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賄賂朝廷高官謀取私利,
乃是大罪。
慕知彰再三確認過後,選擇相信他阿姐。
臨近午時,書院響起落鈴聲,
學子們一鬨而散,腳下生風的往公廚位置狂趕,去用午膳。因安帝閒暇時,常來奉陽書院小坐,是以,奉陽書院的公廚有兩處。
一處為學子享用。
還有一處乃是接待貴人所用。
此時,
山長與裴清允正在二樓清雅閣樓裡用午膳,
慕知意被慕知彰引著也來了這處。她是安帝親封長樂郡主,來此用午膳自是無可厚非,
公廚侍從請她在一樓用膳。
慕知意往二樓瞧了眼,溫聲問侍從:“聽聞在此閣樓上用膳,
可觀整個奉陽書院,不知是真是假?”侍從聞言,
先是對她行了禮,隨後往二樓指引,
道:“郡主請。”
慕知彰平日裡沒少偷偷來這裡,被侍從逮住了也不止一次,這回跟在慕知意身後,
終於挺直了腰板走上二層閣樓。@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閣樓上共設有三張桌案,此刻,
裴清允和王山長坐於閣樓西側臨近蓮湖的位置,
慕知意被侍從引著坐在了他們的對麵。
隔桌相望,
禮貌頷首。
慕知意落座後,將懷中抱著的一盆金鑲玉竹‘砰’的一聲放在桌案上,
細嫩的幼苗被這粗魯的動作震得來回晃動,慕知意也不去管,拿起杯盞自顧自的品茶。
慕知彰皺眉道:“阿姐,這金鑲玉竹珍貴,你愛惜著些。”
慕知意隨口說著:“有什麼珍貴的,就是一棵竹子,城外山林裡多的是,不就是跟別的竹子有些微的不同嘛!”她語氣不屑,絲毫不懂竹。
這金鑲玉竹位於四大名竹之首,確實珍貴。其新竿為嫩黃色,後漸為金黃,每節生枝葉處都天生成一道碧綠色的淺溝,位置節節交錯。一眼望去,如根根金條上鑲嵌著塊塊碧玉,故稱其為“金鑲碧嵌竹”。
慕知意的這盆尚且是幼苗,隻隱隱可見嫩黃竹竿間生出淺淺的綠,慕知彰將翠藍花盆抱至跟前,再次與他阿姐強調:“這可不是普通的竹子,阿姐,你都快把它給渴死了。”
花盆裡的泥土幹巴巴的,顯然是有好幾日都未澆過水了,慕知意眉眼不耐,輕笑道:“我聽人說它不喜濕,纔沒給它澆水的。”她呷了口茶水:“你既喜歡竹,送給你罷。”
慕知彰搖搖頭:“我在書院照顧不了它,阿姐日後好生養著便是。”
慕知意很是敷衍的應了聲,不再理會。
實則,這盆上好的金鑲玉竹慕知意一直都養的很好。她當然知道此竹珍貴,喜陽光、喜濕潤、需養在深厚的土壤中,在她讓碧荷回侯府抱過來時,已經給它改頭換麵了一番。
慕知意和慕知彰說話的聲音不小,隔壁的人自然是聽了個一清二楚。隻不過,他們點的飯菜都陸陸續續的端了上來,裴清允那邊絲毫動靜都沒有。
慕知彰壓低聲道:“阿姐,裴樞相根本不為所動啊。”
慕知意拿起筷子吃飯:“再等等。”
直到一頓午膳用完,也不見隔壁的人看上這金鑲玉竹一眼,慕知意悄悄瞥了一眼裴清允,不是說他愛竹如命嘛?這竹子都快被她給養死了,他不心疼?
慕知意正這樣想著,王山長和裴清允早已用完了午膳,起身要離開,在經過他們這處時,裴清允本是已走至木梯前,腳下步子卻突然頓住。
他回過身來,眸光在那盆金鑲玉竹上掃過一眼,幼苗已生長的有一臂高,不能再繼續養在花盆中,而且,盆中的土壤幹裂,隱隱有一股刺鼻的氣息。
如此珍貴之物,若就這樣死去,實在是太可惜了。
裴清允舒展的眉眼微凝,而且,金鑲玉竹乃清亮之色,配這樣一隻粗糙的翠藍花盆,太醜。
他抬眸,深邃眸光與慕知意相對,神色平和道:“這盆金鑲玉竹,郡主可出價售賣?”
