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愛》 2

3.

我窩在沙發上邊吃葡萄邊看電影,對周硯拖地擦桌遞水果的行為視而不見。

「寶寶,籽吐我手心就好,我來扔。」

周硯神色自如,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我也不客氣,吐他一手。

見我這樣他也毫不生氣,反而寵溺地笑笑。

「慢慢吃,我買了很多。」

周硯有潔癖。

我在結婚後才知道。

當時我還向朋友炫耀,明明有潔癖,卻還願意用手接我吐出來的果核。

這不恰好證明我纔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我幻想著兩人幸福到白頭的生活。

而這可笑的幻想,在一個平凡的夜晚被打了個粉碎。

周硯拿著手機不知道和誰在聊天,明明是和往常一樣的動作,他卻暴跳如雷。

「許意,明明垃圾桶就在旁邊,為什麼你非要吐我手心。」

「你不覺得噁心嗎?」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這幅樣子。

短暫地愣神後便小心將果核拿起扔進垃圾桶。

他起身走進洗手間,來來回回的洗手。

用肥皂一直搓到手心發紅,這才停下。

我自知有錯在先,想要道歉。

卻隻得到了他的背影。

他似乎忘記了......

這個習慣是他幫我養成的。

我看著周硯,他熟練地將葡萄籽扔進垃圾桶,又將一盤洗好的葡萄遞給我。

門鈴響起,周硯前去開門。

回來時手裡卻捧著一大把花。

麵對我的疑惑,他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微微泛著紅。

「小意。」

「戀愛三週年,我買了你最喜歡的梔子花。」

梔子花啊,我垂下眼眸。

它的花語是永恒不變的愛。

放到以前誰也不會相信,愛我入骨的周硯會出軌。

甚至為了小三,和我鬨離婚。

現在的我們明明應該一起在海邊,吹著海風。

踩著濕軟的沙灘,兩人在夕陽下慢慢地走。

約定下一次紀念日的旅遊地點。

永恒不變的愛到頭來保質期隻有三年。

這是多麼荒唐可笑。

我遲遲沒有說話,滿眼喜悅的周硯在此時察覺到事情不對,緩慢地垂下眼簾,斂去其中落寞。

「你還是沒辦法原諒從前的我嗎?」

不過很快,他又重振精神道。

「我一定會讓你認可我的。」

麵對我的冷淡,周硯越挫越勇。

一週七天不重樣的飯菜,房間內各處可見的鮮花。

我覺得渾身不自在,於是每天不到七點就出門,直到晚上十一點纔回家。

沒想到他困得眼睛也睜不開,卻堅持頂著繃帶等我回來。

他鐵了心要向我證明,自己的愛絕對忠貞。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到了周硯複查的時候。

醫生看到周硯的黑眼圈時嚇了一跳,「我叮囑過病人,要安心靜養。」

「這是怎麼回事。」

我有些心虛的別過頭,周硯笑著打哈哈,「沒事,我感覺自己恢複的很好。」

醫生狐疑地盯著他,最終歎了口氣。

「傷口恢複的差不多了,估計沒多久就可以恢複記憶。」

此話一出,辦公室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周硯臉上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道了聲謝謝,接過診斷單後便率先離開。

周硯跟在我身後,「小意,你等等我。」

他的聲音吵得我心煩意亂。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你還沒有鬨夠嗎?」

他的眼底劃過悲傷,還想要解釋。

就在此時,宋媛突然出現在周硯身後。

「周硯?」

周硯有些錯愕,他看了看我,又回頭看向宋媛。

「我不是說了嗎,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我沒有記憶,你再怎麼纏著我也是白搭......」

宋媛開口打斷。

「我懷孕了。」

周硯聲音猛地頓住。

他的瞳孔縮小了些,將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處。

再怎麼自欺欺人,事實都擺在麵前。

他終於意識到一切都太晚了。

什麼記憶、什麼隻愛我一個,這些話在宋媛肚裡的孩子麵前不堪一擊。

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厭倦、背叛、出軌、離婚。

言語在事實麵前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我看到周硯慘白的臉。

一直以來他心底那可笑的、重歸於好的幻想終於化為烏有。

我轉過身,繼續向前走。

這一次他沒有追上來。

4.

