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雲記》 066

重合

自打那日過後,裴雲熙又變得忙碌起來,日日早出晚歸,書房裡的燈火經常徹夜不息。

宋知韞恍若好些天沒見過他的身影了,不過她無暇顧及,她新鋪開張,雖沒有之前忙碌,可也是瑣碎事情不斷,該走的流程一樣一樣地過。

新品上架,自然是生意興隆,顧客絡繹不絕,宋知韞卻不是很高興,她有自知之明,一品閣的料子款式雖好,但也沒有一上來就蜂擁而至被人搶光的道理。

她在揚州那邊有口皆碑,但京城這裡纔剛剛開始,鋪子生意這麼好,歸根結底還是沾了某人的光。

儘管她十分小心,儘量不暴露在人前,可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哪有不透風的牆,那人身在高位,想討好他的人多如牛毛。

她與他的淵源,雖已過去幾年,可畢竟她現在住在裴府,見風使舵阿諛奉承的人比比皆是,自然搶著給她送錢,她也不能將送上門的顧客給趕出去,商人重利,她也不可免俗。

隻要她人在這裡,這些事情就無法避免,宋知韞心底歎了口氣,很是惆悵煩躁。

她擼了擼髮絲,大步朝裴雲熙書房走。

心心這兩天纏著她,要她給她講講周易,她偶然聽夫子提過一嘴,便對這東西好奇起來。

宋知韞不明白她怎麼突然迷上了算卦,小女孩家家,古靈精怪的,不過孩子既然提了,那她自然想辦法滿足。她記得他書房架子上放著一本,去拿來看看。

剛好他白日不在府上,若是在,宋知韞反倒不想踏入那裡。

說不清是什麼原因,她現在不想見他,能避著就避著。

自從回到這裡,他彷彿轉了性,對她無比溫柔縱容,不再像以前那樣強迫她做自己不願的事,事事順著她。

他這樣,宋知韞反倒發不出脾氣了,心裡很是鬱悶焦灼,她寧願他冷臉,寧願他衝她發脾氣,也好過現在這樣。

兩人不清不楚,糾糾纏纏,把宋知韞的心攪得一團亂,想生氣,但又沒氣,想吵架,但他又不同她吵,倒顯得她小肚雞腸,處處與他計較。

就這麼不溫不火地相處著,與他或許是舒服的,但與她煎熬無比。

心裡想著,她已經走到書房,守門的侍衛朝她行禮,沒有攔她,宋知韞推門進去。

盥洗室裡傳來細碎的聲響,宋知韞步子一頓,不知道是該出去還是接著拿書。

沒等她想太多,男子已經沐浴出來,步履輕緩,穿著單衣,髮尾還濕著。

看見來人,他眉梢輕挑,溫聲道:“怎麼來了?”

宋知韞默了默,道:“你怎麼在府上?”這個時候,他平時都在宮裡,她心下腹誹,眼角餘光卻瞥見他左肩滲出大片血跡,白色的中衣都被染紅了。

她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道:“你受傷了?”

“無事。”裴雲熙在椅子上坐下,不在意道。

“剛好來了,幫我上個藥,櫃子裡有金瘡藥。”他含笑看她。

宋知韞撇撇嘴,抬步往裡間走,“你手又沒傷,自己上。”

她越過他,冷不丁地被人勾住腰,帶到了腿上。

“裴雲熙!”宋知韞惱怒,掙紮著要起來。

裴雲熙將她耳邊剛溜出來的一縷髮絲捋在耳後,攬緊她細軟的腰,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閒閒道:“來書房幹什麼?找我?”

宋知韞擰他一下,沒好氣道:“誰來找你,我去書架上拿本書。”

裴雲熙哦了一聲,低頭去親她纖細的脖頸。

宋知韞扭著身子去躲,餘光瞥見他肩膀衣衫更紅了,恨恨道:“狗東西,你不感覺疼嗎?趕緊鬆開我。”

“那你幫我上藥。”裴雲熙含糊不清道,咬上她耳朵,手也不老實地往上摸。

宋知韞微微顫抖,雙腳蹬了幾下,被他箍緊了腰,坐在他腿上動彈不得,隻能答應,“行行行,給你上藥,鬆開我。”

裴雲熙在她耳邊輕笑,揉了一下她的圓潤才作罷。

宋知韞踹他一腳,走去櫃子那裡拿藥。

裴雲熙懶懶坐在椅子上等她,他黑眸沉沉,一瞬不瞬地盯著女子的窈窕身段瞧。

宋知韞感受到身後灼熱的視線,扭頭看他,白他一眼,拿著傷藥過來。

“我想了。”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

“你不準想。”宋知韞臉當即黑了,站在離他三步遠的距離不動。

裴雲熙唇角勾了勾,眸子緊盯著她,“站那幹嘛,過來。”

宋知韞呼了口氣,還是朝他走去。

她站在他身後,伸手將他衣襟扒拉開,露出肩膀上血肉模糊的傷口,劍傷,傷口很深,因為沾水變得發白紅腫。

宋知韞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使勁掐了一下他胳膊,道:“都傷成這樣了,還泡水,是嫌自己命不夠長嗎?”