慕知意對他莞爾,嗓音溫和:“裴樞相若想要,隻管抱走便是。”她垂眸往金鑲玉竹上瞧了眼,很是不在乎:“我平日裡養些花草還行,對養竹不太懂,也沒什麼興趣,若再養著它沒準就給養死了,裴樞相若能悉心養護它,也算是幫了我的忙。”
慕知意的一道說辭天衣無縫,很是真誠。
裴清允倒也沒跟她客氣,上前一步要來取花盆時,慕知彰極有眼力見的彎身抱起遞到他手中,緊張道:“金鑲玉竹珍貴,可惜阿姐不懂養竹,有勞裴樞相照顧它了。”
裴清允從他手中接過,對他頷首。
待他懷中抱竹和王山長下了閣樓,在院門前分別而行,徑直往奉陽書院接待貴客的後院行去時,從袖袋中取出一隻以紫竹精細雕刻的短笛遞給一塵,吩咐道:“送過去。”
一塵雙手接過,正欲回身去閣樓上,裴清允喚住他,語氣微沉:“給慕小公子。”
一塵:“……”他知道是給慕小公子啊!公子以為他是要去給誰?
這短笛是他家公子親手所雕刻,乃是公子的隨身之物,自是不可能隨意給姑孃家,而且,公子收了人家的金鑲玉竹,若不回個什麼禮,日後在書院授課,豈不是成了收受賄賂?
一塵:“是,公子放心,我不會送給長樂郡主的。”
片刻後,一塵回到二層閣樓上,親手將他家公子的短笛遞到慕知彰手中,慕知彰直接怔在了原地,還是慕知意拍了他一下纔回過神來,興奮的接了過去。
待一塵離開,慕知彰手中拿著短笛不安的問慕知意:“阿姐,裴樞相若發現了咱們是在誆他拿走金鑲玉竹,他會不會生氣?”
慕知意站在閣樓上,往遠處望了眼:“他本來就知道。”
裴清允愛竹,就算是知道,他也不捨得這盆金鑲玉竹被她給糟蹋了。
——
在閣樓上站了會兒,慕知意又開始頭痛,其實,適才用膳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些不舒服了,這會兒更是痛的厲害,對慕知彰道:“你在書院裡好好上課,就算不能上他的‘文政課’,日後待你出師,想入樞密院,也可拿著這隻短笛去拜訪他。”
慕知彰眉目舒展的對慕知意點頭:“阿姐放心,我會用功的。”
慕知意應了聲:“回去午憩會兒,準備下午的課罷,我回侯府了。”
慕知彰將慕知意送到書院正門前,慕知意剛踩著腳蹬坐上馬車,碧荷都還未來得及讓方逸趕路,車廂木板就被人給扣響了幾下,慕知意抬手掀開簾幔,一張五官端正的麵龐出現在眼前。
崔慕青對她燦然一笑:“意意,你怎麼也在奉陽書院?我適才還以為我看花了眼呢。”崔慕青邊說著,邊走向車門,探頭進去。
慕知意以為她要上馬車來,朝她伸出手去,卻被崔慕青從車廂裡給拉出來:“意意,你之前不是說要來我嫂嫂的胭脂店裡瞧瞧嗎?擇日不如撞日,正巧就在這條街上,我帶你去。”
慕知意:“……是在這條街上嗎?我怎麼記得是在另一條街道上。”
崔慕青笑道:“就是這裡。”
說話間,慕知意已被崔慕青從馬車上拉下來,去歲,慕知意生辰那日,皇後將長安大街上的一間鋪子送給了她做生辰賀禮,慕知意思來想去,不知做個什麼生意好。
與崔慕青提過一嘴來看看她嫂嫂的胭脂店。
兩人並肩走進鋪子,崔慕青的嫂嫂是個極為熱情的人,知曉慕知意有開胭脂鋪的心思,帶著她在店裡逛了一遍,把能講的都給她講了。
慕知意實在是頭痛,聽了一刻鐘後崔慕青見她神色不對,就帶著她去樓上午憩了。
慕知意往日裡就有午憩的習慣,尤其是如今天氣越發的暖,上了二樓後,在崔慕青房間裡的矮榻上歇著,不過一息的功夫,人就沉沉的睡下了。
午後的街道沉寂寧靜,日光烈烈落在青石板上,偶有身著青衫的學子經過,崔慕青的房間雖臨街道,卻一點也不吵鬨,是以,慕知意這一覺,睡了足足有一個半時辰。
待她醒來,已近酉時,崔慕青並不在屋內,慕知意從矮榻上下來,不甚清醒的走去窗邊,想要透口氣,抬手推開支摘窗觀著街道上逐漸密集的人群。
觀了片刻,忽有一道頎長高大的身影很是自然的入了她的眼眸,幾乎是一瞬間,在慕知意看清街道上那人的麵容時,還滿是睏意的神色如同被驚雷當空一劈,瞬時清醒。
意識到自己腦海中適纔出現了什麼畫麵後,慕知意朱唇微張,上下翕動,不止眸子放大了,白皙的臉頰也如燒紅的烙鐵,瞬時染上緋紅。
耳根子上的紅也蔓延開來。
慕知意呆若木雞,話語如同生了翅膀,輕輕從她口中吐出,對著那人的身影喃喃道:“白衣仙君!”
