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時候他的心情激動，興奮得幾乎沒有閤眼。

回來的時候他的心卻平靜了很多。

“永遠跟黨走！”

“大公無私，勤儉節約。”

“團結就是力量！”

回到熟悉的南嶺縣城，見到牆上那一條條熟悉的，鮮紅的標語，何辰擇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改革的春風已經吹遍祖國大地，這裡的變化卻不是很大。

直到他看到軍區大院最新的一條標語：“向科學技術進軍！”

何辰擇心想，思潮已經解放，這裡遲早也會變得跟北京一樣，充滿了新思想、新氣象。

站在江家的門牌前，何辰擇駐足了一會。

然後才推門進去。

“辰擇，你回來了。”

江母坐著搖椅，在院中曬太陽。

午後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比往常溫和了許多。

但何辰擇卻覺得此刻江母的笑令他有些發寒。

他根本沒有病，隻是騙他回來。

江母也意識到，何辰擇生氣了。趕緊從椅子上起來，衝他招手。

“趕了一天路累了吧，快進屋歇著吧。”2

“雖說是用生病的緣由框你回來，但你年初一聲不響的走了，一整年也沒個音訊。”

“我挺想你的。你和秧冉鬨變扭，總不至於和我也斷了關係吧？”

何辰擇抿了抿嘴，想起和江母相處的那些年的點點滴滴，到底沒忍心轉身離去。

等時間到下午五點半，江秧冉纔拿著盒飯匆匆回來。

“辰擇！”

江秧冉的語氣裡有些許激動，何辰擇一打眼就看出了。

江母裝病喊他回來的事，江秧冉不知情。

大概是母女兩人自他走後，就吃得很簡單。

也不單獨開火了，江秧冉要麼派部下給江母從公社打飯過來。

要麼自己從公社帶回來。江母腿腳不便利，不大愛出門。

何辰擇見她回來了，天色也不早了，就起身告辭。

“你去哪？”

江秧冉見他又要走，不由追問。

何辰擇想的是，乘著這會太天沒黑，他去村裡哪個老鄉家裡借宿一晚。

又或者去鎮上招待所住一晚也行。

“我有地方去，不勞你費心。伯母，我下次再來看你。”

江秧冉聽他這樣說，有些急了。擋在他身前，堵在門口，一動不動。

何辰擇拿眼睛虎著她，江秧冉不為所動。

江母這時卻開口給兩人解圍。

“隔壁的周團長一家年前都搬到北京去了，但有些東西還需要清理，他們拜托給我了。”

“你就先住那裡，別去外麵折騰了。大過年的，不方便。”

江秧冉想起，黃桂芬當時提過這件事，但是他沒太在意。

不過何辰擇還是有些猶豫，軍區大院的房子，就算空置著，他的身份也不能隨便住。

江秧冉卻反應過來，順著江母的話說。

“我先帶你過去，然後就去打報告，一定按程式處理好。”

見何辰擇還在猶豫，江秧冉又接著勸。

“首長也說我和你好好談談，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

話說到這個份上，何辰擇也不再推卻了。

江秧冉說的首長，是已經退休的嶺南軍區政委。是他和江秧冉的媒人，也是他的恩人。

當年在孤兒院，本來他是沒機會讀高中的。

是首長說，這麼好的苗子不往上讀可惜了。

於是將指標勻給了他一個，讓他有機會接受高中教育。

若非如此，他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絕對拿不到推薦信去讀高中。