周硯沒有回家。

我躺在床上,心裡除了空蕩蕩外,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隻是看到床頭那束逐漸枯萎的玫瑰,心底還是忍不住的刺痛。

周硯不停打來電話,我靜靜地看著手機螢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他似乎鐵了心要讓我接通。

我被吵的不耐煩,索性拔掉了電話卡。

就算接通了又能聊些什麼呢?

聊宋媛,還是聊宋媛肚子裡的孩子。

我和周硯之間沒什麼可聊的。

「許意——!」

我微微瞪大眼睛,緊接著便看到周硯的身影出現在窗外樓下。

他張口說了句什麼。

天邊卻忽地響起一聲驚雷,模糊了他的話語。

【截斷點截斷點】

三五滴雨點砸在窗邊,周硯執拗地站在原地,任憑雨水將他打濕。

我沉默望著周硯。

他總有恢複記憶的時候。

等到那一刻我該怎麼辦。

同樣的傷害受一次就夠了。

內心掙紮猶豫的同時,雨越來越大。

周硯站在雨中,一動不動。

在說服大腦前,身體先一步動了起來。

我穿著睡衣,連鞋也顧不得換,匆匆跑下樓。

又是一聲驚雷。

思緒亂如麻,腳步卻沒有停頓。

終於,我看到雨中雙眼通紅的周硯。

他冷得臉色發白,到此刻卻依舊像往常一樣,眨著亮晶晶的眼睛衝我露出明媚的笑。

「小意。」

他的聲音發著顫,向我挪動著腳步。

我舉著傘快步走到周硯身邊,他脫力般輕輕靠著我。

「對不起啊,小意,你一定覺得現在的我很噁心吧。」

「我真傻,還以為隻要努努力就可以讓你重新喜歡我。」

「現在看來,我留在你身邊,帶給你更多的反而是不適和反胃纔對。」

周硯渾身都在抖,我下意識握住他的手。

曾經拚命想要離我更進一步的他卻像是被燙到般縮回手。

「我太臟了。」

我聽到後一愣,心中那模糊的念頭在瞬間變得無比清晰。

眼前的周硯就是我的周硯。

是那個因為沒能給我更好的生活縮成一團自責哭泣的周硯。

是那個整天嘻嘻哈哈,使勁渾身解數想要逗我多笑笑的周硯。

是那個滿眼都是我,隻想和我黏在一起的周硯。

是他啊,就是他。

此時的周硯深深吸了口氣,像是終於下定決心。

他合上眼,雨水混著淚水流下。

「對不起啊。」

「我以後不會纏著你了。」

我聽到他說。

耳邊忽地隻剩下淅淅瀝瀝的雨聲。

周硯轉過身,向雨中走去。

我想要追上他,腳卻如同生根般釘死在地上,動彈不得。

到此為止吧,我勸說著自己,到此為止,彼此還能留有最後的體麵。

追上去又能怎麼辦。

我沒辦法忘記曾經他對我造成的傷害,卻也不忍心看著周硯拖著病弱的身子走在雨中。

周硯的身形搖晃,腳下一個踉蹌,重重摔倒在地上。

在我跑過去之前,一道驚呼聲先一步響起。

「周硯——」

宋媛匆匆跑過來,將他扶起。

我頓住,深深吸了口氣,接著眼睜睜看著周硯坐進車裡。

上車前,宋媛望了我一眼。

兩人走後,我看到地麵上有什麼東西閃爍著光。

走近一看,才發現那是枚戒指。

與後來鑲嵌著各樣鑽石的戒指不同,麵前的這枚是素圈。

當時沒有多餘的錢,所以買不起鑽戒。

又不願我受委屈,於是周硯用僅剩的錢去金店打了素圈。

周硯說,「以後我會給你買很多戒指,每根手指都帶一個,怎麼樣?」

我笑著點頭,滿臉笑容的他的眼圈卻一點點變紅。

「許意啊。」

「許意......」

他呢喃著我的名字,卻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窗外雷雨大作,我們相擁在漏風的小屋。

