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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無法動彈的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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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守溪沒有見過大公子,但大公子的樓在巫家最為精緻漂亮,所以小禾殺掉他後,連帶著他的樓一併搶了,林守溪收拾文稿的時候見過他的掛像。

畫中的他豐潤如玉,栩栩如生。

那幅畫後來被小禾付之一炬,她談及大公子時眉目間唯有失望,這位豐神俊朗的大公子與她的十年苦修相比,不值一提。

同樣,林守溪也認得這種氣質,雲空山的比試裡,他在趙歌身上一模一樣地見過。

但林守溪沒有想到,他竟會在這裡見到他。

青黑色的簾子被挑開,大公子立在廚房的門口,身上籠罩著一層薄光,他風度翩翩,袖間似有流螢飛舞,很是醒目。

大公子保持著挑簾的動作,靜立不動,他的臉上亦露出的久違的神色。。

殺意……

這種混雜在血腥氣裡的淩厲殺意如此熟悉,他曾嗅到過——在自己身上。

巫家的雨夜裡,他被妹妹巫幼禾一劍貫穿胸膛,倒在平整鋪就的地板上,血液骨頭被殺意攪碎,發出汙濁的、刺鼻的氣味,那是獨屬於死亡的氣息,勝過了一切烈酒,他願意陶醉其中,隻要它不是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

真仙的魂魄遠比凡人要堅韌得多,他被巫幼禾殺死以後,魂飛魄散,飄遊於陰冥之間,沒有意識,沒有思想,就像是一片蒲公英的種子,尋找著可以重新生根發芽的土壤。

大約一年以後,他再次甦醒,醒來之後他見到了一片濛濛的灰霧,穿過灰霧,他來到了這座不死國裡,重獲新生。

他得知,不死國是死後的真仙們建立的國度,是真仙魂魄的歸宿,在這裡,他可以像人一樣生活。

這些年,死去的真仙越來越少,像他這樣純粹的魂魄更是少見,所以一到城中,他就得到了不死國之主洛初娥的接見,他見到了這位傳說中傾國傾城的聖女,頂禮膜拜,洛初娥許諾,隻要他好好聽話,就可以在王殿中得到官職,將來不死國重見天日之時,他會以純粹真仙的姿態重返人間。

這裡對於很多人是煉獄,但對他而言無疑是天國。

不死國雖然隻有一座城池大小,但在這裡他永生不滅,不用再擔心死亡的威脅,隻需乖乖聽洛初娥的話就好,他甚至可以想象到未來不死國重見天日的場景,他會向妹妹報這殺身之仇,讓她體會到十倍百倍的痛苦,他會登向更高的位置,將曾經自己背後的執棋者變成他手中的棋子。

天無絕人之路,不死城將是他的逢生之地。

所以嗅到這縷殺氣時,大公子感到了詫異,他知道,隻要洛初娥願意,不死國的一切瞬息可達天聽,根本瞞不過她。

竟有人敢在洛初娥的眼皮子底下殺人?而且還是在自己到訪的今天。

大公子的目光掃過這間房,他很快看到了地上淌出的血和分離的屍首。

死者正是屠夫的弟弟,他躺在地上,致命的傷口在脖頸後面,房間裡幾乎沒有打鬥的痕跡,說明死者是被一擊斃命的,同時,殺手也很謹慎,沒有留下任何多餘的血跡。

是個厲害的殺手……

大公子來到不死國不久,對於這裡的人情世故還不夠瞭解,但他知道這對兄弟得罪人無數,他們被殺死也不算不合常理的事。

遇到這種事,最穩妥的選擇還是上報給洛初娥,但大公子不確定,這種小事會不會打擾女帝陛下,讓她改變對自己的態度。

他不想被輕視。

檢查過了屍體的傷口,大公子不動聲色地站了起來,在屋內踱步,留意著一切蛛絲馬跡,隱隱約約間,它感到有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但他一時無法斷定,這種目光來自哪裡。

忽然間,他注意到了角落裡放置的竹排,竹排斜搭在牆壁上,與牆壁構成了一個狹窄的空間。

大公子微微蹙眉,朝著那裡走了過去。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一身酒氣的屠夫挑開簾子,向裡面打量,“公子,裡面是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麼久了也沒動靜。”

