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棄桑榆老》 011

十日之期已到,我本來也是要走的。

隻是我沒有想到,在我即將奔赴戰場的最後幾天,我會看到姚定北他們最醜惡的麵目。

醜惡到令我畢生難忘。

馬車搖搖晃晃地往宮裡走去,我距離定國公府也越來越遠了。

但我的內心卻是無比的寧靜。

惟願兩情相決絕,從此山水不相逢!

我進宮麵了聖。

皇帝將兵符鄭重地交到了我的手中。

“梁老太君,此戰你隻可勝,不可敗,否則……”

我肅然接話。

“老身提頭來見!”

即便陛下沒有說,我也能知道他讓我掛帥出征,是頂著朝堂上多麼大的壓力。

光看朝野上下沒有一人議論這件事,就能猜出陛下並沒有提前公佈此次掛帥的人選。

而在我走後,或許陛下將會麵臨一場由百官發起的動盪。

我在年輕時或許可以稱作是一代天驕。

但是如今我已年邁,如果不是陛下信任,我連進軍營的機會都沒有。

如此,我必定不會讓他失望。

“很好,不過你此番出征,尚需要一份助力。”

皇帝諱莫如深地一笑,我一臉莫名。

“什麼助力?”

“許伯溫,出來吧。”

乍然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我瞪大了雙眼。

又也許是三十年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我不由得有些恍惚。

許伯溫,他是我年輕時輔佐我征戰沙場的軍師。

在那個時候,我長槍破蒼穹,他智計驚天下。

我掙下的每一筆功勳,身後都有他的影子。

我們常常被人調侃是天作之合。

我自己也知道,如果沒有姚定北,我肯定會嫁給許伯溫。

因為他是這個世上最懂我的人。

隻可惜沒有如果。

姚定北的求愛來得迅猛又熱烈,擾亂了我的心湖。

我一步踏錯,便是步步錯。

在我複雜的眼神下,許伯溫迎著日光向我走來。

如今的他,還是如同年輕的時候一樣,喜歡穿月牙白的長袍。

眼角的皺紋勾勒出他的滄桑,但是那一雙眼睛仍舊是炯炯有神,似乎暗藏了整片星河的璀璨光輝。

“梁元帥,北伐路上,還請多多指教。”

他朝我施了一禮,就像是初見時那般。

我的眼底覆上了一層水霧。

這樣的情形,驀然間將我帶回了三十年前。

我紅衣獵獵,他白衣清華。

隻是時空流轉,他還是他,我卻早已不再是當初的我。

“怎麼還哭了?這是見到我太高興了?”

許伯溫調侃的聲音響起,又接著從衣袖中拿出一方素帕,想要為我拭淚。

我一眼就認出,那素帕是我送給他的。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他竟是還留著。

他低下頭,輕聲說道。

“初雪,你不用擔心,有我在,定助你拿下北疆!”

我接過素帕的手一緊。

是啊,有他在,我再無後顧之憂!

隻不過……

“陛下,老身還有一事相求。”

關於我的嫁妝,我會按照我說的那樣安排。

聽我說完請求,陛下詫異萬分。

許伯溫更是皺緊了眉頭。

以他的聰明,肯定不難猜出我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所以纔會做出如此決定。

隻是望著我一臉堅定的樣子,他到底是沒有說什麼。

陛下也準了我的請求。

隨後,我當著陛下的麵立下軍令狀。

一日不敗北疆,我一日不回皇城。

在領兵出發之前,望著點將台下一個個年輕中帶著堅毅的麵容,我內心顫動。

我知道,他們此行的安危儘數繫於我一人身上。

是順利凱旋還是馬革裹屍,不過隻在我的一念之間。

我深吸一口氣,擲地有聲地說道。

“將士們,天子死社稷,臣子守國門!”

“近日北疆猖獗,屢屢犯我邊境,此戰,我們隻能進,不能退!”

“國朝需要你們的守衛,百姓亦需要你們的護持!”

“我梁初雪在此立誓,絕不會讓我麾下的任何一位將士枉死,違者,九族儘滅,魂魄不存!”

我話音剛落,將士們便紛紛舉起手中長槍,聲音激昂。

“誓死追隨梁元帥!”

“誓死追隨梁元帥!”

“……”

點將台下呼喊聲震天。

這些都是國朝最精銳最忠心的士兵,陛下下旨,他們不會對元帥的人選有任何異議。

但是我想給他們一顆定心丸,也萬分珍惜他們對我的信任。

我回首看去,驟然撞進許伯溫溫柔的眼波。

一切仿若當年。

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前行了。

隻是我們還未抵達北疆戰場,姚定北便策馬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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