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

“小姐，小姐.....”

“嗯，怎麼了？”宋知韞突然回神。

“你的書拿反了。”清蓮指著書笑，邊笑邊揉著宋知韞的肩膀，力道適中。

“壞丫頭，早不提醒我。”宋知韞埋怨。

清蓮吐了吐舌頭，問：“小姐，老夫人和你說什麼了？自打你今早從壽安堂回來就心不在焉的。”

聽到這話，宋知韞眸光晦暗，提了提唇角，若無其事地說：“齊姨娘以後就是齊夫人了，你可別叫錯。”

“什麼？”

“小姐，他們怎麼能這樣幹，這置你於何地？不行，我要回宋府一趟，請夫人過來評評理，他們太欺負人了。”清蓮說著就要出去。

“唉唉，停下。”宋知韞阻止。

清蓮不聽，徑自往門口走。

“我說讓你停下。”宋知韞嗬斥一聲，這回是真的生氣了。

“小姐。”清蓮停下來跺跺腳。

“這也太欺負人了。”

“住嘴，這是裴府，不是宋府，你說話要注意分寸，要是再這樣口無遮攔，就收拾東西回宋府吧。”宋知韞厲聲教訓她。

清蓮聞言有些委屈，站在那不吭聲。

看見她這模樣，宋知韞有些不忍，卻還是板著臉教訓：“以前你如何我不管，現在府上來了那位，她為人囂張，恨不得早日把我拉下去當正妻，你要是再這樣口無遮攔被她抓住辮子，到時候連我也救不了你。”

“更何況此事是老夫人主動提及，她老人家向來一言九鼎，別說是你我，就算是母親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定。”

“小姐....”清蓮眼眶紅紅的。

“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又能如何呢，堂堂揚州商戶之女怎能比得過京城尚書大人的千金，不同意隻能是自取其辱。”宋知韞自嘲地笑笑，握著書的手隱隱泛白。

“不過你小姐我到底是裴家明媒正娶來的，她一個平妻，家世再高，還是要屈居我之下。”宋知韞笑著安慰她，隻是這笑意，清蓮怎麼看都是強顏歡笑的意思。

“小姐，那少爺呢，少爺也同意？”清蓮不甘心地追問。

“他啊，他不是早就有這個心思了嗎？”宋知韞涼涼一笑。

“小姐.....”清蓮上前抱住她。

“清蓮，我今天才明白一件事。”宋知韞輕聲說。

“情，真是世間最易變的東西。”

“小姐....少爺他不會那麼容易變心的......”清蓮遲疑地說。

“不會嗎？”

“誰都猜不到他的心思。”

“做戲做久了，無情也變得有情了......”

“小姐.....”清蓮哽咽。

“好了，好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宋知韞撫了撫她的脊背，溫聲道：“我同老夫人說今日想出門散心，她允了，等會我們去街上買些小玩意好不好？你不是最愛吃挽風閣的芙蓉糕，等會也買一些。”

“好。”清蓮笑笑。

……

揚州城民風樸實，景色秀美，雖不及京城繁華，可亭台樓閣，輕煙細雨，也別有一番滋味。

宋知韞好久都沒出來逛過了，此刻漫步在街上，聽著周圍小販的叫賣聲，聞著外麵新鮮的空氣，她撥出一口氣，感覺人都自由暢快了不少。

“小姐，看這邊，做糖人的。”清蓮叫她。

宋知韞朝著清蓮指的方向看。

老師傅做糖人的手法很是熟練，他輕輕一挑，糖漿便如絲如縷般從勺中流淌而出，迅速地在石板上勾勒出一幅幅惟妙惟肖的圖案。

清蓮看得目不轉睛，抱著宋知韞的胳膊撒嬌：“小姐，我想要個兔子形狀的。”

“好。”宋知韞笑笑。

“師傅，給我們做兩個糖人。”她走上前說。

“好嘞，小姐想要什麼形狀的？”老師傅問。

“一個兔子，嗯...再要一個獅子。”宋知韞想了想說。

“好嘞，小姐稍等。”

老師傅出糖人的速度很快，他手中的銅勺不停地揮舞，不一會兒，兩隻靈活靈現的糖人就做好了。

宋知韞付了錢，清蓮開心地接過糖人。

“小姐，你的。”

“好。”她接過，仔細端詳了一下，這獅子做得惟妙惟肖，在陽光的照耀下，竟還微微泛出些光澤，好看極了。

“二叔，我想要這個。”一個粉糰子指著宋知韞手上的糖人奶聲奶氣地說。

“小祖宗，你怎麼老喜歡搶別人的東西，讓師傅給你再做一個好不好？”一道戲謔清朗的聲音傳來。

男子身姿頎長，麵容冠玉，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慵懶，他含著笑意抱起玉雪可愛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死心，眨巴眨巴她那雙大眼睛，衝宋知韞甜甜地笑：“姐姐，我把二叔給你，你能不能把手中的糖人給我？”

“嘿，你這個死丫頭，轉頭就把你二叔賣了。”顧卿禮恨鐵不成鋼地點點她的額頭。

“二叔，你別生氣，等我拿到糖人分你一半。”小女孩奶聲奶氣地說。

聽著兩人的對話，宋知韞輕笑了一聲，忽然一陣風吹來，她頭上的帷帽被吹開一角，露出一張柔婉嫻靜的側臉和一隻淺淺的酒窩。

顧卿禮餘光恰好瞥見，又多看了兩眼。

宋知韞沒有察覺，慢慢走到男子麵前，衝他懷裡的小女孩微笑，晃了晃手中的糖人：“你喜歡這個？姐姐看你長得可愛，送給你了。”