今日樓中人多,大公子不願鬨出大動靜,他立刻折身,攔住了屠夫,隻讓他在外面好好待著,等自己,不要亂動。

屠夫雖有疑惑,但也不敢不答應。

大公子回到屋中,挪開了那片竹排,竹排後面空空如也。

是自己想多了嗎……

遲疑之下,大公子將目光移到了別處。

漸漸地,他的心絃也緊繃了起來。

因為他發現,屋內有灰塵的地方,確實留下了些許腳印踩過的痕跡,但窗台卻臟得平整,沒有一點殺手逾窗而走的痕跡,同時,這具屍體早已涼透,說明已死去多時,按理來說,殺手早就已經離開了,而且是從大門離開的。

這個推斷是合理的,但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屋子狹窄。物件雖亂卻也沒有太多可供容身的地方,他將柴垛,灶台,甚至房梁都檢查了一片,連半個鳥影都沒有發現。

剛剛明明感覺到有人在偷偷看自己啊……是錯覺嗎?

大公子閉目定神,正要離開,心中直覺忽生,他再次翻開了那面竹排,蹲下身時,臉色卻變了。

他的手摸了摸地板的縫隙,滿指灰塵。

灰塵是從縫隙裡抖出來的!地板被人撬動過!

大公子立刻拔出了揹負的劍,以劍尖撬動木板邊緣,本就鬆動的木板被輕易翹起,裡面黑漆漆一片,果真有可供容身的空間。

殺手就在裡面!

大公子的心跳得厲害,他知道,如果在這裡死了,就沒有複生的機會了,帶經曆了煉獄血池的輪迴,再醒來時,他可就未必是他了……

大難不死,後福未至,他本應惜命。

可……

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小禾的臉……那天雨夜的大樓裡,他回過身,眼睜睜看著原本隻算清秀的少女變成了雪發如綢的傾城模樣,她佩著劍立在那裡,淡漠的剪水明眸裡可容納樓中燭火,卻容不下他的身影。

大公子的眼眸裡閃過一絲狠意。

他將木板挪到一邊,持劍在手,一躍而下。

他已全神貫注,可想象中的刺殺沒有到來。

地板下方木頭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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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狹小,難以施展開身子,他的識網向周圍展開,尋找著殺手的痕跡,可殺手狡猾得像隻狐狸,哪怕他刻意露出百般破綻也沒有出手。

大公子緊張地搜尋之際,廚房外遙遙有對話聲傳來。

“嗯?你是誰啊……”屠夫問。

“屠夫,你怎麼像根木頭一樣杵在這裡,廚子呢,怎麼一晚上沒見到他。”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哦,公子大人讓我在等他。”

“公子?公子大人竟在這汙穢的地方,這怎麼行?”

“別去別去,公子大人吩咐了,讓人不要擾他,別惹公子生氣。”

“嗯……那好,我也在這等他。”

簡短的對話就此中斷,外面死一般的安靜。

大公子起初不以為意,但很快,他就敏銳地意識到了不對勁——他們的對話不自然。

來不及多想,大公子一躍而起,踩翻竹排,幾個躍步後掀簾而出,然後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

先前還在說話的屠夫倒在了地上,他的脖頸被割開,幾乎斷首,大量的血液從他亂糟糟的頭髮裡散開,飛快形成了一片血泊,他雙目泛白,臉上凝固著震驚之色。

屠夫被殺了。

殺手通過地板潛到了外面,他接近了屠夫,趁其不備,一記斃命。

大公子看著屠夫的屍體,雙目赤紅,他知道自己被耍了,對方遊刃有餘地在與他玩著捉迷藏的遊戲,這座橫在地上的屍體就是對他最**裸的嘲弄!

對話是在剛纔發生的,殺手還未走遠,大公子心中憤恨,自不可能再饒他,他提著劍,下意識向前追去。

他再次意識到了不對勁。

酒宴剛過,樓外擠滿了人,這麼短的時間,他根本不可能出去!

