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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誰是戲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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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為何便宜?”楚映嬋問。

“啊?”白風怪一愣,心想這還用說麼,他支支吾吾道:“境界低,演得爛,當然就便宜啊……而且由我一人分飾兩角,可以少付一個人的錢。”

“所以這一路過來,我們的經曆果然是被人安排了麼……”楚映嬋喃喃自語,終於確定林守溪說的是對的。

“便宜是有多便宜?”林守溪好奇地問。

“別問了……”

白風怪如喪考妣,不斷地倒著苦水:“這本是碧穹園的生意,但碧穹園最近太忙了,將這生意接下後賣給了我們老大,我們都是臨時上陣,話都還沒背明白了,這下好了,被你們抓了現形,如果被老大發現了,別說賺錢了,指不定還要賠進去些……”

白風怪體內狂風激盪,呼呼作響。老大對他昨天的表現本就很不滿意,今日是該戴罪立功的,結果落到這般局面,可以說是前功儘棄了。

“你們這生意確實不好做。”林守溪聞言,不由點頭。。

“所以兩位客人一定要替小的保密啊……”白風怪懇求道。

“我觀你境界也不低,為何要來演這一出?”楚映嬋問。

眼前這頭白風怪怎麼也有玄紫境的實力,雖說與林守溪這種獨一份的玄紫沒法比,但也絕不至於淪落至此纔是。

“客人有所不知,我們是神守山石鐵牢裡拘押的妖鬼之物,我們雖是戴罪之人,但也不能總好吃懶做,所以許多罪妖被種下罪印之後,都可以出牢去尋點謀生之法,我不願乾臟活累活,恰好聽說有個戲班子,就加入了。”白風怪解釋道。

“原來如此。”

楚映嬋過去不知道坐牢都有這麼多門道,她問:“是誰雇你來的,演這場戲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隻是個戲子,哪裡知道內情呢?”白風怪訕笑道。

“多半是你娘。”林守溪看向楚映嬋,直截了當道。

“我娘?”楚映嬋靈眸微動,搖首道:“我娘請他們來做什麼?怕我們一路上太無聊麼……總不能是提升楚門的功績吧,雲空山的仙人也不是傻子。”

楚映嬋喃喃開口,如畫的眉目間鎖著困惑的雲,她說著說著,聲音卻越來越輕,因為她發現,林守溪與白風怪都在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怎麼了?”楚映嬋更加疑惑。

“你是真的不知道?”林守溪問。

“你知道什麼?”

楚映嬋過去常常與白祝在一起,所以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機敏聰慧的小師姐,現在想想果然還是白祝太笨了,與林守溪待在一起的時候,她常常會覺得自己的思路跟不上。

“楚皇後也許是想撮合我們。”林守溪說。

“撮合……我們?”

楚映嬋怔怔開口,她回想起昨日發生的事……一同撐傘,穿越滿是沙塵的峽穀,一同逃跑、一同與敵人並肩作戰,然後是斷崖峭壁處生死相依,接著布篷被毀,山頂大雪,他們隻能睡在一起,將這些事聯絡起來後,楚映嬋也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過來,青絲垂掩映間的仙靨不由微紅。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楚映嬋依舊不明白,隻是自語道:“請這樣的戲班子,應該花了不少錢吧。”

“皇後應該是誤會了什麼,下次見面,我們和她說清楚就好了。”林守溪說。

“也好。”楚映嬋點頭,“既然真相大白,那這場鬨劇也趁早收手吧。”

“不可,不可啊——”白風怪坐不住了,“你們收手了,我們吃什麼?”

白風怪立刻懇求道:“二位可是答應我要保密的……你們就當沒事發生過,走出這戲場就行了,讓我們把該做的做了,實在不行你們也可以和老大去商量商量,我們合夥騙你孃的錢。”

“……”

楚映嬋無言以對。

孃親楚妙在她面前雖是溫婉又嘮叨,但再怎麼說,她也是身份尊貴的楚國皇後,是整個人族都鳳毛麟角的大仙人,可她卻非要來操心自己的婚事,現在好了,不僅花了冤枉錢,眼看著還要成為冤大頭了。

白風怪正說著,他的身後,忽有‘喵喵喵’的叫聲傳來。循聲望去,竟是一隻通體雪白,瞳孔湛藍的貓。

“雪團,你怎麼來了?”白風怪一愣。

“這隻貓難道就是……”林守溪若有所悟。

雪團很有靈性地叫了兩聲。

“嗯,這就是昨天晚上推雪球的貓。”白風怪說。

楚映嬋見到小貓,眼眸微亮,她俯下身子,拎起了小白貓的後頸,“原來是這個小東西呀。”

