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時代:母女的逆襲之路》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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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爸媽離婚,妹妹選擇了爸爸,隻因為他有錢。

而我則是跟媽媽一起搬進了出租屋。

沒過幾年,爸爸坐吃山空敗光家業。

媽媽則是靠著線上直播,成了知名女企業家。

妹妹的生活一落千丈,跑來找我哭訴。

卻在給我泡的茶裡下毒。

「都是爸媽的孩子,為什麼你能過得這麼好,而我卻要受苦受難?

「這好日子,也該輪到我過一過了!」

重睜眼,我們回到了選擇爸媽的那晚。

這一次,她直接抱住了媽媽:

「我要跟媽媽在一起,我也可以吃苦耐勞。」

她不知道的是,跟著媽媽可比跟著爸爸可怕得多。

妹妹從小就嘴甜,會撒嬌,比我更討爸媽喜歡。

所以,當爸媽離婚分家的時候。

他們都跑去問妹妹,問她想跟誰走。

爸爸是太子爺,家裡有的是錢。

媽媽則是家庭主婦,而且離婚後就分不到多少錢,隻能勉強餬口。

所以,妹妹想都沒想,直接選了爸爸:

「我最喜歡爸爸了,爸爸一定也喜歡我吧,我要跟你一起生活。」

爸爸笑開了花,把妹妹抱起轉圈圈:

「乖寶,跟著爸爸,爸爸讓你一輩子都當大小姐!」

妹妹也顯得很開心,卻在爸媽的視野死角,得意地朝我勾唇一笑。

沒辦法,她打小如此。

非得跟我爭個高低。

要是能「打贏」我,哪怕是損人不利己的蠢事,她也樂於去做。

爸爸跟妹妹歡聲笑語。

媽媽卻獨自在那兒黯然神傷。

我歎了口氣,過去拉著媽媽的手:

「媽,我想跟你一起。」

她抬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數年後,因為站在風口。

媽媽的直播工作做得越來越紅火。

我們從城中村搬去了的公寓。

又從公寓搬去了郊外別墅。

媽媽的二手電動賣了,換成了雪鐵龍。

然後雪鐵龍也賣了,換成布加迪。

這天,媽媽駕車領我出門。

不巧在路上見到了一起交通事故。

電動車的車主逆行,直接追尾了一輛帕拉梅拉。

帕拉梅拉車主氣得破口大罵,電動車車主卻不敢說話,還一臉討好。

他女兒在一旁滿臉無助,他卻不給女兒好臉色看。

那女孩看不下去,轉過了頭,卻跟車窗裡的我對上了視線——

竟然是我妹妹,陸晴柳。

我愣住了。

再看那不住道歉著的電動車車主,那不是我爸嗎?

陸晴柳也跟著眼睛一亮,瘋了似的追了上來。

但媽媽直接一腳底油,視而不見地朝前開走。

我猶豫地說道:

「媽,那是爸爸跟妹妹。」

媽媽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我知道,怎麼,你想幫他們?」

我不敢說是。

媽媽嗤笑:

「小時候你妹妹多可愛啊,現在長大了怎麼跟她爸一樣難看。

「真是沒良心的白眼狼,遭報應了吧。」

我歎息著搖了搖頭。

幾天後,陸晴柳不知從哪裡得到了我的聯絡方式。

她約我在咖啡廳裡見麵。

一見麵,她就哭成了淚人:

「姐姐,你不知道這些年,我過得有多慘——」

陸晴柳說,爸爸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廢物就算了,還很貪心。

前幾年,他上了朋友的當,不聽爺爺的話,鐵了心要創業。

但那朋友本就是衝著他來的,套現了幾千萬就直接潤去了國外。

爺爺氣極了,將爸爸趕出了陸家。

「我本以為爸爸能迷途知返,沒想到他依舊天天吃喝嫖賭。」

甚至還在那群拜金女的建議下,去賭場做發財夢。

結果就是,不僅最後的幾百萬身家坐吃山空,甚至還因此借了七百多萬的高利貸。

爺爺則是根本懶得理他,不留一絲情麵。

沒辦法,爸爸隻能變賣家產,換了輛電動車,準備送外賣賺錢。

但他這個人絲毫沒有常識。

畢竟以前是少爺,出門也有司機,所以連交通規則都不懂。

還沒開始送呢,他就追尾了——

也就是前幾天被我見到的那次。

咖啡廳裡,陸晴柳掩麵而泣:

「姐姐,我看媽媽開的是布加迪,你們的日子一定很好吧。

「要不你回去跟媽媽說說,讓我也跟她一起過呀。

「畢竟我也是她的女兒,她肯定也很想我吧?

