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隻手輕柔地環保住我。

“綃兒……他不配被你看，從現在起，我們已經沒有阻礙了……今後我來保護你，好嗎？”

我轉過身去，拂開他的手，盯住他溫柔似水的眼眸。

他手上的血在我睜眼的瞬間湧入我的眼睛，把我整個眼球都染成駭人的血紅。

“對不起綃兒……我……對不起，我幫你擦幹淨……”

顧檁看見自己弄臟了我的臉，不安的想要擦幹淨，可是鮮血已經開始凝固，越抹越臟。

我扯起嘴角，向他慢慢靠近。

他以為我同意了，臉上露出釋懷的笑，也把臉湊近我，好像在等著我的吻。

下一刻，他的眼睛瞪得溜圓，瞳孔瞬間收縮，不可置信得看著我。

他的心口上，插著一把尖刀，尖刀的另一段，還死死握在我手裡。

我的笑意更勝，如同淬了毒的曼陀羅，妖冶美麗卻危險。

我已經做好了顧檁會迴光返照拚死反擊的準備，警惕地做好防禦的姿態，準備隨時再給他一刀。

可是顧檁沒有，他輕柔地握住了我的手，承受著極大痛苦的眉眼努力地舒展開，似乎要把最好的模樣展現給我。

他慢慢地癱軟，卻用膝蓋艱難地支撐起身體，始終高昂著頭顱，看著我的麵容。

“綃兒……如果你可以消氣的話……我死……也沒關係……”

“我死了，你就能原諒我……對嗎？……”

顧檁深情懇切，一直在等待我給出他所期待的答案。

我在他的殷切注視下，緩緩搖了搖頭，抽出尖刀，再次刺入他的身體。

一口鮮血噴出，他再也支撐不住，重重摔倒在地。

我的淚混合著不知誰的鮮血，不住地湧出，在臉上留下一道道猩紅的血痕。

“我憑什麼覺得，我會原諒你”

我在他身上拚命揮砍，血肉橫飛，彷彿要把這些年的仇怨儘數發泄出來。

待到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我大口喘著氣，丟掉了尖刀，躺在地上放聲大笑。

翌日，舉國大喪。

西夷王與大禹朝皇帝死鬥，雙雙負傷戰死。

唯剩下我這個大禹朝公主西夷王妃悲傷過度，在大殿中昏死過去。

我的腹中已有了西夷王的孩子，如今兩國都元氣大傷，為了百姓休養生息，兩國朝臣一致同意我暫且代理政事，待小皇子出生便登基，由我垂簾聽政。

最被人厭惡的公主，最肮臟的風塵女子，如今坐上了至高的寶座，俯瞰眾生。

小皇子的事，自然是我買通太醫，編造出的謊言。

“趙丞相，哀家見你，有幾分麵熟啊”

“臣……臣不敢！求太後饒命……”趙丞相飛豬一般的身軀抖如篩糠。

我揮揮手，他便被架在了長凳上。

趙丞相拚命掙紮，把長凳壓得咯吱作響，卻也沒辦法改變被死死綁住的結局。

板子一個接一個砸下，打了很久，趙丞相纔沒了氣息。

“趙丞相舉止不端，罪行罄竹難書！如今哀家小懲大誡，隻罰他一人，不會累及家人！”

一招殺雞儆猴，朝廷裡一片“太後宅心仁厚”的誇讚。

接下來的日子，我憑藉曾經攢下的訊息，料理了貪汙結黨勒索百姓等等的官員，朝廷一片清明，民間也是一致讚歎。

\n終於在一日陽光正好的午後，我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一摞奏章旁。

不知是遺憾，還是滿足，我的眼角滑落一滴淚，融入剛剛畫好的硃批上。

硃砂暈染開來，彷彿一滴鮮血，書儘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