我抵住他的額頭,「沒關係的。」

「都會好起來的。」

淚水模糊了雙眼,我抬手擦去,將戒指擦幹裝進口袋。

我們曾毫無保留地相愛,將彼此視作唯一。

幸福是我們追求的目標。

無論未來如何,無論富有與否。

隻要彼此相互陪伴,我們就無所畏懼。

......

可我們都忘了時間纔是最大的變數。

就像五年前的周硯抱著我哭著說絕不會背叛自己。

五年後的周硯情人卻在醫院裡攔下他,說有了孩子。

所有熾熱燃燒著的愛意都已經化為灰燼。

隻有被一場車禍擾亂人生的周硯被困在過去。

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周硯。

迷惘而無助的生活在混亂的現實中。

承受著對他的不公和惡意。

6.

周硯舊傷添新傷,加上淋了一場大雨,又進了醫院。

聽朋友說,周硯昏迷了兩天,高燒不退。

就當醫生也束手無措,告訴宋媛要做好心理準備時。

周硯醒了。

得知這個訊息時,我偷偷來到醫院,想要看看他如今的模樣。

周硯靠坐著,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見到他沒事後,我打算偷偷離開。

周硯卻像是有心靈感應般忽地抬眼,與我對上視線。

那雙眼睛沉穩、冷靜。

我一眼就認出那不是我的周硯。

他恢複記憶了。

「許意。」

周硯開口。

不是小意。

與此同時我心口一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我想起來了。」

大腦一片空白,我隻知道周硯在說話,卻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腦海裡是周硯哭著流淚自責,是那隻顫抖卻又收回的手。

為什麼上天總是和我開這種玩笑。

在我堅定選擇時告訴我答案是錯誤的。

在我幡然明瞭時告訴我已經來不及。

「我擁有這段時間我們相處的記憶。」周硯深深吸了口氣,他下意識去摸口袋,發現隨身攜帶的煙盒不見後又放回手。

這是他在後來養成的習慣。

「這讓我想起從前。也重新審視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不知道是不是失憶的緣故,自從醒來後,心裡就一直泛著酸澀感,你的麵孔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可隻要想起你,心就開始疼。」

我看著周硯平靜的麵孔,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經過這幾年的摸爬滾打後,周硯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學會了將心事壓下以冷靜的姿態麵對外界。

他身上那股青澀感消失殆儘。

再也不見蹤影。

「恢複記憶後我一直在想從前的一切,那時候我們兩人隻租得起小房子,床更是小得連腿也伸不直,動不動就跳閘斷電,下雨天還會漏雨,就是那樣的破房子裡,住著我和你。」

「你一直對我說,‘沒關係的,你這麼優秀,遲早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當時我的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帶你住進大房子,一定要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

周硯望著窗外,長歎一口氣。

當時的願望是多麼簡單。

隻要能獲得幸福,付出多少也在所不惜。

可人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我不知道。

周硯扭頭看向我,我這纔看到他眼底隱約泛著淚光。

「許意,我好像後悔了。」

我聽見他說。

他露出難看的笑容,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我看著他,隻問了一個問題。

「洗手間倒數第二個抽屜裡裝著什麼?」

周硯頓住,遲遲沒有回話。

一時間,房間死一般寂靜。

「我說和你複婚這件事,是認真的。」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洗手間倒數第二個抽屜裡裝著什麼。

也不知道曾經的自己到底有多麼愛我。

現在說出這番話,隻不過是覺得我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又或者是一時間的良心發現,有些憐憫。