「前陣子,她還經常單獨給我打電話,想讓我回去呢。」

她看向我的眼神無比期盼。

但想起跟媽媽一起生活的日子,我卻忍不住渾身戰栗。

所以我對她說:

「跟媽媽一起過就算了,我可以給你一些錢。」

陸晴柳愣住了,眼裡的怨毒一時之間竟忘記遮掩。

但轉瞬間,她就露出了感恩的笑:

「謝謝姐姐,從小到大,就數你對我最好。」

次日,為了把錢拿給陸晴柳,我去到了她家。

狹窄的出租屋裡,我把裝著錢的袋子拿給了陸晴柳。

這都是我這些年偷偷存下來的私房錢。

陸晴柳則是挽留我,還給我端茶:

「姐姐,我記得你最喜歡喝這款茶葉了,你嘗一下,好不好喝?」

我笑了笑,沒有防備地一飲而儘。

但很快便渾身乏力地倒了下去。

陷入黑暗前,我見到陸晴柳揮舞著小刀劃爛了我的臉:

「陸雨桐,都是爸媽的孩子,為什麼你能過得這麼好,而我卻要受苦受難?

「你有那麼多錢,卻隻肯施捨我這麼一點,還不讓我回媽媽身邊你生活,你真該死啊!

「這好日子,也該輪到我過一過了!」

重睜開眼,我發現自己回到了爸媽離婚分家的那天。

這次,陸晴柳竟然直接轉身,抱住了媽媽:

「晴柳最喜歡媽媽了,晴柳要跟媽媽在一起,再辛苦也不怕!」

媽媽淚流滿麵,感動地抱住了晴柳。

果然,她也重生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媽媽可比爸爸可怕多了。

陸晴柳開開心心地跟著媽媽去出租屋了。

我則是獨自一人留在了別墅裡。

爸爸纔剛離了婚,就跑去夜店過瀟灑的單身生活。

電話那頭,不知名女性的聲音又嗲又膩。

爸爸卻很吃這套,拿上外套就要離開。

我攔住了他,問道:

「爸爸,誰陪我一起吃飯?」

他一臉無所謂:

「讓保姆陪你吃。」

我捏緊了手:

「我很久沒跟爺爺見麵了,有點兒想他。

「爸爸,要不你送我去爺爺家吧。」

爸爸遲疑了。

我恰到好處地說道:

「姑姑家的兒子前兩天跑去見爺爺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爺爺又給姑姑提了新車。

「爸爸,你知道這件事嗎?」

爸爸瞬間就不遲疑了,他憤憤說到:

「這賠錢貨天天就想著揩孃家的油,真是的!

「雨桐,我立馬讓司機給你送過去。

「你一定要在爺爺麵前給爸爸說幾句好話,懂不懂?」

我用力點了點頭。

爺爺住在偏遠的郊區別墅裡。

在他看來,我的媽媽心思深沉。

所以,他一直都不喜歡媽媽,也跟著不喜歡我們姐妹倆。

爸爸破產後,陸晴柳過上了朝不保夕的日子。

她總算是想起了爺爺,跪在別墅門口,求爺爺收下她。

但爺爺二話不說,讓保安把她拉走。

如今,我跟她都重生了。

陸晴柳跟著媽媽過上夢寐以求的新生活。

而站在別墅大門之外,即將求爺爺收留的人,是我。

哪怕爸爸已經先給爺爺來過電話,說我想陪他老人家吃飯。

但吃完飯後,爺爺對我還是不冷不熱。

我也不急,獨自找了個角落呆著。

在媽媽身邊過了那麼久,我經曆過比這令人難堪的羞辱。

書房裡,爺爺正在考較顧遠的學業。

顧遠就是姑姑的兒子,他成績優異,尤其是對經濟學很感興趣。

爺爺當年白手起家,隻是沒想到幾個子女都沒什麼天賦。

所以顧遠這個優秀的外孫讓他特別看好。

爺爺問的問題都挺有深度。

顧遠進行了漫長的思考。

爺爺也不著急,抿了口茶等待著顧遠的回答。

我則是趁機舉起了手:

「爺爺,我能說下自己的想法嗎?」

爺爺挑起眉毛,懷疑地看著我:

「你個小不點?初中都沒學完,你能有什麼看法?

「你是想出去玩了是吧,淨耍這些小聰明。」

我微微笑了笑:

「要是我的回答不對,我就自己出去領罰,好不好?」

爺爺不置可否。

顧遠卻在這時候說道:

「外公,要不讓妹妹試試唄,說不定還能啟發我一下。」

爺爺沒反對,這是默許了?

我感激地衝顧遠笑了笑,然後開口說道:

「這批創業者的初始資金是從不太正當的途徑獲得的。

「他們在早期階段,以類似中介的角色,協助外資企業進入內地市場

「隨後利用資訊不對稱的優勢,從中獲取了钜額的利潤。」

爺爺有些意外,來勁了:

「那你說說,他們的優勢是怎麼獲得的,最後又為什麼失敗?」

我立馬回答道:

「他們的優勢是通過早早與外企建立密切關係獲得的而且迅速適應了市場

「但問題在於過度依賴外企,缺少自己的競爭力。

「所以當市場走向規範化,他們的優勢也就蕩然無存了。」

爺爺看了我好久,眼神有些複雜。

他忽然問道:

「你從哪聽來的這些?」

我回答道:

「我喜歡去市圖書館裡看書。」

其實並不是。

媽媽讓我接待的客戶裡,有很多就是這種外企買辦的受益者。

他們通過關係網跟資訊差攫取財富,卻將這投機取巧的路子當成自己的本事和能力。

然後在某個醉醺醺的午夜,摟著懷中柔弱的少女,吹噓著自己往日的功績。

我忽然有些喘不過氣,用力閉上了眼。

再睜開時,還好,這裡依舊是爺爺典雅的書房。

而不是曖昧燈光照耀下,昏暗逼仄的臥室。啪啪啪——

是顧遠輕輕鼓起了掌。

他說:「雨桐隻有十四歲,閱讀和思考能力卻很強,值得肯定。」

他看向我,表情溫和真摯:「我自愧不如。」

我連忙搖頭:「是湊巧罷了。哥哥說的那些金融和經濟概念,我都不知道,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學。」

短暫的安靜後,顧遠問我:「雨桐,你想和我一起學習嗎?」

在顧遠的建議下,爺爺準許我旁聽。

但他依舊對我有懷疑。

他疑心這是某種另辟蹊徑的辦法。

目的還是從他手裡騙到錢。

於是,他要求顧遠定期向他彙報我的情況。

其實,無需顧遠監視,也無需誰逼迫我。

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課、下課,一到休息日,不是練琴,就是泡在圖書館裡。

這是我曾經求而不得的生活。

我怎麼會不珍惜?

幾個月過去後。

爺爺的書房裡,我不再總是傾聽者。

往往,就爺爺拋出的某個問題,我會和顧遠辯論得麵紅耳赤。

直到爺爺叫停。

不知從哪一天起。

爺爺不再用提防的眼神看我。

顧遠也停止了向爺爺彙報我的情況。

因為他抱怨,對我的關注讓他浪費了一些時間,所以他纔會在某次小測上,輸給了我。

對此,爺爺隻是大笑。

我裝作不知道這一切,隻是默默刷著我的習題。

在學校裡,我的認真學習也帶來了豐厚的回報。

一次數學競賽中,我拿到了一等獎。

老師說要在家長會上點名錶揚我。

隻是爸爸一如既往地不靠譜。

他承諾會來參加家長會,可離開場還剩半小時的時候,他卻告訴我來不了了。

他說:「雨桐,爸爸有個很重要的會要開,讓保姆給你開家長會吧,乖。」

可電話那邊傳來的,分明是一群女人的嬌笑聲。

我沒有拆穿他,淡定地掛了電話。

然後,把教室黑板上貼著的數學競賽表彰名單,發給了爺爺。

名單上,我的名字和顧遠分列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榜首,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附言:【爺爺,爸爸臨時有事,來不了我的家長會了,可是老師很想跟我的家長聊聊我以後的發展。您能來嗎?】

爺爺親自來了學校。

這是連顧遠也沒有過的待遇。

班主任誠惶誠恐,校長也急匆匆趕來接待他。

爺爺泰然自若地坐在了校長辦公室的主座,問:「我孫女平時學習怎麼樣?有沒有要改進的地方?」

明知故問。

班主任連忙說了一大堆好話,表示我在各方麵都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好學生了。

爺爺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家長會結束後,他遲疑了片刻,居然吩咐司機開車去商場。

他說:「我看你們班的那些小姑娘,各個都穿得花枝招展的,怎麼就你那麼樸素?是不是你爸虧待你了?」

最後,他給我定了六七套成衣。

又給我買了好幾個包。

看著賬單上的數字,我誠惶誠恐。

「爺爺,你現在不擔心我圖你的錢了?」

他放聲大笑:「圖唄,我還擔心你不圖呢!」

我愣了一下,也跟著笑了。

陸晴柳以為,要討好爺爺,必須靠可愛,靠情緒價值,靠裝乖撒嬌。

可她不明白,爺爺是白手起家的創業者,他見識過的糖衣炮彈、人性黑暗數不勝數。

他不需要,也看不起來自於廢物的讚美和撒嬌。

一個垂垂老矣的掌權者。

最希望見到的,是生機勃勃的後輩。

而我,隻要不斷地證明自己的能力,遲早會成為第二個顧遠。

爺爺的心肝寶貝。

幾年後,爺爺專門為我和顧遠裝修了一間書房。

當我正和顧遠下圍棋的時候。

訊息傳來,爸爸一意孤行,不顧爺爺的阻攔,把幾千萬投資給了一家空殼公司。

而現在,那家公司爆雷了。

隔壁書房裡,爺爺無比震怒。

隔著一堵牆,都能聽見他的怒吼。

「你脖子上頂著的是個腫瘤嗎?我告訴你多少次了,那家公司不靠譜,你為什麼不聽?!」

「解釋個毛!以後我沒有你這個兒子,你給我滾,我就當你死了!」

我心一沉。

和前世一模一樣,爺爺要把爸爸逐出家門了。

隻是不知道,這一次,爺爺會不會遷怒於我,像趕走陸晴柳一樣,把我也趕出家門?