說罷，就把糖人遞給了小女孩。

小女孩歡歡喜喜地接過：“謝謝姐姐。”

說著，在男子的懷中扭動，嘴裡嘟囔著：“二叔你放我下來。”

顧卿禮真是頭痛，這丫頭太能鬨騰人了，手一鬆，粉糰子就自動跳下來。

她揪著顧卿禮的衣角，一副我很守信的樣子看著麵前的漂亮姐姐，奶聲奶氣地說：“姐姐，這是我二叔，給你。”

宋知韞後退了一步，連忙擺擺手，有些尷尬地說：“小妹妹，不用了。”

“不行。”粉糰子使出吃奶的勁去拉他家二叔，結果男子未動分毫，反而又把她抱了起來。

“不好意思姑娘，侄女不懂事，衝撞到你了。”年輕男子略帶歉意地說，說著，示意旁邊小廝給對方買糖人的銀錢。

“公子客氣了，小妹妹聰明可愛，這個糖人是我送她的，不需要給錢。”宋知韞婉拒。

“我們先走了，再會。”

宋知韞領著清蓮去別處逛。

顧卿禮目送女子的離去。

“二叔，你要吃糖人嘛？”粉糰子眨了眨水靈靈的眼睛問。

“不吃。”顧卿禮沒好氣地說。

.........

“小姐，剛纔那位男子長得好俊俏啊。”清蓮花癡道。

“嗯....咱們清蓮也開始思春了，可有看上的好兒郎？說出來我替你做主。”宋知韞逗她。

“小姐....”清蓮羞惱地跺腳。

“好了，不逗你了，咱們先去挽風閣買芙蓉糕。”宋知韞哄她。

“好啊，好啊。”

主仆二人先是去買芙蓉糕，然後又找了家茶樓聽戲，玩的好不儘興。

從茶樓出來，宋知韞帶著清蓮往城南的街道走，在一家名為“凝香齋”的鋪子門口停下。

“清蓮，等會見到少爺不準多話，記住了嗎？”宋知韞給她了個警告的眼神。

“是。”清蓮不情願地答。

宋知韞點頭，走進了鋪子。

店裡的掌櫃正算著賬，餘光瞥見一位女子進來，待定睛一看，他眉梢上就掛滿了笑意：“小姐，您今天怎麼來了？”

宋知韞也是滿臉笑意，溫聲問：“福伯，我哥呢，今天在不在店裡？”

“在呢，在呢，公子在樓上清點，我去叫他。”福伯有些激動。

“公子早上還在唸叨小姐，說小姐最近也沒回去看他們。”

宋知韞聞言笑笑，攔住了他：“福伯，你先忙吧，我自己上去。”

“好。”

宋知韞帶著清蓮上了二樓，向東邊的屋子走去，剛進去，就看到一名長身玉立的男子正在忙碌，清點著貨物。

“哥。”宋知韞叫他。

男子轉過身來，看見自己的妹妹，頓時喜上眉梢，給夥計吩咐了幾句，就快步走到宋知韞麵前，笑著問：“韞兒，你怎麼來了？”

“出來走走，就順便來這裡看看。”宋知韞答，仔細地盯著宋子安看。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怎麼一直盯著我看？”宋子安摸摸臉。

宋知韞不答，走上前抱住了他。

宋子安撫了撫她的背，柔聲說：“怎麼了，是不是受什麼委屈了？跟哥說，哥給你出氣。”

聽到這話，宋知韞眼睛有些紅，嗓音低低地說：“沒什麼，年後就要去京城了，有些捨不得你們。”

“嗐，那有什麼的，咱家在京城也有生意，明年讓父親把我調到京城，到時候哥天天去看你。”

“好。”宋知韞露出了笑容。

她離開宋子安的懷抱，看著他問：“哥哥，父親母親還好嗎？”

“好，他倆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天天拿我當樂子。”他吐槽。

宋知韞放心了，斜著眼瞧他，戲謔說：“誰讓你不趕緊給他們找個兒媳，有了孫子，誰還搭理你？”

宋子安彈了一下她的頭，不悅道：“去去去，你哥我現在正是大好年華，不趁年輕好好奮鬥一把，光想著兒女情長可怎麼行？”

“你啊.....”宋知韞一臉無奈地看著他。

“行了，別說我了，你也是，今年都沒回府看過幾次，父親母親都想你了，走之前帶著裴雲熙一定要回府看看。”宋子安叮囑。

“我知道。”

宋子安摸摸她的頭，語氣鄭重：“要是受了委屈，可不要一個人硬扛，一定要給哥寫信，哥帶你回家。”

宋知韞垂下頭，極力忍住眼中的酸澀，輕聲道：“知道。”

“我走了，你也照顧好自己，別再扯什麼亂七八糟的理由，成家影響不了你做事業。”宋知韞不去看他，帶著清蓮就要離開。

“唉唉，我讓二虎送你。”宋子安衝她道。

“不用了，你忙你自個的吧。”宋知韞衝他擺擺手。

“這丫頭，走這麼著急幹嘛。”宋子安低聲抱怨，他還給她尋了許多小玩意呢，沒福氣。

“小姐，你沒事吧。”清蓮擔憂地問。

“沒事，走吧，天要黑了，我們快些回去。”宋知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