我死死掐著掌心,拚命忍著眼淚。

「周硯,我們已經離婚了。」

「還記得嗎,當初是你主動提出的。」

「摟著宋媛,像是在遠離讓人噁心的驅蟲一般,果斷而又迅速地離開了我。」

「比起因為可笑的失憶想要和我和好,倒不如想想怎麼給你未出生的孩子介紹與母親的相識......」

我還想要說,周硯卻突兀地開口打斷。

「宋媛沒有懷孕。」

「她騙了你。」

如遭雷擊般,我愣在原地。

連一個字也說不出。

沒有懷孕。

她沒有懷孕。

如果宋媛沒有懷孕,那周硯的掙紮猶豫算什麼。

他對自己的厭惡,忍著難過不願耽誤我的生活,冒著大雨向我道歉。

這一切算什麼。

他說,「我太臟了,小意。」

字字顫抖,帶著哭腔的懺悔還猶在耳邊。

沒能追上去的腳步,沒能說出口的告別。

周硯還在說,「如果你不信,現在就可以去我的辦公室看到那張偽造的檢查單......」

「夠了!」

我再也忍受不住,怒吼道,「你覺得像這樣把我玩弄在掌心很有意思是嗎?明明已經出軌了,像你這樣的人就應該有自知之明,徹底消失纔對。為什麼非要纏著我。」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帶著你的悔意去死!」

那時的周硯站在雨中,攥著那枚被遺忘的素圈時,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明明是花光了錢纔買來的戒指,在婚後卻成了隨手扔在犄角旮旯的垃圾。

明明捧著一腔真心,卻發現事情已經無力改變。

他違心的否認自己的感情,隻想拿著那枚戒指當作兩人相愛過的痕跡。

可就連這一點心願,上天也吝嗇於滿足他,讓他在最後弄丟了心心念唸的戒指。

而現在,恢複記憶的周硯卻用一句輕飄飄的「後悔」否認了那晚周硯下定的決心。

這太不公平了。

我從口袋裡拿出那枚戒指,狠狠地扔向他,像是要把心中的委屈和不甘,連帶著五年前周硯的滿腔真心一起還給他。

現在的他,不僅辜負了我,也辜負了曾經的自己。

戒指砸在他的臉上,掉落在掌心。

周硯呆呆地看著那枚戒指,緊緊握住。

我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那個讓我留戀的周硯已經消失了。

比起收拾爛攤子假裝重歸於好,我更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再也不回來。

7.