砰——

書房的門被推開。

爺爺盛怒地站在門口,表情難看。

「陸雨桐,你出來。」

顧遠迅速地起身,擋在我身前。

「外公,不管舅舅做了什麼,雨桐是無辜的。」

爺爺冷冷道:「不關你的事。」

顧遠還要說些什麼,我拽了拽他的衣角。

「沒事的哥哥,爺爺一定是有事找我。」

莊重古樸的書房裡。

普洱的香氣瀰漫。

我恭敬地沏茶、分茶,把茶盞放到了爺爺麵前。

然後,就像我第一天來到這裡一樣。

找了個角落,安靜地坐下。

爺爺定定看了我半晌,那雙蒼老的眼睛,像是能洞察人心。

而我不動不搖,任由他打量。

許久,爺爺開口:「我準備跟你爸爸斷絕關係了,你怎麼想?」

我說:「爸爸不聽勸阻,犯了大錯,是該讓他意識到自己的錯。」

爺爺問:「你不勸我?」

我幾乎要歎氣。

「為什麼要勸呢?上週,我們談到米國某個家族式企業的興衰史時,我就說過,倘若家族成員才能不足,公司就該交給職業經理人打理。」

「爸爸究竟有多少才能,您比我更清楚。我如果要勸您留下他,我的良心會過不去。」

爺爺眯了眯眼睛,說:「我把他趕出家門,你就要過苦日子了,這你也願意?」

我無奈地笑了:「錢本來就是您的,您想給誰就給誰,我哪有發言權。至於我,做家教也好,去實習也好,總能賺到學費的,您不用擔心我。攤上這麼個爸爸,是我的命,我不怨命。」

良久的沉默後,茶壺又沸騰了一遍。

我伸手想去倒水。

爺爺卻親自給我倒了杯茶。

他凝視著我的眼睛,說:「攤上這麼個爸爸,是你的命。但你的命裡,除了你爸爸,還有我。」

爺爺把爸爸趕出了家門。

卻把我的行李搬到了他家。

從此,湖景別墅裡,也有了屬於我的一間臥室。

我不用再忍受爸爸帶回家裡的不同女人。

因為,我成了爺爺的孫女。

爺爺罩著的孫女。

這天,我放學後,遇見了一個意外來客。

陸晴柳。

她穿著妖嬈嫵媚,一身奢侈品。

妝容也十分精緻,長而翹的假睫毛撲閃撲閃,能捲起一陣風。

陸晴柳上下掃視了一圈我的衣服,誇張地皺起了眉毛。

「聽說爸爸破產了,我就著急來探望你。」

「不是我說,姐姐,就算家裡沒錢了,你也不能穿得這麼破破爛爛吧。」

我也低頭看了眼自己。

腳上穿的運動鞋,今天打籃球的時候意外裂開了,我還沒來得及換。

衣服褲子就是最普通的運動服,雖然穿著有點舊了,但我覺得寬鬆舒服,所以很愛穿。

至於裝飾……

我確實不像班裡一些女生愛戴手鐲和項鍊。

手鐲會影響我寫題目的速度。

項鍊則耽誤我做運動。

所以爺爺給我買的一堆首飾,現在還在衣帽間裡放著,動都沒動過。

見我沉默,陸晴柳以為我默認了。

她往後一靠,笑得分外嬌豔。

「你好可憐啊,姐姐。不像我,現在已經有兩個愛馬仕包包了,還有好多漂亮裙子,每天都過著公主般的生活。」

我不想談論這個,問她:「從去年開始,就沒見你來上學了,你轉學了嗎?」

她答:「上學有什麼好的,我現在天天學舞蹈,媽媽還陪我化妝護膚。媽媽說女孩子不用學那麼多知識,有美貌纔是正經。」

說著,她湊上來,指著自己的眼睛,得意地道:「看見我的雙眼皮了嗎?媽媽帶我去割的,比你的單眼皮可好看多了吧。」

「你再看我的手,每週我都要做全身護理的,媽媽說這就叫做柔若無骨。再看看你的,嘖,怎麼全是老繭?」

我攤開手,看了眼自己的掌心。

這些老繭,有些是因為握筆形成的。

有些則是因為去健身房鍛鍊形成的。

柔軟的雙手揮不出拳頭。

我要的是有力量主宰人生的雙手。

見我沉默,陸晴柳更得意了。

她說:「羨慕了吧?不過,你就別想著能回到媽媽身邊了。她喜歡乖巧懂事的女兒,看不上你。」

我低頭笑了。

是啊,媽媽喜歡乖巧懂事的女兒。

從前,我就因為不肯屈服,被她打得遍體鱗傷。

陸晴柳以為媽媽給她買的化妝品、短裙、名牌包包是出於對女兒的關愛。

殊不知那全是通往地獄的入場券。

那些漂亮的裙子會被撕碎。

美麗的妝容也會被蹂躪損耗。

華麗精緻的床榻之中。

那些老男人喜歡聽小女孩哭著求饒。

天上怎麼會掉餡餅呢?

我親愛的妹妹,你並不知道……

不勞而獲的代價,比金錢更昂貴。

高中畢業後,我拿到了米國頂尖商學院的,和顧遠再度成為校友。

爺爺很高興,為我舉辦了一場升學宴。

顧遠也特意坐國際航班回來,為我慶祝。

觥籌交錯間,有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拍我馬屁。

「不愧是陸老爺子的孫女啊,真是虎父無犬子!」

這成語其實用得不對。

但在這場合,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忽略了,我爺爺真正的犬子其實是個愚蠢無能的廢物。

而現在,他正在狼狽不堪地賺錢還債。

我笑著點點頭,舉杯看向這位叔叔。

看到他的一瞬間,我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這人右邊眉毛上一粒痣,耳朵上一道疤。

而他的西裝底下,胸口上有一大片難看的胎記。

為什麼我知道得那麼清楚?