意識到這點以後,大公子立刻回身,折入了廚房之內,幾乎同時,開窗的聲音響起,風灌了進來,隻見那滿是灰塵的窗台上,赫然有一個黑漆漆的身影,那身影拂窗望來,正欲縱身躍出。

險些又被他騙了……

慶幸之餘,被耍了一圈的大公子眼中凶光畢露,“抓到你了。”

鞘中龍吟聲動,大公子拔劍躍起,他起手就是巫家劍法。

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縮短。

黑衣少年還未來得及躍出去,就被大公子追及,他殺完人後劍收回了鞘中,他似乎來不及拔劍,隻握著那以黑布裹住的劍鞘倉促迎敵。

灶台邊,兩人接連對換了七八招,皆是大公子占據了上風。

“果然,狐狸之所以狡猾,根本原因是它沒有直面虎狼的勇氣和力量。”大公子冷冷開口。

高手過招,第一招就能看出深淺,這幾招走完以後,大公子心裡就有數了:對方實力不俗,但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狡猾的狐狸心知不敵,又用奇招。他假意出劍,卻將披在身上的鬥篷兜面一罩,借這間隙,他縱身躍起,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大公子刺帛而出的一劍,逃到了外面。

大公子揮劍一甩,斬破這黑漆漆的披風,眼前的窗戶敞開著,它在風中晃個不停,聲聲如同嘲弄。

被苦練了十幾年的妹妹殺死,他雖心懷怨恨,但畢竟技不如人,也不會有太多怨言,可被這等實力遠遜於自己的狡猾對手僥倖逃走,他如何能忍?

外面已有腳步聲傳來——有人聽到了動靜,查探過來了。

大公子沒臉回頭去見那些賓客,他怒火騰起,一躍而出,追殺了過去。

巨樓高聳。

大公子自飛簷翹角上飛躍而下,飛舞的白袍宛若巨鳥張開的翅膀,他向著下方撲去,樓下燈火通明,怪誕的建築物鱗次櫛比。

殺手雖然率先逃走,但他追得及時,很快又重新鎖定了殺手的位置,高樓上,兩人身影飛動,追逃縱躍,在一面面斜壁上竄過,留下了一連串的殘影。

高樓上,大公子面色冷漠,緊追不捨,白袍鼓張的他好似獵食的鷹隼,那頭黑狐狸疲於奔命,隨時會成為他劍下的亡魂。

很快,大公子意識到,狐狸的比喻或許不準確,這個殺手更像是泥鰍,他好多次已經追到他了,可對方明明不敵自己,卻總有花哨的手段逃生,雖然他也可以清晰地看出對方手段在逐漸用儘,但這種獵而不得的感覺始終撓著心,令他很不舒服。

漸漸地,燈火在身邊消失,不知不覺間,他已追到了一片人鬼罕至的偏僻地帶。

黑衣殺手試圖竄入一個小巷逃生,大公子積蓄已久的怒火凝在了劍尖上,他落劍如鑿,精準地擊中了殺手的後背,雖然殺手反應也快,及時背劍身後擋住了這一擊,但巨大的衝擊力還是將他壓入了巷弄裡。

嗯……這一招背劍式好像有點眼熟。

這個念頭在大公子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已飄然躍下,落到了這條巷弄裡,他斜劍一撇,瞧著那被他擊倒在地的身影,冷冷道:

“不要害怕,你既然膽敢來這龍樓,在我眼皮子底下殺人,想必是有大圖謀的,在你交待出一切之前,我會留你一條活路的。”

既然追到了獵物,大公子的心也平緩了很多,他知道,真正的高手應該有海納百川的氣量,他離海納百川還很遠,於是,他甚至開始反思起了方纔的急躁與易怒。

他向著林守溪走去,步調平穩,話語也漸趨平穩,“你逃不掉了。”

卻見那中了一劍,明明應該失去抵抗之力的少年也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立在空蕩蕩的巷裡,臉上套著一個簡陋的黑布面罩,看著滑稽,面罩中露出的雙眸卻冷如劍尖。

“逃不掉的是你。”黑衣少年開口,聲音不再沙啞。

大公子眉頭一皺。

因為他看到,對方的黑衣也獵獵作響了起來,那是真氣高速流動時波及衣裳的證明。

“看來你還藏了東西咯。”

大公子並沒有太吃驚,有了小禾的前車之鑒,他謹慎了許多,先前追逃之際,他就猜到對方可能隱藏了實力。

“你的境界確實不俗,但這裡是不死國,境界在不死國沒有太大的意義,魂魄之精純與地位之崇高纔是力量的來源,神女陛下哪怕將一個小嘍囉提拔到身邊,那個小嘍囉也會是這國度裡一人之下的存在。”大公子淡淡說著。

他就是洛初娥選定的人之一,何況他根本不是什麼小嘍囉。

離開王殿之後,就有許多不服他的人與他比試過,他們很強,卻無一是他對手。

但很快,大公子臉上的自信被對方一句話擊得粉碎:

“小禾殺你用了幾招?”