我向領導申請了調去距離本市一千公裡外的分公司。

領導對我的舉動很詫異,勸我留在這裡好好發展。

我解釋了很多,說是為了熟悉工作好在年底飛往國外談合作,她才同意了我的申請。

我連夜收拾好行李,訂了最早的一班飛機。

連朋友都驚訝於我的速度。

她不知道,我對這個生活了八年的城市的每一處都瞭如指掌。

看到街角處的餐廳時,腦海中浮現出的是和周硯第一次進入高檔餐廳時的喜悅與好奇。

路過婚紗店時,想起的是和周硯挑選婚紗時他臉上的笑容。

就連樓下水果攤的老爺爺,也會問為什麼最近沒有看到周硯。

這座城市裡的所有人,都在提醒我和周硯的點點滴滴。

如果是五年前的周硯站在這裡,他一定會對現在的自己恨鐵不成鋼,然後推著我離開。

「許意啊,不能被這些爛事拖住腳步。」

「你值得更好的。」

在機場候機時,我看到了本該在醫院輸液靜養的周硯。

他臉上慘白,臉上終於出現了對我離開時的無措和恐慌。

「許意......不,小意。別走好不好。」

「我已經和宋媛說清楚了,取消訂婚,斷絕關係,從此再也不來往。」

「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好嗎......」

他眼裡流露出痛苦,「求你了。」

「你怎麼能不要我。」

我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他。

他左手無名指處的素圈在燈光照耀下泛著光,那是獨屬於我們的三年。

「周硯。」

我低聲念著他的名字。

他停了下來,眼尾還掛著未幹的淚。

「小意,我就知道你不會……」

「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一起的第七年,你扔下我,去陪剛認識不久的宋媛。」

我每說一個字,他的臉色就慘白一分。

為紀念相愛的第七年,我特地畫了全妝和周硯約在一家高檔餐廳。

沒想到周硯姍姍來遲,連禮物都沒顧得上準備。

他說,「都老夫老妻了,沒必要搞那一套虛的。」

吃飯的途中周硯不停翻看著手機。

後來不知道是誰給他打了電話,他一句話也沒跟我解釋就匆忙離開。

我一個人安靜地吃飯、結賬、回家。

脫下長裙,換上家居服,收拾著雜亂的房屋。

那晚,周硯直到半夜三點纔回來。

當我問起時,他卻如同踩了尾巴的貓。

「許意,我每天辛苦工作,你卻在這裡懷疑我跟別人。」

「你以為錢那麼好掙嗎?我這麼累還不是為了你!」

情緒的突然失控不僅嚇到了我,也嚇到了他自己。

回過神後,周硯又衝我道歉。

後來,這件事不了了之。

等到事情敗露的那天,我才知道原來當初,他是忙著去安慰不甘當三而傷心的宋媛。

周硯嘴唇囁嚅,「不是的,許意,你聽我說。」

「那時候是我一時衝動,我沒想發生那樣的事。」

我微笑著,而又決絕的打斷他。

「周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你才說這些話不覺得有些太晚了嗎?」

「你有無數個時機可以選擇回頭,也許是宋媛第一次裝醉靠在你肩膀上的時候,又或者是她邀請你上樓坐坐,再或者藉口天熱脫下衣服的時候,你明明有那麼多機會拒絕。」

「可你沒有。」

「難道偏偏這麼巧,每一次你都犯了糊塗,每一次你都意識不清。」

周硯身形踉蹌,向後退了幾步。

他直直地看著我,終於意識到我的堅定。

意識到醫院那句複婚的可笑。

我轉過身,聽到他在身後叫著我的名字。

也許是想道歉,又或者是想再解釋。

可我沒有回頭。

就連腳下的步伐也沒有絲毫停頓。

我們曾將彼此視為唯一,在有限的能力裡用儘全力給予對方最好的愛,隻為了看見對方臉上的笑容。

可人總是會變的。

二十三歲的許意和周硯所嚮往的轟轟烈烈、白頭到老的愛情。

在二十八歲的周硯和許意的離婚協議書下,走到了儘頭。

相愛是真的,後來的背叛厭棄也是真的。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離不開二人的選擇。

談後悔太晚太晚了。

過期的牛奶應及時倒掉,過期的愛情應及時捨棄。

我們之間早就該結束了。

後記

周硯為了宋媛和許意離婚的訊息很快被二人曾經的朋友知曉。

第一個找上門的人是宋濂。

那時的周硯正在辦公,滿臉怒色的宋濂衝到他麵前,抬手就是一拳。

周硯沒有設防,被打得眼冒金星,鼻血直流。

「出軌秘書,虧你想得出來。」

「既然你不珍惜她,為什麼當初你不肯放手!」

宋濂的怒吼快要穿透他的耳膜,來來往往的員工聽到聲響,好奇的透過門縫往裡打量。

周硯想起來了。

宋濂找過他。

那時的宋濂事業有成,站在周硯的小破屋前和他談條件。

「周硯,你給不了許意更好的生活,為什麼要耗著她。」

「眼睜睜看著許意荒廢青春,陪你縮在著巴掌大的房子裡你纔會滿意嗎?」

宋濂的言語像柄利刃貫穿了周硯的自尊心。

周硯想要反駁,看著簡陋的傢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宋濂看著他,「我會找到許意。」