“它昨夜推完雪球之後去了哪裡?為何憑空消失沒影了?”林守溪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雪團裹在了雪球裡,隨著雪球一同滾了下來,然後趁著客人上山查探之際偷偷從碎雪裡鑽出,溜走,客人自是很難發現的。”白風怪解釋道。

“竟是如此麼……”

楚映嬋沒想到謎底居然這麼簡單,她想起自己荒誕的猜測,不由覺得臉紅,她讚歎道:“你們這戲班子可真是各個身懷絕學。”

“仙子過譽了。”白風怪拱了拱手,賣慘道:“仙子你看,我們班子的貓都瘦成這樣了,若這單生意黃了,恐怕雪團又要十天半月吃不上肉了……”

圓滾滾的雪團可憐兮兮地點了點頭。

林守溪與楚映嬋看著彼此,無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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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了眨眼,他們沒有想到,在這個臨時搭建的戲台裡,自己竟也要成戲子了。

“不。”楚映嬋沉吟片刻,卻是搖頭:“我不喜歡這種由人擺佈的感覺。”

“我也不喜歡。”林守溪說。

白風怪看著他們夫唱婦隨的樣子,更加著急,“兩位大仙行行好吧……我們這是小本生意,像楚皇後這樣傻……財大氣粗的客人打著燈籠也難找,你們給攪了,我們來年隻能喝西北風了。”

“放心,你隻要好好與我們合作,這罪非但落不到你頭上,好處也不會少你的。”林守溪承諾道。

“公子的意思是……”

……

“這兩位客人去白麪鬥去了哪裡,怎麼這麼久了還不現身?”

面覆藍色面具的男子立在一處怪石林中,他遙望前方,疑惑不解。以白麪的修為,恐怕早已落敗,藉著老大的陣法遁入暗處了,可……

正想著,前方響起了尖銳的嘶叫,正是白麪的聲音: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這山峽間妖魔鬼怪無數,皆獰惡恐怖,強橫無比,你們以為你們逃得掉嗎……哈哈哈哈……”

藍面知道兩位客人來了,無暇多想,立刻做起了迎敵的架勢。

林守溪與楚映嬋挽劍而至,看得出來,他們與白麪經曆了一番苦戰,也有些疲憊。

藍面抖擻了精神,他迎風而立,將一把黃金吞口的寶劍拔出,冷冷道:“白麪那廢物,竟連你們也殺不掉,看來還是得讓我出手了……哼,吾乃這片石劍林的主人,號約削石負劍神君,你們膽敢擅闖此地真是不知死活,今日,本神君就讓你們見識一下這石林劍陣的威力!”

藍面大吼的時候,林守溪與楚映嬋也在心中跟著他默唸這番台詞,竟是分毫不差。

先前,他們已與白麪做了商量,還串通了之前凶神惡煞的黃沙怪,黃沙怪起初還嘴硬,直到看到了被生擒的白風怪後,終於選擇了合作,悻悻然地交出了戲本。

林守溪與楚映嬋認真地看了一遍,大致明白了後續的情節:

接下來他們會接連遇到藍面與紅面,與之苦戰一番,關鍵時刻,紅藍二鬼的破綻被識破,為他們所敗,藉著戲台的地陣逃之夭夭,隨後他們會進入一片嚴寒與酷暑共存的森林。

在這片森林裡,先前扮演紅藍二面的人會化身一對幽靈,指引著他們走向森林的深處,這片森林遍佈機關,非強力可以破除,而是需要兩人通力合作,一同解謎、前進。

不得不說,為了能讓他們締結姻緣,楚妙請的戲班子確實做了不小的努力,這些關卡中不乏許多肢體的接觸,若是本就互有情愫的少年少女一同經曆這些,很難不相惜相愛。

之後迎接他們的則是強大的黑麪。

黑麪也是戲台最深處的妖怪了,它在一片陰氣森森的墓地裡等待著他們,那片墓地冤魂飄浮煞氣沖天,是戲女精心挑選的場地,在那裡,林守溪與楚映嬋會與黑麪有一場鬥得昏天黑地的較量。

戰鬥的尾聲裡,他們雙劍合璧,艱難取勝。

接著,最重要的時刻來了。

他們經過了那片壓抑而陰森的墓地之後,會走入一條狹長的一線天石道裡,經過了這片石道之後,再沒有什麼陰煞之氣,昏黑之風,他們能看到的隻有平削如鏡的山嶽,和山嶽環抱間的湛藍大湖。