裴雲熙摸了摸她滑嫩的小手,笑笑不說話。

宋知韞一把打掉,拔開瓶塞,仔細給他傷口上藥,動作很輕柔。

裴雲熙姿態閒適,微垂眼眸道:“你最近對我溫柔不少。”

宋知韞輕嗤,手上動作不停,拿幹淨帕子將他滲出的血跡擦幹淨,道:“你喜歡我對你粗暴?”

她拿他說過的話來懟他,裴雲熙啼笑皆非,道:“粗暴點也沒什麼不好的,我喜歡你這樣對我。”

宋知韞冷不丁地按了一下他的傷口,裴雲熙嘶了一聲,不說話了。

宋知韞冷笑,用白布將他傷口纏繞包紮起來,她做起這個很熟練,幾下就弄好了。

裴雲熙不知想到什麼,眼眸有些冷。

“好了。”宋知韞給他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將他衣襟合攏上。

他身上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傷痕,宋知韞匆匆一瞥,冷聲道:“又熬夜又受傷,容易早死。”

裴雲熙伸手將她攬進懷裡,頭埋在她胸口處,道:“你擔心我?”

宋知韞推他,冷冷道:“誰擔心你,起來。”

裴雲熙巍然不動,聲線清潤,帶了點笑意,“你就是擔心我。”

沒完沒了了,宋知韞煩躁,不想說話。

他得寸進尺道:“韞兒,我想吃你做的菜,好久都沒吃過了。”

“起來,滾開。”宋知韞推他肩膀,生氣道:“誰要做菜給你吃。”

裴雲熙笑了一下,鬆開了她,宋知韞得了喘息,拂了拂裙裳,剛想抬步走,又被他握住腰抱進了懷裡。

這次他站了起來,抱得很緊,兩人身體相貼,宋知韞清楚地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

她耳根泛起了紅,羞怒道:“你!”

裴雲熙低頭親她,宋知韞不住地躲他,“裴雲熙!”

裴雲熙咬上她的鼻尖,大掌去摸她的腰帶。

眼看腰帶要被解開,宋知韞彷彿認命了般,急急道:“好了好了,我給你做菜吃。”

裴雲熙充耳不聞,還是要拽,宋知韞死死捂住腰帶,唇被他咬了一口,嘶了一聲道:“狗東西,你別得寸進尺,你還有傷。”

因為這個,她沒用力掙紮,反倒被他變本加厲地欺負。

“快點,鬆開我。”她臉蛋泛紅,有些生氣了。

裴雲熙也見好就收,不敢再惹她了,在她唇上親了一口,鬆開了她。

宋知韞恨恨踹他一腳,道:“你自己解決,弄好來詩意軒用膳。”

話落,她就著急要出去。

“書不拿了。”他悠悠道。

“你把周易那本書帶到詩意軒,不見書,你人也不必進來了。”宋知韞瞪他一眼,推門出去。

裴雲熙目光專注地盯著她,唇角微微勾起。

.........

午膳自然是在詩意軒用的,宋知韞做了幾道拿手的好菜,幾年來,她廚藝見長,引得裴雲熙朗聲誇讚。

兩個小傢夥也是爭相拍母親馬屁,連連說好吃,母親最厲害。

宋知韞撇撇嘴,心裡還是有些受用的,不枉她在膳房忙碌了一上午。

今日裴雲熙得閒,用完膳,他停了兩個孩子的課,在詩意軒教他們撫琴。

兩個孩子高興地快要蹦起來了,直呼爹爹最好了,宋知韞見狀也露出了笑意。

她坐在榻上喝茶,看向琴室裡撫琴的三人。

“爹爹,是這樣嗎?”

“嗯,身正腰直,不可歪斜,如此方能氣息順暢。”

“哦。”

“發力要從指尖而出,不可用蠻力,靠手腕輕輕帶動,你們試試。”

“嗯嗯。”

“按弦之時要找準徽位,按得輕重不同,那音的高低、虛實也就不一樣了,風兒,你來。”

“好,爹爹。”

男子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琴絃之上,耐心地指導兩個孩子,陽光透過窗戶散落下來,幾絲照在他身上,更襯得他眉目清朗,俊姿明秀,像雨過天晴的湖光山色,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踏實感。

察覺到她在看他,男子抬眸,挑眉衝她一笑。

宋知韞晃了下心神,竟覺得眼前男子似乎與記憶中的少年重合起來,她輕柔了下眼,鼻頭有些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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