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雲記》 034

分別

“少夫人,都收拾好了。”碧荷走進來道。

宋知韞站起來,看了一眼屋子,“走吧。”

“是。”

馬車停在府門口,主仆幾人出了詩意軒,往門口走。

遠遠就看見那裡站著個女子,身邊圍著幾個丫鬟。

碧荷撇撇嘴,這人怎麼老陰魂不散呢?

宋知韞皺眉,沒看她,徑直往前走。

“姐姐這是要去哪?”齊婉柔攔住她,掩唇輕笑。

宋知韞冷著一張臉,不想與她多言,“讓開。”

“姐姐這麼大火氣幹什麼?妹妹這也是關心姐姐。”齊婉柔陰陽怪氣道。

宋知韞輕嗤了一聲,“碧雲。”

“她再不讓開,你就請她讓開。”

“是,少夫人。”

碧雲上前想要按住齊婉柔。

上次的教訓曆曆在目,齊婉柔現在想起來還小腿犯痛,她狠狠瞪了碧雲一眼,不情不願地退到一邊。

“那妹妹就祝姐姐在莊子上住的愉快。”最好永遠都不要回來。

宋知韞看了她一眼,不急不緩地說出幾個字,“真是虛偽,令人作嘔。”

話落,她大步出了府門,狠狠吐了一口惡氣。

這府上,多呆一天都讓人不爽!

宋知韞上了馬車,掀開簾子看了這宅子最後一眼,“走吧。”

“是。”

“駕。”車伕揚起馬鞭,駿馬敞開蹄子往前跑。

宋知韞靠在榻背上小憩,心中思緒紛亂。

............

京城離山莊的距離不是很遠,大概兩個時辰的車程就能到達,宋知韞在馬車上小睡了片刻,醒來,馬車已經停在莊子外麵了。

她揉了揉眼睛,挽著碧荷的手下了車。

莊子上的管事下人早早在馬車旁候著,見她下來了,都跪下行禮,“參見小姐。”

“不必多禮,都起來吧。”宋知韞笑著道。

這山莊名為攬雲莊,是哥哥在京城給她準備的嫁妝,他怕他們夫婦兩人鬨矛盾,揚州離得遠,她無處可去,便非要送她幾個京城外的莊子,讓她在外麵也有一隅之地可以安歇。

這攬雲莊便是其中之一。

不得不說,宋子安的眼光還是蠻好的,這莊子坐落於山水之間,周圍是綠樹環繞,溪流蜿蜒,走在其中,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羅管事領著宋知韞逛了一遍莊子。

“那裡是一片湖泊,小姐可以泛舟或是釣魚。”

“那邊是花田,少爺吩咐全種桃花,說您喜歡。”

宋知韞點頭,心中泛起了一股淡淡的酸澀。

“那邊是農田,種著一些瓜果蔬菜,很新鮮,小姐有口福了。”羅管家笑著說。

“莊子上有從揚州帶過來的廚子,小姐來京城這麼久了,想念家鄉菜了吧,我晚上讓人做了送去,準保都是您愛吃的。”

“謝謝羅叔。”宋知韞感激道。

“小姐折煞老奴了,這些都是少爺吩咐的。”羅管事連忙擺手。

“您放心在莊子上玩,這裡都是自己人,沒人會拘著您的。”

“嗯。”宋知韞笑著點頭。

參觀完莊子,羅管事領著宋知韞到她的住處。

“這裡日日都有人打掃,就等著您來住呢。”他笑嗬嗬地說。

“舟車勞頓,小姐先歇會吧,我下去吩咐他們做晚膳。”

“好。”

羅管事退下了。

宋知韞掃了一眼屋子,發現屋子裡的佈局和她在家時的閨房很像,不禁搖頭感歎,哥哥啊,你真是心細如塵!

也不知道她來這裡的訊息會不會傳到他那,照他那個敏銳的心思,要是知道,肯定會多想。

雖然他想的也大差不差,她和裴雲熙確實鬨矛盾了。

要不要寫信給他解釋一下?

還是算了,越解釋越亂,而且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宋知韞歎了口氣,隨後又笑了一下,不想了,這些日子就好好放鬆一下。

“碧荷碧雲,你們去把行李收拾一下。”

“是。”

宋知韞早上起得早,這會又困了,褪了外裳在榻上睡下了。

這一覺,睡得很踏實。

............

夜晚,繁星滿天。

暖香閣裡觥籌交錯,輕紗舞動。

酒過三巡,裴雲熙眼神仍是清明。

“唉呀,喝不動了,喝不動了.......”一位男子搖搖晃晃站起來。

“不行,我得回去了,家裡還有夫人等著呢......”

旁邊人打趣道:“賀兄這一身的胭脂味,回去別被夫人追著打啊!”

“哈哈哈.....”其餘人大笑,

“是啊,是啊。”

那位被打趣的男子臉一紅,極力穩住身體,揖禮道:“哥哥說笑了,小弟新婚不久,自然是要早回的。”

“哈哈哈,賀兄,這娶美嬌孃的滋味可好啊?”

“瞧瞧這猴急樣。”

一藍袍男子調侃,“不管了,你要是想走,再喝三杯。”

“真喝不下了,蔡兄你就饒了我吧。”賀元哭喪著臉求饒。

“不行,是不是男人了?磨磨唧唧的,喝。”

“誒誒。”主座上的男子擺手,“行了,清安,人家子懷正大婚著呢,你就別在這裡搗亂了,子懷,不用喝了,回去吧。”

“是是,謝謝周兄,蔡兄,等有空了我再陪你喝啊!”賀元飛快地溜了。

“這小子。”蔡思遠笑笑。

“哈哈哈,喝,我們接著喝。”主座上的男子發話。

“來,裴兄,我敬你一杯。”

裴雲熙端起酒杯,仰頭喝下。

“哈哈哈,裴兄好酒量。”周程錦誇讚。

裴雲熙淡笑不語。

男子給他使了個眼色,暗示道:“裴兄,咱兄弟倆等會找個雅間聊聊?”