宋濂快要將自己想要篡位的心思寫在臉上。

他走後,周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比起喜歡,宋濂的愛一點不輸周硯。

比起事業,宋濂明顯有能力帶給許意更好的生活。

他該怎麼做,周硯腦中思緒如一團亂麻。

過了很久,久到周硯覺得宋濂已經抵達了許意的公司。

他突然想,無論許意的選擇是什麼,他都會尊重她的意願。

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是他給不了許意想要的生活,被拋棄也是應該的。

那天許意回來的比平時更晚。

周硯想,她一定是在籌備如何提起分手才能更加體麵。

許意打開門的那刻,周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同意。」

話剛出口,淚水就忍不住噙滿眼眶。

許意麪對他突如其來的話語有些意外,連忙扶著他的肩膀。

「怎麼了?」

許意望著他,神情認真。

周硯看到她提著正往外冒熱氣的核桃酥。

是周硯喜歡的糕點店。

那家店顧客很多,買的話要排隊等很久。

許意是因為給自己買核桃酥,纔會晚歸。

不是因為宋濂,也不是因為糾結分手。

周硯擦去眼淚,笑著說沒什麼。

許意像往常一樣和他吐槽著公司的同事。

兩人躺在床上,許意捧住他的臉,眨著眼睛。

「周硯,你這麼優秀,總有一天,會讓全世界的人都羨慕我們。」

周硯聽到自己砰砰直響的心跳聲。

心跳聲再一次出現在耳邊。

周硯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看著宋濂。

明明他從沒有和許意在一起過,明明這幾年來他連見都沒見過許意。

可他卻在此刻紅了眼眶,好像受了委屈的人是他一樣。

「你這種人怎麼配得上許意的愛啊!」

宋濂扯住他的衣領,又是一拳。

他沒有還手,任由宋濂毆打。

許意當時也是一樣的心情嗎?

事情被揭發的那天,周硯正和宋媛待在一塊。

等到看到許意發來的照片和視頻時,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許意打來電話,聲音平靜,聽不出情緒。

她說,「我們離婚吧。」

從決定離婚到分開,許意沒有掉一滴眼淚。

沒有爭吵、沒有挽留。

麵對這一切時,周硯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

他還以為,許意那麼痛快決定離婚,是因為和自己一樣,也對兩人的感情厭煩了。

原來不是嗎?

原來她的愛八年如一日,始終熾熱燃燒著。

原來隻有周硯變了。

宋濂鬆開手,周硯倒在地上,抬頭望著他。

隻聽見宋濂開口,說出了和曾經一樣的話。

「我會找到她。」

「跟隨她的腳步,去往有她的城市。」

宋濂沒有變,許意沒有變,變的人隻有自己。

周硯麻木的心忽然一緊。

「她不會選擇你的。」

「從前不會,現在也不會。」

為什麼,擁有時覺得不過如此,失去時又覺得痛苦不堪。

明明自己是對感情厭煩了纔會對宋媛提起興趣,為什麼聽到有人想要陪伴在許意身邊時,心裡冒出的念頭卻是:

不可以從我身邊奪走她。

宋濂低頭看著他,「我不在乎。」

「如果許意不願意,我甚至可以永遠不出現在她的麵前。」

「接受與拒絕都是她的選擇,我隻需要遵從最後的答案。」

宋濂的眼裡滿是堅定,那雙眼睛逐漸和多年前一個夜晚許意的雙眼重合在一起。

「沒關係的,周硯,慢慢來,一切都會變好。」

「接受與拒絕都是她的選擇,我隻需要遵從最後的答案。」

周硯終於明白那眼神所蘊含的複雜情感。

是愛啊。

宋濂堅定不移地愛著許意。

而那份愛,周硯也曾擁有過。

意識到這一點時,滔天的悔恨淹沒了周硯的內心。

他終於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可笑。

他彎腰跪在地上,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宋濂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別從我身邊奪走她。」

「你不許靠近她。」

「停下來!」

周硯嘶吼著,顫抖著身子往前爬。

「早幹什麼去了。」

宋濂停下腳步,留給他一個眼神。

「帶著你的悔恨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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