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裡為主持舉辦了盛大的葬禮。

洛桑丹珠也換上了白色的僧袍，去為主持送行。

主持對她來說，不僅僅是主持，更是她的師父，是她人生路上的明燈，每次她感到迷茫的時候，都會找到主持，請他為自己指點迷津。

可現在，主持走了。

她心中仍舊如迷霧一般，她看不清自己的內心，卻沒有人再為她指明方向了。

主持被火花後，焚燒的屍骨化成了九顆舍利子，據說隻有得道高僧在圓寂的時候，屍骨才能化成舍利。

院內的僧人對主持的敬意又高了一層，主持屍身化成的舍利子被存放在了佛堂裡，洛桑丹珠每日都會為舍利焚一支香，希望師父在天有靈，能再給她一點提示。

“……人要遵循自己的內心。”她重複著師父圓寂前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可是師父，倘若我自己都看不透自己的內心，又該如何？”

這時，江白措走了進來，他懷裡抱著一個毯子。

洛桑丹珠正跪在師父的舍利前誦經，江白措沒有打擾她，隻是默默的把毯子披到了她的身上。

已經入秋了，夜裡涼，她日日這樣誦經，他擔心她著涼。

為洛桑丹珠披完毯子後，江白措轉身便打算離開。

可洛桑丹珠卻叫住了他。

“白措，你也是師父的弟子，你自幼便跟隨他修行。”她輕聲道：“師父圓寂前，跟我說了一句話，我這幾日，日日念，日日想，卻始終談不透……你可願幫我？”

江白措笑了：“當然，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洛桑丹珠垂下濃密的長睫毛，她無視了江白措的告白，然後繼續道：“師父說，所相非相，即見如來，佛不是如來，也不是聖僧，更不是寺廟，而是心之所向……人要遵循自己的內心。”

聞言，江白措明顯愣了下。

“怎麼這幅表情？”洛桑丹珠笑著問道。

江白措淡然一笑：“沒什麼，隻是我還俗的前一夜，師父也跟我說過一樣的話。”

這下，換成洛桑丹珠愣住了。

“倒也不能說是一樣的話。”江白措又道：“準確來說，他跟我說的隻有最後一句——人要遵循自己的內心。”

然後第二天，江白措便還俗了。

因為他在那天發現，他的心裡隻有蘇若兮，不再有佛祖。

“就是這句！”洛桑丹珠激動道：“我參不透，因為我修行了整整七年，佛告訴我，一切皆空，我的心早已空空如也，又如何遵循自己的內心？”

這一刻，望著眼前無比苦悶，尋不到出路的洛桑丹珠，江白措感覺，他彷彿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他也曾像她一樣苦悶，一樣迷茫，一樣看不到前路。

他從小修佛，自認為早已參透佛法，參透一切，可最後卻被蘇若兮動搖了佛心。

而曾經無比堅定，一心禮佛的蘇若兮，似乎也被什麼動搖了佛心，無法再安心禮佛了。

他決定幫她一把，幫她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也許在看清內心所求後，她會像曾經的他一樣，毀了佛心，迴歸紅塵，也許她會更加堅定的禮佛，修得圓滿。

無論結局如何，都無所謂。

因為此時此刻，江白措隻想成全她。

於是他問：“丹珠，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而你也要遵循內心給我答案，不欺騙，不隱瞞，直麵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