戲本裡寫道:

天空湛藍,萬物俱寂,妖魔鬼怪早已不見了蹤影,少年與少女能見到的隻有湖,一覽無遺、湛藍澄澈的湖,湖水舒緩地將浪與風推過來,帶著沁人心脾的涼意。

先前他們在黃沙峽穀見到的鹿角巨妖再次出現,不同的是,這次它沒有半點敵意,隻是潛在湖水中遊曳,發出鯨般的悠遠吟唱,似乎是在讚頌少年與少女的勇敢,它拖著長長的、三角形的水紋遠去,漸漸沉入湖中,天幕黯淡,殘月初升,恰與兩顆星星組成了一張溫柔的笑臉,天地間再無他人,接下來的時間全都屬於他們……

看到這裡的時候,林守溪與楚映嬋多少有些感動,若他們真的渾然不知,經曆了一切,見到這般美好的場景,會作何想呢?

無論如何,這都是一生都無法忘懷的場景了。

可惜,現在假設也隻是假設,他們洞悉了一切,再也無法體會這種精心設計的浪漫了。

“孃親也算是有心了。”楚映嬋出奇地沒有責怪楚妙。

林守溪看過了戲本,將它還給了黃沙怪,問:“先前黃沙灰霧峽穀裡那頭開山神君究竟是什麼?光是角就這麼大,它的真身恐怕有赤瞳龍屍那般大小吧,它也是戴罪的怪物麼?”

楚映嬋對此也很好奇,她深深地記得狂風吹出山峽,巨大的鹿角從中升起的場景,那種壓迫感猶在心頭,令人生不出對抗的念頭……若真有一同龍屍大小的怪物摻和其中,那這個戲班子的底子確實很值得稱道了。

黃沙怪看著他們期盼的眼神,猶豫之後道:“兩位……隨我來。”

接著,林守溪與楚映嬋跟著黃沙怪進入了一間山石開鑿的密室,密室空間極大,守門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本該被黃沙怪殺死的馬伕,馬伕見他們前來,也大吃一驚。

同樣吃驚的是林守溪與楚映嬋。

在這間密室裡,他們看到了一對巨大如樹的鹿角……當然,也隻有一對鹿角。這鹿角倒真是樹木雕刻成的,中間還特意掏空了,並不重,普通的人類力士就能將其舉起。

林守溪與楚映嬋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們自始至終也沒看到那怪物的真面目,關於它的巨大與恐怖,都不過是通過這對角想象出的。

“你們這也太敷衍了吧?”林守溪有些生氣。

“這不是節約成本嗎……再說了,兩位當時不也被嚇跑了嗎?”黃沙怪辯解道。

林守溪與楚映嬋無言以對,隻覺丟人現眼。

他們向白風怪與黃沙怪詢問了他們的老大的事,關於那位戲女,他們知道的也不多,隻說是個古靈精怪的女鬼,擁有仙人境的修為。

據說,這位戲女並非什麼謀財害命,興風作浪的怨鬼,她隻以捉弄人為樂,小到蹣跚學步的稚童,大到鬚髮皆白的長老,她一個也不放過,從他們的驚嚇中汲取力量。

後來某個宗門大宴,她玩心大起,擬了封請帖以假亂真,鬨了鬨這宴會,將境界不俗膽子卻不大的女宗主嚇了個半死,誰知這場宴會上,楚國皇後楚妙也受邀在場,她縱有鬼點子無數,卻不敵這位楚皇後,被當場抓獲,拿入大牢,經過思想改造,立誌重新做鬼。

想來這次她願意從碧穹園手裡接下這單子,也與楚妙有關。

楚映嬋對於這些恩恩怨怨倒不在意,她反倒有些內疚——因為自己孃親的緣故,要耽誤林守溪與小禾的相逢了。

林守溪並不責怪她,他第一次知道世上竟還有這種生意,想著以後與小禾重逢後,或許可以請一個戲班子表演一下,讓那丫頭好好感動一番。當然,如果是要騙小禾的,可就不能請太便宜的,若沒被看穿,戲子們的命恐保不住,若被輕易看穿,自己的命恐保不住……