因為,他曾是媽媽的座上客。

豪華別墅的粉色浴室裡,趙智彬最大的愛好,就是抓著我的頭髮,一遍一遍按入浴缸中。

他說,我的窒息,能帶給他最大的快樂。

他說,我媽媽收了錢,還要靠他做生意。

他就算弄死我,我媽媽也不會在乎。

所以,我最好不要反抗,最好乖乖配合。

不然他手裡的鞭子就會把我打得血肉模糊。

就是這張臉,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見我神情異樣,顧遠接過了我手中的酒杯。

不著痕跡地為我打圓場。

「我妹妹酒量不好,這杯酒,我喝了。」

大家都笑著鼓掌。

誇陸老爺子有福,陸家手足相親相愛,讓他們羨慕等等。

隻是爺爺看出了我的異狀,建議我去休息室坐坐。

休息室裡,我大口喝著冰水,想要冷靜下來。

按照時間推算,媽媽應該已經露出真麵目了。

那陸晴柳呢,她會遭遇什麼?

我掏出手機,打給了她。

「妹妹,你最近……過得好嗎?」

視頻那邊,陸晴柳不屑地看著我。

「怎麼,跟爸爸過了苦日子,就想到我了?之前不是還嘴硬嗎?現在想回頭,你下跪求我啊。」

我搖搖頭:「不是的,我隻是想知道你最近怎麼樣。」

陸晴柳冷笑:

「我的好姐姐,你假惺惺什麼呀?你巴不得我過得不好吧?」

「可惜了,我好得很,我談戀愛了,男朋友有權有錢,把我寵成了小公主。」

「而且,我現在已經是媽媽公司的骨幹了,手底下十幾個員工!」

「我的好姐姐,我看你呀,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免得以後跟爸爸一起送外賣!」

說著,陸晴柳掛斷了電話。

我望著手機,陷入了沉思。

前世,和爸爸離婚後,媽媽分到了一些財產。

但她過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無法忍受節儉的活法。

很快,她就重拾老本行,想要再勾引一個有錢人。

但她老了,再精心保養,也還是比不過年輕的女孩子的青春美貌。

幾次失敗後,媽媽發現,那些男人們雖然對她不感興趣了。

可是,對她的女兒,好像很感興趣。

於是,我的噩夢就開始了。

陸晴柳現在這樣,是真的過得很開心。

還是精神崩潰前的最後一絲幻想呢?

半年後,我回國。

恰逢爺爺生日將近。

我拉著顧遠去給爺爺挑禮物。

卻在拍賣會現場,碰見了陸晴柳。

她穿了一條緊身吊帶裙,妝容豔麗性感,跟拍賣會的氣氛格格不入。

但看見我,她卻來了精神。

「陸雨桐,你怎麼也在?這種地方,是你能來得起的嗎?」

說著,她抬眼看向我身後。

身後,顧遠穿著銀灰色襯衣、黑色西裝。

整個人風度翩翩,俊秀從容。

陸晴柳像見鬼了一樣死死盯著他。

「那是顧遠?」

顧遠頷首:「我是。請問你是?」

他認不出來陸晴柳了。

以前,陸晴柳和我是很像的。

但現在,她割了雙眼皮、削了骨頭,還隆了胸。

加上濃重的妝容,性感的穿搭。

已經和從前判若兩人了。

顧遠認不出她,也實在是正常。

可聽見顧遠的疑問,陸晴柳卻氣瘋了。

「好好好,認得她,不認得我是吧!」

「你們倆怎麼可能在一起?爸爸早就破產了,你是怎麼攀上顧遠的?」

說著,她像是恍然大悟一般。

「你勾引顧遠是不是?勾引他,就能擺脫苦日子,是不是?!」

「簡直不知廉恥,虧你們還是表兄妹呢!」

這下,不用我多說,顧遠也明白了她的身份。

他臉色一沉,斥責:「簡直胡言亂語!」

陸晴柳眼睛燒紅,神情是病態的癲狂。

「你維護她?你知道她家現在破產了嗎?她爸爸現在跑外賣了,天天捱罵,她也天天捱打捱罵,你維護這種賤貨?」

顧遠皺了皺眉,把我護在了身後。

慢條斯理地開口:「我想你是弄錯了。舅舅是被趕出了家門,但雨桐沒有。雨桐現在在商學院唸書,爺爺很器重她。」

話音剛落,陸晴柳如遭雷擊。

「你說什麼?這不可能!陸雨桐應該跟爸爸去跑外賣的,怎麼可能在讀大學?」

我懶得理她,拉過顧遠就想走。

陸晴柳卻擋在了我麵前。

「爺爺怎麼可能器重你?連我都入不了他的眼,你又怎麼配?」

她上下打量我,彷彿找到了答案。

「爺爺也是個戀童癖,是不是?他居然好這一口,那個死老頭挺會裝模作樣,早點聯絡我不就行了,我手底下也有很多小妹妹——」

啪——

我狠狠打了陸晴柳一巴掌。

「你說我可以,說爺爺不行。」

「這一巴掌,我替爺爺教訓你。」

陸晴柳要衝上來打我。

卻被一箇中年男人攔住。

那男人右眉上方有一顆痣,耳朵上一道疤痕。

正是前世媽媽處心積慮要討好的客人,趙智彬!