小禾……

她是自己是親妹妹,也是親手殺死他的人,這個在他夢魘裡出現過無數次的名字,第一次從他人口中說出,無異於雷電炸穿大腦。

接著,他看到對方解下了包裹著劍的殘破黑布,露出了劍的本貌。

這柄劍……

他認得這柄劍,這是他們意外獲得的斬神之劍,供奉在劍閣裡,不近任何人!如今,這柄渾身帶刺的寶劍卻被林守溪握在手中,它顫個不休,好似嗜血的狼吟。

“你……你到底是誰?”大公子顫聲發問。

林守溪解下了頭罩,露出了真容。

大公子臉色徹底變了,他同樣認得這個少年,因為這個少年與小禾走得很近,他甚至還讓手下去刺殺過他……於是他的手下死了。

如今,命運的陰差陽錯讓他戰栗不休,他怎麼也想不到,他竟會在這裡再見到他!

同樣,他也意識到,對方不想驚動龍樓裡的人,有意藏巧,將他勾引到了這無人之地。

小巷兩側一片死寂,儘是魂不守舍的廢宅。

這原本是卓荷給他準備的逃跑路線之一,如今卻成了他的殺人之地。

“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怎麼不回答我的。”林守溪瞥向他,又問:“小禾殺你用了幾招。”

大公子哪有心思回答問題,他心中天人交戰,進退兩難。

林守溪見他依舊不答,歎息著抽出了湛宮,說:

“其實按理來說,我還應該喊你一聲大舅哥的,可惜你不是好人……嗯,可惜了……”

這句話傳入大公子耳中,卻將他徹底激怒了,他看著林守溪的臉,不由想起了小禾的釁笑,心臟幾乎要因為憤怒而炸開了,他低吼一聲,向前踏步,揮劍成圓,朝著林守溪斬去。

他是洛初娥選定的人,在不死城裡,他憑什麼能殺自己?

劍當空劈落。

林守溪對於巫家劍法熟得不能再熟,他看也沒看大公子的出手,直接以橫劍,立劍,背劍三式應對,將他最淩厲的攻擊密不透風地防了下來,緊接著,白瞳黑凰的劍經附於劍鋒之上,斜飛而出。

大公子在極度的憤怒中收穫了另一種平靜——死亡的平靜。

他聽到了凰鳥的啼鳴,好似來自耳畔,又好似來自巫家電閃雷鳴的天空,那是巫家的圖騰象征,本該如死亡般縹緲遙遠。

一劍封喉。

他輕飄飄地墜到了長街的地上,目光茫然地看著天空,他再不複盛氣淩人,顫抖的話語在唇間散開:

“陛下……救我。”

……

林守溪看著倒在地上的屍體,也沒多想什麼,直接去搜他的身,取出了他的魂牌。

大公子已經死去,魂牌上空無一字。

“到最後也沒能知道你的名字。”林守溪遺憾地說。

他拿走魂牌,起身。

站起身時,他忽然發現前面立著一個人,一個比大公子還要俊秀的人。

他嚇了一跳,可與那人對視了一會兒後,他很快平靜了下來,開口道:“原來是我啊。”

——這空蕩蕩的長街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面鏡子。

林守溪轉身離去。

鏡子中的他卻沒有轉身。

“你……不害怕嗎?”