知道了一切,這藍面的石林劍陣在他們眼中自也破綻百出。

林守溪與楚映嬋配合默契,以驚人的速度破陣而出,還險些將那用以遁逃的陣法給破了,嚇得藍面臉都白了,險些跪地求饒,承認一切。

過了石林劍陣,他們見到了紅面。

紅面藏在面具與衣袍下的本體是一隻炎獸,它是火山口的炎精凝成的怪物,身無定型,甚至可以以軀體為爐煉劍,傳說中鑄就雪鶴劍的那位煉器師就有一頭強橫的炎獸。

這年頭妖怪並不好當,這頭炎獸被擊敗之後,還要飛快改頭換面,前往下一座森林,與一頭吞風吐雪的蛙怪協作,阻攔他們的去路。

那頭蛙怪就是昨夜為他們降雪的怪物。

某扇大門之後,身披綵衣的戲女也睡飽了,她打算去瞧瞧這兩個小孩子闖到哪了——在她眼中,不滿百歲的都是孩子。

戲女有特殊的偽裝技巧。

她知道,隱藏自身最重要的就是不被髮現,人行動起來動靜太大,很容易被察覺,所以……

戲女擰下了自己的腦袋,拋繡球般拋了出去,讓它代替自己整個身體出去看看。

像是民間傳說中的飛頭蠻一樣,敷著彩妝的少女頭顱興沖沖地飛了出去,鑽入了群山間偷看。

她發現,這林守溪與楚映嬋與她想象中強大得多,轉眼之間,炎獸畏土的弱點就被他們發現了,他們已五行法術的‘土’困住了炎獸,前往那座森林。

戲女不得不親自現身,去幫炎獸脫困,讓它抓緊趕往下一個場地。

結果這兩個孩子似乎很不聽話,他們並沒有徑直前往山林,而是想走水路脫逃——那個叫林守溪的對於水似乎有著超強的掌控力。

“如果你們以為這點雕蟲小技就能逃得過我的手掌心,未免也太天真了。”戲女淡淡開口,眼神中充滿了輕蔑。

她的靈根是‘場’。

更準確地說,是方向。

她可以讓人對方向的感知失靈,從而誤打誤撞進入她所引導的領域裡……先前將林守溪與楚映嬋騙入這片峽穀所用的就是這個手段。

神不知鬼不覺裡,黑衣少年與白衣仙子的方向感亂了,他們明明沿著溪流前進,莫名其妙間又偏移了道路,拐入了那片冰與火交錯的林間。

戲女得意地笑了起來。

任你孃親再厲害,你這年紀輕輕的仙子丫頭還不是被我捉弄?哼,稍後你這等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恐怕還要被愛郎扒成小白羊,在湖邊半推半就地唱起誘惑人心的歌,日後若是食髓知味了,不知該是什麼模樣呢。

一想到這等白衣仙子暗地裡被人欺負時仰頸酥顫,欲拒還迎的姿容,她的捉弄心就得到了滿足,腦袋不由自主地躍入空中,轉個不停。

戲女正得意著,待她轉了幾圈回來,視線裡卻又沒了林守溪與楚映嬋的蹤跡。

“咦?不安分的小孩子又跑哪裡去了?”戲女四下掃視,驚愕地發現,林守溪與楚映嬋竟誤打誤撞地找到了一條密道!

那可是戲子出入用的專門道路,竟被他們意外尋到了!

這下好了,自己精心設計的關卡瞬間成了擺設。

對她而言,捉弄人是頗有藝術性的事,這樣的行徑無疑會令她的藝術美中不足。

算了算了,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早點收工也好……反正隻是一場戲而已,真正的遺憾的不是她,而是他們。

林守溪與楚映嬋進入了最後的墓地。

天漸漸暗了下來。

怨氣如霧,墓碑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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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角。這鹿角倒真是樹木雕刻成的,中間還特意掏空了,並不重,普通的人類力士就能將其舉起。

林守溪與楚映嬋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們自始至終也沒看到那怪物的真面目,關於它的巨大與恐怖,都不過是通過這對角想象出的。

“你們這也太敷衍了吧?”林守溪有些生氣。

“這不是節約成本嗎……再說了,兩位當時不也被嚇跑了嗎?”黃沙怪辯解道。

林守溪與楚映嬋無言以對,隻覺丟人現眼。

他們向白風怪與黃沙怪詢問了他們的老大的事,關於那位戲女,他們知道的也不多,隻說是個古靈精怪的女鬼,擁有仙人境的修為。

據說,這位戲女並非什麼謀財害命,興風作浪的怨鬼,她隻以捉弄人為樂,小到蹣跚學步的稚童,大到鬚髮皆白的長老,她一個也不放過,從他們的驚嚇中汲取力量。

後來某個宗門大宴,她玩心大起,擬了封請帖以假亂真,鬨了鬨這宴會,將境界不俗膽子卻不大的女宗主嚇了個半死,誰知這場宴會上,楚國皇後楚妙也受邀在場,她縱有鬼點子無數,卻不敵這位楚皇後,被當場抓獲,拿入大牢,經過思想改造,立誌重新做鬼。

