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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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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遠山從監牢出來,在獄卒休息的房間洗了個澡。

涼水與肥皂,洗得粗暴又用勁,恨不能搓下一層皮。

副官送了新衣。

他換上乾淨軍裝,將釦子扣到最上面一顆,披上厚重風氅,漫不經心走出了牢房。

冬日夜風,拂面寒冷,盛遠山將風氅攏緊,問自己親信:“東西呢?”

“在汽車後座副官說,又把車鑰匙給他。

盛遠山開車走了。

晚上八點半,顏心塗抹了外敷的藥,又喝了自己配製的內服藥,打算睡覺。

這幾日睡得太多了,饒是藥好用,她也有些睡不著。

程嫂值夜,怕她夜裡醒了要喝水、起身不方便,在床邊安置了一張美人榻。

主仆二人閒聊瑣事,院門被敲響。記住網址

程嫂坐起身,笑道:“恐怕是少帥又來了

顏心:“他吃了晚飯才走的,又來做什麼?”

不是說挺忙?

這段日子,顏心在軍醫院,景元釗每天都在。夫人看他的眼神,都有點意味深長。

顏心回到薑公館,他也每天都來。早上給她送補品,晚上來陪她吃晚飯。

距離他晚飯後離開,堪堪一個小時,又來做什麼?

顏心擔心出事,心微微提起。

程嫂已經穿衣起來了。還攙扶顏心坐起,給她披一件薄夾襖。

打開房門,進來的,卻是一身乾淨整潔的盛遠山。

不僅僅顏心吃了一驚,程嫂也很詫異。

“睡了嗎?”盛遠山立在門口問。

顏心待要下床,他已經越過程嫂,邁進了她臥房。

程嫂呆住。

顏心一時也怔忪。

——這是半夜,又是她臥房。依照盛遠山的性格,他不會這個時辰登門,更加不會直接進來。

今日是怎麼了?

難不成明天太陽要從西邊升起?

“我們還沒睡顏心攏了攏小襖的衣襟。

她要下床,又不太適合,因為她被窩裡穿著褻褲,還沒穿襪子。

盛遠山已經走到了她床前,拉過旁邊梳妝檯的錦凳,坐了下來,將手中拎著的網袋給她瞧:“給你帶了點好吃的

顏心已經瞧見了罐頭的罐子。

罐頭目前還是稀罕物,隻在百貨公司有零星貨品,價格很高。

不過,僑商已經在廣城開了罐頭廠,再過幾年,宜城也會開幾家,到時候就常見了。

倒是一直不便宜。

罐頭很難撬,顏心她們每次吃罐頭,都要弄半天。

盛遠山卻隻是從風氅口袋裡,掏出一把短匕首,劃了幾下,就把一罐罐頭給打開了。

他回頭,瞧見站在門口有點發呆的程嫂:“去拿一雙筷子、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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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嫂如夢初醒。

一邊腹誹著“禮貌周到的盛旅座今天好怪”,一邊出了房門。

顏心也覺得他怪,卻又不知該怎麼問。

還記得,上次他來,黃昏時她留他吃晚飯,他說薑寺嶠不在,“不方便”。

現在深更半夜了,她很明顯都睡下了。臨時起來,穿著一件夾棉小襖,貼身一件素白色短衣,這纔是真的“不方便”,他居然坐下不走了。

顏心有點慌。

太不對勁了,讓她一瞬間想到很多不好的事,她反而沒太往兒女情長上猜。

她心裡七上八下。

盛遠山兀自解釋:“這是桃子罐頭。沒有新鮮桃子好吃,好歹能在冬日裡解解饞

顏心回神:“太難得了

最常見的是桔子罐頭。

桃子是時令貨,到了寒冬臘月絕對見不到,無法儲存。哪怕隻是罐頭,也是罕見且珍貴的。

“所以想帶給你嚐嚐。你受傷了,怕你口中無味清淡,想吃些時新巧樣盛遠山道。

顏心:“多謝舅舅

很快,程嫂拿了碗筷進來。

盛遠山把罐頭倒進去,碗筷遞到她跟前。

顏心道謝後,嚐了一口。

很清甜。

沒有新鮮水果的口感,但也很好吃。

她一邊吃,一邊想著如何問他,這會兒到底做什麼來的。

總不至於單單為了這罐頭。

罐頭難得,不可以等明日白天再送嗎?

什麼吃食也不著急這一夜。

她的心思,卻無法集中,因為不由自主想到了她兒子。

顏心對待小孩的教育,一直很慎重,時不時覆盤自己哪裡做得不周到。

他八歲時,桃子罐頭是百貨公司的新鮮貨,他很想吃。

價格高,一般都是逢年過節送禮纔會買。

顏心不願意在物質上苛待孩子,就讓程嫂去買了幾罐回來。

一買回來,她兒子立馬全部包下,很大聲又快樂宣佈:“都是我的!”

眾人笑。

顏心瞧著他開心,想小孩子都這樣,也沒計較什麼。

隻是打開吃的時候,程嫂在旁邊跟他說:“小少爺,先給你姆媽嘗一口

她兒子不願意:“我要先吃!”