他狠狠把陸晴柳箍在懷裡,看向我和顧遠,不斷道歉。

「不好意思,她有點精神病,我沒看好她,真不好意思,不是故意冒犯陸老爺子的。」

原來,陸晴柳口中有錢有權的「男朋友」,就是趙智彬啊。

好可悲。

她心甘情願攀附權貴,就以為全世界的女孩子都得用身體做交易,才能換來一些什麼。

我搖了搖頭,說:「管好你的人吧,方老闆。」

趙智彬連連點頭。

可陸晴柳在他懷裡不斷掙紮:「那也是我爺爺!你弄清楚,那是我爺爺!」

趙智彬又給了她一巴掌,喝道:「還不閉嘴?!陸老爺子家隻有兩個孩子,你這種出來賣的,就別亂認親戚了!」

說著,他歉疚地看我和顧遠一眼,把陸晴柳拖走了。

這天的拍賣會,我成功拍到了爺爺最喜歡的畫家的山水畫。

但我的心情卻沒有多好。

請別誤會。

陸晴柳是咎由自取,我不為她難過。

我隻是,想到了媽媽的那棟別墅裡,更多的年輕女孩子們。

以及,更多像趙智彬這樣的「客人」們。

也許現在,我該做點什麼了。

爺爺壽宴那天,高朋滿座。

我和顧遠送上了那幅山水畫,爺爺笑得格外開心。

他拉著我們,一個一個地同他的至交們打招呼。

「這是我孫女雨桐,小福星,投資眼光可準了!這幅山水畫就是她用投資賺的錢買的!」

「雨桐,這是你陳叔叔。」

「這是吳阿姨。」

一串又一串頭銜和名字滑過去。

隻有一個,狠狠擊中了我的耳膜——

王璞。

我記得這個名字,在前世,他出現在趙智彬無數次的怒罵裡。

王璞是軍人出身搞實業的,一身正氣,眼裡揉不得沙子。

原本,他是趙智彬的老闆,後來,趙智彬收受賄賂被查,王璞就把他開除了。

趙智彬離開公司後自主創業,從老東家那裡撬走了不少客戶資源。

正因如此,兩人幾乎成為仇敵。

而這一次,他們似乎都想拿下某一項政府招標項目,現在正是項目籌備的關鍵期。

想到這裡,我舉起酒杯,衝王璞敬了一杯酒。

「原來您就是八荒實業的董事長呀,前幾天,我剛聽說過您公司的名字呢。」

王璞笑了:「哦?從哪裡聽說的?」

我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說:「前幾天的拍賣會上,我碰見了趙智彬叔叔。」

聽見趙智彬的名字,王璞嘴角微沉。

我裝作沒察覺,繼續道:「說起來還蠻有緣分的,這已經是我這個月第三次碰見趙智彬叔叔了。前兩次,他好像和劉佳在喝酒。」

劉佳就是我媽媽。

和我爸爸離婚後,她不僅整了容,還找算命大師改了名。

這座城市裡不再有人知道她的底細,她成了一個完全的「新人」。

這幾年,她靠網絡直播起家,生意越做越大,成為了當下炙手可熱的女企業家。

外人看她是白手起家的勵誌典範。

但圈內人都知道,她所謂的企業就是個權色交易的淫窟罷了。

此刻,聽到「劉佳」和「趙智彬」的名字聯絡在一起,王璞幾乎立刻就意識到了什麼。

「你說,劉佳?」

我無辜道:「對呀,那個阿姨好漂亮的,身邊的小姑娘們也都很漂亮的。隻是,跟他們一起坐著的那個叔叔,好像有點眼熟,應該是電視上看到過的。」

王璞眼睛一亮。

他匆匆往酒杯裡倒滿了酒,伸手過來跟我一碰,然後仰頭飲儘。

「雨桐,你爺爺說得沒錯,你真是個福星!」

我不知道什麼叫做借刀殺人。

也不知道什麼叫做隔山打牛。

我隻是在某個下午,隨意瀏覽著手機新聞的時候,發現媽媽的公司倒閉了。

而她本人也被羈押。

連帶著別墅裡幾個常駐的「公關經理」,一同進了看守所。

執法人員向記者透露了一些訊息。

說接到權錢、權色交易的相關舉報,他們十分重視,展開專項調查,並且拿到了充分的證據。

再過一段時間,等法院作出裁決,就會把相關犯罪分子關進監獄。

新聞報道裡,抓捕現場的男男女女們的眼睛被打了馬賽克。

但我仍能認出,那個身上有著醜陋胎記的男人,是趙智彬。

而他懷裡倉皇逃竄的性感女人,正是陸晴柳。

和這些揭露社會黑暗麵的報道不同。

翻過一頁,走入財經新聞。

頭條裡,寫的是八荒實業股價上漲,因其獲得了大型招標項目,增強了股東們的信心。

摺好報紙,保姆阿姨送上來了一份禮物。

那是王璞叔叔送給我的二十一歲生日禮物。

一隻晶瑩剔透的羊脂玉佩。

他什麼也沒說,什麼字條也沒留。

我卻知道這份貴重的禮物是為了什麼。