“什麼白衣仙君啊?”慕知意正出神,崔慕青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以為她在瞧什麼有趣的,也要往窗外去瞧,卻先看到慕知意一張紅的欲滴血的臉,‘哎呀’一聲道:“意意,你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發熱了?”
崔慕青急忙上前來摸慕知意的額頭,並不發燙。
慕知意未理會崔慕青的動作,眸光還是直直的落在裴清允身上,她秀眉緊緊凝著,很是傷神,為何她腦海中會出現——出現她和裴清允衣衫不整的畫麵!
怎麼回事!
難不成那夜謝宇珩沒對她做什麼,是裴清允對她做了什麼?可,怎麼可能呢,上京城裡誰人不知,裴清允出過家。
根本不近女色。
哪可能趁她醉酒,對她行那般齷齪之事。
應該,應該是她做夢了,做了一場春夢,還把裴清允臆.想進了她的夢境中?
這個說法,雖然更可能些。
可她,對裴清允並不傾慕,也不應該。
慕知意下意識嚥了咽幹澀的嗓子,眸中含滿驚異,狠狠的晃了晃腦袋,想將腦中那些不忍直視的畫麵都給晃走,可不但晃不走,反而更清晰了,如同真的發生過一般!
慕知意覺得很不舒服。
渾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她抬手‘啪嗒’一聲落了支摘窗,隨後又觸上自己滾燙的臉頰,神色不安的回到榻上,早幾日因著醉酒而生出的頭疼好不容易養好了,此刻,又開始疼起來。
一酒解千愁,誰說的來著?
慕知意坐在榻上狠狠的歎了聲氣,思忖一番後,將眸光落在她身側的崔慕青身上,她紅潤的唇微動,欲言又止,最後咬牙道:“青青,你,你做過嗯嗯嗯夢嗎?”
崔慕青:“……什麼夢?”嗯嗯嗯是什麼?她看著慕知意一副難為情的神色,再問:“意意,你說清楚點。”
慕知意:“……就,就——”慕知意和崔慕青都是未出閣的姑孃家,且都未定下親事,若平日裡偶然說起這些事倒不至於如此難以啟齒,可慕知意此時,腦海中可都是畫麵啊!
在畫麵充斥她所有思緒的時候,再提起‘春夢’這樣的字眼,就如渾身赤.裸被人給觀上一遍,羞恥感越發的濃烈,讓她上唇下唇如同沾了樹膠一般,怎麼也說不出口。
崔慕青從未見過慕知意這般,急道:“到底是什麼?意意,你快說!”
雖然屋內隻有她們二人,無人能聽到她們說的話,慕知意還是湊到了崔慕青的耳邊,壓低聲道:“我,我可能做了場春夢,而且,春夢裡的男子,是裴懷瑾!”
崔慕青瞬時喊出聲:“什麼!裴——”慕知意毫不猶豫的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夢到和一個出過家的人行魚水之歡,造孽啊!
——
慕知意在崔慕青這裡又待了半個時辰,回到恒陽侯府時,天色已經暗下。簡單洗漱後晚膳都沒用就爬上了榻,躺在枕上翻來覆去,不但睡不下。
腦子裡還都是些讓人麵紅耳赤的旖旎畫麵。
這讓她很苦惱。
按常理來說,人可以夢到任何見過或沒見過的人,可‘春夢’應該是與自己傾慕之人纔對啊。她對自己是瞭解的,有父母這樣的怨侶在,她內心十分看不慣這世間的男女情愛,覺得無趣,覺得虛偽。
更不可能對裴清允有情!