他捧著罐頭,在旁邊快樂大嚼。

小孩吃獨食,算不算壞毛病,顏心說不上來。她隻是覺得,他這樣不替旁人著想,將來會養成壞習慣。

顏心便很大聲說:“剩下的幾罐拿出來,我要吃的。程嫂和半夏也要嚐嚐

她兒子不同意。

顏心又說:“吃完了,我下次還給你買。你這次不肯拿出來,下次我就不買

小孩還是不同意。

他大哭大叫,一定要把罐頭收在自己櫃子裡。

顏心想起,他似乎從小就這樣。

他年紀小,顏心每次說說他就算了。一轉眼,他八歲了,應該懂事了。

那次鬨得比較凶,顏心甚至拿出了戒尺,打了兩下孩子的掌心。

孩子一邊抹淚,一邊把罐頭拿出來了。

顏心等人吃了,卻都不開心。

但那次的事,並沒有讓小孩受到什麼教育。

往後的日子,不管是什麼,吃的、喝的、用的,他第一個想到的永遠是他自己。

自己吃飽喝足,不想要了,纔會問母親是否需要。

顏心覆盤整個教育過程,覺得自己很少縱容他,每次都教育了。

可能因為他是顏心的獨子,他心裡知道自己是母親的唯一,母親深愛他,很有底氣和她杠。

也可能因為顏心性格溫柔恬靜,沒什麼震懾力,人性天生就懂如何“欺軟怕硬”。

她兒子薄涼而自私,像極了薑寺嶠,一點也沒遺傳到她的品性。

有些性格,骨子裡帶來的,教不好也扭不轉。

顏心一邊吃著罐頭,一邊走神想到了這件事,神色黯淡。

旁邊坐著的盛遠山,卻突然伸手,輕輕撩撥她垂在臉側的頭髮。

顏心立馬回神。

盛遠山將她的頭髮,掖到耳後,手卻很自然,往下稍微落幾分,輕輕柔柔撫上她面頰。

顏心震驚,滿眸驚愕看向他。

盛遠山的肌膚,不同於景元釗的滾燙,他的掌心微涼,似把窗外的寒冬,帶到了室內。

他的拇指,在她面頰輕輕剮蹭了一下。

長期握槍,手指肌膚粗糲,帶著一點磨砂般的觸感。

顏心不由自主顫抖了下。

她太過於震驚。

除了驚,她幾乎沒生出其他情緒。

盛遠山的手,並非一觸即收。他仍輕柔包裹著她面頰,問她:“珠珠兒,你疼不疼?”

顏心:“還、還好

肩頭的傷,已經在癒合;胳膊上的傷口,也恢複得挺好。

她不怎麼疼了。

盛遠山問完這句話,白玉面龐慢慢籠罩了一層如水般的憂傷。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逐漸泛紅,凝聚了一層水光。

他說:“你吃了太多的苦,珠珠兒。我要是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說罷,一行熱淚,從他眼中猝不及防滾落。

顏心整個人僵住。

盛遠山收回手,微微偏頭,不緊不慢擦了眼淚。

他沒事人般站起身:“很晚,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吃

又道,“還想吃什麼,派人告訴我

他轉身走了。

顏心怔在那裡,半晌情緒都木木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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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罐頭收在自己櫃子裡。

顏心想起,他似乎從小就這樣。

他年紀小,顏心每次說說他就算了。一轉眼,他八歲了,應該懂事了。

那次鬨得比較凶,顏心甚至拿出了戒尺,打了兩下孩子的掌心。

孩子一邊抹淚,一邊把罐頭拿出來了。

顏心等人吃了,卻都不開心。

但那次的事,並沒有讓小孩受到什麼教育。

往後的日子,不管是什麼,吃的、喝的、用的,他第一個想到的永遠是他自己。

自己吃飽喝足,不想要了,纔會問母親是否需要。

顏心覆盤整個教育過程,覺得自己很少縱容他,每次都教育了。

可能因為他是顏心的獨子,他心裡知道自己是母親的唯一,母親深愛他,很有底氣和她杠。

也可能因為顏心性格溫柔恬靜,沒什麼震懾力,人性天生就懂如何“欺軟怕硬”。

她兒子薄涼而自私,像極了薑寺嶠,一點也沒遺傳到她的品性。

有些性格,骨子裡帶來的,教不好也扭不轉。

顏心一邊吃著罐頭,一邊走神想到了這件事,神色黯淡。

旁邊坐著的盛遠山,卻突然伸手,輕輕撩撥她垂在臉側的頭髮。

顏心立馬回神。

盛遠山將她的頭髮,掖到耳後,手卻很自然,往下稍微落幾分,輕輕柔柔撫上她面頰。

顏心震驚,滿眸驚愕看向他。

盛遠山的肌膚,不同於景元釗的滾燙,他的掌心微涼,似把窗外的寒冬,帶到了室內。

他的拇指,在她面頰輕輕剮蹭了一下。

長期握槍,手指肌膚粗糲,帶著一點磨砂般的觸感。

顏心不由自主顫抖了下。

她太過於震驚。

除了驚,她幾乎沒生出其他情緒。

盛遠山的手,並非一觸即收。他仍輕柔包裹著她面頰,問她:“珠珠兒,你疼不疼?”

顏心:“還、還好

肩頭的傷,已經在癒合;胳膊上的傷口,也恢複得挺好。

她不怎麼疼了。

盛遠山問完這句話,白玉面龐慢慢籠罩了一層如水般的憂傷。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逐漸泛紅,凝聚了一層水光。

他說:“你吃了太多的苦,珠珠兒。我要是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說罷,一行熱淚,從他眼中猝不及防滾落。

顏心整個人僵住。

盛遠山收回手,微微偏頭,不緊不慢擦了眼淚。

他沒事人般站起身:“很晚,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吃

又道,“還想吃什麼,派人告訴我

他轉身走了。

顏心怔在那裡,半晌情緒都木木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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