話確實挺有仙樓風範的。

思緒混亂,如東拚西湊的畫。

藥力一點點滲入身體裡,倒是緩解了她不住的顫抖,可不等她起身推窗去打探情況,耳畔,馬蹄般的聲音由遠及近地響起,它頗有節奏地敲打著地面,契合著她心臟的跳動,令得少女再次繃緊心絃。

接著,她聽到了窗戶被一扇扇打開的聲音,與之一同響起的,還有獵犬的叫聲。

有妖怪來了!

那頭妖怪牽著獵犬搜尋著大樓,窗子正在被逐一打開。這裡充斥著藥和血的氣味,沒有理由不被獵狗發現。

若在全盛時期,妖煞塔的妖將們與她捉對廝殺,無一是她對手,但現在她重傷未愈,如何能夠迎敵?

來不及細想,蹄聲已至門口。

開窗聲響起。

緊接著的卻不是獵狗的狂吠,而是一片死寂。

小禾沒有能力遮蔽氣味,但可以遮蔽獵狗的叫聲,獵狗對著屋子狂吠,卻沒能發出一點聲音。

這個手段短暫地騙過了門外的妖怪,可妖怪想要牽著獵犬離開時,獵犬卻執著地掙著韁繩,與主人對抗,妖怪順勢停下腳步,重新將目光投入了這間房間。

“原來你躲在這裡啊。”

妖怪發出了冷笑。

瞬間,窗戶被轟然撞開,小禾回過頭時,望見了一雙流淌著白光的眼眸,眼眸之後是一頭牛身人面的妖怪,它的拴著獵犬,提著長槍,聲音空洞而威嚴。

小禾看到它的一刻,也意味著妖怪同時看到了她。

幾乎沒有任何喘息的空間,這如人如牛的妖就將手中的長槍擲了過來。

鐵槍高速旋轉,摧枯拉朽,所過之處卷宗飛舞成灰,桌椅崩碎成屑,到達小禾面前時,它已烈如雷霆,轉眼要將這嬌弱絕美的少女吞噬。

“滾。”

小禾牙齒緊咬,以巫家劍法立劍式格擋。

鐵槍撞上了她的薄劍,白光洶湧,碰撞激烈,小禾雖接住了這一槍,可她的劍也被壓得彎曲如弓,回彈的力量帶著她整個人向後飄去,撞到了後方的牆壁上,幾乎要將纏好的傷口崩開。

鐵槍的末端連著鐵鏈。

牛身人面的妖將拽著鐵鏈將槍拖回,轉瞬又將它持在手掌,它以鐵槍瞄準了小禾的咽喉要害,再次擲出。

這一槍威力更大,所幸小禾身法還算敏捷,她仗著與對方距離足夠,直接側身一閃,落地翻滾,躲過了這一槍。

鐵槍落空,槍尖紮入了牆壁裡,一時難以拔出。

小禾見準了機會,以它的鐵鏈為橋,踩著飛躍而起,揮劍斬向它的身軀。

這一刻,小禾的腦子裡閃過一個問題——它的心臟到底是在牛一般的下半身裡,還是在人一般的上半身裡。

小禾及時從知識的盲區裡掙脫了出來,一劍隻取咽喉。

妖怪來不及防守,便將兩頭獵犬的韁繩一甩,將它們丟了出去。

獵犬的慘叫聲猝然響起——它們頃刻間化作了小禾的劍下亡魂。

藉著獵犬的死亡,妖怪獲得了喘息的時間,從牛身上拔出一柄鋼刀,攔在咽喉部位,截下了小禾的一劍。

劍刃相抵,擦出了一長串的火花,小禾持著劍,用力前壓,手臂的舊傷卻在這個時候複發了,她來不及換手握劍,對方便將刀一振,直接將她甩飛出去,砸回屋內。

劇痛撕扯著身軀,小禾神思恍惚,難以立起。

方纔的一劍她已用儘全力,那一劍失敗了,某種意義上也代表著山窮水儘。

她咬著牙,顫抖著望向了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繫著一根纖細的繩。

那是她的封印。

若將封印解開,她將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這些隻是她也沒有能力重新將封印鎖上,這也就意味著,她將不再是她……

妖怪扯動鐵鏈,長槍很開又被他舉在了手中。

心中天人交戰的儘頭,小禾猛然抬首,長槍已對準了她的眉心!

生死宛若撲面之火,灼得她心口發痛。

正當她要解開封印的瞬間,妖怪的頭顱卻飛了起來。

一道白光憑空生出,繞過它的身軀,以一記漂亮的環頸繞殺將它的頭顱直接割了下來。

妖怪巨大的身體轟然坍塌,露出了其後苗條的身影。

“跟我走。”慕師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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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閉關,外面毫無征兆地妖風大作天昏地暗,轉眼之間,原本稱呼她為殿下的妖將似中了邪一樣,它們的眼眸中無一例外流淌著純淨的白光,手中的槍戟也無一例外指向了她。

她從妖山妖海的追殺中拚死逃出,身負重傷,她並不畏懼死亡,但也不想死去,她是個守諾的人,她還有未踐行的約定……和姑姑的,和林守溪的,如今又多了一個恩人姐姐。

小禾強忍下了傷痛,取出藥瓶,開始吞嚥。

外面的叫殺聲忽然小了起來,妖兵妖將們似乎真的被引走了。

可這位恩人姐姐看起來還不到仙人境啊,她是怎麼從這妖兵的海洋上躍過去呢?