可,她確實真真切切的夢到了他!
慕知意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思緒越亂。
本是已讓碧荷落了床帳的,她從枕上猛然坐起身,趿著鞋子快步跑至她的小書案處,還未坐下就從筆筒中取出一隻紫毫,對碧荷道:“快來研磨。”
碧荷放下手中活計:“……郡主,您這是要給誰寫書信?”
慕知意取來一張上好的銀光紙,邊拿鎮紙壓下邊道:“謝宇珩。”
碧荷有些訝異,瞧她家郡主著急的模樣,她也跟著急,取來墨條就開始研磨。
慕知意走筆疾書,很快就寫好了一封書信,讓杜大送往東宮去。隨後,又吩咐碧荷:“讓方逸去約見容隱,明日我要在薈萃樓裡見他。”
一番安排後,她才又重新回到榻上。
因著慕知意的神色急迫,碧荷將手中書信和入宮玉牌交到杜大手中時,語氣也很急迫,是以,杜大也跟著緊張起來,上了馬徑直往東宮疾奔而去。
待杜大入東宮,出現在謝宇珩麵前時,額間隱有細汗,雖收了收神色間的急躁,還是顯現出一二,謝宇珩一邊打開書信,一邊凝眉問他:“可是郡主出了什麼事?”
杜大:“郡主沒事,隻是這書信,送得急。”
謝宇珩聞言‘嗯’了聲,讓杜大下去。
早在酉時,安帝命人宣了裴清允,裴清允在福寧殿待上半個時辰後,正欲離宮,謝宇珩命人將他請來了東宮,適才,杜大進來前,謝宇珩正與他在一起商議公務。
此時,謝宇珩坐在書案前神色認真的觀著慕知意寫給他的書信,濃眉越發緊皺。
書信上的字跡觀完,他抬眸朝裴清允看了過來。
謝宇珩對於慕知意在給他的書信上問起裴清允這件事,很是不解,心中也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安,以至於他將眸光落在裴清允身上,遲遲未動。
裴清允指腹間捏了一顆黑棋,落下後,拿起一側的杯盞用了口清茶,鳳眸抬起,掃了眼謝宇珩拿在手中遲遲未放下的書信。
謝宇珩清了清嗓子,收回眸光,同樣拿起杯盞用了口茶平複心緒,繼續與裴清允下棋,隨口談論著朝中之事。
待一局棋將要落完,謝宇珩神色自然,隨口道:“早些日子意意去城外普山寺為長公主祈福,恰逢大雨,聽聞是懷瑾幫了她?”
裴清允淡淡‘嗯’了聲,語氣平和:“舉手之勞罷了。”
普山寺雨夜慕知意在他屋內歇了一宿之事,裴清允早已吩咐過青鬆,此事不會有任何人知曉,就算是謝宇珩的人前去查探,也隻知慕知意那日在普山寺留宿,意外傷了腳,第二日與裴清允一道上了趟山罷了。
謝宇珩輕笑:“我還以為懷瑾與意意很是相熟。”
裴清允手中棋子落,因謝宇珩心思亂,本是還要再周旋片刻的棋局,勝負已分。裴清允神色依舊平和,溫聲說道:“我與郡主並不相熟。”
——
已近亥時,月色皎潔,慕知意躺在榻上還未睡下,若謝宇珩公務不忙的話,杜大回來的時候就會帶著給她的回信。
是以,她決定等一等。
碧荷見時辰不早了,剛準備到榻邊催慕知意睡下,就聽到院門外有腳步聲傳來,心想是杜大回來了,轉而出了屋門,確實是杜大回來了,隻是,杜大身邊,還有一個人。
碧荷一驚,急忙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謝宇珩朝著屋內望了眼,燭火的光映在窗牖上,他問:“你家郡主睡下了嗎?”
碧荷:“還未,奴婢這就進去通傳。”
謝宇珩‘嗯’了聲。
就知道她在等著回信,不可能睡下。
慕知意已上榻了,身上隻著了一件單薄寢衣,聞言神色微驚,起身去穿衣服。
她來到院中時,謝宇珩正負手而立,並未在院中石桌前落座,桌上準備好的清茶他也未用,慕知意走至他身後,溫聲問他:“你怎麼親自過來了?”
謝宇珩回身,在她身上打量了眼,上前一步,直言道:“意意,你有什麼話,當麵問我罷。”
他想觀著她的神色,以此來瞭解她的用意。
慕知意:“……”
書信裡都寫明白了。
慕知意示意謝宇珩在石桌前落座,隻好開口問:“裴懷瑾那夜可去了你的別苑?”