無非是那件事,裴雲熙眼神一冷,隨即笑道:“真是不巧,家中夫人最近管的嚴,我也要早早回去了,抱歉抱歉。”

“有空再與周兄聚。”

“無妨無妨,以後有的是機會。”周程錦擺手,無所謂地笑笑,隻是這笑容中摻雜著一絲涼意。

又喝了半晌,人都醉的差不多了,宴會也慢慢散了。

婉拒了其他人留宿的邀請,裴雲熙緩步出了暖香閣。

夏季的夜晚,吹來了一陣清涼的風。

許是喝了太多酒,裴雲熙臉上有些紅,走路卻還是一如既往的穩當,他按了按眉心,翻身上馬,揚手揮鞭,馬兒四蹄撒開,在街道上奔馳。

耳邊呼嘯的風吹過,他突然心口發燙,胸腔中彷彿有什麼東西要跳出來似的,馭馬的動作急切起來。

駿馬朝前飛速狂奔,長街揚起一陣飛塵。

到了府上,他把韁繩扔給下人,大步邁進府中。

他朝詩意軒走去。

突然很想見她,裴雲熙心潮湧動,步子急切起來。

待走到,才發現院子靜悄悄的,門上閥了鎖。

他站定,猛然回過神來,心涼了一半。

“少夫人什麼時候走的?”他沒什麼情緒地問,袖中的指尖卻緊繃著。

身後的下人惴惴答:“少夫人今日一早就走了。”

聽到回答,裴雲熙頓了頓,沒再說什麼,轉身回了鬆香齋。

..............

一晃幾日過去了。

“少夫人,魚,我釣到了一隻大魚。”碧荷激動地蹦起來,拎著水桶跳過來給宋知韞看。

“碧荷好棒,我這裡也釣到不少,今晚讓廚子做全魚宴。”宋知韞笑道。

“好啊好啊。”碧荷開心地點頭。

宋知韞又笑了一下。

她看向一望無際的湖麵,心裡很平靜,這樣的日子很好,無憂無慮的。

想著,她歎了口氣,可這裡終究不能久留,她遲早還是要回去的。

可是她還沒想明白,還是不能接受........

每當想起這個,她平靜的心總是會被打亂,徒生煩躁。

她把魚竿放下,呼了口氣,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算了,不想了,能拖一天是一天,先享受當下時光......

..............

宮中。

禦書房。

天子端坐在龍椅上,捏著手中的奏摺,臉色鐵青,目光陰冷。

“朕這幾個叔叔可真是能幹啊!”

天子冷笑,把手中的奏摺狠狠甩到地上,鳳眸一轉,看向旁邊立著的男子。

“慎之,你過來。”

“是。”裴雲熙靠近。

天子眼神冷肅,寒聲道:“你即刻出發,給朕辦件事。”

裴雲熙垂眸,拱手道:“聖上請吩咐。”

天子低聲吩咐著,兩人相談了很久。

末了,他沉聲道:“如有違逆,就地斬殺。”

“是。”

.............

裴雲熙回到府上,進了書房。

他在窗前站了許久。

“少爺,您找我。”言風走進來。

“收拾一下,帶上墨書墨昀,隨我去青州。”他道。

“去青州?”言風驚訝。

裴雲熙嗯了一聲。

“是。”

............

這夜,下起了暴雨,嘩嘩嘩.....雷聲陣陣,彷彿天地間融為一體。

宋知韞又做了噩夢,慘白著臉色被雷聲驚醒。

她坐了起來,心有餘悸地撫著胸口。

已經有幾日沒做過噩夢了,怎麼今日又做了,她撫著胸口,心中有些不安。

到底是因為什麼?是不是最近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她搖搖頭,覺得自己神經太緊繃了,不行,過幾日要去廟裡上上香,驅驅邪。

這麼想著,也睡不著了,她下床,披了件外裳,擺盤棋,自己跟自己下。

這一下就下了半夜。

天矇矇亮,她纔有了睏意,倒在床上,蓋上薄被,安然入睡。

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醒來後腦子還有點昏沉。

碧荷給她綰髮。

“少夫人,今日早膳有您最喜歡的紅豆薏米粥。”

宋知韞蔫蔫地嗯了一聲。

碧雲匆匆進來,“少夫人,少爺來了。”

宋知韞皺眉,這才第四日,他來幹什麼?

心裡雖然不情願,可還是快速收拾好了去廳堂見他。

男子身長如玉,坐在椅子上喝茶,氣度清雋。

“你來幹什麼?”宋知韞走進來,麵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裴雲熙站起來,看向她,“我有差事要辦,要出去半年。”

“半年?去哪?”宋知韞聞言一愣,話剛出口,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既是差事,定是機密,哪容婦人過問。

裴雲熙沒答,隻道:“我把言風帶走,青岩留給你,有什麼事讓他去辦。”

宋知韞嗯了一聲,隻覺得措不及防,她低聲道:“什麼時候走?”

“等會就走,馬就停在莊子外麵。”

宋知韞沉默。

半年,確實挺久的。

裴雲熙看著她的發頂,也沉默了下來。

末了,他開口:“莊子上住著不安全,玩幾天就回去吧。”

宋知韞沒答,隻低聲道:“一路小心。”

“好。”男子點頭,伸手攬過她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在府上安心等我回來。”

話落,轉身大步離開。

宋知韞看著他的背影,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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