聲音從身後傳來。

虛無捏造的鏡片倏然破碎,一個人影從中走出,卻不是林守溪,而是洛初娥高挑曼妙的身影。

酒紅色的尖頭玉鞋落到了介面上,其上是遍佈古篆的柔滑薄襪,女子修長的**款擺交錯,鞋跟敲擊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白衣公子,同樣搖了搖頭。

她感知到了他的求救,頃刻來了,卻還是晚了一步,但她並不在乎,除了宮先生,任何人在她眼中都是可以隨意拋棄的玩具而已。

“你毀了我的玩具,就不怕接受懲罰嗎?”洛初娥問。

“我們還有賭約,你若傷害於我,有悖於約定,哪怕是你也會觸怒你親手製定的規則的。”林守溪認真地說。

“確實如此,但……”

洛初娥搖了搖頭,道:“但你並非不死國之人,不在規則之內……那天我已教訓了你與楚映嬋一頓,怎麼,你一點不記打嗎?”

“我現在是了。”林守溪取出了手中的玉牌。

這是剛剛從大公子手中搶來的牌子,他轉身之際在袖中飛速寫動,將名字刻了上去。

“是嗎?”

洛初娥卻不屑一顧。

她的身影消失原地,下一刻又出現在林守溪面前,她遞出一掌,拍在了林守溪的胸口,林守溪慘哼一聲,內臟翻江倒海,口中血箭噴出,他身體如斷線的風箏,倒滑了而出,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玉牌轉眼不在手中,而是落到了洛初娥的掌心。

“你當我是瞎子嗎?”

洛初娥看著那塊玉牌,搖頭道:“若多給你點時間,你可能確實要成功了,可惜了……唉,要怪就怪給你取名字的人吧,這般複雜的名字確實是為難你了。”

林守溪在虛張聲勢,玉牌上的溪字明顯還差了幾筆。

洛初娥看著倒地不起的少年,想要順手捏碎玉牌,卻忽然發現,一股雷電之威毫無征兆地湧入四肢百骸,她同樣慘哼一聲,跪在地上,渾身顫抖,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

這是規則之力的反噬!

“怎……怎麼可能……”洛初娥神色劇震。

前方,林守溪緩緩爬起,擦去了嘴角的血。

他又取出了一塊魂牌,舉起,上面端端正正地寫著‘林守溪’三字。

這是他從屠夫那裡搶來的魂牌。

他早已將自己容納到了規則裡。

洛初娥心知上當,卻為時已晚。

無人的長街裡,她被雷電般的規則之力所在原地,嬌軀顫抖,她厲喝著,清叱著,卻無法阻止林守溪朝她走來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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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存在。”大公子淡淡說著。

他就是洛初娥選定的人之一,何況他根本不是什麼小嘍囉。

離開王殿之後,就有許多不服他的人與他比試過,他們很強,卻無一是他對手。

但很快,大公子臉上的自信被對方一句話擊得粉碎:

“小禾殺你用了幾招?”

小禾……

她是自己是親妹妹,也是親手殺死他的人,這個在他夢魘裡出現過無數次的名字,第一次從他人口中說出,無異於雷電炸穿大腦。

接著,他看到對方解下了包裹著劍的殘破黑布,露出了劍的本貌。

這柄劍……

他認得這柄劍,這是他們意外獲得的斬神之劍,供奉在劍閣裡,不近任何人!如今,這柄渾身帶刺的寶劍卻被林守溪握在手中,它顫個不休,好似嗜血的狼吟。

“你……你到底是誰?”大公子顫聲發問。

林守溪解下了頭罩,露出了真容。

大公子臉色徹底變了,他同樣認得這個少年,因為這個少年與小禾走得很近,他甚至還讓手下去刺殺過他……於是他的手下死了。

如今,命運的陰差陽錯讓他戰栗不休,他怎麼也想不到,他竟會在這裡再見到他!

同樣,他也意識到,對方不想驚動龍樓裡的人,有意藏巧,將他勾引到了這無人之地。

小巷兩側一片死寂,儘是魂不守舍的廢宅。

這原本是卓荷給他準備的逃跑路線之一,如今卻成了他的殺人之地。

“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怎麼不回答我的。”林守溪瞥向他,又問:“小禾殺你用了幾招。”

大公子哪有心思回答問題,他心中天人交戰,進退兩難。

林守溪見他依舊不答,歎息著抽出了湛宮,說:

“其實按理來說,我還應該喊你一聲大舅哥的,可惜你不是好人……嗯,可惜了……”

這句話傳入大公子耳中,卻將他徹底激怒了,他看著林守溪的臉,不由想起了小禾的釁笑,心臟幾乎要因為憤怒而炸開了,他低吼一聲,向前踏步,揮劍成圓,朝著林守溪斬去。

他是洛初娥選定的人,在不死城裡,他憑什麼能殺自己?