謝宇珩回她:“懷瑾沒去,那夜他有公務在身。”
慕知意輕輕‘哦’了下,下意識咬了咬唇:“你確定嗎?”
謝宇珩神色微凝,打量著她:“怎麼想起問懷瑾了?意意和他不是很少往來嗎?”
慕知意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隻信自己,若說還有讓她可以相信的人,謝宇珩便是其中一個,謝宇珩說裴清允那夜有公務在身,未去別苑,慕知意心間鬆了鬆,隨口道:“是碧荷,她說那日在別苑看到了裴懷瑾,我不信,就與她說道了起來,給你去信也是為了分個輸贏。”
謝宇珩聞言對她輕笑:“原是如此,懷瑾性子清冷疏離,我還當他又得罪了你。”
慕知意莞爾,拿起杯盞用了口茶,才繼續問謝宇珩:“殿下與他交好,可知——他習武嗎?”她隱約記得,腦海中的那個仙君,是會武的。
謝宇珩剛舒展開的眉又重新皺起,關於裴清允會武這件事,整個大胤朝怕是都無幾人知曉,謝宇珩遲疑了片刻,語氣低沉道:“不會。”
慕知意這次徹底放心了。
果真是場春夢!
慕知意沒什麼可問的了,謝宇珩在她這裡待了片刻,出了恒陽侯府。
慕知意說的話,謝宇珩根本不信。
而他之所以未去探尋究竟,是因他瞭解裴清允,也懂慕知意,他們二人一個冷心冷情,一個很難動情,是絕對走不到一起的。
無須去在意。
——
次日一早,慕知意在柳婉院中用過早膳,就出門去了薈萃樓。
雖然她信任謝宇珩,可性情使然,謝宇珩的話也不能全然相信。
她昨夜讓方逸去約見容隱,是想讓容隱再去查那夜裴清允人在何處。
畢竟,唯利是圖的江湖中人收了銀子去辦的事才更靠譜。
馬車行至薈萃樓,與以往一樣,容隱在約定的時辰前一刻鐘就等在雅室內了。依舊是隔著一扇屏風,容隱很是溫雅的對慕知意見了禮。
他這幾日為裴懷瑾辦事,忙的晝夜沒閤眼,若是他人來找他做生意,他是絕不會接的。
那些人找他辦事,錢少事還多!
碰見給的結果不如意的,還讓他把酬金歸還。
都不是東西。
可來人是長樂郡主身邊的侍從,他倒是心甘情願的接,不然他何時才能還清欠裴懷瑾的賬!
那也是個黑心的。
慕知意屏退碧荷和方逸,思忖一二,開門見山與容隱道:“我要查穀雨節氣後一日臨淵坊裴氏嫡子裴懷瑾一整日的行程。”
“去了什麼地方,做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事無钜細,都要知道。”
容隱:“……!?”
不是,查,查誰?
他拿在手中的杯盞剛湊到嘴邊,聽到慕知意的話,連咳了好幾下,差點沒給嗆著,隨後清了清嗓子,抱歉道:“在下失禮了,敢問姑娘,為何要查裴氏嫡子啊?”
容隱雖清楚幹他這行的,最忌諱‘多言’,隻管拿銀子辦事就是。
可他還是想要問一問。
慕知意與容隱合作已有數次,這是容隱第一次問話於她,慕知意隔著屏風打量,片刻後,語氣疑惑道:“你不敢查他?”
上回讓他查父親,本以為他會為難,畢竟是朝中位高的官員,他們這些江湖中人有時也不太敢得罪。
隻是,上回他應下的爽快。
慕知意還以為他連皇帝都敢查。
容隱:“……是有點,聽聞他身邊暗衛功夫了得,若被他的人發現,在下怕是就沒命可活了!”容隱說的跟真的一樣,語氣都顯出幾分膽怯落寞。
慕知意當然不會跟他說是因那日夜裡她做了場春夢,想知道是真夢還是真人,她凝眉,默了一會兒,在容隱以為她就要說出口時,隻聽慕知意的嗓音溫和道:“我加銀子,一百兩,夠嗎?”
慕知意的嗓音落在容隱耳中,如同世間最動聽的樂曲,他怔了片刻,本能的開口:“夠!夠了!”