我合上了匣子,把它塞到了衣帽間。

和我眾多閃閃發亮的首飾一樣,它很美,但已經不是我所追求的了。

每一種美麗都需要付出代價。

在我付出我的勞動、我的才華、我的努力作為交換之前。

我還不夠資格佩戴它們。

又過了大半年,那樁震驚全國的案件宣判了。

圈養幼女強迫賣淫的主謀劉佳、陸晴柳,刑罰極重。

在一個下午,我收到了看守所的電話。

他們說,我的妹妹想要見我。

在看守所外,我遇見了爸爸。

我以為他是來看妹妹的。

沒想到他是來附近送外賣的。

看到我,他覥著臉舔著臉湊了上來:「雨桐,你能不能在爺爺麵前美言幾句。血濃於水呀,你忍心看著爸爸受苦嗎?」

顧遠想要擋開他,被我攔住了。

我平靜地看著這個衰老疲憊的男人,說:「你活該。」

曾經,爺爺對他寄予厚望,手把手栽培他。

可他卻吃喝嫖賭,敗光了家產。

我還記得小時候某一天,我放學回到家。

他的臥室門沒有關,裡麵坐著赤裸的男男女女。

不知是吸了毒還是喝了酒,一個光著身子的男人想要伸手拉我進去。

而我爸爸,就在旁邊看著,隻知道哈哈大笑,竟然沒有阻攔。

那年我才七歲。

要不是保姆阿姨救下了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會遭遇什麼。

此刻,看著形容猥瑣的爸爸。

我再也找不出一絲往昔的瀟灑意氣。

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公平之處。

你自以為是天之驕子,命運就會把你推到你應該有的位置上去。

爸爸在身後叫喊了些什麼,我沒再理會。

我隻是大步往前走,把童年的夢魘甩在了身後。

監獄會麵室裡。

玻璃後,陸晴柳穿著橙色馬甲,戴著鐐銬。

可她一見我,就分外激動,拚命想要往前撲,差點摔了個大馬趴。

我垂眼看她:「冷靜點,妹妹。」

陸晴柳說:「聽說你已經從商學院畢業了?」

我點頭。

她又說:「聽說你入職了爺爺的集團,做起了總經理?」

我糾正她:「實習生而已,能不能留下,得看實力。」

她繼續說:「聽說爺爺心疼你上班路遠,給你在市中心買了套房子?」

我說:「我要付爺爺房租的。」

可她彷彿沒聽見,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憑什麼?憑什麼!這本來應該是我的人生!」

「要是我選了爸爸,這一切就都該是我的,名校、豪宅、集團繼承人,都該是我的!」

「陸雨桐,你毀了我的一切!」

我憐憫地看她:「你沒有選過爸爸嗎?」

陸晴柳從癲狂中清醒過來,半晌,顫抖地指著我:「你也重生了?」

我沒有回答,隻說:「兩次,我都想救你的。」

前世,爸爸破產。

陸晴柳找到我,想要我帶她去媽媽的大別墅。

我拒絕了,因為我不想讓她和我一樣受折磨。

可她卻恨上了我,下毒要了我的命。

今生,我遇見趙智彬,意識到媽媽或許還在做同樣的勾當,於是我給陸晴柳打了電話。

可她並不覺得那是恥辱,反而洋洋得意,還協同媽媽一起壓迫其他女孩子——

新聞報道爆出來了,說劉佳很壞,賣女求榮。

但陸晴柳更壞,為虎作倀,想出的折磨人的法子,比劉佳更厲害。

望向玻璃後麵痛哭流涕的人,我心中沒有一絲同情。

「陸晴柳,不管你怎麼選,你的結局都不會好。因為你的發心一直都是錯的。」

「你把人當作獲得榮華富貴的工具,你一生都在追求坐享其成的夢幻泡沫。」

「即便被一個又一個老男人折磨羞辱,你也覺得那比勞動更光榮。」

「爺爺從來沒有看錯過你。你和爸爸一樣,放縱自己的慾望;也和媽媽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自私狠毒。」

陸晴柳又哭又笑,幾近崩潰。

「不可能,不可能,我要重來一次,我要重來一次!」

說著,她神色扭曲,向我撲來。

但她忘了,中間隔著厚厚的一層玻璃。

她砰的一聲撞到了玻璃上。

然後被獄警拖了下去。

走廊裡迴盪著她尖厲的哭罵聲:「陸雨桐,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我隻是笑了笑。

不得好死嗎?

究竟是誰不得好死呢?