想來這次她願意從碧穹園手裡接下這單子,也與楚妙有關。

楚映嬋對於這些恩恩怨怨倒不在意,她反倒有些內疚——因為自己孃親的緣故,要耽誤林守溪與小禾的相逢了。

林守溪並不責怪她,他第一次知道世上竟還有這種生意,想著以後與小禾重逢後,或許可以請一個戲班子表演一下,讓那丫頭好好感動一番。當然,如果是要騙小禾的,可就不能請太便宜的,若沒被看穿,戲子們的命恐保不住,若被輕易看穿,自己的命恐保不住……

知道了一切,這藍面的石林劍陣在他們眼中自也破綻百出。

林守溪與楚映嬋配合默契,以驚人的速度破陣而出,還險些將那用以遁逃的陣法給破了,嚇得藍面臉都白了,險些跪地求饒,承認一切。

過了石林劍陣,他們見到了紅面。

紅面藏在面具與衣袍下的本體是一隻炎獸,它是火山口的炎精凝成的怪物,身無定型,甚至可以以軀體為爐煉劍,傳說中鑄就雪鶴劍的那位煉器師就有一頭強橫的炎獸。

這年頭妖怪並不好當,這頭炎獸被擊敗之後,還要飛快改頭換面,前往下一座森林,與一頭吞風吐雪的蛙怪協作,阻攔他們的去路。

那頭蛙怪就是昨夜為他們降雪的怪物。

某扇大門之後,身披綵衣的戲女也睡飽了,她打算去瞧瞧這兩個小孩子闖到哪了——在她眼中,不滿百歲的都是孩子。

戲女有特殊的偽裝技巧。

她知道,隱藏自身最重要的就是不被髮現,人行動起來動靜太大,很容易被察覺,所以……

戲女擰下了自己的腦袋,拋繡球般拋了出去,讓它代替自己整個身體出去看看。

像是民間傳說中的飛頭蠻一樣,敷著彩妝的少女頭顱興沖沖地飛了出去,鑽入了群山間偷看。

她發現,這林守溪與楚映嬋與她想象中強大得多,轉眼之間,炎獸畏土的弱點就被他們發現了,他們已五行法術的‘土’困住了炎獸,前往那座森林。

戲女不得不親自現身,去幫炎獸脫困,讓它抓緊趕往下一個場地。

結果這兩個孩子似乎很不聽話,他們並沒有徑直前往山林,而是想走水路脫逃——那個叫林守溪的對於水似乎有著超強的掌控力。

“如果你們以為這點雕蟲小技就能逃得過我的手掌心,未免也太天真了。”戲女淡淡開口,眼神中充滿了輕蔑。

她的靈根是‘場’。

更準確地說,是方向。

她可以讓人對方向的感知失靈,從而誤打誤撞進入她所引導的領域裡……先前將林守溪與楚映嬋騙入這片峽穀所用的就是這個手段。

神不知鬼不覺裡,黑衣少年與白衣仙子的方向感亂了,他們明明沿著溪流前進,莫名其妙間又偏移了道路,拐入了那片冰與火交錯的林間。

戲女得意地笑了起來。

任你孃親再厲害,你這年紀輕輕的仙子丫頭還不是被我捉弄?哼,稍後你這等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恐怕還要被愛郎扒成小白羊,在湖邊半推半就地唱起誘惑人心的歌,日後若是食髓知味了,不知該是什麼模樣呢。

一想到這等白衣仙子暗地裡被人欺負時仰頸酥顫,欲拒還迎的姿容,她的捉弄心就得到了滿足,腦袋不由自主地躍入空中,轉個不停。

戲女正得意著,待她轉了幾圈回來,視線裡卻又沒了林守溪與楚映嬋的蹤跡。

“咦?不安分的小孩子又跑哪裡去了?”戲女四下掃視,驚愕地發現,林守溪與楚映嬋竟誤打誤撞地找到了一條密道!

那可是戲子出入用的專門道路,竟被他們意外尋到了!

這下好了,自己精心設計的關卡瞬間成了擺設。

對她而言,捉弄人是頗有藝術性的事,這樣的行徑無疑會令她的藝術美中不足。

算了算了,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早點收工也好……反正隻是一場戲而已,真正的遺憾的不是她,而是他們。

林守溪與楚映嬋進入了最後的墓地。

天漸漸暗了下來。

怨氣如霧,墓碑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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