慕知意對他應聲:“不過,我要儘快知道,最晚明日給我結果。”
容隱眉目間掩不住的笑意,心中暗暗道:別說明日,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不過,他還是平靜道:“定不負姑娘所望。”
容隱拿了銀子後,徑直去了樞密院。
剛一走進院中,一塵正手中抱著公文往他家公子書房行去,見到容隱,似乎是有些嫌棄:“你不是走了,怎得又來了?”
容隱對他挑眉一笑,直接從他懷中奪過公文,邊進書房邊神秘的與一塵道:“自然是有——大事。公文我幫你送,在門口守好了。”
一塵有些摸不著頭腦,反正容隱神神秘秘的也不是頭一回,他就在屋門口守著,時不時往書房內看上一眼。
書房內,容隱將公文往裴清允書案上輕輕一放,隨後在裴清允對麵的蒲墊上落座,從薈萃樓到樞密院的這小半個時辰裡。
他已經理清楚,全通明白了。
穀雨時節的後一日,不就是裴懷瑾受傷那日?
那位郡主不肯說,定是不能說,因為那種事,沒法說!@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若他猜想的不錯,那日纏敷在裴懷瑾腰腹處的女子腰帶,正是這位長樂郡主的!至於那日夜裡這兩人發生了些什麼。
想想裴懷瑾當時一副陰沉的神色,以及下唇上的咬傷。
這位郡主夠厲害的!
不過,裴懷瑾生來臉盲,怕是根本不知那夜的女子是誰,至於長樂郡主為何也不知那夜是他,容隱有些想不明白,那夜明明兩個人在一起,為何還讓他查裴懷瑾去了何處?
不過,既然人家郡主要開始查他了,定是想起了些什麼。
容隱此時的心情幾乎可以用連綿起伏的山間小徑來形容,太過曲折,也太過讓他感到神秘興奮了。
畢竟是風月之事,而且還是裴懷瑾的!
容隱抬眸噓了裴清允一眼,本是亢奮使勁壓都壓不平的唇角在與裴清允眼神相視後,瞬時平了,他適才隻顧著想看熱鬨,未去思慮過多。
裴懷瑾曾入佛門,根本無娶妻的心思。
而且,觀那日他的神色,他對此事——很是介懷!
就跟立了貞潔牌坊的女子意外破了身一樣。
容隱到嘴邊的話沒吐出來,裴清允看了他一眼,問:“何事?”
容隱:“……想問一句,那日夜裡,你到底去了何處?”
容隱話落,裴清允手中狼毫微頓,未等蓄墨,他已神色自然的落筆,待一行字書寫完畢,他將狼毫放於筆架,抬眸打量了眼容隱,深邃眸光在容隱腰間略過。
容隱心思不在這處,並未發覺,不過,因著他和慕知意的這樁生意是查他的主子,慕知意這回給他的荷包他沒掛在腰間,被他給藏去別處了。
容隱見他不語,壯了壯膽子,好奇興奮的心戰勝了膽怯,豁出去了一般問:“和某位——姑娘,在一處?”
說完,容隱緊跟著急忙解釋:“主要是,一塵和青鬆也都想知道,那,那腰帶——”
裴清允開口打斷他:“是發生了些意外,不過,都過去了。”
容隱脫口而出:“你不想知道她是誰?”
書房內有了一瞬的沉默,晌午的日光有些強烈,白光透過窗牖灑進書房,裴清允神色舒展,隻眸光暗如深海,語氣淡漠道:“知道是誰,是要殺了她嗎?”