對了,她是雲空山弟子,還與楚映嬋相識,可自己在雲空山呆了這麼久,為何沒見過她,也沒聽楚映嬋說起過她,這等絕世的容顏早該名動天下的,可……

小禾心中困惑,卻也沒有因此而懷疑她,畢竟她最後對自己說的那句話確實挺有仙樓風範的。

思緒混亂,如東拚西湊的畫。

藥力一點點滲入身體裡,倒是緩解了她不住的顫抖,可不等她起身推窗去打探情況,耳畔,馬蹄般的聲音由遠及近地響起,它頗有節奏地敲打著地面,契合著她心臟的跳動,令得少女再次繃緊心絃。

接著,她聽到了窗戶被一扇扇打開的聲音,與之一同響起的,還有獵犬的叫聲。

有妖怪來了!

那頭妖怪牽著獵犬搜尋著大樓,窗子正在被逐一打開。這裡充斥著藥和血的氣味,沒有理由不被獵狗發現。

若在全盛時期,妖煞塔的妖將們與她捉對廝殺,無一是她對手,但現在她重傷未愈,如何能夠迎敵?

來不及細想,蹄聲已至門口。

開窗聲響起。

緊接著的卻不是獵狗的狂吠,而是一片死寂。

小禾沒有能力遮蔽氣味,但可以遮蔽獵狗的叫聲,獵狗對著屋子狂吠,卻沒能發出一點聲音。

這個手段短暫地騙過了門外的妖怪,可妖怪想要牽著獵犬離開時,獵犬卻執著地掙著韁繩,與主人對抗,妖怪順勢停下腳步,重新將目光投入了這間房間。

“原來你躲在這裡啊。”

妖怪發出了冷笑。

瞬間,窗戶被轟然撞開,小禾回過頭時,望見了一雙流淌著白光的眼眸,眼眸之後是一頭牛身人面的妖怪,它的拴著獵犬,提著長槍,聲音空洞而威嚴。

小禾看到它的一刻,也意味著妖怪同時看到了她。

幾乎沒有任何喘息的空間,這如人如牛的妖就將手中的長槍擲了過來。

鐵槍高速旋轉,摧枯拉朽,所過之處卷宗飛舞成灰,桌椅崩碎成屑,到達小禾面前時,它已烈如雷霆,轉眼要將這嬌弱絕美的少女吞噬。

“滾。”

小禾牙齒緊咬,以巫家劍法立劍式格擋。

鐵槍撞上了她的薄劍,白光洶湧,碰撞激烈,小禾雖接住了這一槍,可她的劍也被壓得彎曲如弓,回彈的力量帶著她整個人向後飄去,撞到了後方的牆壁上,幾乎要將纏好的傷口崩開。

鐵槍的末端連著鐵鏈。

牛身人面的妖將拽著鐵鏈將槍拖回,轉瞬又將它持在手掌,它以鐵槍瞄準了小禾的咽喉要害,再次擲出。

這一槍威力更大,所幸小禾身法還算敏捷,她仗著與對方距離足夠,直接側身一閃,落地翻滾,躲過了這一槍。

鐵槍落空,槍尖紮入了牆壁裡,一時難以拔出。

小禾見準了機會,以它的鐵鏈為橋,踩著飛躍而起,揮劍斬向它的身軀。

這一刻,小禾的腦子裡閃過一個問題——它的心臟到底是在牛一般的下半身裡,還是在人一般的上半身裡。

小禾及時從知識的盲區裡掙脫了出來,一劍隻取咽喉。

妖怪來不及防守,便將兩頭獵犬的韁繩一甩,將它們丟了出去。

獵犬的慘叫聲猝然響起——它們頃刻間化作了小禾的劍下亡魂。

藉著獵犬的死亡,妖怪獲得了喘息的時間,從牛身上拔出一柄鋼刀,攔在咽喉部位,截下了小禾的一劍。

劍刃相抵,擦出了一長串的火花,小禾持著劍,用力前壓,手臂的舊傷卻在這個時候複發了,她來不及換手握劍,對方便將刀一振,直接將她甩飛出去,砸回屋內。

劇痛撕扯著身軀,小禾神思恍惚,難以立起。

方纔的一劍她已用儘全力,那一劍失敗了,某種意義上也代表著山窮水儘。

她咬著牙,顫抖著望向了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繫著一根纖細的繩。

那是她的封印。

若將封印解開,她將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這些隻是她也沒有能力重新將封印鎖上,這也就意味著,她將不再是她……

妖怪扯動鐵鏈,長槍很開又被他舉在了手中。

心中天人交戰的儘頭,小禾猛然抬首,長槍已對準了她的眉心!

生死宛若撲面之火,灼得她心口發痛。

正當她要解開封印的瞬間,妖怪的頭顱卻飛了起來。

一道白光憑空生出,繞過它的身軀,以一記漂亮的環頸繞殺將它的頭顱直接割了下來。

妖怪巨大的身體轟然坍塌,露出了其後苗條的身影。

“跟我走。”慕師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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