收到劉佳身亡的訊息的時候。

我已經在集團各個部門輪轉過一遍了。

聽說劉佳碰巧跟一個被害女孩的媽媽關押在同一個牢房。

那女人是個詐騙犯,騙了所有人,隻是想給自己的女兒賺錢治病。

可她被關進監獄後,她的女兒卻被劉佳引誘、欺騙、囚禁、折磨。

在一個深夜裡,那個媽媽用誰也想不到的方式結果了劉佳的性命。

據說劉佳死得很慘。

電話那邊,工作人員問我,是否要認領她的骨灰。

我說:「不必了。」

扔了,或者丟了,都沒關係。

真的。

電話掛斷了。

我隻是繼續寫著我的策劃案,在同事問我等會兒點什麼奶茶的時候,眨眨眼微笑:「我要楊枝甘露。」

在集團輪轉的日子裡,我有時會跟爺爺吐槽,加班太厲害,快要了年輕人半條命。

於是爺爺就很重視,要求對標外企,走高效風,杜絕無效加班。

還把那些將「加班文化」帶入集團的幾個和部門領導開除了。

這個時候,顧遠已經成了集團事業部的頂梁柱了。

他一向很聰明,又從小跟著爺爺耳濡目染,對市場裡的那點事兒門清。

隻是有時難免會遇到離一線太遠、資訊流動不暢的問題,於是他就來求助我。

本人沒什麼大本事,不過是剛入公司的時候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所以能夠混跡集團一線,吃到各種瓜,聽到各種八卦,然後把群眾最討厭、領導又最喜歡的那種人,悄悄地告訴給顧遠。

然後顧遠就天降正義,成了集團員工們眼裡的大救星啊大救星。

週五自願加班後,括弧,我真是自願加班。

顧遠接我去爺爺家吃飯。

一路上,車裡音樂悠揚歡快。

而窗外,一輪月亮高懸江邊。

顧遠沒頭沒腦地說:「我小時候,以為你跟你媽媽沒什麼區別。」

我笑罵一句:「你沒事吧,這麼侮辱我?」

顧遠也笑了,唇邊笑意柔和。

「是啊,後來發現好像有點不對,你好像跟奶奶的性格更像。」

奶奶啊。

那個陪著爺爺白手起家,一人撐起半邊天的集團聯合創始人。

我心虛地收下了這份誇獎,又說:「其實,我一直很想說謝謝你來著。」

我時常標榜自己,說都是因為我的努力、我的勤奮、我的聰明,讓爺爺看中了我、托舉了我。

但其實,不完全是的。

在我向前狂奔、想要把前世的噩夢甩在身後的這條路上,最初,是顧遠向我伸出了援手。

他建議爺爺,讓我和他一起聽課。

於是爺爺古樸的書房裡,纔有了我的一席之地。

聽完我鄭重的感謝,顧遠笑了。

正好是紅燈,他踩了刹車,屈指彈我腦門。

「大小姐,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謝啊。而且,你可能忘了,小時候,陸晴柳把我推到湖裡,是你跳下去救的我。」

我愣住。

還有這回事?

顧遠瞥我一眼,又誠懇地補充:「雖然那會兒你都沒我腰高,也根本沒救起我,還拖累了我,但總歸,你的心意是好的。」

我哈哈大笑。

夜風輕送,明月高照。

舒伯特的鋼琴曲悠揚溫柔,落在我的指尖。

我聽見顧遠慢悠悠的聲音。

「所以,雨桐,這世界上的一切,隻不過是種善因得善果。與其感謝我,不如感謝你自己。」

「正因為你是個好人,所以,你就算遇不見我顧遠,也會遇見其他人。」

我低下頭,輕輕笑了。

隻是莫名其妙地,眼角有淚浮起。

曾經,我生活在一個充滿算計和隔閡的家裡。

媽媽隻想要錢,爸爸隻愛女人。

妹妹是個撒嬌賣乖的綠茶,動不動就給我使絆子。

後來,我被媽媽帶走,我以為會開啟全新的生活。

她卻用一種非常殘忍的辦法,幾乎毀掉了我的人生。

被囚禁的那幾年,每天都有不同的男人闖進我的房間。

我甚至不敢睡著,因為生怕睜開眼睛,又是一個麵目模糊的陌生人。

而我最無法理解的是,把我包裝成禮物送出去的人,是我的媽媽。

本該是最愛我、最愛我的那個人。

媽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媽媽,我是你的女兒啊。

無數個為什麼交織在一起,成為我劃在動脈上的刀、吞下的安眠藥、死也死不成的絕望。

但幸好,一切都變了。

我身邊有嚴肅又慈愛的爺爺,有優秀端方的哥哥。

他們關愛我、督促我、托舉著我自由生長。

我的臥室佈置得溫馨可愛,每天環繞著我的,是小貓小狗,還有《財經時報》。

那些黑暗、疼痛、令人頭皮發麻的喘息……

都離我很遠了。

我伸手擦掉眼淚,扭頭看向車窗外,去看那輪又大又亮的明月。

顧遠明明察覺到了,卻很體貼地沒有刨根問底,隻是漫不經心地岔開話題:「外公偷偷問我,給你買什麼生日禮物好。」

我想了想,說:「什麼都別買,我想吃他做的蛋炒飯。」

顧遠笑得誇張:「不是吧大小姐,這麼好打發?」

我笑:「是啊,爺爺親手做的飯,還不夠嗎?」

有人願意討我開心。

有人願意為我做飯。

而我能站在陽光下,幹幹淨淨、毫無恐懼地生活著。

這就是生命給我的,最好的禮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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