容隱:“……”
容隱聽到這話,並不感到意外。
裴懷瑾是誰?年少時就被他那黑心的祖父送去寺廟待了六年,在最需要人陪伴成長的年紀裡,他隻有一個人,早就是和山中野獸一樣的存在,他那夜受了重傷,被人倒采花,沒殺了人家已是他發了慈悲之心。@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他剛纔腦子進水了?還想著讓他和那女子續續緣分。
容隱訕訕一笑,取來一隻杯盞給自己添了杯茶,潤了潤嗓子,隨後才道:“世人皆有好奇之心,畢竟是男女——我當你也會好奇那姑娘是誰呢。”
裴清允拿起書案上的一本公文,冷白指節翻動,聲線沉穩:“心多必亂,深究無益。”
容隱倒是無可反駁,正所謂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若想不被其所擾,不去查探便是最好的,他連連點頭:“說得對,說得對。”
容隱在這裡待了半個時辰,想說的話都擠到了嗓子眼,卻沒一句敢說的,倒是離開的時候,衣袖一抖。
將袖袋中的一條女子腰帶落在了對麵蒲墊上。
裴清允處理公務時神色認真,注意到這條腰帶時已是天色微暗,他放下手中最後一本公文,鳳眸流轉間。
被那一抹粉色吸引了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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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郎君意淺語微塵猜你喜歡換一換陸總,我不治了8.5分陸凜為了報複我。經常帶不同的女人回來過夜。而這樣的夜晚,我總是會發出各種動靜。要麼劇烈的咳嗽一晚。要麼隔幾分鐘又起來喝水。總是製造各種噪音。但這根本不會影響到他。主臥的門,從來都是閉得緊緊的。他也是以虐文·9.1萬人在讀媽媽已
書名:誰教你這麼當室友的[成長·逆襲參賽作品]作者:仗馬簡介:●正文完結●下本《一定要當暗衛嗎》存稿中●感情線慢熱,謹慎入坑祁漾晚上上網衝浪,在三千萬粉絲的健身博主latest視頻下麵評論。[根本不敢想象和你親嘴doi會有多爽。]評完倒頭就睡,
佛係嬌氣包[穿書]作者:舒書書簡介:遭了雷劈,奚溪穿越成了一篇總裁文裡的霸道跋扈女配。在利用各種手段如願和男主結婚後,最後還是敗給了男主的白月光,下場淒慘。穿越後,奚溪表示,人設是要崩的,劇情也是不會走的。自己那麼有錢,人長得那麼漂亮,怎麼活怎麼滋潤,為什麼要因為一個男人跟自己過不去
鳳女無雙作者:芯玉姑娘簡介:半功勞,武器是從張亮帶回來的白銀寶箱開出來的,安心收下吧,難不成,你不想親自報仇?”林業重重的按在她手裡,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目光直視愛德莉亞,“還有,我之前說過,任何寶物都換不來你們的忠誠,我所賜予的,絕沒有收回的道理,你若不要,我會讓鑄造師回爐,廢掉!”“不要!
======================================================《AWM[絕地求生]》作者:漫漫何其多文案:現代電競甜度:++++++電競明星大神慵懶老流氓隊長攻X外硬內軟孤僻新銳隊員受【主角配角均無
冬天嫂子要帶全家一起去東北旅行。她讓我在網上采購防寒物資。後來嫂子穿著我買的防寒羽絨服在東北被凍得流產。哥哥撕開羽絨服,發現裡麵全是豬毛狗毛,根本就沒有羽絨。我成了全家得罪人,憤怒的哥哥將我打暈扒光丟進了雪地裡。爸媽也覺得我罪該萬死,幫著向警察隱瞞我的死因。死後我才知道,嫂子故意
題名:佛說作者:AyeAyeCaptain簡介:這文字該叫《腸子示眾》,源自一夢,腹腔被手術刀剖開,腸子原本是生產大便的器官,流出的卻是腦漿,阿米巴蟲蠕動著跳舞,超新星爆裂開來,巨人在木星表麵作畫,異形津津有味地啃食基因鏈,蒜泥白肉,伏特加橫流,彩色藥片構成的酸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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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假後回去上班。隔壁部門一個不認識的女同事跟我要奶水。我的孩子吃不了那麼多,我正想行個方便。可那女同事卻麵露嫌棄。“用那機器吸出來就不新鮮,營養流失了!”“下了班你跟我回一趟家,你直接喂他吃。”直接喂別的嬰兒?我本能地有些抗拒。那女同事注意到我的反應,擺了擺手。“我兒
【總攻】變成男人真有那麼快樂嗎作家:是七七呀【作品編號:45555】連載中投票收藏到書櫃(1134)原創/男男/現代/高H/搞笑/高H/美攻強受秦思從一個一六五的妹子變成一八五的男人秦司不過是睡了一覺的事。某一天,秦思從床上醒來,一切