劍當空劈落。

林守溪對於巫家劍法熟得不能再熟,他看也沒看大公子的出手,直接以橫劍,立劍,背劍三式應對,將他最淩厲的攻擊密不透風地防了下來,緊接著,白瞳黑凰的劍經附於劍鋒之上,斜飛而出。

大公子在極度的憤怒中收穫了另一種平靜——死亡的平靜。

他聽到了凰鳥的啼鳴,好似來自耳畔,又好似來自巫家電閃雷鳴的天空,那是巫家的圖騰象征,本該如死亡般縹緲遙遠。

一劍封喉。

他輕飄飄地墜到了長街的地上,目光茫然地看著天空,他再不複盛氣淩人,顫抖的話語在唇間散開:

“陛下……救我。”

……

林守溪看著倒在地上的屍體,也沒多想什麼,直接去搜他的身,取出了他的魂牌。

大公子已經死去,魂牌上空無一字。

“到最後也沒能知道你的名字。”林守溪遺憾地說。

他拿走魂牌,起身。

站起身時,他忽然發現前面立著一個人,一個比大公子還要俊秀的人。

他嚇了一跳,可與那人對視了一會兒後,他很快平靜了下來,開口道:“原來是我啊。”

——這空蕩蕩的長街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面鏡子。

林守溪轉身離去。

鏡子中的他卻沒有轉身。

“你……不害怕嗎?”

聲音從身後傳來。

虛無捏造的鏡片倏然破碎,一個人影從中走出,卻不是林守溪,而是洛初娥高挑曼妙的身影。

酒紅色的尖頭玉鞋落到了介面上,其上是遍佈古篆的柔滑薄襪,女子修長的**款擺交錯,鞋跟敲擊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白衣公子,同樣搖了搖頭。

她感知到了他的求救,頃刻來了,卻還是晚了一步,但她並不在乎,除了宮先生,任何人在她眼中都是可以隨意拋棄的玩具而已。

“你毀了我的玩具,就不怕接受懲罰嗎?”洛初娥問。

“我們還有賭約,你若傷害於我,有悖於約定,哪怕是你也會觸怒你親手製定的規則的。”林守溪認真地說。

“確實如此,但……”

洛初娥搖了搖頭,道:“但你並非不死國之人,不在規則之內……那天我已教訓了你與楚映嬋一頓,怎麼,你一點不記打嗎?”

“我現在是了。”林守溪取出了手中的玉牌。

這是剛剛從大公子手中搶來的牌子,他轉身之際在袖中飛速寫動,將名字刻了上去。

“是嗎?”

洛初娥卻不屑一顧。

她的身影消失原地,下一刻又出現在林守溪面前,她遞出一掌,拍在了林守溪的胸口,林守溪慘哼一聲,內臟翻江倒海,口中血箭噴出,他身體如斷線的風箏,倒滑了而出,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玉牌轉眼不在手中,而是落到了洛初娥的掌心。

“你當我是瞎子嗎?”

洛初娥看著那塊玉牌,搖頭道:“若多給你點時間,你可能確實要成功了,可惜了……唉,要怪就怪給你取名字的人吧,這般複雜的名字確實是為難你了。”

林守溪在虛張聲勢,玉牌上的溪字明顯還差了幾筆。

洛初娥看著倒地不起的少年,想要順手捏碎玉牌,卻忽然發現,一股雷電之威毫無征兆地湧入四肢百骸,她同樣慘哼一聲,跪在地上,渾身顫抖,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

這是規則之力的反噬!

“怎……怎麼可能……”洛初娥神色劇震。

前方,林守溪緩緩爬起,擦去了嘴角的血。

他又取出了一塊魂牌,舉起,上面端端正正地寫著‘林守溪’三字。

這是他從屠夫那裡搶來的魂牌。

他早已將自己容納到了規則裡。

洛初娥心知上當,卻為時已晚。

無人的長街裡,她被雷電般的規則之力所在原地,嬌軀顫抖,她厲喝著,清叱著,卻無法阻止林守溪朝她走來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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