訂婚前一週,賀之言取消了訂婚宴,把時間推遲一個月。他說:“央央說那天正好是她個人演奏會,這是她人生第一場演奏會很重要,我不能缺席。”“我們是一定會訂婚的,早一星期晚一星期有什麼關係。”這是他為了李央央第三次取消訂婚。第一次是央央說在國外生病,很害怕很想他。第二次是央央說要去一場說走就走的旅
《頂級替補[電競]》作者:寒川歌文案:於希打職業六年,六年沒摸過冠軍獎盃。手傷、戰隊解散後,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去做主播、做解說、做教練。可他做了電競雇傭兵。陪練、頂位、一對一特訓。*於希走過的六年裡,締造了一個又一個神話,
【馬甲團寵無虐娛樂圈寵妻】大新聞,京陵六大家族之一的卓氏,失蹤15年的千金回來了?眾網友瘋狂尖叫:“啊啊…,這仙女姐姐是誰,我愛了”“這這…,靠,這是人間該有的顏嗎?”“13歲的高考狀元?認真的嗎?我是上帝拿來湊數的嗎?”她是神醫“蕪”,救人無數!她又是殺手魅,殺人如
[綜英美]糰子拯救世界作者:Naja8047文案:【寶寶們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小甜餅,各有不同程度上的早熟,且部分極凶】**********************************他是光的寵兒,是黑暗之子。他是阿蘇魯,半個氪星人,是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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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強賽車手保養指南作者:寒川歌簡介:究極寵妻爹係男友(領航員)攻X一生要強中二少年(賽車手)受*領航員,生活上打理賽車手的日常瑣事。賽道上,他們是賽車手的大腦、眼睛、地圖,也是賽車手的……“也是賽車手的爹。”鐘溯說。*鐘溯
我有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資兒媳,她把兒子準備宴請領導的錢拿去買鮮花,說吃飯最重要是氛圍感。為了補救我拿錢準備了一頓大餐讓兒子成功升職。可所有的功勞都被兒媳搶走,兒子還說我掃興又市儈。有了兒子的誇獎和我的兜底,兒媳更加肆無忌憚。她拿著兒子的公款買大鑽戒,說沒有大鑽戒的婚姻是一盤散沙,我怕兒
不眠春潮作者:小涵仙簡介:·嬌貴嗲精×沉穩古板Daddy··年上|豪門日常|先婚後愛港島地產大鱷易坤山有四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易思齡作為長女,理當沉穩懂事,偏偏一身嬌貴,三個妹妹又無底線寵她。港媒對她評價褒貶不一,稱她持靚行凶,奢靡無度。易思齡結婚那日,賓朋滿座,風光熱鬨,豪
小喪屍NPC的養成日記作者:月見茶簡介:≮末世文,但萌物含量超標≯?◇標簽:情有獨鐘、末世、係統、甜文、萌寵、萌◇主角:千茴、南廷覲◇視角:主受◇收藏:83540?◎立意:愛珍貴不朽?———————
他的白月光回國了今天是我和季司川結婚七週年紀念日。我好不容易約上他一起吃個飯,可就在我們去餐廳的路上,他接到他白月光回國的電話,直接把我丟在了高架上。巡邏的交警看到我穿著高跟鞋的在高架上走,很生氣的指責我:“這位女士,在高架上鬨脾氣下車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也是對別人的不負責……”
[近代現代]《離婚之前》作者:漫漫何其多【完結+番外】晉江非V2017.10.20完結文案現代架空,同性可婚,HE韓時受X曆鋒攻內容標簽:情有獨鐘天作之合甜文搜尋關鍵字:主角:┃配角:┃其它一
《荊棘吻玫瑰》作者:滄北文案傅染十八歲那年似不諳世事的仙女走進商湛的視野裡。她看見他捧著紅玫瑰想送給他的小青梅,但青梅卻投入別人的懷抱,心中略有惋惜。姑娘瞧他手捧鮮花,神情落寞,她怯生生伸出手為他解圍,“商湛,我喜歡白玫瑰,你能送給我嗎?”僅是這麼句話,傅染緊張得滿手心汗,心臟更是止不住地躍
恰逢其時作者:歸鴻落雪文案【他踏過荊棘,曆經生死,最後收起了所有尖刺與防備,將僅存的一點溫柔,儘數還給了自己。】易塵良被人暗算,死後回到了二十年前,變成了另外一個少年。二十年前易塵良十五歲,桀驁叛逆,覺得全世界都虧欠自己。盛夏悶熱的午後,陰
春運搶不到票,老公讓我坐綠皮火車回去,他跟青梅坐飛機。我氣憤的跟他理論,婆婆卻指責我不講婦道。養了八年的兒子也依偎在青梅懷裡叫我滾下前往機場的出租。我在綠皮火車上因為阻止一個車廂抽菸的漢子,被他拖到大山裡毒打致死。再睜眼,我回到了買機票的那天。我登出了身份證,假死逃遁離開了這座城市,老公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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